第 5 章
上野山愛子這一倒時差,讓她斷斷續續睡了九個小時,期間她還隱隱記得自己起來回了幾條消息。
當她扶着腦袋起來的時候,還覺得暈沉沉的。
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紅髮,她打了哈欠,抓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十點五十三分。
好累。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期間醒來到底回復了什麼消息。
是來自今日交換line的灰谷龍膽的消息,這位老同學對愛子的興趣都在臉上寫滿了,愛子對這種一看就是為了打炮而來的男人沒有興趣。
只是他的身份確實耐人尋味,愛子不希望曾經是她人生之光的美知老師身邊有半點風險,這才勉強答應了與他交換聯繫方式。
——聽老師說你還沒有租房子?
——已經搬進來。
——這麼效率,老師還擔心你會不會被中介騙了,畢竟現在跑路的中介還是有很多的。
——嗯。
——你回東京是回來定居還是出差?
在那之後愛子應該是又睡過去了,過了半晌灰谷龍膽又發來消息。
——我覺得過去那件事,我們之間可能確實有些誤會。
見愛子沒有再回復,他也沒繼續說下去了。
睡得腦袋暈乎乎的愛子丟下手機抓起浴袍去浴室泡了個澡,這才讓自己清醒了一點,大腦一擺脫混沌狀態她只吃了一碗泡麵的胃就對她發出了抗議。
她將自己的頭髮塗上發膜后全都裹起來,走到客廳抓了一把自己備用的糖果,挑揀出了個蘋果糖塞到嘴裏,回憶着今日買回來的食材開始思考今天要吃什麼。
從門縫下塞進來的紙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愛子赤着腳走過去撿起來,是自治聯合會塞來的文件,介紹了這個公寓樓的種種注意事項。
愛子粗略的過了一遍,將目光鎖定在其中關於垃圾分類的提醒上。
她咬住硬糖愣住了。
對哦,她現在在垃圾分類十分嚴格的日本了。
“……”
愛子一腳踩開垃圾桶對着裏面她亂丟一氣的各種包裝袋以及最上面的泡麵盒發了一下呆。
唔,被浸濕的泡麵盒算是濕垃圾還是廚餘垃圾呢?
可燃垃圾和不可燃垃圾分類又是星期幾該丟的……等下做飯的話產生的垃圾又該怎麼處理?
半小時后,上野山愛子頂着她的出門御用妝,帶着她那個奇怪的大挎包出門了。
真麻煩,向她這樣天才一樣的大腦不該用在這種瑣碎上,還是請家政吧。
當她推門走進半間修二給她推薦的那個有些隱蔽居酒屋的時候,裏面出奇的熱鬧,不少西裝革履的下班人在這裏喝得醉醺醺的在鬧事。
看來確實還得看當地人的推薦。
上野山愛子拉開了椅子在前台坐下,接過了櫃枱處的小哥遞給她的菜單,空空如也的肚子又要發出聲音抗議了,於是愛子點了關東煮墊肚子,準備吃完再點點別的。
即是這稍稍等待的功夫,愛子還是注意到她的視野角落,坐在店面角落陰影的兩個人。
不為別的,光面對愛子的那個男人那橫跨半張臉的傷疤就足夠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了。
就像要把他的半個腦袋削下來一樣,愛子不由皺眉。
這是什麼樣的致命傷啊……
由於墨鏡的遮掩,愛子能放肆的打量着那個恰好在她視野範圍內的兩人,背對着她的男人是個白色頭髮的,他相較於他對面的人要矮上些許,除了兩點愛子目前還沒看出更多信息。
然而那個疤臉男就像是注意到愛子的視線一樣,將他的目光投了過來。
前台的小哥遞過了愛子點的食物,“請小心,會有些燙。”
恰好讓愛子收回她的目光,“謝謝。”
水蒸氣讓她不得不摘下了墨鏡,還沒等她吃幾口,就有喝得醉醺醺的傢伙試圖與她搭話。
“一個人啊?”
上野山愛子嘆了一口氣,她是真的很不喜歡應付這種跟她搭訕的傢伙,尤其是喝醉的人。
“怎麼不說話啊?我就是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吃東西有些孤獨,沒別的意思啊美女,大家聊兩句嘛,聊得來就當交個朋友咯。”喝紅了臉的男人伸手搭在了愛子的肩膀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給點面子吧美女,他們都在看着呢,我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過來的……”
他忽然深呼吸了兩下,“你好香哦。”
愛子咽下嘴裏的魚丸,“你再繼續騷擾下去,我會報警的。”
她手已經摸進了放在腿上的挎包里,思索着這個場合下使用麻醉針是否合適——注意她這邊動靜的人還不少。
男人繼續嬉皮笑臉的,“這怎麼能算騷擾呢——狗屎,你誰啊!”
兩個黑色的身影走到了愛子的身後,是剛剛愛子觀察的角落的那兩位。
其中那個高個的疤臉男人扭住那個人搭在了愛子肩上的手,將手擰到了這位醉漢的背後,“別趁着酒勁騷擾別人。”
他有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結實的體魄讓本還想叫囂的醉漢瞬間沒了氣場,像個鵪鶉一樣灰溜溜的回去找他的同伴們了。
在旁觀這邊忽發事件的前台也鬆了口氣,但也因為這兩人的氣場也有些緊張,“客人是結賬嗎?”
摘下墨鏡看什麼都是一團朦朧的愛子注意到白髮男雙耳都掛着十分顯眼的耳墜,他的膚色比常人要黑上不少,有沒有美國常見的混血那樣黑,看起來像是混了馬來人的血統。
白髮男冷漠道,“你真是喜歡多管閑事。”
“順手而已。”
愛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謝謝你,我來替你們結賬吧。”
“不必,舉手之勞。”疤臉男壓低着聲音。
白髮男打量着愛子的臉,勾起了嘴角,“既然鶴蝶你幫了她,那她確實該回報你些什麼。”
被他稱之為鶴蝶的疤臉男猶豫了一下,改口道,“好的,你來結賬吧。”
“喂喂,你這個時候不該趁機要聯繫方式嗎?”白髮男伸手拍向了疤臉男的肩膀,打趣道,“你剛剛是一直盯着這個女人看吧。”
他就像發號施令一樣對愛子道,“聽到了嗎?現在你應該知道你該怎麼做了吧?”
上野山愛子去摸一旁的墨鏡,她需要更多對方詳細的面部表情才能判斷這人是否對自己有惡意,還是單純的講話欠揍,一邊淡淡道,“以這種脅迫的口吻就算女生答應了交換聯繫方式,也只會轉頭刪掉的。”
白髮男臉上的本身就很怪異的笑意徹底消失了,本來就沒多好的語調變得陰森森起來,“刪掉?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
像是在威脅愛子。
“伊佐那,”疤臉男鶴蝶語氣十分謹慎道,“夠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走吧。”
完全不像是朋友應該有的樣子。
語氣里隱隱有些低聲下氣的意思。
被稱之為伊佐那的白髮男這才罷休,冷漠的掃過上野山愛子,轉身向外走去,“別忘了打包,還有人等着呢。”
這讓帶上墨鏡的上野山愛子只看到白髮男的背影。
不過她看清了對方耳墜的款式,紅黑兩色,上面有白色的圓圈的方形長條,在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長條上有着一個小小的金屬圓球。
會帶這樣誇張款式的男生還挺少見的。
以愛子的固有偏見來看,這種一般來說不是追求標新立異的自由職業人,就是被稱之為姐妹的母零。
一旁心驚膽戰害怕這場衝突加劇的店員才找到機會小聲道,“連帶着打包費,一共3740日元,這邊結賬。”
準備掏錢包的愛子這時愣住了,她這才想起今天下午她昏昏沉沉拿出錢夾裏面只剩美元的場景,“……這裏可以刷卡嗎?”
店員難為的看向愛子,“這是我爺爺奶奶開的小店……”
那確實不會有刷卡支付這個選項了。
“美元你們收的吧?”
店員看着愛子猶豫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那我算一下匯率吧……”
“我就住在這附近之後還要來的,就當是記賬了。”上野山愛子拿出錢夾抽出了鈔票,又對一旁略顯沉默的刀疤臉鶴蝶試探道,“你真的想要我聯繫方式嗎?”
“……”鶴蝶僵硬的點了點頭。
兩人便交換了聯繫方式。
“你跟那個伊佐那,”在通過好友申請的時候上野山愛子試探問道,“是朋友嗎?感覺又有點不太像。”
那個伊佐那似乎對他身邊人說話方式都是居高臨下的命令。
鶴蝶收起手機含糊不清道,“算是吧,他也是我上司。”
“這樣啊,難怪他會這樣對你說話。”愛子盯着他臉上那顯眼明顯會影響他就業的疤痕,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有空再見。”
這位看起來很兇的鶴蝶在面對愛子時意外的局促,“……再見。”
盯着對方拎着打包的燒烤離去的背影,愛子琢磨了一下他是□□的可能性有多少。
既然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心人應該不至於是個危險人物吧。
只是他的上司有些討厭,跟誰說話都是趾高氣的。
錯失了最佳距離打開墨鏡金屬掃描模式的上野山愛子乾脆也不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總不至於出門就會遇到這種危險的人物吧。
雖然說在日本極道是合法組織,但也不可能像這樣爛大街一天之內能讓她接二連三的碰到吧。
想起這件事上野山愛子才拿起手機給灰谷龍膽回了消息。
——算是暫時定居,前面在倒時差,在睡覺。
等到愛子吃完夜宵回家的路上,灰谷龍膽才姍姍回復。
——那是一下飛機去去找老師了嗎?
——嗯,之後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忙起來。
——這麼忙?是因為工作?
想到赤井秀一讓她找個明面上工作掩蓋自己身份的建議,十八歲就從大學畢業,一直追趕着自己撫養人腳步,確實可以被稱為天才的上野山愛子沉痛的在手機上打下了這行字。
——也就是從美國回來學歷鍍了金,還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呢。
兩分鐘后灰谷龍膽回復她。
——既然如此,不如趁你還沒忙起來的時候我們敘下舊,我和我大哥在東京也算是有一點門路的,也許我能給你介紹些工作?
已經是在明示愛子了。
上野山愛子看了眼她中午泡麵時抽空黑進日本警方調出來的灰谷兄弟的情報——她很有禮貌的只取了着兩兄弟的情報。
極道組織梵天幹部灰谷蘭、灰谷龍膽,十三年前因為重傷他人導致對方不治身亡而進了少年院,五年前身為“天竺”幹部的兄弟倆參與了赫赫有名的暴走族之間的“三天戰爭”,從此東京的不良暴走族統一,“梵天”的雛形正式成立,從而演變成了如今的行事囂張的新興極道。
那你們確實挺有門道的。
本來還在思索着怎麼拿到這兩兄弟把柄的上野山愛子欣然回復道。
——好,約個時間我們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