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朵紫陽花

第十九朵紫陽花

這不是名取周一第一次和的場靜司一起完成一個任務了。

準確來說,應該不是第一次被的場靜司當作好用的工具人。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的場家的繼承人會將他和自己置於這樣的境地。

一個月前,名取周一見證了對方僅用一隻箭就消滅了那隻傳聞中的大妖怪。

而一個月後的某天,對方在除妖人的聚會上問他:“周一同學,你知道嗎,綿之瀨附近有一隻要在十日後舉辦一場妖怪集會的大妖怪。”

綿之瀨?就是他們最後祓除那隻大妖怪的地點。

名取周一扶了下眼鏡:“所以呢?”

“聽說周一君最近在打聽關於如何祓除寄生在人身上的妖怪的事情?”

“……這和妖怪的集會有什麼關係嗎?”

的場靜司微微笑着:“雖然是妖怪的集會,但是也邀請有膽識的除妖人去鑒寶。妖怪的集會上可能會有周一同學想要的寶物哦?有關於這方面的信息也說不一定呢。”

“……為什麼要特意和我說?妖怪邀請除妖人參加妖怪的集會,這件事怎麼看都很詭異啊。”

“所以拓馬先生不會告訴周一同學這個消息啊,而且……”的場靜司仍然笑着,“我也有想要找到的寶物。一起去吧,周一同學。”

所以還是來了。

而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偽裝被識破,所以遭到妖怪們的圍堵,而是——

名取周一不理解對方為什麼這麼在乎那顆寶石,但是他也不想多問別人的事情,只拿出符紙加固他們躲藏的這個房間的封印,希望能盡量多撐些時候。

握着紅寶石的的場靜司卻摸着右眼,主動問:“周一同學聽說過的場家的事情嗎?就是關於眼睛那方面的。”

這下輪到名取周一猶豫了:“是右眼嗎?”

的場靜司點點頭:“的場一門的先輩曾經用右眼和妖怪作交易,結果沒有把右眼給妖怪,所以妖怪會奪取後來每代的場首領的右眼。”

“……但是你現在還不是的場家的首領吧?”

“已經是了哦,周一同學。”

右手握着弓的的場靜司看着靜靜躺在左手手心的那顆紅寶石,又問:“那其他的呢?其他的還知道些什麼嗎,周一同學?”

“傳說,1983年的9月23日,火焰與不死的魔女降臨在異世界的時候曾因為愧疚留下了她的心臟。”的場靜司站在原地,仔細端詳着那流光溢彩的紅色寶石,自顧自地說,“就算那顆魔女的心是這世間最瑰麗的寶石,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被她鳩佔鵲巢的那具身體的父母只想要自己的女兒。”

“周一君,你說,那顆心到底是屬於原本的主人的,還是屬於魔女的呢?”

“但是無論如何,給出去了的東西,就是屬於對方的了,對吧,周一君。”

藏身之所如紙糊般,已經被外面的妖怪打破了,撕碎然後進來只在幾次呼吸之間。

“小心!”名取周一連忙拿出符紙想要抵禦妖怪的襲擊,卻被強大的妖怪一擊打向了牆壁。

妖怪們怒不可遏:“把寶石還給我們,人類!”

“來到了妖怪的地盤,就算是除妖人,也要按照我們的規矩辦事!”

“違背規則的小偷!”

“小偷?”將寶石放在外套口袋裏,搭好弓的場靜司重複道,“你以為我是誰?這本來就是的場家的東西!”

“如果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叫偷,那麼你們當時搶走這顆屬於的場家的心的行為又是什麼呢!”

“靜司!的場靜司!的場靜司,你給我冷靜一點!”名取周一一邊倚靠着牆試圖讓的場靜司冷靜下來,一邊又從褲兜里掏出事先畫好的符紙,“顯現吧,顯現吧,通此道者,非熱者,非雷者,裂者為銀,出而攻之——”[1]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符紙上由筆墨畫成那隻眼睛不再只是因為咒語的吟唱而睜開一片虛無,反而是睜開了一隻澄澈如皓日般的眼睛。

芙里爾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想要暴打人的衝動了。

除了芙里爾很長時間都像是電量剛剛只能夠開機的筆記本電腦,沒有多餘的電量讓她產生其他的情緒波動外,就只剩下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她生氣的事情這個原因了。

有這樣的衝動還是第一次。

以名取周一的符紙為媒介來到這個世界的芙里爾,漆黑的瞳孔被壓抑不住的憤怒不斷地拉扯着,在豎狀與球狀中來回變幻,從地下噴涌而出的灼熱火焰如同盛開的紫陽花,纏住,然後不斷舔舐着朝他們撲過來的妖怪。

妖怪們尖叫着,嘶吼着逃竄出去。

這座妖怪盤踞多時的宅邸只留下靠着牆驚魂未定的名取周一,沉默地將弓箭拆分好放進包里的的場靜司,以及面無表情地皺眉注視着前者的芙里爾。

有一種詭異的安靜。

“你也是妖怪嗎?”畢竟對方是從自己的符紙里跑出來的,於是名取周一打破了這份安靜,“我是說,從符咒里跑出來的妖怪?”

這話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信。

芙里爾還穿着那身黑色的風衣,這為她精緻的五官更增添了一絲鬼魅。

她搖了搖頭:“不是,我是——”

“魔女還是人類?”的場靜司將裝有弓箭的包斜挎在右肩上,“現在的你到底是哪一個?”

還有一個多月才16歲的的場靜司的黑髮已經有些長了,一雙總是似笑非笑的暗紅色眼睛就這樣平靜地與芙里爾對視着,執拗地重複道:“魔女還是人類,你現在是哪一個?”

血脈就是這樣強大的力量,無論你再怎樣遮掩、遺忘,它總能夠撕掉所有的偽裝,就這樣直截了當地將一切都擺在你面前。

你以為你能逃脫嗎?

這讓芙里爾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來到這裏之前的所有怒火被這句詰問弄得突然啞了火,卻又堵在心裏出不去。

“看來是魔女了。”的場靜司說。

因為受到刺激而恢復了平時模樣的瞳孔微縮了下,喉嚨也因為啞口無言而變得有些乾澀。

芙里爾想說點什麼,但是她的身份讓她註定無話可說。但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所以就乾巴巴地問:“為什麼要到這裏來?舉辦這次宴會的妖怪是原本盤踞在京都的大妖怪——”

的場靜司打斷她的話,語氣帶着他一貫的懶散,但是又不容拒絕:“那這個東西,你還要嗎?”

聯想到之前的隻言片語,名取周一不覺得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難猜,只是有些苦惱自己在並不想介入別人家事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家族秘辛。

但是當的場靜司從外套口袋裏摸出那顆鴿子蛋大小的紅色寶石時,就連他也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

那顆本來就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此時並不像一顆寶石了,或許,它本來就不是一顆寶石。它現在像夜空中散發著光彩的星星那樣不斷閃爍着,紅色的光芒呈放射狀,一閃一閃的。

芙里爾舔了舔乾澀的唇:“我以為……你們早把它給扔了。”

“叔叔嬸嬸確實想把它扔掉,但又捨不得。”的場靜司不可置否地點點頭,“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念想了。”

最後,他注視着芙里爾蒼白的臉,問:“你要拿走嗎,這顆心臟?”

芙里爾只僵硬地搖了搖頭。

的場靜司彎了彎眼睛,雖是笑着,但是毫無笑意:“那它就是我的了。準確的說,是我這個,的場一門的繼承人的囊中之物了。”

“我知道這次妖怪的集會的目的,也知道這裏有這顆寶石,但是我沒想到你也會來這裏。也好,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包括你——我,的場靜司才是作為的場一門的首領最適合的人選。”他不再看芙里爾,反而看向慢慢扶着牆壁站起身的名取周一,“周一君,我們走吧。”

芙里爾張了張嘴,但什麼聲音也沒發出,只站在原地看他們走遠,直至不見。

偌大的宅邸最後只剩下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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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六眼當三年保鏢后我被辭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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