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朵紫陽花

第二十朵紫陽花

芙里爾打算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一段時間。

於是首要任務是租房。

魔女是不能長時間遠離人群的,芙里爾更是。

靈魂作為魔女的主食,和人類通過締結契約的方式做交易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獲取人類的靈魂,或多或少而已。經由靈魂深處長生的情緒和感情則是魔女的零食。

芙里爾從一開始就是人類和魔女交易的產物,即使後來身為魔女,芙里爾也不大樂意與人類做交易。與通過願望商店與人類進行交易的壹原侑子不同,芙里爾的食物來源更多的是通過吞食人類產生的感情和情緒。

做xanxus家庭教師的那幾年,因為頻繁地與xanxus對戰,從中吞噬他的憤怒之炎,所以那是芙里爾成為魔女以來最不飢腸轆轆的時候。

而在五條家的四年,是芙里爾吃零食吃得反胃而不願意吞食人類情緒的時候。

特別是五條悟到了將要覺醒術式的那段時間,還有那次她參加的五條悟的第一次三五七禮,人類對權勢、威赫、力量的慾望交織在一起,讓芙里爾不由得有些作嘔,唯一的慰藉就是因為疼痛而煩躁、撒嬌的五條悟本人。

於是芙里爾最後從挑選出來的幾套房子裏選擇了高鐵站附近的一套,屋主是一位已經定居在繁華東京的事業型女性,在鄉下的那套兩層日式房屋常年出租。

在芙里爾聯繫上對方以後,後者用三五幾句就了解芙里爾想要租房的意向。秉持着“時間就是金錢”的信條,對方直截了當地詢問她是否只是想要租房,如果是有意向購房的話,她可以適當地再降低下價格。

芙里爾有些驚訝:“……但是這不是道宮小姐從小居住的地方嗎?”

“就因為是從小居住的地方,在父母的葬禮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想要見到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待在那個充滿回憶與感情的地方,只會讓我更加難受而已。”

“啊,抱歉,對你來說,這樣的決定一定很不容易吧?”

什麼是死亡呢?

是現世的此岸與死後的彼岸陰陽相隔,而你我各自處一方再也不見。

你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中。

時間將沖刷掉你存在的痕迹,到了最後,只有你留下的血脈才能夠證明你存在過。

芙里爾最後只租了半年。

人們會在車站裏經歷什麼呢?

戀人、朋友、家人的聚與散,或是久別重逢與再也不見。

又或許只是上學的青少年,神色匆匆的上班族。

不論怎麼樣,芙里爾在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不會經歷在五條家時因為出力太多而補充力量不足陷入的困頓局面。即便沒有違背不睡覺的束縛,但是每逢傳統節日,五條家打開一小部分結界讓術師進入,就已經把芙里爾累得夠嗆了。

即便芙里爾並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樣進食,但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以及自己對口腹的品嘗,她還是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採購食材。

有人看見過和從沒有人看到過是不同的。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那個男孩的。

從現在租住的房屋到購買食材的超市只需要路過六個十字路口。

在第三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對妖怪和咒靈的存在都十分敏感的芙里爾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雙手緊緊抓住書包帶的男孩。他低着頭,一雙眼睛緊盯着地面。

早在上個路口,他就表現得有些不對勁了。

那個男孩看起來比五歲的五條悟高不了多少,甚至看起來還要比五條悟單薄些,可能有些營養不良。他在校服外面穿了件深藍色的毛呢牛角大衣,顯得皮膚很白。頭髮是淺亞麻色的,而且已經有些長了,看起來像是有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

芙里爾在上上個路口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遠遠的小藍點,但是在上個路口的時候,芙里爾已經快要接近他了。

因為他走得非常慢。

但是因為要去買菜,芙里爾起了個大早,而這個點,小學生應該已經到學校了。

他遲到了。

芙里爾本來不太想理會的,但是當她提着購物袋要路過十字路口時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黑色禮帽,還拄着黑色拐杖的年輕男人。

他沒有臉,也沒有五官,裸露出來的身體部分包括臉部都是像白紙一樣的慘白。

芙里爾橙色的眼眸里寫着冷漠地注視着那個男人從自己面前走過,但是男人卻對芙里爾熟視無睹,反倒在轉動他那個空白的腦袋時,嘴部突然出現兩條顯眼的向下凸出的黑色曲線。

他在朝她身後的那個男孩咧嘴笑。

芙里爾一下就明白了。

身為魔女,她對非人類的物種的存在並不敏感,反而對人類的存在更敏感些,畢竟後者關係到她的生存能量。但是她又曾因為照顧五條悟而踏足咒術界,因為對咒靈和咒術師也比較熟悉。

而管狐是妖怪,所以管狐對妖怪格外敏銳。

她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只有妖怪。

四是被視為通往冥府的數字,醫院裏沒有帶四的病房。

而十字路口的交界處被稱為通往死亡的世界,在十字路口連續三次遇到同樣的東西,那麼第四次就會被帶往死亡。

芙里爾現在遇見的這個就是將人從十字路口帶往死亡的靈。

說是妖怪,也沒什麼錯。

芙里爾今天穿了一身淡黃色的綉有百合花的訪問着,繫着市松圖案的腰帶,拎着和服同色的裝着零錢的小包,一頭紅髮被變成鬆散的辮子隨意搭在肩上。

芙里爾停下了腳步,於是男孩慢慢地越過她。

果然,那個男孩雖然故意裝作平靜,假裝沒有注意到這怪異的一切,但是走得格外緩慢的步伐,以及緊緊攥住自己書包雙肩背帶而有些泛白的手,還有一直低着的頭,都可以看出深藏那雙一直緊盯着地面的眼睛裏的恐懼與不安。

要管嗎?

芙里爾不確定。

但是對方對自己這位魔女居然熟視無睹,這要將魔女的顏面往哪裏放?

雖然魔女的顏面她一向是不在乎的,但是偶爾在乎在乎也沒關係吧?

芙里爾想了想,在額頭屬於管狐的紅色符文泛着淡金色光芒的同時,伸手拎住走在自己前方的男孩的大衣兜帽。

男孩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頭,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與芙里爾橙色的眸子對視,芙里爾這才發現他的瞳孔比平常人的要細長些,看起來像貓。

“……姐、姐姐,有什麼事嗎?”

而且是一隻被嚇壞的小貓咪,還有些炸毛。

看到這樣似曾相識一幕的芙里爾,鬱結多日的心緒突然一掃而空。

“有哦,我是芙里爾。”芙里爾微微彎腰說,“剛剛搬來這附近,還不知道這附近的超市在哪裏,方便帶我去嗎?”

男孩有些詫異,然後面露為難道:“但是……但是我還今天要上學——”

顯然是託辭,誰會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帶路啊!

還第一次見面就像拎小貓小狗一樣拎着別人的帽子!

因為是小孩子,露出這樣老成的表情,這讓芙里爾覺得對方有些滑稽可愛。

“已經遲到了吧?再遲一會兒也沒關係吧?”芙里爾注視着他的眼睛,輕聲說,“你覺得呢?”

這就是她和男孩的第一次相遇,以芙里爾的恐嚇和對方猛地掙脫跑掉結尾。

當然,芙里爾也沒有真的用力拽住對方的兜帽。

至於那個妖怪?

在芙里爾吸引了小孩注意力的同時就將其祓除了。

“你想幫助他還這麼拐彎抹角,真是一如既往地彆扭呢。其實也不一定要這樣恐嚇一下那個小孩吧?”壹原侑子在電話里譴責她,“你走在他身後,他又低着頭,也不會看到那個妖怪被祓除的過程的。”

“所謂平衡就是我幫他平安地走過那段十字路口,他付出的代價就是被我嚇唬嚇唬,多劃算啊。”芙里爾理所當然地說。

壹原侑子微微笑着:“說到底你只是單純地想嚇唬他吧?真是惡趣味呢,芙里爾。”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是屑魔女本人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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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六眼當三年保鏢后我被辭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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