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修)
打頭的警官臉色又黑了一個度。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萩原研二。青年三七分偏長劉海下那雙紫玉般的狹長眼眸輕眯,嘴角輕微上揚出一個溫和親切的弧度。他放開搭在工藤新一肩上的手,順從地舉了起來,卻也沒有強迫剛剛從險境脫離的孩子從自己身邊離開向警官解釋。
作證是少不了的,但是有大人在,就不必讓孩子再受一次刺激了——雖然這個孩子看上去並沒有被嚇到。
“警官先生,這是個誤會。我們是警校的新生,剛才遇到了不法分子所以才報警。”萩原研二注意着松田陣平的神情,搶先將事情解釋了清楚。
神尾蒼鬆開手中被擰成麻花的匕首,刀刃對着自己遞了出去:“這是作案工具——我是指後面巷子裏那一群人的。”
工藤新一邁着兩條小短腿奔向警察,三言兩語將事情解釋了清楚。
“總之……”
巷子裏又是一陣喧鬧,旋即五人多米諾骨牌般一個疊一個,齊刷刷趴在路面上,神尾蒼位置最差,正正對着五人。
方才還嘴角含笑的青年無辜扯了扯嘴角,腳步不着痕迹一拐方向留出個空檔,鄭重地將這五人行的大禮送給了手握大扳手的松田陣平,施施然去巷子裏取箱子了。
狼狽從黑貓爪下逃生的人好不容易抬起頭來,就看到了一張白凈卻帶着殺氣的臉。這人手中還有一枚銀光閃閃的扳手,只覺得那張俊俏的臉上左眼寫着“納命”,右眼刻着“受死”。當下膝蓋又是一軟,栽得比方才更為標準:“我們有眼無珠,老大饒命啊!”
松田陣平:……
他不用回頭也能想像到身後是個什麼情景。
神尾蒼拖着兩個箱子出來,就見到這宛如新王加冕的場景,猶豫道:“你……還有這種癖好?”
松田陣平額角的青筋扭着跳起了舞。但神尾蒼平靜地把箱子把手一松,沖萩原研二點了點頭,徑直邁步往警察那邊走去。
“行,這事我們知道了,你們先去報道吧……下次見義勇為還是克制一下。”帶隊的警官抹了把額頭,看向身側的小孩“好了小朋友,你家在哪?”
工藤新一皺着眉頭,但還是乖巧道:“米花町2丁目21番地,麻煩叔叔了。”
他轉過頭,似乎想要詢問另外三人的名字。
恰好走到此處的神尾蒼停下了腳步,雙眸看向工藤新一,露出一個讓小孩腦內警鐘瘋狂作響的笑容來:“我是神尾蒼。”
工藤新一:!!!
他回憶了一下今天的相遇,每一幕都應該配上悲情電視劇的大雨——只是在錯誤的時間出了門,又在錯誤的地點遇到了人......
他大概能挺過這一次。
青年殷紅的雙眸醞起幾分暖意,對着身邊的小孩微然一笑:“時間倉促,就不多問了。我晚些再來拜訪。”
工藤新一火速上車逃離現場,顯然並不希望自己因意外從證人變成證物。
這件事耽擱了一會,好在時間還算足夠。神尾蒼在寢室門口與萩原研二兩人道別,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來。
用來起飛的掃把梳理好烏黑如夜的鴉羽后藏在柜子中,魔女套裝罩上偽裝塞進箱子裏......最後把矽膠水晶球擺到床頭,這個充滿不科學道具的房間就完全變成一個普通警校生的宿舍了。
神尾蒼決定在離開前同新認識的朋友打個招呼。
142松田陣平*。
他屈指敲了敲門,內里先是一番兵荒馬亂的“劈里啪啦”聲響,隨後是松田陣平無意識拉長語調的一聲“稍等!”隔着門盪出來。
在神尾蒼猶豫的幾秒內,房內的青年“哐”地拉開了門:“哦,神尾啊,怎麼了?”
一點微弱的冷氣撲面而來,神尾蒼看到門后從地面壘起的一座小山,還有各種橫支的器件殘骸——最重要的是,松田陣平的床沒有床柱。
他知道松田陣平喜歡拆卸,卻沒想到能夠做到如此雁過拔毛的程度。總覺得自己為了偽造的普通學生宿舍付出的努力全部白費了。
只是……為什麼四月份的天會那麼冷?
青年緩緩眨了眨那雙本應凌厲的眼睛,神情寬和溫順:“我要離校去早上那孩子家一趟——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帶的東西嗎?”
“沒......啊,方便的話,幫hagi帶兩個打火機吧。”松田陣平正要拒絕,想起自己幼馴染,補充到:“偷渡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倒也不至於兩個打火機都帶不進來。”神尾蒼微微眯起眼,“說起來,早上的事情還有些疑點……”
他看到了松田陣平身後墜下的一塊碎冰,伴隨着咔噠咔噠聲摔砸在那堆機械零件上。
憑空造冰,是不知來源的魔法攻擊?神尾蒼眉眼一凜,抬手抵住門框,單方面打破了陌生人間基本的默契:“你的房間怎麼這麼冷?”
捲髮的新朋友險些沒跟上這跳躍的話題。松田陣平並不是一個多好接近的人,他對一切冒然入侵領地的傢伙都有足夠的攻擊性,就像在領地中逡巡的獵豹般。
但就早上的事情而言,他與神尾蒼之間勉強還算有那麼點交情,再加上對方有一張足夠好看的臉和有趣的性子,松田陣平倒也能容忍這種不超過普通朋友程度的親密。
於是他拉開了門,側身讓到一邊,順便踢開了擋路的一塊隔板:“進來說吧。”
神尾蒼握住了手腕上的吊墜,邁步抬頭。
空調又緩緩地吐出了一塊冰。這次似乎還卡了卡,空蕩蕩的出風口迷茫又艱難地扇了扇,緩慢艱難再次吐出了一坨冰碴,一串碎星般砸落下來,一塊還在鋼鐵迷宮中蹦躂了兩下,咕嘟咕嘟滾到神尾蒼腳邊。
如臨大敵,剛剛踏入房間的神尾蒼:“……”
松田陣平將冰屑咔噠咔噠掰掉,扔進垃圾桶中:“六月要用到這玩意,我就提前開來看看。這個空調已經壞了,制不了冷。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也檢查檢查——維修是另外的價錢。”
如果不是方才門口的那塊擋板有着與空調相似的外表,神尾蒼必定會相信松田陣平的話。畢竟對方的口氣太像一名貨真價實的維修工人了。
神尾蒼移開目光裝作沒有看到松田陣平悄悄藏起空調另一塊擋板的動作:“嗯……麻煩你了,打火機我會帶回來的。”
只是拆點東西而已,並不是多麼值得讓人驚訝的事情。值得在意的反倒還是溫度——方才進門時的冷意並不是錯覺。
“對了,關於早上那件事。”松田陣平似是想到了什麼,“你有沒有丟東西?”
“當面犯案也未免過於有勇氣了一些。”神尾蒼眨了眨眼,“要是是那伙人拿的,警方應該會通知去領吧?”
松田陣平一把捏碎了剛撈起來的冰塊:“可惡……當時應該再給他們一拳的。”
“我一會大概還得過去一趟,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幫忙看看。”
“不用了。”松田陣平嘆了口氣,聲音中充滿了聽天由命的無奈,“只是一條褲衩而已,不用再跑一趟。”
神尾蒼聯繫了一下上文:“……他們品味還挺變態的哈。”
“從失物招領的玻璃柜子中取走一條花花綠綠的大褲衩的行為應該會更像變態一點。”松田陣平眼皮一掀,嘴角勾起一點幸災樂禍的弧度。
“另外,我丟的是墨鏡,褲衩是hagi的——那傢伙在這種方面倒是一如既往的受歡迎。”
這種受歡迎怎麼聽都不算是誇獎吧?
“難怪敲門沒有人應。”與一條花褲衩鬥牛布一樣在失物招領處自由飄搖的社死衝擊相比,收拾東西這點事就像是一個小土坑,根本不可能攔得住任何人。
“總之要是你丟了東西可以讓他一併拿回來——稍等。”松田陣平將桌子上的電話撈到手裏,“喂?hagi?”
神尾蒼眼看着新認識的朋友眉毛向中間擠去,眉尾卻時不時向上一挑一挑,最後終於毫不客氣從胸腔內擠出一串笑聲,整個人都鮮活生動起來。
“我知道了,你先找,不,你重新買吧。咳,我沒笑,神尾在這兒,嗯嗯,就這樣。”
松田陣平掛了電話,深深吸了一口氣:“萩原說東西不在警視廳,但是他在巷子裏看到了,正在處理後續。”
巷子……神尾蒼心中警鈴大作,不祥的預感貓爪尖似的撥弄着心弦。
“他說有隻黑貓叼走了他的褲衩,還戴着我的墨鏡,現在他正在追捕犯罪嫌疑貓當中。”
心口的貓爪“啪嗒”一聲變成了黑貓本體,一屁股坐斷了所有的弦,神尾蒼萬萬沒想到最終這件事又繞到了自己身上,痛苦無比地閉上了眼:“如果有什麼萬一……你們,不對,萩原喜歡什麼花色?金框銀框?”
我會負責賠償褲衩和墨鏡的。這句話實在羞於啟齒,神尾蒼到底沒有說出來。
到時候還是讓貓叼給他們吧。他不是正統魔女,從來沒養過貓,那隻黑貓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松田陣平:“?就最普通的那種,能用就好。”
打火機還能選花色邊框?倒也不必這麼貼心。
神尾蒼強作淡然自若離開了——儘管他從小到大從沒有用過打火機,但沒吃過豬,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