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達拉斯的演唱會結束,休息日時他們去遊樂場玩了半天,高空遊樂設施玩得權恩宙很盡興。
他膽子大,不恐高,對這些刺激的項目一向很感興趣。李碩珉、金珉奎等人就不太行了,坐上后要麼大聲慘叫要麼魂飛天外,落地時腿都在抖。
難得出來這樣玩一趟,權恩宙還是挺開心的,也算是解壓了,之後的休息時間一直呆在房間裏學習。
北美巡結束后,他們去了南美。
權恩宙在這種時候都會學習幾句當地語言,好在演出間隙和本地克拉們打招呼。剛好洪知秀高中時的第二外語學的是西班牙語,現在還記得大部分,權恩宙學時他就在旁邊看着,一字一句地教他,笑着糾正那些不夠不標準的地方。
總聽人說沒有必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權恩宙還是想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不讓自己失望,不讓對他懷抱期望的人失望。
事實是壓力一直存在,不可能因為他刻意不去看而消失。
在雅加達演唱會的前一天晚上,他發燒了。
他體質好,難得生一次病,這回病毒就顯得尤其來勢洶洶。起初只是迎風打了幾個噴嚏,後面喉嚨開始發乾發緊,渾身溫度上來后一身白皮都被燒紅,額頭和臉頰滾燙,意識都模糊。
溫度計上39.5℃的數字刺眼,他被連夜送進醫院,醒來后才知道尹凈漢因為這事兒哭了快一小時。
腦袋還有些脹痛,他躺在病床上提不起什麼力氣,經紀人站在他旁邊鬆了口氣,說溫度好歹是降下來了,你先好好休息。
晚上就是演唱會,現在其他人都在綵排。
醫院環境寂靜,權恩宙閉上眼覺得頭疼,沒有睡意。
他進醫院的時候不多,但每年固定都會去。高強度的訓練下,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傷,就近來說,他前半年就扭傷過腳踝,只是沒崔韓率嚴重。
腦海里亂七八糟想着些東西,他睡不着就覺得這樣光躺着心慌,睜開眼,看着經紀人,聲音低沉而啞。
“走吧。”
“液都沒輸完,走什麼……”經紀人看着他,無奈嘆氣,“綵排而已,這幾場隊形流程都不變,你不去也沒事兒。倒不如先休息把精神養好了,等晚上的正式演出好好表現。”
他苦口婆心,權恩宙拗不過他,就讓他把自己的書拿過來,一邊輸液一邊學習,直到輸完了液才回去。
回去路上,經紀人通過後視鏡看他,見小孩兒戴着黑色的口罩,露出的眉眼間看得到疲態,長長的睫毛垂下后看不透眼神。
還是小孩子呢,他在心裏嘆氣。高燒沒那麼容易好,現在就還燒着,溫度好歹降下來了一點。
藝人就是這樣的,只要還站得起來就得站在舞台上,何況是小小的感冒發燒。粉絲們花錢買票來到現場不是來空歡喜一場的,權恩宙人氣又擺在那兒,想來哪怕摔斷了腿都得搬個凳子讓他在台上坐着唱。
到了現場,經紀人眼睜睜看着之前蔫蔫的小孩兒在看到其他人時一下子笑得眉眼彎彎,聲音輕快的讓他們不要擔心。
權恩宙被輪流抱了一遍,而後趕去換衣服做造型。
因為生病,他臉色不太好,化妝師給他多抹了點遮暇,塗上唇彩。
舞台流程和以往一樣,舞蹈動作更是跳過幾百遍,熟得不能再熟,哪怕沒參加綵排也沒出錯。只是到hiphopteam表演時,他因為嗓子不太舒服,稍微變了唱法和腔調,嗓音比音源和前幾場的要低沉幾分。
可不知道怎麼的,台下克拉們更激動了。
他們不知道他生病了,只是看着台上的少年跟往常比起來顯得成熟了些許,削去的少年感用冷感的荷爾蒙來補足,偶爾皺眉顯出不一樣的魅力,笑也笑得漫不經心,低下去的聲音性感。
他們不少人見證着當年的小男孩兒長成了少年,如今離成年的門檻越來越近,欣慰又興奮。
權恩宙單手解開脖子上的choker,仰頭調整耳返位置的時候輕輕喘息了一聲,大屏清晰映出他滾動的喉結,台下的尖叫聲大得能掀翻房頂。他在一片喧鬧中低下頭直視鏡頭,挑起一邊眉毛,笑得痞氣。
台上聚光燈刺眼,氣氛燥熱,人浪的尖叫歡呼和音響中的樂聲混合在一起,頗有種末日狂歡的意味。
他舔了舔乾燥的下嘴唇,唱完最後一句時覺得頭有點暈,下台時腳軟了一下差點翻下去,被旁邊的金珉奎眼疾手快拉住,半扶半抱的帶他去休息室里。
“又燒起來了?”崔勝澈擦乾淨他額頭的汗,摸到的是重新升高的溫度,眉頭緊皺。
現在是performanceteam的舞台,其他小分隊換好衣服后就可以暫時休息一下,等待之後的團體舞台上場。
權恩宙剛剛換好衣服,正由着造型師給他補妝和整理。見其他人擔憂地望過來,嘴角彎了彎,“沒事,撐得住。”
金珉奎唉聲嘆氣,坐在他旁邊牽着他的手想讓他好受些。
尹凈漢沒有說話,閉上眼后沒讓其他人注意到他泛紅的眼睛。他今天已經哭過一次了,演唱會開始前眼皮還微腫着,現在他不想當著權恩宙的面再掉眼淚。
權恩宙補完妝后就坐到他旁邊軟乎乎地撒嬌,安慰他不用擔心。
洪知秀遞過去一杯溫水,輕聲讓他喝點潤潤嗓子。
終於等到後面所有人要上場,崔勝澈在後台冷不丁喊了他一聲,“恩宙。”
“嗯?”權恩宙正在戴耳返,聽見他喊他,轉身望過去。
崔勝澈兩手捧住他的臉頰,近乎是額頭相抵的親密距離,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沒事的。”他的手從他的臉下滑,摸在他的頸側,安撫似的,聲音溫和而堅定,“我們會有個很好的結尾。”
“……好。”權恩宙眼睫一顫,隨即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笑起來,“我永遠相信哥哥。”
崔勝澈跟着笑起來,親了他額頭一下,牽着他的手上台,直到準備站位時才鬆開。
病痛總容易讓人變得脆弱,演唱會接近尾聲時,權恩宙最後換上T恤和其他人一起跑上舞台唱最後的兩首歌。
他坐在舞台邊緣,晃了晃小腿,朝着面前舉起手機拍攝的粉絲微笑,笑吟吟地揮手跟他們打招呼。
頭越來越疼,甚至難受得有些反胃。
他實在是沒法像前幾場那樣精力充沛地繞着舞台瘋跑了,走路居多,臉上倒是一直帶着笑,看不出來有任何的不適。
在人群中看到個“來個飛吻吧”牌子,他把雙手的指尖觸碰到唇上,再打開雙臂,聽見了那一片區域有喊他“小愛神”的聲音。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踩着音樂的空拍筆直站立,再隨着下一個鼓點出現時高局雙臂在頭頂上方拍了一下手。
權順榮看到后笑得見牙不見眼,招呼着其他人過來。
這是權恩宙和李知勛最近在完善的歌,《CLAP》,預計作為下次回歸的主打。權順榮聽過demo,第一個想到的編舞動作就是這個,作為開場會很有氣勢。
其他人看到后都懂了,順着忙內製作人的意思光明正大開始劇透,各自笑着,一起做了拍手的動作。
動作簡單,但他們一起做出來的效果也足夠震撼。
台下的克拉們,心思單純的覺得他們做這個動作就是來炒熱場子的,跟着節奏拍起手來;想得深一些的,則猜測起會不會是下次回歸的劇透。
“CLAP!”權恩宙把手麥舉到嘴邊,大聲喊出聲。
克拉們歡呼着響應他,盛大的掌聲響起,舞台邊也噴射出綵帶,在空中洋洋洒洒落下。
一瞬間舞台亮如白晝,權恩宙抬頭看着這一幕,莫名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耳邊幻覺般響起的是上場前崔勝澈對他說的話,“我們會有個很好的結尾。”
……是嗎,我們會有個很好的結尾。
他閉上眼,一滴淚順着臉頰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