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私活

自從查出雙相情感障礙后，我彷彿靈魂被抽離一般，發病時僅剩的一半靈魂在我腦海中不斷破碎，結合，靈魂被打碎成一片片。

而我，像一條被抽走脊樑的敗狗。

腦海中充滿了莫名的叫聲讓我心煩意亂，耳邊不斷充斥那些讓我厭惡的話語，腦海里只剩下那些令我噁心的場面，然後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無助的哭起來。

周期性無法控制的暴躁，抑鬱，冷淡，是我僅剩的情緒，唯一的放鬆是尼古丁對我的恩賜。

一場史書上不曾記載的侵略戰爭，在我靈魂上發生過，我輸了，全盤皆輸。彷彿變成了一個人的提線木偶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時間回到現在。

嘈雜的聲音吵醒了我，一抹黃光透過陽台的窗帘提醒着我，劉姐回來了。我先舒緩了僵住的大腿，才出去見劉姐。

劉姐才二十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微卷的淺橘色頭髮披散在身後，一身乾淨利落的工作裝卻讓劉姐穿出了不一樣的韻味。白嫩的臉蛋好似能掐出水來，胸前也是呼之欲出，空氣中氤氳着劉姐香水的味道。

劉姐見到我出來，就向我扔來了什麼東西，我接住一看是兩盒軟中。

我知道是劉姐又去參加酒局了，她是不吸煙的，所以酒局有人給她發煙，她一般都會拿回來給我。

拿到煙我的心情也略微平復，說難聽點，我是個癮君子，靠着香煙讓我分泌的多巴胺苟活於這個世界上。

向劉姐表達謝意后，我便打開煙盒上的紙膜自顧自的抽了起來，房間內再次煙雲繚繞起來。

劉姐迅速地打開客廳的窗戶，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抽煙也不打開窗戶，我好好的屋子都被你這個小煙鬼弄成柴火房了。”

我已經習慣了劉姐的抱怨，畢竟她每次回來都會抱怨我抽煙的問題。

“姐，你明明大我不到十歲，說出來的話怎麼跟個老媽子一樣。”我語氣平淡地回答她，但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我倒是沒在意尷尬，畢竟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劉姐卻笑了起來。

“還沒吃飯嗎，走，姐正好想買夜宵吃。”

我有些驚嘆於劉姐的胃口，明明剛參加完酒局，卻還想吃夜宵，但也沒說什麼，便跟着劉姐下樓買夜宵去。

城市的夜晚很少能看到星星了，鋼鐵巨獸林立取代了漫天繁星，夜晚唯一值得觀賞的只剩下了殘缺的白玉盤。

我和劉姐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下吃起了夜宵，興許是太餓了，幾十塊錢的夜宵在我風捲殘雲的攻勢下，沒一會就吃完了。劉姐雖說是來買夜宵的，但實際上也就買了份水果撈。

我稍微坐的離劉姐遠了點，便開始抽煙。劉姐突然歪頭直直的看向我，我也面不改色的看向她。

“小小年紀，你是怎麼同時患上把面癱和死魚眼的？”

我沒有和劉姐說我精神病的事情，因為我覺得正常人都不放心讓一個精神病住進自己家裏。

當然這和精神病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我不知道需要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劉姐，我對劉姐打趣道。

“可能抽煙抽多了，就丑顏了。”

劉姐噗嗤一笑，又再次發問。

“你最近缺錢嗎？”

“如果你最近缺錢的話，我可以把我存的錢大部分借給你，我自己的開銷不大。”

劉姐似乎被我的回答愣住了，我們持續了幾秒鐘的大眼對小眼。

“姐才不缺錢呢，有人聯繫到我，給你攬了個私活，具體內容，報酬都需要面談，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先問問你再回復。”

劉姐率先開口，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我不討厭錢，沒有人會嫌自己的錢多，但我選擇當網絡作家，就是因為我只想做我感興趣的事，我喜歡自由散漫，無人約束的生活。但我深知這是不可能的，社會不允許。

思索了一會兒，等到我把煙頭擰滅在地上，才回答劉姐。

“謝謝姐姐了，這活我攬了，到時候如果我辦不到的話，我會自己處理。”

劉姐欣慰的笑了，在手機上啪嗒啪嗒的按了起來，沒過一會遍把手機抬起來給我看。

“明天早上九點在正在咖啡廳碰面吧。”

我已經很久沒有十二點之前起過床了，而且什麼樣的人會大早上去咖啡廳，我不禁在心中抱怨起來，可也只能答應，畢竟不能和錢過不去。

我們吃完之後就立刻回去了，當然是各回各家，劉姐去了她的另一套房子。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點上一根煙，連上藍牙音響開始播放音樂，這算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消遣。我喜歡音樂，無論純音樂還是流行歌曲。音樂的包容性很強，它接受像我這樣的庸人或者病人，它也與上流社會的人有說有笑。

音樂是最好的心理醫生，它如同棉花一般，將我殘缺醜陋的靈魂包裹起來，讓我在這嘈雜虛偽的世界有喘息的機會。

我最喜歡的歌手是一個短視頻網站的小主播，她不是很紅，和我一樣是個初生牛犢。但她的歌聲卻是最能打動我靈魂的，就像她的網名“黃粱伊夢”，雖然短暫，卻絢爛多彩。

稍微清洗了清洗，我便躺倒在床上，身邊環繞黃粱伊夢的歌聲。我開始思考明天將會發生的事情，這算是我第一次獨立應對工作，由於病情的原因，我不經常與外人接觸，甚至劉姐與我大多只是工作交流，像今天這樣一起吃飯，只是少數。

病情最開始爆發的原因是我壓抑自己的情緒，現在也是這樣。我本意不想接這份明天的事，但人只要活在這個社會上就會受到無形的鞭撻，毫無尊嚴的活在這個社會上，被迫的向前走。

我需要賺錢，即使現在的錢可以養活自己，但我不想去努力。我需要社交，可我沒有精力去培養友情。我渴望被愛，但我沒有愛的能力。我只是想逃避，我承認我是個弱者。

種種矛盾的想法充斥在我的內心，本來只是想明天應該怎麼辦，思維卻像脫韁的野馬，在滿是迷霧的草原上橫衝直撞。

等到馬兒累了，我也倦了就會想到。

“還是死了算了，比較輕鬆。”

或許這就是精神病的通病吧。

這一夜我沒有緣由的失眠，或許是對未來的迷茫，或許是病情的發作，又或許是軟弱無能在侵蝕我的思想讓我想逃避今天的工作。

黎明破曉之際，一抹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我的窗檯，像一條金色的瀑布。耳邊的音樂聲漸漸消失，唯一環繞在耳邊的只有一句歌詞。

“反正我的人生像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