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生活
“我提筆欲書,卻又停筆躊躇,思來想去即使有一萬個想法,也全是以你為中心。”
我在電腦上打完最後幾個字,慵懶的躺在靠背上,長吁一口氣。隨手拿起身邊的煙盒,將僅剩的幾根煙一起倒在電腦桌上,點燃一根沒受過摧殘的煙。
煙草燃燒的味道讓我心安,大概是尼古丁發揮了作用,香煙過肺帶來暈眩感讓我沉醉,一切使我不得開心顏的煩心事都隨着煙霧消散。
我拿起手機給劉姐打了電話,劉姐很快就接了,看來並不忙。
“喂姐姐,大綱我已經打好了,你今晚要回來看一看嗎?”
“哦我的上帝啊,今天要世界末日了嗎,你堂堂黃良居然也會寫大綱了。”
劉姐端着老式配音腔不斷的貧嘴,讓我有些不耐煩,但由於寄人籬下,又不能說些什麼,只能任其發泄。
我叫黃良,是一名已簽約的網絡小說家,劉姐原名劉彩陽,是負責我的編輯,平常我都叫她姐姐。我由於家庭原因高考完便離開了家鄉,早早地來到了大學所在地。一是為了放鬆心情,二則是逃避現實。
在高考之前我就存了一些稿費,足夠我獨自撐下一個月的杭州的房租,值得慶幸的是劉姐也在杭州。
我與她說明了部分情況,她很慷慨的讓我住進了她的房子,並且不用繳納房租,只需要每日可以做到一更就可以。
這對我一個窮學生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劉姐也就成了我名正言順的26歲女房東。
只是與劉姐打電話的幾分鐘,桌上剛倒出來的煙便被我消滅殆盡了。
煙癮越來越大,但煙帶給我的暈眩感卻越來越小,我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肺會出現問題。
畢竟我算是個大學生,一個大學就變成煙鬼的人,身體上能有什麼光明的未來呢。
寫完大綱今天的一更也就算是結束了,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寫大綱,生活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來改變我寫作的思路,倘若一開始就定下大綱無異於故步自封。但因為劉姐要求,我也只能勉強照做。
時間已經是下午了,我抬頭看了一眼表,好似仙宮一般煙雲繚繞的房間,又因為我拉着窗戶,顯得屋內有些昏暗,時間在六點半左右。
劉姐不是和我住在一起,她只是偶爾過來監督一下我的工作,和照顧我的起居。
她在杭州不只有一套房子,我並不理解一個26歲的女生,不,女人。是怎麼在杭州買下兩套房子的,但這不是我該考慮的。
我獨自坐在陽台上觀賞天邊熱烈的火燒雲,觀察不遠處的人家。由於與太陽的密切接觸,雲朵也變得熱情起來。而那人家闔家歡樂,已經開始準備飯菜,看起來的確可口。
慢慢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闔家歡樂的畫面不斷衝擊着我,最後一次想那樣全家聚在一起吃飯是多久?我忘了。
從我有記憶起父母就已經離婚了,但仍舊有來往,似乎是因為我在其中充當橋樑,才讓他們沒有徹底決裂。
他們選擇互不干涉是在我已經懂事的年紀,所以我的性格並沒有因為離異家庭受到太多的影響,但我仍然厭惡與別人說起這件事情。
因為這會顯得我想討的別人的關心,讓別人討論我性格缺點,討論我是否缺愛。
我與家庭矛盾,或者說與這個世界的矛盾起源於我的高中。
我不知道別人的高中生活是不是像電視劇一樣,有黑馬逆襲,有刻骨銘心的愛戀,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我的反正什麼也沒有。
有的只是家人的不理解,樹立人設的疲憊,被同學傳閑話扣帽子后的無奈與憤慨。
當然這些都還不足以打垮我,我自認為成熟且心寬。真正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的父親。
由於疫情原因,我的高中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封校,期間沒有休息,沒有假期。
每天對着一群道貌岸然的同學擺出好好先生的樣子讓我疲憊不堪,學習的壓力更讓我苦不堪言。作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我的父親了。
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他對我很好,給我樹立正確的三觀,對我所做的事情從來都是客觀評價,沒有先入為主過。
又當爹又當媽,我很感激他。雖然他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仍然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個男人是無法給予母親般的關愛與細心,這或許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會出現性格問題的原因。
我不斷的和父親抱怨學校,換來的卻只是一句句的“那能怎麼辦,大家都這樣”。“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拳打在我的心上,我突然覺得連父親都虛偽至極,我情緒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衝擊着我最後的理智。
我當時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讓父親為他所說的話後悔。我經常頭疼,於是隨身帶着布洛芬,和父親打完電話后我就找了個地方吃下了一瓶布洛芬,之後的事我也就記不太清了。
清醒時父親伏在我的手邊,感受到我有了動靜就立馬抬起頭來照料我,父親眼圈紅腫,雙眼佈滿血絲,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又何嘗不是他的精神支柱。
我知道這樣的行為對父親造成的傷害遠大於我,可我卻心如止水,不想去想這些事情,只後悔為什麼沒有立刻死去,還要見到父親疲憊憂愁的神態讓自己後悔。
出院前父親帶我看了心理醫生,我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
父親哭了,父親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獨自撫養我長大時他沒哭,一個人還清房貸車貸時他沒哭,為了讓我上好的私立初中,同時兼職兩份工資只為保證我昂貴的我學費時他沒哭。
可當他發現兒子有心理疾病甚至精神疾病時,他哭了。
父親懺悔不已,後悔沒有關心我,沒有提前發現我的抑鬱,我的易怒。
自那之後我像是變了一個人,或者說我釋放了本性。
對一切事物漠不關心,我像一位高貴的神明,又像一條路邊的野狗,以第三人稱開始觀看生活這場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