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剖陶安
原地站了一會兒仔細地傾聽着那個聲音,然後不由自主地邁出腳步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在這裏奇妙的感覺不到時間。
隨着腳步不停歇地朝着那個方向移動,那個聲卻逐漸消失了。
當因為失去目標而再次陷入迷茫和疑惑時,一條白色的線在他腳下黑暗的空間中像蛇一樣向前緩緩移動着。
隨即,有越來越多的白線從他身邊的各個方位向前移動。
他跟着這些醒目的白線。
許久之後前方出現了一片白色的空間:從後面不斷移動過來的白線匯聚成了眼前散發著白光的部分。
雖然這片空間發著明亮的白光,他沒有眼睛刺痛的感覺。
白光盡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那個黑色人影正在朝他接近。
從對面黑色人影的身後有黑色的線像蛇一樣緩緩移動着朝黑色的空間匯聚。
當白色人影和黑色人影接觸到的一瞬間他又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后,他發現自己視線模糊,頭暈目眩;還無法控制身體,就連轉動眼球和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他正被束縛在帶輪子的金屬床上:脖子、四肢、腰部都被黑色的皮帶勒的緊緊地勒着。
他身上穿着一件帶拉鏈的寬鬆白色短袖,露出來的兩隻胳膊有一半已經變成粗糙的黑色。
裹在全封閉式黃色防護服里的兩個男人正推着這張床在明亮整潔的白色走廊里向前移動,走廊兩邊是沒有窗戶的光滑牆壁。
“他又醒了。”其中一個低頭看着束縛在床上的陶安說,他的聲音透過面罩穿出。“這次……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樣。”
另外一個看了一眼說:“還是一副獃獃的樣子嘛。”
他們把帶輪子的床推進一間像是手術室和實驗室二合一的房間裏。
裏面有六個身穿更輕便一些的深綠色全封閉式防護服的人等在裏面。
“報告,”其中一個推床進去穿黃色防護服的人說,“麻醉又失效了。”
“這次麻醉生效的時間又縮短了不少啊。”穿深綠色防護服的人其中一個的男人說,“看來又得加大劑量了。”
穿深綠色防護服那人拿着一支注射器走到金屬床邊,他彎腰在陶安胳膊上還沒被感染的部位上注射了注射器里一半容量的藥物。
雖然陶安的意識逐漸清醒,但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即便如此,被針刺破皮膚時的痛楚還是一路傳進大腦。
剛才那個男人把注射器遞給身後的其他人。
“這不夠,再加註射器容量一半的量。”他說。
“好。”一個接過注射器的男性應聲說。
剛才那個男人再次接過一支新的、裝有一半容量麻醉劑的注射器。
他在陶安胳膊上先注射了注射器內所裝藥物的一半,觀察發現還是不起作用;然後他又注射了剩下的一半藥物,結果還是沒有生效。
麻醉的效果顯然越來越差了,陶安的身體似乎表現出了對麻醉藥物產生抗藥性的特徵。
“換一種麻醉劑。”
“了解。”
第三次注射了注射器容量的一半,這次陶安終於又失去了意識。
那兩個穿黃色防護服的男人解開束縛的黑色皮帶,接着把陶安抬到了解剖台上。
“好了,你們可以離開了。”其中一個身穿深綠色防護服的男人說。
“是。
”
那兩個身穿黃色防護服的人轉身走出這個房間。
“這樣做是不是不太人道啊。”走廊上,走在左邊的那個人說。
“他已經不是人類了,人道主義只對人用得上。”走在右邊那個說,“他本來就是不是活人了,現在不過是具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寄生的會動的屍體而已。”
“說的也是。”走在左邊的那個點點頭表示贊同。
“而且,誰知道他最後會變成什麼鬼東西。要我說的話最好是趕快把他處決掉才對。”走在右邊的那人又補充說。
“嗯。”走在左邊那個又贊同的點點頭。
“終於可以把這破東西脫掉了,穿着真不方便。”走在右邊那個說。
實驗人員用激光手術刀切開陶安身上粗糙的黑色皮膚后又換作了金屬手術刀。
更換過麻醉劑后雖然麻醉又生效了,但是麻醉保持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陶安的意識又逐漸清晰起來,他甚至感覺到了手術刀劃過身體時令人顫抖的冰涼和緊接着隨之而來的強烈劇痛。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難以忍受的疼痛,他本能地想要掙扎想要逃跑,奈何身體根本不受支配。
無法控制身體活動,無法睜開雙眼,連因為痛楚而呻吟都做不到。
陶安沒有之前的記憶,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裏被人切開身體,他只記得之前在醫院病床上睡著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醒之後就在陌生的地方了。
這顯然不是醫院的手術。
他大概明白自己正在遭遇可怕的事情,但他只能被動接受,無法控制身體——沒法釋放因為痛苦帶來的壓力,連流淚都辦不到。
他隨即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那個姓吳的醫生,但他們都不知道在哪裏。
像一具供好奇的醫學生解剖用死屍一樣被毫不留情劃開皮膚、切開臟器,翻攪着體腔。
陶安緊閉着雙眼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被迫承受着令人瘋狂的痛覺。
實驗人員發現陶安被切開的傷口正在以緩慢的速度自動癒合。
發現宿主身體受到損傷,那個寄生他的東西正在極力修復着他的傷口。
在外部刺激下,傷口癒合的速度加快,麻醉效果流失的越來越快,隨着意識逐漸清醒,痛覺變得更加難以忍受。
實驗人員最終把目標確定在了胸口的那個寄生的異物上。
“這樣搞不好他會死。”其中一個身穿深綠色防護服的實驗人員說。
“難以置信,他的恢復速度又加快了。”另外一個說。
“算了吧,他胸口的那個東西暫時不要動。別還沒研究出個名堂來就把實驗品‘報銷’了。”
“目前來看除了寄生的那個東西會感染皮膚以外就是會加速傷口的癒合,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別的特別之處:肌肉、血液、臟器之類和普通人看起來沒什麼差別。”
“採集的樣本還得再看看分析結果,應該能發現肉眼看不出來的特殊之處,既然能這麼快恢復必然有其原因所在。”
“會不會是這個人類軀體本身沒什麼改變的特別之處,只是他胸口的那個東西存在的緣故?”
“這得試着把那個東西移除才能知道結果。”
“暫時還是別這麼做吧,搞不好那個東西離開了寄生的軀體就會死也說不定。”
“不知道能不能移植到其他動物身上。”
接着,他們又給陶安打了一針麻醉劑,他終於又失去了意識。
果然,傷口癒合的速度又減緩了。
實驗人員一邊觀察着一邊互相交談。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安的身體奇迹般恢復如初。
他們又把陶安束縛在了那張帶輪子的金屬床上,注射麻醉以減緩寄生物的感染速度。
陶安從殯儀館醒過來后已經超過36小時沒有吃東西了,實驗人員並沒有打算讓他進食,在宿主長時間不進食的情況下寄生物是否還能保持活性也是他們實驗的一部分。
§
白色的房間被白色的燈光照的發亮。
陶安躺在金屬床上,雙眼緊閉,意識混沌不清。
但他身體上的變化正在急劇加速。
安裝在不同方位的四個監控探頭忠實地執行着自己的任務。
某個房間裏,兩個坐在顯示器前監視的人盯着靜止的監控畫面。
其中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看了眼監控畫面上的時間:23:57
他拿起對講機。
“二十分鐘報告——一切正常!”
放下對講機后,他說:“真是奇怪,這次怎麼保持這麼長時間?”
“可能他們這次用藥劑量比較大吧。”另外一個打了個哈欠說。
戴眼鏡的那個皺了皺眉,他湊近監控畫面仔細端詳了起來。
“怎麼了?”另外一個說。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戴眼鏡的說。
“哪裏不對?”
“我說不上來,大概是直覺吧。”
房間裏,陶安的整個身體已經徹底變成一塊黑色的粗糙人形,但監控畫面並沒有同步。
隨後,陶安所在房間裏的燈光突然熄滅,監控畫面卻依舊還保持着之前的模樣。
顯示器前戴眼鏡的那個人又拿起對講機。
“請去查看一下‘B-A-013’的情況是否正常。”
“‘B-A-013’——收到。”
他手拿着對講機,目不轉睛盯着監控畫面。
另外那個人看了看屏幕,不以為意地說:“明明一切正常嘛。”
“還是讓人去確認一下比較保險。”
身穿全封閉式黃色防護服的人在走廊里朝着目標房間前進。
走廊里的燈光相繼熄滅。
身穿全封閉式黃色防護服的人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閃爍了幾下電火花的吸頂燈。
隨後,走廊前面目標房間的電子門禁上的屏幕閃爍了兩下,接着房間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