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歸來的死者
一束在紅色與綠色之間閃爍的光芒從冥王星射出,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在太陽系穿梭直至沒入地球大氣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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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黃色的燈光點亮,城市裏的道路上反而熱鬧了起來。
明天就是中秋節假期,此刻接近下班高峰期,車流量相比平時又多了一些。
從遠處看,一輛輛汽車燈光移動着形成一條條發光的線、一條條線又織成一條長長的光帶。
一聲聲汽車引擎發出的低沉轟鳴和街上行人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突然響起的刺耳的剎車聲:
一輛大型的紅色帶箱貨車撞上了一輛公交車,同時爆發出駭人的劇烈撞擊聲和一些人的尖叫聲,有路上的行人:幾個路邊的行人被傷到了。
於是有人報了警。先來的是警車,緊接着救護車也來了。
靠前的一些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貨車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他的眼窩裏面空蕩蕩的,留下兩個漆黑的孔洞。
貨車司機死因或許太過離奇:後來法醫解剖發現他失去了自己的大腦——他的大腦連同眼珠一同從完好無損的顱腔中消失了。
當然對此是有必要保密的,後來新聞媒體報道這起事故時貨車司機的死因被歸結為“心肌梗塞”。
貨車就因為這樣失控了,接着就是這麼一場慘劇。
圍觀的人很多,有的恐懼、有的同情,不過更多的人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看熱鬧的人會有的——應該是好奇之類的表情以外的什麼意思。
當屍體被一個個抬出來時人群開始陣竊竊私語。
被抬出來的人其中一部分還是學生,身上的校服染上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警察在停屍房確認了屍體后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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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澤醫生從停屍房出來后在醫院走廊里遇到了楊桐醫生,他正在和一個護士說話。
“剛才那些警察怎麼回事?”楊桐醫生試探着問。
吳文澤醫生嘆了口氣。
“那個孩子才剛死,他父母就在來醫院的路上出車禍身亡了。”
楊桐醫生看着他。
“你是說半小時前才死的那個年輕患者?”
“是叫陶安的那個孩子吧?”護士插話。
吳文澤醫生輕輕點頭。
…………
第二天一早,昨晚死的年輕患者的屍體就被運往殯儀館了。
中午,當殯儀館一名工作人員正準備把這具屍體推走火化的時候,他發現停在原地的床上只剩下了平鋪在上面的白布白床單,年輕死者的屍體卻不見了。
然後,當他回頭的一瞬間幾乎就要暈倒……
…………
吳文澤醫生從洗手間出來后險些和楊桐醫生撞個滿懷。
“大白天見鬼了?”吳文澤醫生捂着胸口說,“慌慌張張的嚇我一跳。”
“到處找不到你,電話也不接,趕緊走吧,”他拉着吳文澤醫生說,“院長有事找你!”
“我手機值班室充電呢。”吳文澤醫生在路上被楊桐醫生莫名其妙的拉着匆匆往電梯裏走。
吳文澤醫生不明狀況地問,“到底怎麼了,院長找我什麼事?”
楊桐醫生關上電梯門摁了通往樓上的按鈕。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電梯叮的一聲表示已經到了目標樓層,楊桐醫生又拉着吳文澤醫生連忙出了電梯。
楊桐醫生敲了敲院長辦公室的門,是院長親自開的門。
院長把吳文澤醫生和楊桐醫生拉進去,
然後又把門關上。
辦公室里左邊的沙發椅上坐着兩名警察,他們身邊還坐着一個吳文澤醫生意想不到的人。
吳文澤醫生進門后愣在原地,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個人。
男孩穿着一件藍色的連帽衫,白口罩退到了下巴上。
他機械地轉過頭,目光空洞地望着吳文澤醫生。
“吳醫生,你來了。”院長說。
“院長?”吳文澤醫生顯得很困惑。
“坐吧。”院長指着另外一邊的沙發椅。
吳文澤醫生倒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呼出來。
昨天才被自己親自診斷已經死亡的患者現在又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吳文澤醫生感到難以置信,同時又很擔心是不是自己犯下錯誤了。
院長從辦公桌上拿起幾張打印出來的紙遞給坐在右邊沙發椅上的吳文澤醫生。
吳文澤醫生接過,眼球轉動盯着紙上的表格。
“除了體溫偏低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吳文澤醫生抬起頭,望着坐在對面死而復生的患者,對方也在用空洞無神的眼睛盯着他。
吳文澤醫生又把下一張表格切換至這幾張打印紙的最上面,他看到表格上的打印數據又瞪大了眼睛。
“之前身體上無法根治的病變居然康復了?”
坐在吳文澤醫生左邊的楊桐醫生看到表格同樣既驚訝又困惑。楊桐醫生和吳文澤醫生關係向來很好,他是知道吳文澤醫生的這個年輕患者所患有的疾病的。
吳文澤醫生茫然地轉頭看向院長,院長鄭重地朝他點點頭。
院長嘆口氣看向警察說:“警察同志,這次純屬特殊情況,不能算是誤診,吳醫生之前的診斷不會錯的。”
兩名警察互相看了看。
院長接著說:“我建議最好是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就讓吳醫生親自照看。”
院長轉頭看向吳文澤醫生,吳文澤醫生點了點頭。
警察離開后吳文澤醫生看着院長小心地問:
“警察有問關於患者疾病的事嗎?”
“他們問了,估計也會向上面報告。”院長若有所思地說。
“這事不同尋常啊。”
“嗯。”院長點頭表示贊同。“這事盡量別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如果有人察覺到了,就說是癥狀減緩了。”
“我知道了。”吳文澤醫生點點頭。
名叫陶安的這個男孩被安排在一間單人病房。
“這孩子的身體好涼,低於人體正常體溫了,這不要緊吧?。”護士看着吳文澤醫生問。
“目前來看患者除了體溫偏低以外身體上沒有別的什麼異常,但還是得再觀察看看。”
吳文澤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兩邊的口袋裏看着病床上的熟睡的年輕患者。
“他……”護士遲疑片刻,吳文澤醫生疑惑地“嗯?”了聲看着她。
護士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陶安,她湊近吳文澤醫生小聲問:“這孩子知道他父母已經出車禍的事嗎?”
“警察接到報案趕到殯儀館接他時發現他的精神狀態貌似不穩定,所以暫時還沒有告訴他失去父母的事。”吳文澤醫生低聲回答。
“我也看他一直獃獃的,兩眼空洞,一句話也不說,我還以為他是因為知道父母不在了受到打擊才這樣的。”護士小聲說。
“這事暫時先別在他面前提起。”吳文澤醫生看着護士對她叮囑。
“我知道的。”護士說。
護士接著說:“不過,他才14歲就差點死去,接着又沒了家人,還患有疾病,怪可憐的。”
聽到護士提到患者的疾病,吳文澤醫生想起了那張表格打印單,目光茫然地點了點頭。
“嗯……”
護士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說:“他們家還有其他什麼親人嗎?他們大概會收養他的吧?”
“不清楚,這個警察會去調查和聯絡,至於他們的親朋好友有沒有收養這個孩子的意願就不知道了。”
吳文澤醫生和護士關上病房門離開后陶安突然睜開雙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他的目光依舊是空洞無神的模樣。
一陣風隔着窗紗吹進來,白色窗帘被風掀地飛了起來。
當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的一瞬間陶安又合上了眼睛。
但是並沒有人走進病房,病房門外也沒站着什麼人,然後病房門又緩緩地合上了,門把輕輕轉動,只發出極其細微的咔噠聲。
午飯時間,楊桐醫生在醫院食堂端着餐盤坐在吳文澤醫生旁邊。
“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楊桐醫生說。
“還在昏睡。”吳文澤醫生說。
“他還不知道他父母的事吧?”
“警察沒在他面前提,我也打算暫時先瞞着他。”
“嗯,這樣也好。”楊桐醫生贊同地說。
醫院走廊里的燈突然熄滅,陷入一片昏暗。
“怎麼停電了?”
“是啊,怎麼回事啊?”
“快通知總務室!”
“沒接到停電通知啊!”
“得趕緊去檢查儀器!”
護士們和走廊上的幾個醫生迅速抬頭看了眼天花板,立刻直奔自己崗位。
正在醫院食堂就餐的人看着熄滅的吸頂燈。
不只是醫院,街邊的電子廣告牌、商場的和其他店鋪的燈光也同時停止了運作。
吳文澤醫生和楊桐醫生抬頭看着突然熄滅燈光的吸頂燈。
但停電造成的騷動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燈光又重新亮起。
醫生和護士都微微鬆了口氣。
吳文澤醫生和楊桐醫生仰頭看着吸頂燈再次發出的光。
“大概是突然的電路故障吧。”楊桐醫生說。
下午四點多鐘,醫院又來了兩名警察找吳文澤醫生補充了解情況。
護士按時去陶安所在的病房查看情況時發現陶安在睡夢中蜷縮着身體,表情痛苦的捂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