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4 風轉
知道常洵勢不可擋文臣們倒是將國本拋棄了,這也正常,所謂國本一方面為了文臣有一個共同價值觀,另一方面也是擔心鄭貴妃強勢今後不好辦而已。
如他們真是如此堅持這樣的原則,就不存在後面福王潞王之爭了,早就痛痛快快讓福王第一時間繼承皇帝了。當然這不是說可改變結局,至少如原則應該一致與堅持而不是實用主義。
讓常洛繼位比較符合文官利益於是他是否繼承皇位就是國本,常洵太強勢超過朱棣堅持下去會掉腦袋,這國本就可以改為立賢,此時土地兼并嚴重、財政惡化下立賢比立長優先。
有這遮羞布文臣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常洵將繼位的現實,同時他們也自信地認為自己可以繼續為大明掌舵,等常洵一步步展示出有另類卻完整的政治理念與成熟的政治手腕,還有不急不躁的計劃他們崩潰了。
特別是年輕一輩還可以騎驢看唱本,走着瞧瞧下面會否有轉機。甚至是有一些理想尚存的年輕進士覺得常洵有明主潛質,有些欲投靠的人也漸次出現了。
於是趙志皋告病求去,對他常洵也不會多留的,因為確實是年老多病。但王錫爵成了首鋪卻是另外動起腦筋,覺得萬曆此時將權交給常洵時間一久可能產生矛盾,可否從這打開缺口見機而作。
那知這時宮中漸漸傳出天氣轉暖時萬曆帶鄭貴妃將去杭州那邊,因為那裏在建造一個新皇宮造了一年,有部分區域可以居住了。
這話讓王錫爵嚇了一跳,心想這父子藏了如此多秘密,還連在杭州那邊造個皇宮一年多也無人知道呢?再說萬曆一離開他的計劃剩下多少可能呢?覺得沒什麼希望他也鬧請辭了。
王錫爵的請辭常洵一樣照準,連張位等及六部的人要走他也一樣照準不誤。反正這些人本來最為保守也年老了思想頑固,年齡放這時也確實是該退休了。
於是索性放話年過七十隻要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辭官即批,五品以下六十歲也一樣。崗位責任制後會嚴格要求,別戀棧不去到時因誤事被斥退。
一方面放那些灰心官員離開,另一方面肯定會提拔人才,只要肯靠過來常洵多少會先予以重用一下的,至於他們歷史上的表現如何他也不知道,而且人都有二面性。
如曹操就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常洵見到一個人的名字覺得他也是如此,這個人就是溫體仁。歷史上他後面在崇禎手上當了好幾年首輔,雖說沒什麼其他各派如東林、浙、楚各黨喜歡能在他手上當幾年真是不容易,且也基本上不貪。
所以歷史上將他當作奸臣者居多,常洵卻是準備用他為政務秘書。溫體仁還是去年才成為進士,常洵對他乃是翻了官員名錄才想起他這個名人的。
其實如徐光啟、孫承宗這二人讓他記住外,其他人真不多,如宋應星可以算一個。可惜前二人還未成為進士,之前招攬不成這時也不會肯以舉人出來幹事的。后一個人問了江西人沒問到,也只能算了。
其他翻了名錄記憶起的人有畢懋康,他也是去年的進士。按常洵記憶他應該在軍械上有所成就,就讓他當了自己的工業秘書,這秘書兼帶軍工方面的。
其他如孫慎行、萬曆二十三年進士;葉向高、萬曆十一年進士;朱之藩、萬曆二十三年進士;熊廷弼、去年進士;袁可立、萬曆十七年進士;王在晉、萬曆二十年進士;韓廣、與王在晉同年;董其昌、萬曆十七年進士;沈有容、萬曆七年武進士等等。
上述那些‘名人‘即常洵看到名冊可以記起來的人,因他派人接觸,這些基本上都是年輕新進士大部分對他的‘招攬‘給予了比較正面的回應。
如此結果也是正常,原因在於這些讀儒家經典的人十分奇怪。歷史上他們會為一個政權殉身,卻少有為一個民族而殉身的。
為何如此乃是他們輔助任何政權都是比較致力於將儒家思想發揚光大,至少也是為了將儒家的東西保留下來,因為這東西才是人類大同的終極目標。
至於殉身乃是因這個君主、這個政權予他的知遇之恩,讓之有發揮餘地的恩賜。所以那殉身只是盡忠盡職,之所以反異族會強烈太多還是他們的野蠻、血腥、反文明、反人類,民族大義真不多。
正是如此孔子後裔賊來降賊、寇來降寇實在屬於正常操作,也獲得了讀書人認同的。換作以大義及民族節義,這樣的行徑不說廢了孔子的祀,至少將投降這一支的人廢黜了,換一支系的人奉祀總可以吧?可歷史上有沒有呢?
如元時那一支孔系後人算得上獨一無二,搬家去了南宋,可是朱元璋建立了大明北伐成功后,這孔府里仍然是元立起來的那一支系人,沒有將南遷的孔子後人送回來繼承。
雖說南孔後來一樣降了元,可是他們多少有過一次算得上決裂的選擇。至於現在留住在孔府由元人扶起來的這一支,歷史上不久就會誰來降誰根本沒什麼節操可言。
歷史上多少讀書人因自己失意而主動助賊助寇,且對華夏造成巨大危害災難的?多少文臣最後不僅沒有殉身以報君恩國恩的?多少文臣對率畜食人的異族奴顏婢膝,最後還竭力維持的?
正是知道那些讀書人的底,知道儒家思想的忠孝節義只有私德,常洵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被他們集體抵制,那是不可能的連李自成進京還不是絕大部分文臣投降了不算還開門迎接。
那時他們只希望自己還可能獲得這個缺乏完整政府與臣子的政權重用,至於儒家思想的東西只能慢慢來。還有如楊漣反魏賢忠那樣反對李自成對士紳的政策是不可能的,勸諫也會和語細聲。
實際上讀書人最是看人下菜,朱元璋時的臣子與萬曆時的臣子根本不似一類人。還有如常洵之前如招攬他們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偏幫幾句話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也不可能人人肯。
可這時讓他們投靠過來卻是一句話的事,甚至是會有人認清形勢后千方百計投靠過來。而且是這投靠名正言順,他們是大明的臣子幫大明代政幹事乃是本來應該的。
只有趙志皋之類老臣才會告病而去,這一方面他們確實是年齡大了幹不了幾年。再說常洵看起來十分有主見,他們的權力會大幅度縮水還不止,接下來大明肯定會進入一個君主不好伺候還不知會如何改革的階段。
於他們而言犯不着再趟渾水了,只是就算是他們對常洵充滿怨氣卻仍然不敢出一句惡語。原因非常簡單,這常洵搞不好行事風格會類朱元璋或朱棣,他們老了可還有子弟與家族在,對常洵再不滿也不想遺下禍根。
當然常洵這時找的人都是新入官場,他們在這醬缸里還浸泡未久,有些儒家思想中的理想存在或為了個人積極向上放棄維護士紳利益。
且這時也有一些新思維出現,如心學強調知行合一,李贄的思想愈加激進。所以如常洵的鹽改也是有不少文臣叫好的,畢竟這時這樣改革並非在損失普通民眾利益下提高朝廷收入的。
而且此時京報上刊登的一篇專題文章,揭開了血淋淋的一些事實。如大明財政這時入不敷出讓許多事幹不成,可實行鹽引制按一萬萬人,人均五斤鹽可以收稅五百萬兩為什麼實收只有一半?這時鹽改提供的鹽更好卻更便宜?
這樣一對比支持常洵的文臣多了起來,並不局限於他派人接觸並加予招攬的那些人。當然這些人中並非都是覺得常洵的改革對頭,不少人乃是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