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夜

第 51 章 第五十一夜

清昀山的火滅得並不輕鬆。

外界所得到的消息不過是一個結果,而波折複雜的過程都被瞞下,在場救火的普通人類記憶已被篡改,得知真相的人寥寥無幾。

當庄似錦持着一束玫瑰站於房檐之上火勢之中,晁大鎚驚訝的同時,急呼同僚保護在場的普通人。

不懼怕天怒之火,豈能將其看做一個普通妖鬼精怪?

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庄似錦低垂着眉眼,像看腳底螻蟻一般睥睨在場之人,深紅的紅唇勾起,彎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她於火焰之中是遊刃有餘的存在。

庄似錦長得美艷,聲音卻去小女孩似的嬌滴滴的,她說:“今晚夜色纏綿,我外出散步,本想着一人在這林中寂寞,哪知會如此熱鬧啊,大家這是怎麼了?怎如此興師動眾聚於此處?難道是為了這林中大火?”

“這火勢雖嚇人但不打緊的,這火不燒活物不燒死物,只燒那些本不該存於世間的骯髒污穢,這可是一件好事。污穢燒完了火也就滅了。大家不用這麼緊張。”

她身輕如燕,似飄在空中,說話語氣柔軟稚嫩,一時半會讓人分不清她是人是鬼,只聽她驚訝地說道:“呀,這等小事居然驚動周大人,周大人好久不見,上次我的屬下不知分寸綁了你,哦,不對,應該是身為可愛小貓咪的周大人,周大人傷勢可痊癒了?”

周旋未回應,他面色如常,一時也瞧不出個喜怒。

可晁大鎚卻皺着一張臉,他耐着性子聽了半天,雞皮疙瘩落了滿地。

若是不知這女人多大歲數,聽了這聲音還好,可這女人明明七老八十了,這年紀與聲音極其不符,雖貌美音甜,但不妨礙晁大鎚膈應。

晁大鎚捏着個大嗓門喊道:“你這人說個話怎麼扭扭捏捏的跟小女兒家做派,聽着讓人耳朵作嘔。人間地府到處都在通緝你,你現在就如同老鼠過街。明明是被我們追蹤於此狼狽不堪,非說是來這散步的,我呸!”

莊家在當時本就是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姑娘,庄似錦自是保留了一兩分生前時說話的調子。

這也難怪。

不過晁大鎚沒有善解人意品行,誰7誰讓他不舒服了,他就懟誰。

周旋一直沉默不予表態,正在思考一件事。

從庄似錦的言辭中,她知曉他曾是一隻貓。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她為何知道?當初莊家村的那個“庄似錦”是魑變化而成,況且,依當時情形來看,“庄似錦”並未看出他的真實內里,現如今這個庄似錦是如何知曉的?

如果莊家村是一個局,那麼何時佈下的?難道是燃魂玫瑰出現在方糖街時這個局就佈下了?

那誘餌是誰?

如果從與孟灼初遇的時候就是佈局的開始,那經歷了這麼多,所有的一切怎麼繞都離不開孟灼。想到這,周旋眼睛裏暗藏着危險的光芒。

小丑粉墨登場,周旋都沒有耐心看他們表演。

周旋不僅不畏懼反而想速戰速決。

若是以往,以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的殘酷秉性,這些雜碎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

地府周旋聲名在外,令百鬼聞風喪膽,雖未有幾隻鬼見過其真實面貌,但對其手中的黑柄長刀與異能清風皓月是不陌生的。m.

此時,周旋手中握着長刀,一步步向那囂張的火焰走去。

吞噬靈魂的火焰令諸冥將退避三舍,而周旋卻毫不畏懼。

確切來說,在未遇見孟灼之前,這世間並不存在令他畏懼的東西,在孟灼出現以後,他更加無所畏懼,為了心尖上僅存的餘溫,他所向披靡。

“哇哦,周大人拔刀了。”庄似錦故作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實則眼底的光芒跟此時跳竄的火焰一樣興奮。

她說:“有生之年能與周大人交手,真是我的榮幸。”

晁大鎚忙碌中聽到這話,直呼有病,死到臨頭了還這麼興奮,有病的鬼還是要離遠,小心被傳染成病鬼。

周旋親自上陣,晁大鎚放心得很,心安理得地招呼同僚安撫局面,安撫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的普通人。

現場一個年輕的小哥哥對着房檐上的美人犯着花痴。

自古艷鬼勾處男。

一看就是一個顏狗。

晁大鎚路過時,輕輕一點,順便給這小哥哥篡改了記憶。

於是在他記憶中,火場裏的驚鴻一瞥的美人變成了爆腸爆肚的殭屍老太太。

小哥哥成功吐出隔夜飯,對今夜之事避之不及,看到“清昀山”幾個字就胃酸泛濫。

還有人對此夜記憶是火燒蜘蛛精,還有爆火烤茄子的,諸如此類的奇怪現象比比皆是。

像是看了一場奇幻電影,但又有與戰士一切並肩作戰的場景。

而這場電影的主角被晁大鎚無情地扣掉,火焰中身法敏捷的周大人,還有那變幻莫測又精湛的刀法,淪落到無人欣賞。

起初,周旋一刀劈向那尖尖的房檐,刀鋒所到之處生生隔斷火勢,一刀之威如排山倒海,岌岌可危的房屋頃刻坍塌,那火勢有了破口,如陣法有了漏洞,裏面未完全燒燼的靈魂飄了出來,然破口不大,只有幾縷殘缺之魂。

周旋向下丟下一縷清風皓月,探一探這深處到底埋了多少亡魂。

這一探瞬間激起周旋血液里的嗜血暗流,黑色的瞳孔慢慢附上了一層血色,嗜血的暗封差點衝破桎梏失去控制,周旋摒除雜念,雙手合十畫了一個陣法,陣法之大如鋪天蓋地。

他對着殘缺破口施咒:“冤魂豈有安息之處,眾鬼聽令,反噬!”

孤魂野鬼蜂擁而至瘋狂撞擊,火勢被撞破出一個大大的口子,裂口竄出成千上萬隻鬼魂,被陣法約束聚於空中成黑壓壓的一片,鬼魂發出瘮人的喊叫聲。

那聲音里有嘗盡世間百苦憤懣不甘與怨恨。

庄似錦對周旋本無多少懼意,原是料定周旋拿這天怒之火沒有辦法,無法拿她怎麼樣,她站於火勢之中便高枕無憂,豈料這火被周旋一刀給劈開了裂縫。

勝券在握的她一時亂了心神,這與出發前主人所描述的不一樣,而比行恐生變故。她此行任務除了銷毀證據外,還要拖延時間。

庄似錦不解地問:“三千年前的天怒之火不是困住你了嗎,你怎麼……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就劈開了它!”

周旋說:“庄老太太對我還真是了解,不過知己知彼這一招用錯了。”

“你說誰是老太太!”庄似錦披着一層年輕的皮囊,時間久了自欺欺人覺得自己二八年華,如今被戳破,怒不可遏。

她怒氣剛剛釋放,面部那層年輕緊緻的皮拉扯得厲害,這番肌肉牽動居然有些疼痛。

她面部肌肉更加僵硬了。

為了保持面部皮膚的平滑不起褶皺,她使了大勁壓住情緒。

周旋等不得不耐煩了,對着陣法中的孤魂野鬼吟唱咒語,咒語起效,那聚攏成黑壓壓的一片孤魂野鬼,以衝鋒勇猛之勢沖向庄似錦。

庄似錦手中變幻大把大把的玫瑰,她舉起手中的玫瑰大力揮灑,花瓣飄散飛向半空以磅礴之勢將那團亡魂圈圈圍住,扼制了它們的前行。

她仰望着紅色的花瓣,笑道:“這長在地獄深處,以唐竹殿下血液為食的玫瑰最是芬芳馥郁,是這世間最毒的鳩酒,它吞噬了地府極盡的貪婪,對這荒野亡魂是最為浪漫的恩賜。”

花瓣一圈一圈縮緊,一片亡魂眼看越縮越小,一瓣花瓣吞噬無數亡魂。

“唐竹?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周旋低低笑了一聲,“我原想踏平黑臨,可冥王又巴巴地守着不讓進。這下好了,借口有了。”

庄似錦陶醉在那玫瑰散發的芳香馥郁中,吞噬靈魂的靈魂為這股味道着迷着,她如正吸食香煙一樣如痴如醉,一時忘記了此時身在何處。

周旋可不會給她時間吸一口“煙”。

“你看這個世界的時間也太長了,是時候閉眼了。”

周旋的聲音似宣判死刑的判官,威嚴而冰冷,讓庄似錦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清風皓月匯聚周旋掌中,形成一把泛着銀色光亮的箭。

庄似錦笑道:“周大人可忘了,這火吞噬魂力,你的異能是沒有用的。”相比之下,她比較怕那把黑刀。

銀箭發射,如破竹之勢穿過那片亡魂,箭頭如劃破烏雲的破曉,亡魂頃刻消散退去,如此威力讓人望而生畏,而箭頭還未停下。

她看向那步步緊逼自己而來的銀色箭頭,神色劇變,瞧見周旋面色如此篤定,面色顯露懼意更加明顯。

她向上躍起試圖躲避箭頭,然那箭頭並非那冰冷的兵器,它也非普通異能,一切動向隨周旋意識而動。

清風皓月箭頭一個回倒,斜向上加速刺去,對着庄似錦的背後就是一個貫穿,一切的發生只有一秒。

“啊!!!”

庄似錦痛苦的大喊一聲,她身軀被穿了一個大洞,她本是一副沒有內里的軀體,普通刀劍是傷不了她的,但清風皓月是一切鬼之軀體的大忌。

而這副軀體的構造,與沈家姐妹的軀體相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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