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五十二夜
破損的軀體，卻沒有血液流出。
周旋指着那逼真的假皮膚組織，興緻缺缺地問道：“你這身破爛自己繡的？”
庄似錦此時正在耳鳴，一張緊緻的臉皮寫着大大的不可思議。
她探了探身上的大洞，看停在空中泛着銀光的箭羽，愣神了會後，竟然神神叨叨地笑道：“清風皓月果真是名不虛傳，居然能不懼怕天怒之火的吞噬。傳聞清風皓月能超度亡魂，周大人是和尚嗎，怎麼見誰都要超度？”
周旋收回箭羽，不可置信地揚眉，說道：“超度？庄老太太把周某看得太高尚了，只是簡單的清理門戶而已。”
清理門戶？！
庄似錦這時低頭，才發現她的軀體在慢慢變淡，她的靈魂飄出軀體，而靈魂也在消失，腳已消失不見。
“怎麼會這樣？我是不死之軀，怎麼可能會消失？！”庄似錦驚恐地看着足下，不斷地往後縮，卻沒有腳，腿也在不斷消失，她也感受不到痛苦。
“啊啊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個小小的異能怎麼殺得了我。”
周旋垂着眼，說道：“人老了不老實在家待着等死，非要到處蹦躂亂搞事來讓我們收拾殘局，你這樣不道德，也讓我們年輕人很難做啊。”
“你搞那什麼長生不老之術，你應該是搞成功了。你的異能是織破爛嗎？你那妹妹應該是想效仿你也來個長生不老，只是運氣不太好沒能成功，是這樣嗎庄老太太？”
看着軀體不斷消失，庄似錦終於認清了自己即將煙消雲散的事實，緩了好久才開口呼喊：“……救命啊，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還不能死。”
她喊了半天沒什麼人理，這時抬頭看着周旋，突生希望，祈求道：“周大人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了，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只要你能救救我。”
此時的她哪還有之前的半分張揚。
周旋有些失望：“你不該是一條忠誠的狗嗎？”他想了想，又說：“哦，我知道了，你還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沒有什麼價值。”
他看着底下忙碌的同僚，覺得大半夜的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火急火燎跑到這裏有些不值，突然覺得好生無趣，一點意思也沒有。
庄似錦急忙道：“不是的，我有價值的，周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知道主人做的所有事，我是他的得力屬下，我給他尋找了大批大批的靈魂，所有街道的魂都是我帶走的……我還知道他收集了很多異能各異的鬼魂，在不存在與地府人界的地方建立了一個鬼兵，目的就是為了救出唐竹殿下。”
“還真是煞費苦心呀。”周旋對她的話不怎麼感興趣，聽聞只是感嘆了一下。
腿已經完全消失了，手指也在消失，庄似錦慌亂得嚎啕大哭：“周大人，你還想知道什麼，我什麼都告訴你，你救救我，我很有用的，我可以給你抓很多很多的魂魄，你想要什麼樣的我都抓給你，求求你……”
“我讓你抓靈魂有什麼用？”周旋百無聊賴地問。
庄似錦一聽，覺得自己有了一絲利用價值，諂媚地說：“吃啊，大人想提高魂力嗎，大人想吃多少只我都抓來。”
周旋看着火焰愣神，沒有說話。
吃鬼魂嗎？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分一秒，庄似錦都等不起，然周旋在發獃。
“大人你快救救我啊，我手快沒了！求求你了！”庄似錦歇斯底里的大喊。
周旋被這叫聲拉回神緒，他本沒有多大耐心進行你問我答的問答模式，居然犯困打了一個哈欠。
這無聊地收拾殘局讓晁大鎚來吧。
他對那頭的指揮官晁大鎚放了一縷清風皓月飛過去，清風皓月一時沒剎住車從晁大鎚頭頂劃過，帶走了一大撮頭髮，清風皓月慫慫地消失在原地。
清風皓月給晁大鎚推了一個地中海。
晁大鎚正耀武揚威當著指揮官，沒什麼防備，見面前掉了不少頭髮，還納悶着這哪飛來的頭髮，突然他感覺頭頂被風吹過一片陰涼，一摸腦殼只剩下一層頭皮。
“……”晁大鎚反應過來大喊，“握草！我頭髮呢？！”他定睛一看腳底的一撮撮的小辮子，“誰他媽乾的！”
他轉了一圈，看到周旋正笑着同他招手，他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清風皓月，捏緊拳頭罵道：“周妖怪，我操.你大爺的，你還老子頭髮。”
他怒氣沖沖找周旋算賬，衝到火堆旁又急急停住，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手刃仇人的痛苦令他抓心撈肺。
“有本事你下來！”
周旋笑笑，長刀一揮劈開了火勢，劃出一條道路來。
晁大鎚趁着火勢沒有合攏之前藉著圍牆牆壁跳上屋檐，來到周旋身邊。
周旋不顧他的吃人眼神，指着腳邊的庄似錦，說道：“你的工作來了，動作要快不然可要消失了。”
晁大鎚早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本想不管不顧給周旋來一下，可看庄似錦只剩一個脖子腦袋，再不讀取她的記憶，就沒機會了。
事情分輕重緩急，晁大鎚不情不願地讀取了庄似錦的記憶。
“記憶有封印嗎？”周旋問晁大鎚。
“沒有，一路暢通無阻。”
見此，周旋像是沒有事一般準備抽身離開了。
庄似錦不死心地飄着個腦袋，着急忙慌地喊：“大人我都告訴你想知道的了，你快救救我啊……救命啊！呃！”
晁大鎚抓着那亂飛的腦袋，冷嗖嗖地笑道：“老太婆，看來你還是對周旋不了解，了解他的人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因為我們周大人只會殺鬼不會救鬼。”
晁大鎚專心讀取記憶並將其放入凝珠之內，回頭準備找周旋報仇時，哪還有周旋的影子呀。
“天殺的周妖怪，剃了老子的頭髮就跑，這個仇不能忍！”晁大鎚準備追出去時發現查詢不到周旋的蹤跡。
只能隔空喊話：“周旋你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你敢剃我頭髮，我……我讓我老公收拾你！你給我等着！！”
沒入黑夜的周旋聽到了這句威脅，只想回一句：哦，你好厲害哦。
可他沒什麼閑工夫搭理。
周旋迅速下山去地府，來到多年未踏足的黑臨。
這眾兵把守的黑臨，沒有冥王密令，進入此處難比登天，可攔不住周旋。
然周旋還未闖入，只剛踏入黑臨地界，冥王便前來阻攔。
周旋也就納悶了，這平時見一面都難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冥王，今日出現得怎麼如此及時。
周旋暗諷道：“呵，冥王今日來得倒是快。”
眾兵現身，冥王以一己之身擋住主要入口，全身神經繃緊，問道：“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這話讓周旋樂呵了，他笑着問：“沒事不能來逛逛？”
“周大人你在和我開玩笑？”冥王顯然並不相信這番說辭。
他又說:“若無其他事，周大人請回吧。”
周旋抹去笑意，冷聲問：“唐時凈，你用什麼攔着我？是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你的親兵？”
冥王唐時凈是地府這片黑暗之地最初的主人，他雖武力非一流，但畢竟是地府的主人，當年周旋殺進地府被阻攔，冥王就佔了地利的便宜。
可如今這優勢已蕩然無存，單純論武力，他並不是周旋的對手。
一向冷心冷情大公無私的冥王，生平就唐竹一個逆鱗，凡是能威脅他妹妹的事，他可與之拚命，這方面他當是一如既往地執拗。
周旋在想，這要是真把冥王給殺了，這偌大的地府也就亂套了沒人管了，除了有關他妹妹的事，唐時凈這個冥王還是稱職的，要不把他妹妹給殺了，讓他專心做工作？
這事看着就扭捏，周旋非常不耐煩，解釋說道：“我順着線索追查到這，也許能找到花娘作案的證據。”
冥王：“這裏沒有你要的線索，黑臨守衛森嚴，出入排查極嚴，裏面怎麼會有你要的證據。”
“冥王這是不讓進了？”
冥王不沉着一張臉不說話，臉色很是難看。
周旋等不到冥王的回應，也失去了耐心，他指尖拉出一根細長形狀的銀色箭頭，他食指一彈連帶着清風皓月飛竄而出，堵住黑臨入口而排成銅牆壁壘一般的鬼兵被清風皓月擊中潰散而去，只是一根箭頭難免寡不敵眾。
不過數量多了也就未必了。
周旋雙手十指一拉，上百根箭頭齊齊飛去，鬼兵肉眼可見地速度驟減。
他笑道：“唐時凈，你確定要跟我一直耗着嗎？”
“這鬼兵要是都消失了，這黑臨里關的十惡不赦的厲鬼沒有守衛把守可是要跑出來吧，到那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唐竹應該是最先死的。”
唐時凈看着站在遠處未費一絲一毫力氣便可斬殺數百名鬼兵的周旋，眉頭是越皺越緊，幾番權衡利弊下，終是開口道：“停下！我讓你進去，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動她，我只要這個承諾！”
“承諾？”周旋聽到這個詞就覺得可笑不已，“當年你給我的承諾都未做到，這個時候你跟我談承諾？”
“我何時沒有做到？”唐時凈反問。
“還記得方糖街霍亂一時的玫瑰嗎？那可是你妹妹種的。”周旋說，“我一直在追查這花的來源，一直查不出來，從未想到黑臨這個地方，現在想來，黑臨百鬼的貪婪，可是這花上好的肥料。”
“阿竹是種花，可沒有什麼別的用途，你有何證據證明這事與她有關？她只是在這黑臨悶得慌，才種花打發時間，你不要認為誰種花都是為了害人。”唐時凈解釋道。
“悶得慌？！”周旋捏着刀柄的手緊了緊，長刀一揮，揮平冥王身前的鬼兵，這貴兵怎麼可能是周旋的對手，幾個刀鋒利刃間，鬼兵消失了一成。
他怒道：“你妹妹害我的愛人魂飛魄散，害了圻國十萬百姓亡魂魂歸塵土，而你的妹妹這個罪魁禍首不僅活得好好的，居然有閑情雅緻種花養草解悶！”
“秉持公正的冥王，你心何安啊！”
唐時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高聲強調道：“周旋！我妹妹無意害人，而且她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了。”
“在你看來這就是代價了？十萬條人命無辜被屠，若是一條命抵一年的牢獄，你妹妹起碼要蹲上十萬年，可這種懲罰何其的微不足道。在我看來，你妹妹該死上十萬次！”
“你給我住口！！”冥王厲聲制止，無情無欲也沒有人氣的冥王此時胸口積壓着憤怒，此時才有了冥王該有的威嚴。
他說：“我妹妹不是有意的，她被困在這一方天地如坐牢一般已經三千年了，雪山之巔的輪迴音也給你了，我能補償你的都補償了，你還想怎麼樣！全部趕盡殺絕你才心甘嗎！”
周旋掃了一眼阻擋他的千軍萬馬，淡淡地說道：
“那就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