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意料之外(上)
“這場雨下得很突兀啊。”陳笑看看天,又看了看葉婉。
葉婉舉着望遠鏡盯着對面大樓。
此時的京城正值酷暑,兩人待在北四環一棟寫字樓里,因為身處一間長久沒被出租的辦公室,室內沒辦法開空調,悶熱的空氣彷彿被壓縮而產生了過剩的熱量,在這間辦公室里幾無流動,包裹着兩人。
兩個人從中午開始到現在已經盯了兩個多小時,陳笑或許還會走來走去,偶爾找些話題,或者一個人叨叨着諸如“好好的寫字樓怎麼連窗戶都沒有”“葉婉你不多喝點水真的會中暑”這樣沒什麼意義的話,或者偶爾摸出黑色工裝褲口袋裏的濕紙巾擦擦汗。
而葉婉除了偶爾拿出手機看看之前的任務會議筆記,回過一兩次老鄭的消息,其他時間基本都這麼靜靜的守在窗前,或看向對面,若有所思。
葉婉沒回應,懶得擦汗,也不怎麼喝水,甚至從中午到現在基本沒怎麼跟他說過和任務無關的話,就連陳笑像只蚊子一樣在旁邊的吵鬧讓她偶爾覺得頭暈,她也沒有抱怨。
葉婉一般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我不是不喜歡盯梢,只是覺得今天的行動意義不大。”陳笑倒不介意,繼續說道。
葉婉放下瞭望遠鏡,她回頭看了一眼陳笑,微抬眉毛。
那是說說看的眼神。畢竟,就算對這個自認瀟洒的同事再不耐煩,他依然在刑警隊裏以思維縝密,偵辦經驗豐富聞名,再加上一些葉婉目前還不確定的原因,當陳笑正經開口的時候,她也無法承受忽略的代價。
“開夜總會並不違法呀。”陳笑擺出一副顯而易見的表情,同時晃了晃脖子,反身靠在了牆上。
他沒等到葉婉的那句然後呢,轉頭用一個自以為帥氣無匹的姿勢看向她。
葉婉看了他兩秒,回頭繼續舉起瞭望遠鏡。
即使當了刑警,打警察也不太行啊,算了算了。葉婉在心裏勸慰着自己。
陳笑的聲音幽怨的從旁邊傳來:“一切都是推論。”
“這幫老頭子開的夜總會,其實說白了就是蹦蹦迪唱唱歌,裏面的小姐姐都只是推銷酒的服務員,別說賣酒不犯法吧,連社保,五險一金,和整個夜總會的各項稅務都做的乾乾淨淨,消防安全營業執照各類手續更是無錯可挑。我們知道有的大哥去喝酒可能和裏面的服務員發生了些什麼私下的交易,可這樣的人抓幾個,48小時都關不夠。”
“我們更不知道,那個販子,叫...什麼的那個老幾。”陳笑皺了皺眉頭,葉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趙德才。不要小看這個人,據資料顯示,不僅僅是黑市違禁品交易,參與黑社會活動,綁架,尤其是一些境外的違法操作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再加上早年的電信詐騙,甚至傳銷的案底。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個弔兒郎當的樣子,認真執行我們這次的任務?”
“對,就那個老幾。老鄭說疑似這個姓趙的流竄到了京城,但是他業務這麼多,會不會着急出來活動,我們不知道。海天之前最多也只是聽線人說過有人在裏面賣過深藍,但整個夜總會都被隔壁緝毒隊的人突擊搜查過,一粒違禁品都沒有,說穿了,他們就算在裏面談交易,我們也不可能把臉貼上去錄他們的談話吧,整個夜總會幹乾淨凈,交易最後都發生在了我們查不到的地方。這幾天散出去的幾隊人里,我們負責盯海天,但想也知道,按照他們一貫滴水不漏的穩妥思路,
海天的可能性相對本就很小。
退一步說,即使是姓趙的會在這幾天會出現在夜總會這件事本身,都建立在了太多的推論上。
再退一步說,我們就算以極小的概率在海天附近看到了他,現在也沒有確鑿證據,抓不了人。”
陳笑晃動着已經站的發僵的雙腿,卻發現本該聚精會神盯着對面的葉婉此時正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你說的非常有道理。。。
可是,怎麼進去呢?”
陳笑緩緩的長出了一口氣,他早該想到的,這是葉婉啊。
“線索就這麼多,這是唯一的切入點,壞蛋之所以能做到大壞蛋,就是因為小心謹慎沒那麼好抓。海天畢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夜總會,我們也都知道它就是用這麼曖昧的姿態滋養着這些大罪犯的溫床,我們都覺得這家夜總會很難出事,那他們也會這麼想,所以趙德才如果真選了這家,我不會覺得意外,這在我看來也不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這不是你的水準,作為同事,我建議你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就從調動資源把我們倆塞進去這件事開始吧。”
.
.
晚上九點,海天夜總會門口。
如果從空中鳥瞰過去,會發現這一片高樓大廈林立的區域裏有一片圍牆圈起的宮殿,和周圍其他的建築畫風分明。但這宮殿又不像是什麼古代遺迹,不但屋頂燈光閃爍,如果離得稍微近點,還能隱隱聽到喧鬧的音樂和躁動的人聲。
這座巨大的帶有明顯仿古氣息的類宮殿建築群,通過外圍的一圈宮牆模樣的混凝土圍牆將周圍的寫字樓和高樓大廈隔開,分為有廊橋連接的前後兩座大殿。宮殿整體的色調以紅黑為主,紅是介於硃砂紅和鮮紅色中間的某個特別的紅,黑則有很多不同深淺,不同材質,不同反光程度的黑錯落在各個部分。
原本該是飛檐反宇的層層琉璃瓦片搭成的屋頂,現在以磨砂黑色造型鋒利的瓦片搭成,屋脊則是不停反射着燈光的金屬銀,每個伸出的屋脊頂端還分別附帶一組全息投影設備,投射出各自壓檐的一座座機械神獸,和屋頂上方不遠處不時變換的燈光和特效,此時一隻全息投影的哥斯拉正在屋頂攀爬跳躍,被一隻穿戴披風,手持重火力機槍的七彩葫蘆娃追着躍向後方更遠處的宮殿建築。
李一天和劉仁安路過了院子內停着的各類豪車和躁動的人群,看着正門口頗具風格化的兩隻金屬獅子和混雜着彩色馬賽克圖案和金屬塗層的石柱,李一天感嘆道:“空氣中飄着錢的味道啊。”
劉仁安在來的路上原本對今晚的風土人情考察之旅有點小期待,但看着李一天一臉寫滿心事的樣子,心裏又有些隱隱的自責。
他和李一天雖然算不上知根知底的好友,但單以上級下屬論的話也算有些革命友誼。李一天平日裏待他不錯,雖說是他的直屬上級,但和團隊裏的下屬待在一起相處的時候往往沒什麼上級的自覺性,大家工作的氛圍也是輕鬆愉快,錢還能不少拿,一來二去,感情自然還是有的。
可自從一個多月前的那天,李一天面無表情的回到辦公區,看着團隊的十幾個人說了一句話:“公司的發展規劃...有些調整,我準備選幾個人去江城做新項目,以後大概一段時間不會參與新媒體部的發展了,不願意去外地的人可以留在總部,大家不用擔心。”
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劉仁安清楚的記得,整個部門當天已經定好了位子,晚上一起出去聚餐,祝賀天哥正式升任集團新媒體部門的負責人,接下來大概就是新一輪的權利更替交接,進入核心圈,甚至更進一步成為承鳶集團的副總之一,走向人生巔峰。
新媒體部門原本就是承鳶的核心部門之一,如此也能一起順風順水,恭喜發財。
可是,反轉來的太突兀了些。
那天之後,李一天看似還是嬉笑怒罵,插科打諢,但包括劉仁安在內的幾個跟他一起遠離京城,開展所謂的公司重點S級項目NFT開發的同事都感覺得到,李一天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也不是平時更愛發獃,也不是工作更認真了,也沒有什麼情緒低落借酒消愁,都不是,但好像又都有點,總之就是變了。
劉仁安隱隱的感覺到,這一次尋找神秘藝術家的任務可能確實關鍵。
可如果時間真這麼緊了,大晚上的跑出來考察什麼風土人情?是一個月不在了水土不服了嗎?
而且,以兩人平日裏的消費習慣,最多往酒吧跑跑,類似於老男人天堂的這種什麼高端夜總會、俱樂部,根本也不是他們的風格啊。
“...喂喂喂,你好,有人在嗎?”李一天敲了敲劉仁安的腦袋。
“啊...?哦,天哥,我在想深網的事兒呢。”
“嗯嗯,我信了。”李一天並不在意,“原本以為對方最多安排我們一個時間拜訪公司,沒想到別人老總直接把我往這兒喊了。不過今晚我們不是重點,張總說NFT區塊鏈元宇宙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不懂,但是他有個好朋友好像是做相關行業的,今晚本身就約好了,所以喊我們一起來聊聊。”
劉仁安點了點頭,李一天見狀笑了笑說,“所以你覺得我們今天晚上要幹嘛。”
劉仁安搖搖頭。
李一天翻了個幅度輕微的小白眼:“來都來了,肯定是考察風土人情為主啊!該消費就消費,該玩就玩,分寸把握一下就行。順便,今晚之內把設備的事情搞定。”
兩人走到正門口,立刻走出一名身穿白襯衣黑馬甲黑西褲的帥氣男服務員出來接待,李一天揚了揚手機上的房間信息,服務員摁向耳朵上的耳機,一邊確認一邊徑直帶着兩人右轉上了電梯,奔三樓而去。
上到三樓,順着圍欄可以清晰的看到下方的DJ台和舞池,此時雖然還早,但是大廳里早已堆滿了人,看着下方一堆堆年輕男女在舞池裏隨着音樂有節奏的晃動,或在人潮里艱難的穿行,感受着地板通過低音炮傳來的陣陣律動,配合著耳邊響起的音樂,李一天走着走着還順勢卡上了音樂的節拍。
“年輕真好~”他一邊往前晃着一邊拍了拍服務員:“你們這兒到底是酒吧還是夜總會啊?”
服務員笑了笑解釋道:“其實夜總會只是一個統稱。您現在看到的只是一樓主廳,旁邊還有二次元廳和專門的VR沉浸館,二樓有一些小的多功能包間,您預訂的包廂則是我們這邊最貴的行政包廂,在另一座建築區域裏,我們穿過廊橋就是。”
正說著,幾人走到了廊橋,看着兩邊電子屏閃動的各類視頻廣告,又低頭看了看腳下深色的地板和頭頂弧形屏模擬出的星空頂,劉仁安好奇的問:“廊橋下面是什麼地方呀?”
服務員一臉充滿耐心的表情:“可能是一些其他的綜合區吧,海天很大,我來的時間其實也不長,有些區域我接引客戶的時候也沒去過,您以後可以常來,慢慢發掘。”
隨着穿過廊橋,周圍的環境逐漸安靜了下來,服務員帶着二人左繞右繞,終於來到了自己的包廂門口,推開門讓兩人進入。
包廂里已經坐了兩人,看上去都在約莫四十多歲。其中穿着深色POLO衫,保養得體的男人笑道:“小李?哎呦,來晚了啊。”
李一天連忙帶着安安上前幾步,向張總欠了欠身,“張總好,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倆第一次來這兒,沒忍住多轉了兩圈,我先自罰一杯。”
包廂里的服務員不等提醒,早已把倒好的酒遞了過去,李一天一杯啤酒下肚,一邊看了看桌上的威士忌,一邊帶着安安在張總旁邊靠近邊緣的沙發坐下,說道:“跟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負責網絡技術的小劉,是個不可多得的技術型人才。”
“不錯~”恨不得滿臉都寫着“我很好相處”的張總開心的壓了壓手,“我旁邊這位趙總,才從國外回來,做文物拍賣,慈善晚宴活動,和國外很多大的資本都有聯繫,最近也在關注元宇宙市場,今晚大家好好聊聊,你也多講講,讓我好好學習一下~”
“小李是承鳶的NFT專家,很厲害的!”張總轉向旁邊的趙總,得意的說道。
李一天眉毛微不可查的一跳,這都哪跟哪啊?
趙總穿着一件黑色暗花的古巴領短袖襯衣,右手大拇指套着一塊玉色溫潤,白中微微泛青的扳指,他微微揚起瘦削的下頜骨,眯起一對兒細長的單眼皮,毫不掩飾的打量着對面的李一天,又在看起來微微拘謹的劉仁安身上一眼帶過,微微詫異道:“你是NFT專家?小兄弟今年多大呀?”
李一天鎮定自若笑道:“小弟年方二十八,未曾婚嫁,趙總您這麼問,可是剛好有個如花似玉的單身妹妹?”
趙總這才眉頭平整,輕輕一笑:“哈哈,如花似玉的妹妹多的是,你既然喜歡,咱們點幾個進來。”
包廂內的服務員摁着耳機開始講話,四個男人端起酒杯,一片其樂融融。安安看着李一天如魚得水的和兩個陌生人推杯換盞,心裏暗暗想到,有個屁的事兒,看來自己瞎操心了,還得是天哥啊。
..
..
兩杯酒下肚,李一天簡單的講了講目前公司的藝術家合作計劃,又畫了幾張某某機構背書,某某平台合作的大餅,瞅准了時機把話口支給了安安,讓他聊聊技術層面的情況,自己則開始對桌上的果盤和熟食發起了攻勢。
說好的貿易公司張總,說好的線上平台合作,大把的技術人才大把的合作資源,結果來了一看,今天的趙總才是張總的聊天重點,兩人看上去認識但不會太熟。至於自己,已經無形中被劃成了張總手下的技術人才。
商務精英,公司高管,說的好聽,京城這樣的地方隨便什麼寫字樓進進出出的不是一片一片的?尤其是互聯網公司,聽着高大上,很多時候所謂的高端人脈資源局都是這樣,一堆人一起暈暈呼呼,聊了半天全是人情世故,屁合作都推進不了。
有沒有必要呢?對於有能力有運氣的人來說,每一次沒有直接成交的社交活動都是在為自己日後的業績打下人脈基礎。
華夏有句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不如先省點兒力氣吃吃喝喝,等等看後半場。
這個趙總嘛,怎麼說呢。
一眼望去像個有點兒文化的流氓,仔細一看又覺得像正在洗白轉型的黑金企業家。
面孔瘦削,膚色偏黑,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向後倒去,目光銳利不加掩飾,雖然也在喝酒聊天,但總會習慣性的皺皺眉頭,感覺隨時提防着四周的所有人,類似的人李一天不是沒見過,但一般都是什麼土方公司副總,安保公司主任,或者露骨一點的金融公司法律顧問?相比之下,這個趙總又顯得更精幹更有氣場,或者說更有閱歷。
而這個古巴領襯衣加上玉扳指的搭配,嘶,又多了點兒邪氣。
李一天腦子裏已經把這個趙總打上了一個“灰產大佬”的標籤,不過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隨意的猜測居然還挺准。
正在他拿着牙籤又紮起了一塊西瓜的時候,服務員摁着耳機回復了一句,用眼神請示了一下張總,隨後打開了包廂門,一隊胸口掛着酒水服務員小牌牌的妹子在門口服務員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之前接引他們來到包廂的那個帥哥服務員微微鞠躬,:“各位老闆晚上好,因為今晚本包廂消費級別提升,我特意為各位帶來幾位酒水服務員,為各位的包間...”
“可以了。”張總搖搖頭笑着打斷了了帥哥服務員一本正經的話術,又看了一眼趙總。
“換一批。”趙總不以為意的隨口說道,和張總相視一笑。
帥哥服務員聞言點點頭:“明白明白。”帶着剛進來的小姐姐們又走出了房間。
李一天適時的眼睛一亮,帶着崇拜的目光望向趙總:“趙總您一看就是老手呀!”
趙總滿臉一幅不值一提的表情,“再喝呀小李,把你的西瓜先放放。”
很快,包廂門再次被推開,李一天坐在側面晃着酒杯,卻發現門口的帥哥服務員正和另一個服務員說著什麼,帥哥服務員臉上帶着疑惑不解的表情。
十幾秒后,另一個之前沒見過的服務員帶着另一批小姐姐又走了進來,這夜總會怎麼男服務員一個比一個好看..
呸,看什麼男服務員啊?
吃瓜小李下意識的把目光又投回了趙總,卻發現不僅是自己,張總和安安也都向趙總望去,隱隱之中,四人中已經默認趙總為今晚的主角了。
趙總挑了挑眉看向新進來的服務員:“怎麼連服務員一起換了?”
服務員輕鬆笑道:“各位老闆好,我是金牌營銷小陳,我帶的人服務質量最好,還請老闆們掌掌眼。”
趙總靜靜的盯了眼前的小陳兩秒,旋即移開目光,隨手點了兩個看上去洶湧澎湃的姑娘。
張總一邊來回打量面前的妹子一邊還不忘招呼:“小李,別愣着呀,帶着你的小兄弟挑挑人,總不能讓姑娘們一晚上在這兒站着吧~”
李一天和劉仁安連連應聲,只見對面那一排庸脂俗粉正搔首弄姿,或面對或微側,還有兩個正對着他倆眨眼睛,忽然旁邊傳來劉仁安低低的聲音:“天哥,她們還沒說來自哪,還沒自我介紹呢?”
沒等李一天來得及說話,劉仁安又湊近了一點說:“我能不能讓他們跳跳繩?”
李一天啞然兩秒:“...你以後能不能少看點電影?”
劉仁安默默的往回縮縮,李一天已經看向了其中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瓜子臉,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帶着平靜的眼神,臉上也只化了淡淡的裸感妝和恰到好處的淺淺腮紅,扎着個馬尾,是一整排妹子裏少數的幾個黑頭髮,一件本應該顯得性感知性的藕色弔帶連體裙,在她身上卻顯得清秀乾淨,甚至有一絲絲高冷。
藕色弔帶裙完美的襯托出了女孩兒的身體曲線,也讓她本來筷子一樣的腿顯得更加筆直修長。
女孩兒從進房間后一直就沒什麼表情,察覺到了李一天上下的目光后,瞪着大眼睛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個眼神過來,又再移開。
李一天讀懂了那個眼神,不是挑逗也不是示好。
居然是“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
“來來來,過來我好好看看。”李一天左手叉腰,夾着煙的右手食指中指伸向了那個馬尾妹子,微微向下回鉤,眼睛盯着小馬尾的眼睛,用眼神說:“老子就看了你怎麼樣?”
小馬尾抿了抿嘴,笑着施施然走了過來:“好嘞哥。”
...
...
葉婉心裏堵啊。
她原本今天是和陳笑一起來查案,暗中尋找嫌疑人趙德才的。
現在坐在夜總會包間裏喂一個不認識的男的吃水果。
這男的誰啊!
陳笑倒是輕鬆,晃了一圈兒就跑門口站着去了,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幹嘛呢。
更無奈的是,他們真的找到了趙德才啊!
為了不引起趙德才的注意,她沒有選擇,只好開開心心的給旁邊這個男的端酒,喂水果。
可是趙德才這都半天了,光顧着唱歌玩遊戲喝酒了,根本也沒跟其他人聊幾句正經天兒啊!
而且...
“哎,小馬尾,去點首歌唱來聽聽。”
“我不喝山崎,小日子懂什麼威士忌,這杯你抽了,給我點杯教父。”
“哎,小馬尾,愣着幹嘛,給我張哥倒上啊!”
“看什麼看,你也喝啊。怎麼著,你拿着杯子跟我這兒存酒吶?”
“西瓜呢西瓜呢,給我續上啊。”
“你到底會不會搖骰子啊我才幾個啊你就開了?要不你去那邊把那碟毛豆剝了吧。”
這個自稱天哥的男的,雖然但是,一看就不是好人。
不講話的時候,笑起來的時候,倒是看着還行哈...人畜無害的。
葉婉時不時的打量着屋子裏的每一個人,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她要爭取多獲得一些信息,但是旁邊這個李一天總是莫名其妙的打岔,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深吸了好幾口氣了。
槍斃了吧,槍斃的話事後再去查案,應該也不冤。
就看這跟趙德才勾肩搭背的樣子,能是什麼好鳥?
這邊兒,李一天拉着大家搖了幾輪骰子,現在正忙着跟趙總划拳呢。
劉仁安跟他點的妹正窩在一邊嘻嘻哈哈,張總剛去了一趟洗手間還沒回來,所以倆人很自然的就坐到了一起。
其實從開喝半個小時之後,已經沒有什麼趙總張總了。李一天感覺喝的也差不多了,轉頭就讓旁邊的兩個妹妹自己玩玩遊戲,他和趙德才坐在一邊看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順便使喚着自己身邊這個高冷妹倒倒水點點煙。
“哥,你覺得國內市場怎麼樣啊?”
“阿天,不瞞你說,這一次我回國,就是為了考察國內市場的,也看看國內的..平台政策什麼的,畢竟還是要奉公守法的嘛。”趙德才一隻手攬着正在划拳的妹子,看着旁邊正在進行的遊戲說道。
“對對對。”李一天往後一仰,接住了旁邊遞過來的一塊西瓜,吃了兩口,接著說道:“我也不碰雲鏈這一塊的業務。其實在我看來,目前的形勢,還是先做做基本的倒買倒賣,別說國內政策了,即使是國外,我都怕哪個平台說跑路就跑路。”
趙德才甩給李一天一支煙,兩人點上:“你倒是挺想得通。不過說起來簡單,現在國外很多資本都瘋狂扎堆,媒體都快把NFT和炒幣吹上天了,小散戶們哪忍得住這些。”
“事無絕對,前幾年確實有一部分人因為時機和運氣賺了點錢,可是NFT這個東西說穿了大部分壓根兒就不產生實際價值,就算要買,也要挑點有用的買,才有穩定的升值空間嘛。”
趙德才緩緩轉過頭看向李一天,笑道:“哦?阿天,你覺得什麼樣的NFT是有價值的?我也好好學習一下。”
李一天一臉信心滿滿,“我之前就覺得國內文物系列,結合一些文化層面的包裝和官方背書,在國內國外都會有不錯的市場前景,還能順便做一下文化輸出。張總提供技術支持,我們這邊做做策劃對接和國內藝術家對接,您再提供點外部渠道,我們自己就能做出不錯的數字藏品嘛。”
趙德才有些曬然從臉上一閃而逝,說道:“嗯,可以考慮啊,改天你醒酒了我們接着詳聊...”正說著,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迅速站起身,“我去接個電話,等會兒回來,你們先玩兒着。”隨即不等眾人反應就走出了房間。
葉婉正在一旁湊着,聽的迷迷糊糊的,忽然就看到李一天轉過頭,一臉酒氣的看着她:“喲,小西瓜,跟這兒學習吶。”
葉婉微笑着說道:“天哥,你又記錯了,我是小馬尾呀。”
“小西瓜,你快樂嗎?”
“挺快樂的呀天哥,我再給你倒杯酒啊。”快樂,快你大爺的賣麻花。葉婉臉色不變,心裏煩的要死,好不容易聽了一耳朵,這說的什麼也沒懂啊?伸手就要倒酒堵李一天的嘴。
“你先自己快樂一會兒,我要去..呃..吐一吐。”
李一天離開房間,走道里的冷風讓他稍微的醒了醒酒,正當他迷迷糊糊的走到洗手間門口時,一陣胃酸反了上來,他扶着牆,從旁邊的安全門裏隱約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一段英語對話順着門縫兒飄了出來:
“對,也許被鎖了...”
“明天...大後天...目前信息還不明確...”
“我明白...目前還不清楚...”
還沒聽完,營銷小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李一天身邊:“老闆~您沒事兒吧。”
安全門裏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了空洞樓道里遠去的腳步聲。
李一天晃了晃頭,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