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回合
和美麗溫柔的有希子說了她兒子工藤新一對自己的推理,明日香弦鳴很明顯感覺到在說起‘叫我阿姨是因為我叫你姐姐’的時候,對方背後冒出了詭異的黑氣。
明日香弦鳴不太確定這種黑氣的具體成因,但她知道工藤新一會被自己的母親好好教育一頓,這就足夠了。
兩個弟弟參與了案件的全過程,試圖和那位酷酷的綠眼睛小哥交個朋友,留下對方的聯繫方式,不過似乎被拒絕了。
他們像兩隻興奮的狗狗,在外面野完以後又撒腿奔回她身邊,眼睛亮晶晶地向明日香弦鳴講述着破案的細節,明日香弦鳴沒告訴他們自己已經看破這個案件並推理出共犯,耐心地聽他們絮絮叨叨。
有希子小姐又露出了那種曖昧而奇怪的表情,她落落大方地與明日香弦鳴告別,讓她趕快去陪她的弟弟們。
工藤有希子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滿臉都是【我磕到了】。
“看樣子那兩個男孩完全被她拿捏住了呢。”
————
發生了這樣的事,三人也沒有接着游泳的心思,回到酒店休息。
晚餐預訂了一家海邊的餐廳,他們傍晚踩着落日的餘暉走在沙灘上,細密柔軟的沙粒是海灘的溫柔。明日香弦鳴對此沒有什麼特殊感受,但她很喜歡男孩們臉上鋪散的紅霞,冷暖色調在臉上不同部位的反光折射,勾勒出他們立體的五官,像一副印象派的畫作。
明日香弦鳴發現萩原研二在看她,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他彎着好看的淺紫色眼眸露出一個清淺的笑。
眼中是落日的萬丈霞光,和微笑的他。
那種想要親吻他的衝動再次襲來,明日香弦鳴手指動了動,又再次放鬆。
松田陣平在前面說著已經到餐廳了,自顧自走了進去。明日香弦鳴伸手拉住萩原研二,在他歪着頭用眼神詢問怎麼了的時候,她的手掌貼上了他的臉頰。
萩原研二用臉蹭了蹭她的掌心,濕漉漉的淺紫色眼睛與她正面相接,溫順而馴良。
赤紅的太陽已經半沉入海,明日香弦鳴眸光閃動。
“請問我可以親你嗎?”
她很禮貌地開口,像一個彬彬有禮的淑女。
掌心貼住的臉頰在發熱,真正的紅暈浮上了他那張俊朗瀟洒的臉,他先是有些害羞地眯了眯眼睛,喉嚨里飄出一聲輕輕的“嗯”。
得到了首肯,明日香弦鳴捧着他的臉,貼近了他,兩人呼吸相交,緩緩靠近。
首先接觸到的是鼻尖,明日香弦鳴鼻尖親昵地碰了碰對方,才偏頭錯開,貼上對方柔軟的唇瓣。
萩原研二很緊張,掌根傳來他面動脈快速的鼓動起伏,明日香弦鳴稍微用了些力,加深了這個吻。
人們追求紅艷的唇,刻意往自己的唇上塗上鮮紅的顏色,那是一種對死亡的恐懼與逃避。紅色讓人聯想起血液,聯想起心臟,都是鮮活的、代表着生命力的存在,與死亡背道而馳。
嘴唇是溫熱的,帶着人體的溫度,告訴對方親吻的並非冰冷的死亡。吻是一種慰藉,人們依偎着告知對方自己還活在這世上,用最柔軟的地方與對方交流。
殘陽入海,只餘下海平面上一條細細的紅線。
明日香弦鳴在最後一抹霞光中親吻了萩原研二,明明沒有深入的交流,當他們分開時,還是能聽見彼此略顯急促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
萩原研二淺紫色眼睛中載着柔軟的情誼,他沒有絲毫迴避地撞進了那片幽綠,他想要問清楚明日香弦鳴是否對自己有意,不然她為何要親吻自己?
“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
對方坦率地給出了答覆,沒有絲毫羞澀,她向來這般直接。
萩原研二忽然間覺得很難過,難過得想要落淚。
這種喜歡和他想要的不一樣。
明日香弦鳴茫然地捧住他的臉,不知道對方怎麼就情緒低落下來,她試探性地揉了揉他的頭髮,看他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射出扇形的陰影。
【她只是在路邊看到一朵好看的花,於是親了親這朵花,但是她不想把花帶走,也不覺得花屬於自己】
【她的眼中滿是喜愛與稱讚,唯獨沒有佔有。她不介意花被其他人親吻,而這樣的眼神還會投向下一朵好看的花,她會像親吻我一樣親吻它】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明日香弦鳴輕輕吻去他眼角溢出的水珠,手搭在對方身後,像哄孩子那樣輕拍。
遠處的餐廳亮起燈,接替過光明的執掌權,她一半的臉籠罩在朦朧的暖色燈光中,顯得聖潔而悲憫。
懷着不可言說的報復心理,萩原研二將手貼在她的腦後,迫使對方向他靠近,再次貼上她的唇,輕咬一口。
明日香弦鳴溫和地包容了他的衝動,她揉了揉青年柔軟順滑的中長發。
“去吃飯嗎?餓了吧。”
“好。”
————
松田陣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兩人。
很奇怪。
他點單的時候才發現那兩人沒有跟上來,估計是有什麼私事要聊,他很識趣地給朋友們留出空間,但他們回來的時候神情各異,顯然是發生了什麼。
這兩人嘴唇都有些紅腫,不會是背着他幹了什麼了吧。
嘖。
明日香弦鳴身周散發著愉悅的氣息,看上去心情很不錯,萩的眼角卻有點發紅。
松田陣平抿着嘴唇,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很不好,不是因為情敵和心上人似乎大有進展,而是因為他們三人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本該親密無間親如手足。
有些無措地抓了抓捲毛,松田陣平生疏的人際關係應對能力並沒有告訴他要怎樣處理眼前的一切。自尊心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讓他說不出【不想被排擠】這樣的話,他又沒有萩原研二那樣八面玲瓏巧言令色的溝通能力,也沒有明日香弦鳴那種洞若觀火明察秋毫般對人心的體察,直覺告訴他不能坐以待斃,現實讓他無從下手。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陷入沉悶,除了享受着美食與美景的明日香弦鳴。
她從剛剛起就一直很愉快,充滿了某種欲求得到滿足的放鬆感,完全沒有被沉默了兩人影響。
明日香弦鳴對於食物的態度一向是尊重的,她認真享用完這頓晚餐,才抬頭看向兩人。
“是我讓你們不高興了嗎?”
她總是能夠直白且輕易地表露自己的意思,但當她想要隱藏某些信息的時候,又比誰都口風嚴密。
“沒有。”
“沒有哦。”
兩人異口同聲。
“騙人!要是我放着不管的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你們惹到了。”
她實在敏銳得過分了。
明日香弦鳴也不想用揣測嫌犯的手段去推理自己的朋友們到底在想什麼,面對這種難題,她有自己一貫的解決方案。
“你們應該吃得差不多了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明日香弦鳴飛速結賬,拉着兩人向外跑去。
餐廳就搭建在海灘,一出門就是柔軟的細沙,食客可以在用餐時聽見海浪聲,算是一種獨有的自然情趣。
明日香弦鳴身子一矮,乾脆利索地坐在沙灘上,把牽着手的兩人拉得一個趔趄,直接仰面倒在軟乎乎的沙堆中。
她順勢躺下,仍舊抓着他們的手。三人像小時候那樣一起卧倒,溫暖的身體緊貼着彼此,髮絲纏在了一起,分不出誰是誰。
“看,星星!”
這時的明日香弦鳴倒像個小孩子,她有些興奮地想要伸手去指,卻發現身邊兩人誰也不肯鬆手,都牢牢地握住了她。
萩原研二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個姿勢,與她十指相扣,他們能互相感受到對方指掌側固有動脈的搏動,和心跳同頻共振。
松田陣平的手心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溫度也燙得灼人,明日香弦鳴感覺自己摸到了一個火爐,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松田陣平這種暖爐體質一定很受歡迎。
星漢燦爛,銀河生輝。頭頂的星空是明日香弦鳴對這個世界最初的印象。
末世的天空常年透着不詳的血紅,一年難得有幾天會有正常的星河。在這樣的夜晚,人們總是無心爭吵,將爭論放下,與同伴一起聚會觀星,沒人願意打擾這少有的寧靜。
這個世界的自然充滿了浪漫意味,無論是湛藍天空下飄灑的櫻花,還是層林盡染楓葉沾紅,亦或是滿床雲夢壓星河,都是來自末世的明日香弦鳴難以想像的場景。面對這樣的景色,明日香弦鳴偶爾會生出【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觸。
星星會注視地上的一切,星星會祝福地上的一切。她和他們沒有根本利益衝突,也不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那些毛絨絨的小問題,在這樣的星空下也會消解揮散吧。
明日香弦鳴聽到萩原研二的低笑,高中加入過天文社的他開始輕聲講解天上的星象。他的聲音清越溫潤,像是佩環撞叩的玉鳴之聲,莫名讓人聯想起古時着和衣流觴曲水的優雅貴公子。
那是自成風骨、瀟洒自如的風流,在這樣聲音的講解下,他們不像隨意躺在海灘,更像是端坐和室手捧清茗,觀望紙門敞露的天邊玉帶。
萩原研二綿言細語講了一會,身邊沒了動靜,抬身去看時,才發現明日香弦鳴和松田陣平腦袋靠着腦袋,陷入了纏綿的夢鄉。
“真是的,我講話很催眠嗎。”
這麼嘟囔着,他將頭靠在身邊人的頸側。
“那我也休息一會吧。”
在寧靜祥和的夜裏。
有海浪,星空,沙灘。
和依偎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