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的飼養員
溫熱的白汽冒出,裂縫中緩緩露出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哈~”小女孩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頭上還頂着上半部分的蛋殼。
那是一名非常嬌小的女孩,如雪一般的銀白色長發,在頭頂兩側紮成了兩個小丸子。一雙石榴紅的明亮雙眸,圓嘟嘟的臉,雙頰染上了淡粉色。身着粉色的花邊小裙子,披着鵝黃的蝴蝶結披肩,頭戴金色的絨球髮飾,像極了一朵朵盛開的金合歡。
諸伏景光有些震驚地看着她,心臟撲通撲通跳過不停,但更多的是欣喜。
降谷零的瞳孔顫動着,盯着小女孩的樣子,愣在原地,一時間好像忘記了呼吸。
“果然……”他的嘴唇輕顫,從嗓子裏發出了幾個不清楚的音節。
小姑娘終於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發色漸漸變黑,瑰紅的眸子也恢復成了金色。她看到景光,露出了開心的笑,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身體也從迷你狀態突然變成了六七歲的模樣。
諸伏景光一把抱住了她,但也因為衝擊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地上。
“景光光~出來第一個看見的是你耶~好開心~”小姑娘坐在他的肚子上,抱着他的脖子,開心地冒花花。
降谷零接下了從半空中落下的兩個半枚蛋殼。
“哈哈哈……不要亂動啦,很癢的……”諸伏景光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要笑得太大聲,否則引來其他人就尷尬了。
“嗚~能抱到還能摸到景光光~好棒~”
“等等……別亂摸啊……”
降谷零默默扶額轉過了身。
五分鐘后,諸伏景光起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薄汗,長舒了一口氣。
小姑娘也坐到了旁邊的地板上。
“說起來,你可以自由改變身體的年齡嗎?”景光問道。
而且,她的發色和瞳色也會發生變化,是因為吃到血液的關係吧。
“嗯嗯!”小女孩點點頭,“其實,我使用一些能力,都是需要能量的,而這些能量的來源是食物也就是血液。平時,我會將轉化的能量儲存起來,達到一定的量時就可以改變身體的形態,同時思考和行動模式也同這個年齡的人相同。當然,越小所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多。所以平時我都會以迷你狀態出現,這種狀態和三四歲小孩差不多。”
“也就是說,也可以是成年女性?”降谷零走到旁邊蹲下,參與到談話中。
“嗯……”小女孩思考着,“不知道,我現在的能量還太少了。”
她轉過頭,對降谷零露出了溫暖的笑:“你是景光的好朋友,我也可以叫你zero嘛?”
降谷零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頂:“都可以。”
香甜的氣息再度鑽進了她的鼻子裏,她一把抓住了降谷零縮回的手,心臟跳動的速度慢慢加快,體內的血開始沸騰。
女孩的瞳孔變成了瑰紅色。
她張開嘴唇,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將鼻子埋進他的手心,輕嗅着香氣,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他的皮膚,張開牙關想咬下去。
降谷零一個激靈迅速收回了手,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小姑娘回過神,眨了眨眼睛,瞳色又從紅慢慢恢復成金色。她一把撲進了景光的懷裏,臉頰羞得通紅。
嗚嗚嗚,我在幹什麼呀……
“哈哈哈,她臉皮很薄的,每次想吃飯的時候都會不好意思。”諸伏景光哈哈笑着,“不過,zero,你不會是怕疼吧?”
降谷零站起身,摸了摸鼻子,低聲說道:“……怕上癮。”
諸伏景光驚得炸毛,抱着小朋友往後退了好幾米,“走,我們離遠一點,那傢伙是個禽獸。”
她還是個孩子啊!
禽獸,簡直就是禽獸!
我看錯你了,zero!
降谷零並沒有搭理抓狂的好友,看着倒地昏迷不醒的三人,眉心微微收緊。
“他們怎麼了嗎?”諸伏景光抱着小姑娘走了過來,此時的她已經縮小成了迷你版,趴在景光的肩膀上睡著了,為了最大限度保存能量。
“沒什麼。”降谷零笑了笑,“只不過想起來,剛剛我是看你很久沒來,抓路過的松田替崗的,你再不去換班的話,可能會有麻煩哦。”
“這裏交給我吧,我已經聯繫教官了。”
“那就拜託你了!”諸伏景光將小傢伙小心裝進口袋,火速往外跑。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是我想太多了嗎……
月光在他的臉上形成一道陰影,金髮青年的周身鍍上了一層冷色的光圈。
*
很快,那三個針對景光的人均受到了處分,直接被退學處理。
結束輪崗工作、晚點名后的景光回到了宿舍,將還在熟睡中的小姑娘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看着她可愛的睡顏,不禁開始計算接下來要給她買些什麼衣服鞋子,還有要不要教她讀書,以及以後還有很多生活常識要學。零食也要準備一點,不能太多,畢竟是垃圾食品。
自己在警校每個月也能拿到一定的工資,養她應當是綽綽有餘的。
不過女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啊。
對了對了,六七歲的童裝也要有,看來還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啊。
等等,最重要的是,還沒給她取名字呢。
之前也陸陸續續想了不少名字,但一直沒能定下來。
想讓她成為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優子?
和朋友們友好相處……友子?
平平安安、健康長壽……千鶴、千代?
嗯……“未來”也不錯啊。
春和、千夏、秋奈、美冬……
市子、桃香、花梨、杏、棗……
百合、櫻、堇、朝顏、菊里、菖蒲……
好像越想越怪了。
不行,想寄托在名字中的期望太多了,很難定下來啊。
想着,他躺在了床上,耳側傳來女孩細微的呼吸聲。
貓眼青年淡淡笑了笑,側身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
“嗯~”小姑娘翻身縮進了他的懷裏,嘴裏喃喃嘟囔着,“景光光……”
貓眼青年輕聲笑了出來:“笨蛋。”
“晚安。”
*
我又看見了那個可怕的場景,他們在眼前被殺害,而我卻只是躲了起來。
“景光,在這裏待着,不管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絕對不可以出來!”
詭異的童謠響起,和我慌亂的心跳合奏成為喪曲。溫熱的鮮血透過橫型縫隙濺在臉上,唯一刻在記憶中的只有宣告勝利的獎盃。
“景光,救救我……”
沾滿鮮血的小手向我伸出,緊抓野草掙扎着逃離大蛇的吐息,從腳掌到肩膀,只剩下一隻手,還在抽搐。
血和野物的氣味將我吞沒,我再次像龜一般,縮進了保護殼。
怪物悄悄潛入我的龜甲,在我的心裏埋下了種子。
我不是膽小懦弱的人。
可以改變的。
絕對可以。
“不可能的。”
——那個小小的貓眼怪物說道。
!
諸伏景光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吸着涼氣,心臟還在慌亂地跳着,冷汗將背上的衣服浸濕。
為什麼到現在還會夢見那些事。
“景光光?”小姑娘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看着他。
“抱歉,吵醒你了吧。”貓眼青年溫柔地笑着,揉了揉她有些蓬亂的頭髮,“沒事的,做噩夢了而已。”
“做噩夢?”吸血鬼不會做夢,她並不能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不過,他身上的味道變得有些苦澀,聞起來心裏很不舒服。
“嗯,可能是今天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吧。”貓眼青年繼續躺下,“沒事的,快睡吧。”
小姑娘點了點頭,繼續躺下。
不過,睡不着,兩個人都是。
側過身的他,背影看起來寬廣而悲傷。
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他的傷口又流血了。
貓眼青年盯着床頭柜上的腦子,看着它一分一秒地滴答作響,似乎在沉思着什麼。
忽然間,左肩的傷口處傳來一種溫熱酥酥麻麻的感覺,他一驚,轉頭看了看,發現迷你的小傢伙正趴着他的肩頭上,舔着他的傷口。
諸伏景光有些震驚,不禁尷尬了起來。
“你……你餓了嗎?”
“沒有啦。”小姑娘露出了溫暖的笑,“景光光有沒有覺得心情好一點了?”
“你這麼一說……”景光靜下心來,覺得好像平靜了許多。
宛如藍天白雲下,清風吹過花田,寬闊且溫馨。
“這是因為我向你的身體注入了一種因子,可以調節心情和治癒傷口,對人體無害啦。而且以後……以後……”她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臉頰越來越紅,
“我咬你的時候,這樣就……就不會很痛了。”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覺得咬傷別人會不好意思啊。
“好了~接下來是手~”
“哦,好。”
諸伏景光撕開了手上的創可貼,那些是之前喂她時劃開的傷口。
“嗯……”小姑娘舔了一口,皺起了眉頭。
“怎、怎麼了?”景光有些尷尬。
是我手汗太多了嗎。
“創可貼上面的葯好苦……”她吐了吐舌頭,感覺都快要被麻痹了。
諸伏景光不禁笑了出來:“那用我的血緩衝一下?”
小姑娘露出了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但又迅速搖了搖頭,繼續舔着傷口:“還是算了,現在還不餓。”
還是會痛的啊。
景光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忽然間又想起夢的事情,眸子中的神情黯淡了下來。
“其實我……”
“嗯?”
“沒什麼。”他又笑着長嘆了口氣,“你有想要的名字嗎?”
“名字?”
“就是和‘景光’一樣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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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啊……”
第二天,當他找來其他四個朋友商量時,他們也露出了同樣為難的表情。
萩原研二托腮:“突然間這麼說,我們也想不出來啊。有什麼選擇的方案嗎?”
“我倒是想了很多個名字,但每個都總覺得缺少了什麼,一直沒法定下來。”諸伏景光看了一眼肩膀上坐着的小姑娘,“她對文字也沒什麼概念,說只要是我取的名字都可以。”
一旁降谷零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很困的樣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小女孩身上,隨後又迅速撇開。
她站了起來,嚴肅地看着金髮青年:“zero昨晚又熬夜學習了吧,這樣不行,身體總有一天會吃不消的。”
降谷零不禁笑了出來,這是染上了景光愛操心的屬性嗎。
“謝謝。不過昨天晚上碰到了一個特別難的問題,怎麼想都想不出答案,回過神來就已經是早晨了。下次會注意的。”
“對了!”金髮青年忽然靈光一閃,“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名字。”
“千代田櫻。”
四位同時汗顏。
這人的腦子裏果然只有國家,昨晚學習學傻了吧。
“降谷。”伊達航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很好聽,念起來也挺順口,但讓一個小孩子的名字裏同時包含了‘ZERO’和警察的櫻花象徵,是不是太過沉重了?”
“就是啊,零。”諸伏景光抱胸,“而且姓氏都已經定了,就不必花時間去想了吧。”
“喂喂,小諸伏。”萩原研二嘴角抽搐,“你別跟我說,她是要跟你姓諸伏的。”
“原來你是把她當未來妻子在養啊,等小蘋果長熟了,然後吃掉……嘶——”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