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愛因子方程式》
第四章
“……”董朗的CPU發出一種燒焦味。
謝含還問:“領導上次說有人想跟我走，很多人想往內陸跳槽？”
哎，事已至此，大家別多說沒用的話吧，朋友總還要做。
“哈哈哈，升遷和變動的事也說不定，哪天我也回去找你玩了……”
董吐槽帝看破紅塵，他在總台鏡頭下都難得成為了一個安靜，乖巧的美男子。
謝含開始接受高新技術和競賽上的問答了。
把麥別上衣領，他壓好勒住指尖的手套皺褶。
板正完美的腰背和長腿瞬間連成一線，當謝含抬起的雙眸凝聚一點，黑色皮鞋印在地板上顯得鋥亮。
記者:“祝賀你又獲得了一次世界性大獎，你的手機用的也是你得獎的那種專利材料吧？”
謝含:“嗯，這種新外殼材料主要是抗槍/彈和減弱深海壓強。我給同事們的電子產品都做了一點小改造，我的手機燒不壞，錘不爛，還能空手敲開榴槤的外殼。”
記者：“真不愧是動手帝啊。你也是這裏唯一參加過8年前那次無國界行動的成員，對吧？這場世界性災難大救援近期要被我國和荷里活合拍了，你多大年紀去的？”
謝含：“當年的我19歲，那也是我第一次出國，第一次沒水沒電被困13天。”
話音落下，人和聲音呈現強烈聚光性的美麗風景有了一分灼目亂心的明艷，謝含的身上多了一種破碎感。
記者的心揪住了：“還那麼青澀，你想過……最壞的後果嗎？那可能是真正的一去無回啊。”
“我知道背後有大家在，有國家在，堅持着走自己的路，狂暴的海不會打敗我。”
謝含身着藏青色禮服的氣質是真的太正面，電視人們讚歎，這等人物在美姿容多到不稀奇的貴單位也能拔得頭籌是合理的，再說人家的實力更強。
“感激你接受這次的採訪，你永遠是我們國家的驕傲。”
“那部國際電影的拍攝和它在世界影史上的地位也會一併證明的。”
……
攝製組最後告訴門面擔當們，不出意外，兩位是今年第一組向全國觀眾拜年的。
等回頭找到可愛的阿姨，飯菜已半空。
二人的胃口忒好，塞一嘴米飯的董朗張羅着找節目，“《田埂上會發光的鄉里鄉親第一季》，是這個吧？”又念念叨叨，“首頁今天的推薦都是戀綜，扎心了老鐵，我這運氣也是沒誰……”
謝含吃肉丸子的腮幫在一鼓一鼓:“什麼叫戀綜？”有人收到了新的平板，能看得出來也是開心的，“適不適合我看？”
董朗鄙視他:“去，大人們看的綜藝，小孩別問那麼多，再問你的CPU要燒了，還會半夜尿床。”
跳過首頁，打開第一集。
導演姓蔣，近期的農村綜藝也只有這一個。
董朗挺給面子，笑着誇：“還挺正能量啊，一季早播完了，一共9期，播放量不錯，開個彈幕吧。”
他其實知道這個詞，詢問怎麼開，董朗開始教學：“小薩粑粑看好，彈幕是頂上會動來動去的彩色評論，這是網上觀眾的實時吐槽，很有趣……”
可……
我曹。
看到這裏的彈幕大軍一次性襲來，兩人的眼球被光污染給迫害了，他們根本沒空關注開頭曲，遊戲環節和節目場景，滿屏幕的“寶寶”和“哥哥”早把正常觀眾的視線給傷害了。
謝含幫忙挽尊，說綜藝里應該有一個兒童和一個年長的行業大哥。二人也不是很想看節目的彈幕了，屏幕上的評論瞅着挺奇怪，除了車軲轆的機械人評論，還有陰陽怪氣的陌生網絡詞彙。
【換頭怪，鼻子在光下是透明的，吐了。】
【6啊，寶寶哥的鼻綜合又該續費了吧。他的金主到底是誰啊？能不能扒扒這個馬里山審美的乾哥哥？】
【聽花生小組的業內爆料說，方換頭的經紀人讓全村老百姓給他連夜砌了一個廁所？是不是這個節目？祝您家廁所今晚就炸，送節目組上熱搜不謝！】
董朗和謝含像是坐在了豐收的瓜田裏，面面相覷地想，“花生小組？熱搜？半夜修廁所？”
兩邊人的掐架經過真讓人一頭霧水。
謝含玩過微博，選擇跳過主戰場，拖着進度條看綜藝:“我想給小小花送點有用處的生活物品，以後有空也去看看他們。”
董朗感慨：“我完全讀不懂這種吵架，這些刷屏的人吧，好像是演員粉絲？挨罵是因為他半夜想上廁所？”他仔細端詳完泌/尿/系/統可能存在問題的當事人，‘咦’了一下，“謝含，這個“寶寶哥”和你……？”
寶寶哥，哦，不，是大明星方景跟他頗有緣分，謝含早看出來了。
“我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噴笑的董快嘴不知道這個方景能不能算一線男明星，他實事求是，“……你不像他，是他像你。”
“長得像能有什麼先後，”吃太飽的謝含有點食困，他就事論事，眯着眼說，“橘子和橙子也沒人說它們誰學誰。”
繼而，董朗堅持找出百科，謝含讀了起來，“方景，名校學霸，媽生美男，出道作《宮鎖阿哥》，它講述九龍奪嫡的時期，十幾個阿哥愛上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高中生，願為他生為他死……”
“噗，聽你字正腔圓地說他是名校學霸和媽生美男，我覺得對這位明星的侮辱性極強，傷害也很大。關鍵是這小夥子，就跟咱們食堂除了海鮮的其他肉是一樣的。”
這又是什麼比喻？
有人缺大德地道：“寶寶哥是長的還可以，但明眼人一看全是科技和狠活啊。”吃透網絡輿情的他補刀：“我是他的話，我保證用二十年不上廁所也要祈禱你別出現了，不，五十年不上廁所。”
謝含本來只是單純想知道這句話在內涵什麼。
他現在感覺董快嘴儼然掌握了網友陰陽別人的絕學，可以考慮加入神秘的花生小組。
謝含只能說：“別損人家了，我這輩子上廁所也碰不到他。”
董快嘴說好吧，娛樂圈跟他們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行業。
“要不再看一眼‘小丸子’和她的崽崽吧？這母子倆最喜歡你了，一看到你上岸，一定又浮出來了哈哈哈……”
二人當即決定看愛賣萌的大海獸去了。
他們單位有一點很有趣的地方，全年觀察這類巨型動物也不用付一張門票，各種腦子非常聰明的海洋朋友們還能隨便打招呼，當哥們兒。
董快嘴：“我覺得它們也會想你，你真的可以不走，哎。”
謝含：“人不會長久身處一個固定的環境，像‘小丸子’的祖先們，它們也曾毅然決然走入這片海洋。”
董朗不吱聲，滿眼的挽留勁瞬間也變得比單位里某台巨型測試設備的實時水溫都隱晦……
幾天後，直升機周圍的騰雲聲來了。
窗外一夜間被氣溫凍結的單位送走了最優秀的身影，董朗收到了謝含的回禮。
一隻薩摩耶造型的白色錄音筆被留了下來，筆的主人說自己把那些海洋歌唱家的叫聲做了一份白噪音。
董朗送的是普遍的物質，謝含還的是獨有的靈魂。
小薩粑粑：“你說喜歡這片海里的每個生命，還把它們的叫聲當小寶寶唱的兒歌，我現在把這首兒歌送給你。”
董朗慘叫：“啊啊啊，蒼天吶，大地啊，我造了什麼孽啊，這種至少十年後才能走出來的失戀後勁也太大了吧——”
……
遊子歸家，是一樁喜事。
但回來后，謝含還是沒去父母家接走小薩，他把幾年的存款轉給了媽媽，先帶着很少的行李敲開了姐夫家的門，一住下是4天。
這位姐夫跟再婚的愛人姚廣美從小看弟弟一步步長大，自然是滿心歡迎他。
在簡單溫暖的家宴上，姚廣美連連說著他瘦好多，很心疼他的求學堅持，還想出錢給他買輛車當禮物。
姚廣美：“英英，爸爸的病還有我們呢，你繼續讀書吧，不過你這個職業要買輛好的座駕，社會人士的心眼都多，你別再開那輛比亞迪接那些陌生人的滴滴單了，有空多回家。”
比亞迪是爸媽以前淘汰下來的，他回答，新單位的領導幫他交夠了社會保障和公積金，會安排房和車，他這次休息11天，再去C市的聲吶實驗室拿點東西，等安定好課程和研究，他也會常常來。
一提起他的新工作單位，姐夫和姚廣美挺放心的，謝含說：“油價真的太貴，暫時也不開滴滴了。”
說這話時，謝含沒想到麻煩還會找上門。
起因是跟前段時間的方景有關。
謝含也有一個微博號，他碰巧上了一下，結果一登陸回去有陌生人罵他是偷照片的黑子，細看是不止一個賬號的，謝含甚少關注娛樂圈，蹊蹺的辱罵聲音讓他想起上回的彈幕掐架。
什麼照片？
他找來找去，一個10年前的源頭被追溯出來，是他在第一次拿到全國大獎發過一張免冠照……
網友們說花生小組又立了大功，還說賬號如果不是方景出道之前的小號，問題就大了。
“他們是不是臉盲了？”謝含是這麼想的。
加之，私信也回不完，接到學校電話的他又斷網絡忙去了。
於是奇怪的小號們繼續私信根本沒發現問題的謝含。
【你個不要臉的黑子為什麼要盜我家哥哥素人時期的照片！快刪了給方景道歉！否則等着收經紀公司的傳票吧！】
【快去死吧！偷明星舊照裝成是自己的普男！你喪良心啊，給我家方景這麼好的演員惹了一身騷，本人一定活的很沒自信吧？】
【別裝死！素人還敢蹭方景的流量，這張照片是方景出道時廣為人知的美照，就是因為它，我家哥哥才會號稱內娛第一‘白月光’只此一人！你這個賤人自有天收！】
熱搜順勢登頂。
#方景出道的白月光照疑似為盜圖網友畢業照？#
這條下方的激烈討論使大批網友來圍觀謝含。
“博主，你在嗎？你解釋下照片上的美少年到底是你還是方景唄？要是他騙人，趕緊封殺。”
“博主，如果這張照片真的是你，十年前的你比明星還美啊，不如你也上個節目來個素人出道吧哈哈！”
“都散了吧，這人最後一次說人話是5年前了，別說找出他在國內還是國外了，他簡直跟不住在地球一樣，搞不好人都已經不在了，不然便是被公關了……”
彷彿被網友說中，賬號沒再回應。
隔天，林闖在家，他想簡單下點麵條，再給謝含做打滷麵，這時，中年人接到一台手術。
“主任，6號床又進了ICU，情況暫時已經控制住，您最好得過來，再帶點過夜的換洗衣服。”
林闖想起自家比謝含小6歲的兒子也在家，他兒子管謝含叫一聲小舅舅，嗯，娃已經養的夠大，該學着孝敬長輩了。
“穿褲子，別睡了，”職業是醫生的父親罕見地來到了一個電競愛好者的卧室門口：“在家也不許欺負英英，他晚上要陪老闆和教授夫妻一起吃飯的。”
到中午，謝含和林楊吃了他爹交代的家庭版麵條子。
小夥子對不胖但能吃的長輩道：“謝英英，別玩平板，好好吃你的面，還在上學的人就聽話。”林楊裝完成熟男，推翻人設道：“還有，你要出去吃晚飯呀？可不可以帶寶寶一起漲漲世面？”
這也是一位寶寶哥。
“今天去程府宴吃，你又不吃官府菜，我給你帶半年前的咖啡店炸雞？”謝含想起了半年前的事，他也是那天碰到的蔣大導演。
“喲，這人均，英英在外頭真招人喜歡，”林楊說，“其實去這種地方主要是有面子，還能發朋友圈懂嗎？等你有空記得請我吃一頓釣魚台飯店啊，你們單位訂這種位置挺方便吧？對了，我爸說不能喝酒。”
這天，謝含和新領導他們呆到了天黑。
飯畢，師母聽聞他家有個小輩，竟找到主廚打包好桌上出現過的一應同款菜色。
簡單洗過一把手，拎大包小包的他扣好衛衣帽子，準備走回家。
有一群人眼看也要離開。
娛樂圈這邊的飯局是蔣成功打電話組起來的，他還在買單。
崔冰清告訴不耐煩的方景，總台快要有一個必紅無誤的戀綜了，周媚想要他和池騁上節目做男主，二人要炒西皮，為以後鋪路。
此外，他最好快做修復，他出道后的作品全是白月光，雖然拉分也會帶點茶的印象。這次的照片公關要硬鋼，在綜藝上展現大氣的國際范，這都是海外大導演們的嗜好。
方景想讓池騁出這筆錢，同時，他在想，他怎麼可能希望一輩子頂着少年臉，還不是成年版的白月光消失了？如果有個參照物，至少他還能照搬。
當務之急，他得進《愛因子方程式》的拍攝組，一路當上今年的最強綜藝鯰魚。
方景在公眾場合都着急了，他用放低音量的語音索要了物質：“老公，今晚帶/套，我要fa騷。”
語音成功發送，十拿九穩。
保鏢們全在後頭裝沒聽見。
出來后的方景也不在乎粉絲們在微博的那點出離憤怒，他打起了雙排，然後，方景一頭撞在了門口等滴滴的背影上。
大明星的手機掉落，謝含扭過頭，拿穩餐盒，滴一聲，對方微信里社死的話被公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