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

周喜

開大貨車的師傅是廠子裏的老員工,姓劉,大家都叫他老劉,胖胖的,還有啤酒肚,前段時間廠里分房他正好趕上,最近心情都很不錯。

“周同志,快坐過來,咱們三個小時就能到省里。”

周將答應一聲腳踩着貨車底下的梯子一下子就上來。

“劉師傅。”

劉師傅笑呵呵的啟動車子,開車的福利好,而且捎東西也都方便,誰不羨慕開大貨車的啊。

“聽說周同志最近添了個閨女啊,恭喜你。”

周將笑着點頭,想起來小閨女確實高興,“謝謝劉師傅。”

車子緩慢的離開廠區。

劉師傅也打量着周將,前些年周將剛剛進廠的時候,他還打聽過結婚沒,想把自己媳婦娘家侄女介紹過來,這人長的板正,看起來也很聰明,聽說家裏的爹還是大隊長,這樣的家錯不了。

“周同志,我閨女也生了,想問問咱們廠的瑕疵品能不能勻出來點,家裏都缺布呢。”

周將這段時間負責的會計跟採辦,其實廠里有不少人都過來找他要東西,但他能分配的瑕疵品有限,不得罪人的全部也都應付過去。

“有,不過每個月也不多,這個月沒了,下個月我給劉師傅留着。”

劉師傅就知道周將是會做人的,他特聰明,但也厚道。

“等下午到省里,我跟你說哪裏能買到好東西。”說著笑呵呵的,人就是要講個有來有回,看來以後他跟周將還會長久的打交道,還不如一開始就先把好賣出去。

他跑車這麼多年就買東西的門路多,現在都是憑票據買賣,但有錢沒票也想買啊。

距離到省里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就下起了大雪。

不過也沒休息,早到省里早省事。

鋼鐵廠接待的同志早早的就在等着了,到廠區下車,周將跟對方的同志先對了貨單,交接完,就被拉着去食堂。

鋼鐵廠的條件比縣裏的國棉廠要好很多,食堂也大。

接待的同志其中一個看起來很爽朗,人有四十壯點,留着寸頭,叫沈丘。

“老劉,這就是你們新換來的會計,咋這麼年輕?”

劉師傅跟他握上手,“是,人年輕辦事可負責。”

幾個人打着哈哈。

周將在旁邊陪着,也沒多說話。

這會也不是飯點,食堂里沒啥人。

沈丘轉身跟一個同志交代一聲,沒一會就有廚師過來上菜。

“蘿蔔豬肉餡的白面扁食,還特意給你燉了一整個大肘子,可都是從我私出的。”

劉師傅哈哈笑了起來,“還是你知道我愛吃啥。”說完又轉頭看看周將,“我跟老沈認識差不多有十年,我們倆是老夥計。”

另外還上了幾個炒的素菜。

周將也很久沒吃這麼好的飯菜了,說不饞是假的,他身高體壯,正是能吃的時候,不過他也沒狼吞虎咽,吃的規規矩矩。

沈丘看了一眼,之前跟老劉一起來的那傢伙,像是八百年沒吃過一樣,這個倒是看起來挺不錯的。

“小夥子結婚沒?”

劉師傅滿足的喝了一口扁食湯,原湯化原食,身上現在也是暖和和的。

“周同志孩子都倆了,別惦記。”

沈丘覺得還挺可惜的,他看人可准着呢,這小夥子穩重踏實,能當會計肯定也識字,有前途。

他們按照計劃是要明天返回縣裏。

沈丘又帶他們到招待所住下。

晚上劉師傅帶着周將出去,兩個人七拐八繞的到了一個衚衕的院子裏。

院子裏還有人在看着,看到劉師傅是熟人也就沒什麼防備。

劉師傅進去跟人寒暄過後,才開始看起來擺放在滿屋子的貨。

“這都是年貨,隨便看,馬上過年了。”

周將之前也聽說過這種地方,但從來沒見過。

劉師傅低聲跟他交代,“看看家裏有什麼需要的買點。”

周將準備把身上的錢都花完,賺錢就是給家裏花的,也沒省着。

大白兔奶糖,給他娘跟媳婦都各自買了兩條圍巾,還有奶粉,聽說這是比麥乳精還好的東西,一罐三十塊錢,他咬牙買了兩罐,手裏的錢全都花完,攢了倆月的錢。

倆人走的時候,劉師傅樂呵呵的,“你買這麼多,我聽說你弟弟跟你妹妹都還在上學?”

周將點點頭,提起來家裏人他心裏很充實,他是大哥,爹娘也不容易,他理應多幫一幫的,一家人無非就是互相幫忙。

“是,他們也都很聽話,我弟弟妹妹學習都很好。”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雪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回縣裏的貨車開的也不快,倆人早上吃的還是沈丘請的,買了六個大肉包子,每人一碗餛飩,肉包子還剩下倆,回去的時候帶在車上。

周將回到縣裏,就打電話給公社,讓人捎話,讓河山溝大隊的周場到國棉廠一趟。

周洪山正巧到公社開會也接到消息,其他大隊的大隊長都走了,就他一個人坐在吳主任的辦公室里磨事。

“吳主任,您看看,我們河山溝大隊多少人,多少地,這兩年年景不好,家家戶戶都缺吃少喝的,這今年是不是能寬容一下,這豬讓我們自己分了,好歹過個好年。”

吳主任在公社也幹了五六年,對下面大隊的情況都了解,周洪山說的是實情,但哪個大隊不難,他的工作也不好開展。

“老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說的這個不行,規定的是要交一隻的。”他說完給周洪山倒了一杯茶,“剛剛我聽到傳達室的電話,你說你家的日子也不難過,非多要那一頭豬是幹啥?”

周洪山瞪大了眼睛,嘖了一聲,“主任,話不能這麼說,我家日子也不容易,緊緊褲腰帶是夠吃,但家裏的孩子都在上學,開支大,大兒媳又生了個孩子,而且咱不能只講自己,得多講講鄉親們,我今年四十整,一口肉吃不吃的不算啥,可有人得吃,這日子才好過。”

吳主任對周洪山的印象是非常不錯的,這個人聰明又圓滑,該做啥事他心裏清楚。

“那這樣,我幫你一次,但你不能透露出去,讓別的大隊的人知道。”

周洪山沒想到自己沒提知青的條件,他居然也能答應?隱隱覺得哪裏是不對的,不過也沒想那麼多。

“好,吳主任啊,您真是個大好人。”

吳主任哼了兩聲,“別給我戴高帽,是沒有用的。”

周洪山在公社的事情解決了心裏那是高興,他推着自行車就到公社旁邊的車站,昨個說好的接小女兒,大衣裹緊,跺跺腳暖和一些,外面的雪似乎又下的大了些,不過他心裏高興,雪下的越大越好。

周喜是個很有本事的小姑娘,自己扛着鋪蓋,還有鍋碗瓢盆,課本書,從大巴車上擠下來,抬頭就看到她爹。

“爹。”

周洪山大步走過去,接過她身上的大包袱。

“冷不冷啊?”

周喜搖搖頭,“不冷,娘給我做的棉襖可厚了,我們同學都沒我的衣服厚。”

周洪山笑了兩聲,把鍋碗盆放到自行車的前面的杠上綁着,又把鍋盆都放在杠的下面卡着,留出來蹬腳蹬子的空間。

周喜坐在後座上。

“爹,我小侄女長的好看嗎?”

周洪山騎着車帶着閨女,“那肯定好看,像你娘。”

周喜喜歡好看的東西跟人,她們家的人就沒不好看的。

“爹,周場說我娘可疼她,我娘不是說孩子不能太嬌,不然不抗事。”

周洪山嘖嘖兩聲,“你回家跟你娘這麼說,看她不揍你。”

周喜咬了一下唇,她可不敢,她娘在她家是絕對領導地位。

走到一半,雪下的太大,周洪山下來推着車。

周喜也想下來走。

“你別下來,這雪深,一會你到家腳該凍傷了。”

周喜倒是沒下來,“爹,你真好。”

周洪山嘆了一聲氣,“我是你爹,我不對你好誰還能對你好,傻閨女。”

父女倆到家,田耽跟余秀敏剛剛把飯做好,就算着時間呢。

田耽給包的包子,不過是合面的,加了一大半的玉米面,放了一些白面,這白面還留着準備過年包扁食呢,甭管家裏條件咋樣,餡是啥樣的,都是要吃扁食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

包子裏放了上次用的豬油渣,還有新換來的細粉。

周溫自己躺在小車裏聞着香味,瞪着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她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慢慢習慣這種狀態,只是她娘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總因為她不哭,以為她是個傻子。

周喜一進家門,看到廚房冒着煙就跑了進來。

“娘,我餓了。”

田耽抬頭看她一眼,“先洗手,包子都在筐里呢。”

周喜哦了一聲,轉身就趴過去看到小推車上的人。

“我小侄女長的真好看,還真的像娘,我還以為爹騙我呢。”

田耽看她除了長的像個女孩,哪都不像,也不知道像誰?“你能不能穩重一點,咋咋乎乎的。

周洪山剛剛把她的東西都放到堂屋裏,進來就聽到這話,“快去洗手。”

周溫知道這個就是周喜,小姑,這幾天被罵了很多次,

田耽把紅薯茶都盛出來,余秀敏伸手端,又叫在東屋的周場跟周源吃飯。

周場到廚房裏才看到周喜,開口就是陰陽怪氣的,“你回來家裏可熱鬧了。”

周喜懶得理他,自己拿了一個大包子,又拉過來一個板凳坐在小推車旁,“你以後的脾氣可千萬別像我娘,她很兇的。”

田耽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淡淡開口,“你有本事別吃我包的包子。”

周喜又心虛的笑笑,該說不說,她娘的手藝真的很好吃,比她們學校食堂的廚子要好很多。

“娘,我在開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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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河山溝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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