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各忙各的
田耽好好的把人送到門口,又若無其事的回到廚房裏做飯。
周繁才反應過來她娘的做法,豎起來大拇指。
“娘,她可嚇壞了。”
田耽看看外面日頭,估摸一下時間,“周場應該到周喜學校了。”
這邊周場也才剛剛到學校,到周喜的班門口等着。
周喜一下課就沖了出去,她提着飯盒要去食堂燒開水的鍋爐房熱飯,要是到的晚就會沒位置,而且她真的好餓。
周場看她跟個小炮彈一樣,趕緊在後面大喊叫人。
“周喜。”
周喜聽到聲音才轉身看過來,不由得有些驚訝,跟身邊的同學說了一下,就小跑着過來,看他在這裏還是很驚訝的。
“周場,你怎麼來了?”
周場伸手就打她的腦袋上,“叫哥。”
周喜不情不願的叫一聲。
倆人到學校的一個角落裏,周場把飯盒拿出來打開,“還熱着呢,你吃吧。”
周喜哇了一聲,眼睛都瞪的圓溜溜的,娘包的菜糰子,伸手拿起來就先咬了一大口,“真香,裏面還有肉。”
周場嘴角上揚的看着她,周喜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誰,伶牙俐齒,跟人吵架從來沒輸過,整個人都透露着勃勃生機。
“大哥弄來的肉,大嫂生了一個女孩,娘可喜歡,還疼她。”
周喜從小到大打架惹事的次數比周場還多,但人聰明機靈,學外語還是他們之中最快的一個。
“真的?等我放假回家一定要抱抱她。”這麼一小會嘴裏一個菜糰子已經吃完。
周場看着她的吃相,略微皺了皺眉頭,“你慢點吃。”
周喜一個菜糰子下肚,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怎麼還有時間來給我送飯?”
周場裹緊自己的大衣,語氣十分驕傲,“我準備去當兵,爹娘已經答應。”
周喜伸出來手摸摸他的額頭,語氣沒當真,“你是瘋了?”
周場嘖了一聲,“怎麼說話呢,我這是保家衛國。”
周喜嘴裏吃着第二個菜糰子,聽見這個理由很痛快的閉嘴,“三哥,祝你心想事成。”
周場又把她下周的糧票還有生活費給她,“你好好上學,考上大學,咱爹娘才高興呢。”雙手揣進兜里,看了看天空。
周喜接過來就揣到兜里,她肯定能考上的,後年她就升高中。
周洪山在飯還沒做好的時候就背着手回來,拐進廚房,“我聽根生他媳婦說,余家來人了?”
周繁在燒火忙點頭,“是,跟大嫂吵了一家,然後我娘把人嚇唬走。”又把怎麼嚇唬的講了一遍。
周洪山嘆了一聲氣,當初跟余家結這門親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結果。
“秀敏沒事吧?”
周繁搖搖頭,“我剛剛進去看過,大嫂沒哭,還在逗孩子玩呢。”
田耽洗好盛飯的碗,“這門親戚還是按照咱們原先說的,最好斷了,余家二老需要看病拿錢的時候,再出錢。”
這事一開始就是他們盤算好的,但是要等大兒媳婦來開口,現在既然已經走到這步,也沒啥問題。
周洪山也表示同意。
周繁站起來盛飯,今天燉的菜,熱的菜糰子,她給端過去。
周場是下午三點多到家的,鍋里給他留的有飯菜。
一個月後,河山溝下了第一場大雪。
周洪山一大早起來就去了地里看,俗話說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着饅頭睡,這雪要下的再大一些,畢竟等到來年春天,就是春雨貴如油,冬天的積雪在地下存上足夠的水,即使春天不下雨,也不耽誤小麥生長。
他們這邊是地處大平原,冬小麥的收成是很看重的,等到夏天麥子大豐收,秋季才能種的更好,這樣年年又一年,日子才能過的好起來,不過看這樣來年就差不了。
周洪山到大隊裏打開廣播,“萬家嫂子,劉支書,來大隊開會。”
河山溝真正的幹部也不多,萬家嫂子全名是許春芳,男人家姓萬,早早的就守了寡,兒子去當兵,人能幹,在村裡也很有威信,所以就做了婦女主任。
劉支書也大隊裏投票選過來的,會讀書看報的,傳達個文件的,年紀有六十多,是村裡第一公正的人。
“嫂子,劉支書,來快坐。”倆人一起到大隊裏。
周洪山把大隊裏的爐子早就點起來了。
萬嫂子人熱情,揣着手坐下來,“洪山,今個這麼冷的天,有啥事啊?”
周洪山又給他們都倒上熱水,“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我想着咱們村裡不是養了兩隻豬,但這豬養的也不是很肥,原本定的是一隻豬要上交,另外一隻咱們村分了,但這恐怕不夠分。”
劉支書點點頭,確實,他今天早上還特意去看了一下,畢竟人都吃不飽,更何況豬呢。
萬嫂子想想也是,“那咋辦?”
周洪山是想讓村裡今年家家戶戶起碼能吃上肉,他知道日子苦,可苦日子也總是要有點盼頭的,不然盼頭沒有,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勁。
“我明個去公社開會,這不是每年下來的知青多,各個大隊都不願意要,我跟公社的吳主任說,咱們大隊可以多分一個知青,看能不能換一頭豬,嫂子,劉叔,你們覺得咋樣?”
大隊都不願意要知青,這些知青都年紀輕輕的,來大隊裏沒少惹事,都有苦說不出來,所以每個大隊基本都在推託,吳主任每年春天分配知青的時候都要頭疼好一陣。
萬嫂子皺着眉頭看看劉支書,“這能成嗎?那公社的吳主任聰明着呢,他能願意吃虧?”
劉支書磕了一下自己的煙袋子,“能行,試試吧,就算是咱們多要一個知青,也用不了多少糧食,洪山是覺得明年糧食應該打的多。”
周洪山謙虛的笑笑,“還是劉叔知道我。”
萬嫂子也想給大家分到肉,畢竟日子實在苦,前幾天她還給東頭的二蛋家送了一些玉米面,她家日子過得寬鬆點,能幫別人就幫幫,二蛋家喝的粥都清的能見到碗底。
“好,那就讓洪山試試。”
開完會,周洪山從大隊裏出來,這雪還沒停,他倒是希望能再多下下。
田耽在家裏把屋子裏的爐子都給燒了起來,煤球還是周將在縣裏想辦法弄來的。
周洪山到門口把身上的雪都抖了一下,然後跺跺腳才掀開門帘進來。
余秀敏月子坐的好,氣色比生孩子之前看起來還要好。
周場在自己屋裏給周源講故事。
周溫被抱在堂屋裏。
“娘,你說這女孩是不是比男孩好帶,小溫就沒哭過。”
田耽也覺得奇怪,這孩子幾乎從來沒哭過。
周洪山把外套脫了走過去看看小搖車裏的小人,“這不哭不好嗎?說明咱們小溫乖。”
田耽看他一眼,“你知道啥?”說完也過來趴着看看孩子,看眼睛也不像是個傻子啊?“不哭不鬧確實有問題,再看看吧。”
周洪山先喝了一杯熱水,“周將這一個月也沒回來一趟,果然越冷他們廠子裏越忙。”
田耽拿着針線筐,她給孩子做的小毯子,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做衣服容易浪費,毯子到時候拆也容易。
“周喜也要放假,你明個上午接她。”
周洪山擺擺手,“不行,我明天去公社開會還有事。”
田耽把爐子上烤的紅薯遞給余秀敏,自從那天吵完架,余家也沒來過人,大兒媳婦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難受,那都是親人,所以她得對人家更好。
余秀敏已經吃一塊烤紅薯,這都是家裏的口糧,也不能都緊着讓她一個人吃。
“娘,給周場吃吧,我看他今天上午吃窩窩都沒吃幾個,這會肯定餓了。”
周家這一個月把家裏攢的雞蛋,肉也都吃完,畢竟坐月子得吃好的。
田耽遞到她手裏,“他那麼大個人,吃啥都容易吃不飽,你還要喂孩子,多吃點。”
周溫看着房梁頂,她都聽見剛剛的話,她不是傻子,而且她就是哭不出來,上輩子從她記事起就沒哭過。
“周喜坐大巴車回來,正巧到公社門口下,你就在那裏等着,不會耽誤你的事。”
周洪山這才點點頭。
周將這一個月忙的腳不沾地,臨近縣裏要棉衣,他一會還要跟車到市裡,跟市裡那邊的鋼鐵廠里對單子,這會正在對單子跟貨車。
劉全英拉着周將到一邊。
“小周,我記得你家孩子也滿月,這是我之前留着的麥乳精的票,你到市裡給兌了。”
周將看着這票,“劉姐,那我就不推辭,我這也確實缺。”
劉全英拍拍他的肩膀,“跟姐客氣啥,你上次給我說的消息,廠里那批瑕疵品我也沒少賺錢,還多虧你給我出的主意。”
那批貨太大,周將自己也沒渠道,但劉全英家裏有門路。
“劉姐,不是啥大事。”
劉全英可是覺得周將是個聰明人,腦子夠用,“姐知道,你快忙吧。”
周將把貨對好,又跟出貨的同志對好單據,才坐上車,這一個月他手裏也沒少存錢跟票,能給家裏多買點東西,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