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案·第七節：腦電波治療儀

此時，方瑜正在武警醫院的精神科病區。在一間單人病房裏，有一個五六十歲，花白頭髮的男人，痴痴傻傻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上還在喃喃地念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錢都給你，都給你。”又或者說：“我沒有販毒，我沒有販毒，不要，不要打我。”

而且看到穿警服的人，更是害怕，嚇得一個人縮到角落裏。所以幾名負責看守的警員，只能穿便衣執勤。

王懷仁在外面觀察了他一陣子，對方瑜說：“我進去和他聊聊，他應該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差。你們都在外面等着我，不要跟進去。”

方瑜擔心王懷仁的安危，說：“王老師，我們還是跟你進去一個人，就在旁邊站着，絕不發出任何聲音，以防萬一。”

王懷仁對方瑜說：“方瑜，你也是學心理學的。你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嗎？對方現在其實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如果多進去一個人，不僅對治療起不到效果，還可能起到反作用。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王懷仁既然這麼說，方瑜只能讓他一個人進去。隔着病房門上的小窗，雖然聽不到聲音，可以看到王懷仁進去之後，萬紅彬依然縮在角落裏。王懷仁對他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萬紅彬從角落裏起身，坐在王懷仁身邊，兩個人聊着天。王懷仁從衣兜里拿出一個拼圖，讓萬紅彬玩拼圖，他拼着拼着，就倒在床上，睡著了。王懷仁這才走出了病房，對方瑜說：“這患者，患病應該有些年頭了吧，怎麼就沒帶他好好治療。如果早治療，我估計不用2個月，就能逐步恢復正常。”

方瑜對王懷仁說：“王老師，他是我們的一個重要證人，我們也是剛把他接到這裏來。他現在恢復正常，有可能嗎？”

王懷仁說：“短的三至五個月吧，長的需要半年到一年。我一會兒把葯給你，你按醫囑讓他服藥，我兩三天過來看他一次。”

方瑜聽到最長一年內，萬紅彬就能恢復了，連忙謝王懷仁。

王懷仁說：“你也不用謝我，據說他是穆慬瑤的舅舅？”

方瑜聽到穆慬瑤這三個字，心情頓感不好，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說：“是的，他是慬瑤舅舅。”

王懷仁又說：“聽說穆慬瑤跳樓了？”

方瑜回道：“就在四天前，結婚的當天。”

王懷仁說：“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你們的同事跟我要過就診記錄了。其實之前穆慬瑤用的葯也沒問題，只是劑量沒用對，後來我給調整了劑量，又換了一種葯。但是，她突然出現精神失常，肯定有外因，我不是警察，我不會破案。但是，我對我的專業還是非常自信的。”

方瑜追問：“王老師，您覺得是什麼問題？是哪些外因引發的？”

王懷仁說：“讓人精神失常的外因，無非有突發的事情讓病人極度接受不了，或者通過藥物的作用。這需要你們警方去查清楚。”

方瑜回道：“好的，王老師，我知道了，您辛苦了。”

王懷仁看看時間，說：“我還有病人，先走了。2天後我也是這個時間來。現在你們最好讓醫生和他接觸，這裏科室主任常學軍也是我的學生，算你的師兄，我會讓他多觀察這個病人的。”

方瑜送王懷仁到樓下，坐上車離開。

方瑜正要回病房，賀輝來了電話：“喂，方隊。有一個叫林傑的人，你認識嗎？”

林傑？好像有印象，方瑜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忽然想到穆慬瑤結婚那天，

在廁所門口遇到那男的。方瑜對賀輝說：“吳奎恩的美國同學，你說什麼事情？是不是他有嫌疑？”

賀輝說：“沒有，他沒有嫌疑。我們在穆慬瑤房間裏找到一台腦電波治療儀，他對這台治療儀的作用和功能非常了解，能給我們提供幫助。”

方瑜說：“那讓他到分局協助調查唄！”

賀輝為難地說：“是這樣的，方隊。對方指名道姓，讓你去一趟上海和他接觸，否則他不提供協助。”

方瑜最討厭這種以自己的特長來要挾別人的事了，在電話里說：“你把他電話給我，我給他打電話。”

賀輝知道方瑜的脾氣，這方局長的千金，啥都好，就是脾氣大。連忙說：“方隊，你消消氣，要不還是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H市，協助我們調查。”

方瑜就是不依不饒：“你不給我，我就找徐凱洋要他的電話。”

“好好好，我給你，我給你就是了。你好好跟他說話啊，畢竟我們是找人家幫忙。”賀輝也拿方瑜沒辦法。

方瑜收到林傑的電話號碼，直接撥了過去，結果沒人接聽，過了一會兒再打還是沒人接。方瑜讓徐凱洋查了對方公司電話，直接一個電話打給美國輝氏葯業上海公司：“喂，我是H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我叫方瑜，你們這邊是不是有一個叫林傑的？”

對方接線的工作人員一聽是公安局的，非常緊張地說：“您好，林博士是我們這邊的。請問您找他有什麼事嗎？他現在正在做實驗，估計要一會兒才能結束。”

方瑜問：“他要多久才能結束？”

對方回答：“可能要1個多小時，您着急嗎？”

方瑜一想對方現在實驗中，就這麼打斷對方也不是特別好，就說：“等他結束了，讓他給我來一個電話，我的電話號碼是……”

對方說：“好的，好的，方警官，我記下了。等林博士實驗結束，我第一時間讓他給您回電話。”

差不多2個小時左右，林傑給方瑜回電話了：“喂，你好，方警官，我終於能夠聯繫上你了。”

方瑜不跟他多說：“林傑，我現在以H市公安局刑警的身份通知你，你近日必須到H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協助調查一起案子。請問你什麼時間有空？今天還是明天？”

林傑其實讓方瑜去上海見他，他知道也是不現實的。他就是想要方瑜的一個聯繫方式而已，如果能見上一面更好了。林傑說：“方警官，今天不行，今天我有工作。我明天可以的，但是你為什麼不能來上海找我呢？”

方瑜說道：“為公安機關提供協助調查，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來H市的路費，我們可以給你報銷。但是你不能乘坐高鐵一等座和軟卧，在市區內不能打車，只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你是明天可以來H市，是嗎？明天幾點可以到H市。”

林傑也不怒，說：“明天11點左右吧，我一會兒問問司機從上海到H市要多久，你給我一個地址吧。”

方瑜把拱海分局的地址給了林傑，最後說：“明天見，林先生，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林傑愉快地說：“不客氣，配合公安機關工作，是公民應盡的義務嘛，明天見，方警官。”

方瑜沒好氣地把手機掛了，她最討厭這種打着各種工作名義來接近她的人。想到那天，這個林傑居然在廁所門口跟她搭訕，真是搞笑。

第二天上午10點30左右，林傑就到了H市拱海分局。由司機開着一輛進口的豪華商務車送過來的，林傑今天穿了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感覺比婚禮那天要顯得年輕和陽光一些。而方瑜一早就到拱海分局了，林傑快到分局時就聯繫了方瑜，方瑜讓分局的一名警員把林傑帶到接待室。

此時的接待室里賀輝、方瑜、徐凱洋、陳建峰等幾名技術中隊的警員，早在等候林傑了。林傑看到接待室里一眾警員，有點失望，他原以為只是他和方瑜溝通，最多也是增加一個徐凱洋。他想着談得差不多了，把徐凱洋支開，他可以單獨和方瑜聊聊。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可能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方瑜給林傑介紹了眾人，然後開門見山地說：“林博士，感謝你能從上海過來協助我們調查工作。麻煩你說說這台腦電波治療儀的作用，以及它有沒有副作用。”

林傑拿過那台治療儀然後說道：“所謂腦電波治療儀，主要作用是舒緩人的焦慮、精神失常和抑鬱的情緒。有些人得抑鬱症、焦慮症，甚至精神失常就是因為長期得不到精神上的釋放和緩解，久而久之就成為一種病症。過去治療的方法，主要是通過藥物和心理輔導控制精神緊張和情緒低落。但是後來通過研究發現，通過對人腦不同腦波的干預，可以達到緩解和治療各種精神類疾病。人的腦波分為α波、β波、θ波和δ波，四種波，不同的波有不同的作用和頻率。比如α波，也叫腦動力波，它的頻率為8～13Hz，主要作用是：當人腦發出大量的腦動力波時，人的意識最清醒，而身體最放鬆。它是提供意識或潛意識的橋樑。在這種狀態下，身體其他部分所消耗的能量降至最低，而腦部所獲得的能量最高。此時人腦最活躍，思維最敏捷，也最有靈感。腦動力波是人們進入學習與思考狀態的最佳腦波。如果你沒法進入非常好的學習和思考狀態，就需要這個腦動力波。

那麼這些腦波怎麼產生呢，主要靠人的腦細胞正常放電功能產生。但是相當多的人，沒辦法自己產生這個腦波，也就說他的腦細胞不能正常放電。這就需要外界干預，外界干預一是靠藥物和心理輔導，另一種方法靠外界的磁場讓人體自己產生腦波。而腦電波治療儀的作用，就是改變外部磁場，讓人體自己產生腦波，以達到治療的效果。”

一眾刑警聽得目瞪口呆，除了方瑜，沒有幾個警員能聽懂。方瑜打斷林傑，說：“不好意思，林博士，打斷一下，我要向同事們解釋一下。”

林傑微笑着，擺了一個你請的動作。方瑜對眾人說：“這個腦電波治療儀就好像是按摩儀的作用，我們家裏的按摩儀是按摩身體的，它是按摩大腦的。”

賀輝等刑警聽方瑜這麼解釋，說：“你這麼一比喻，我們就明白了，但是它怎麼會有副作用呢？”

林傑覺得方瑜這個比喻打得非常恰當，於是就按方瑜這個比喻繼續向下講：“咱們家裏的按摩儀是有擋位的，如果你一般不舒服可以調低擋，按得輕一點，如果很不舒服就調高擋，按得重一點。如果有一天一個小寶寶，覺得按摩儀好玩，自己調到高擋，那麼會怎麼樣？”

樂明明說：“可能就會骨折，或者對身體造成極大按壓傷。”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林傑說道：“腦電波治療儀目前技術還不成熟，所以容易造成不同的波段頻率有時會混亂。你們拿到的這台，目前算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一款型號，只是它還在實驗階段。根據有關實驗的情況，不是很理想，曾經在實驗中的樣本，就是參與實驗的人，病情有加重的情況。我這邊有一些實驗數據和資料，我帶過來了，你們可以參考一下。至於這個機器，它的工作性能和功率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和我們輝氏實驗的產品不一樣，它應該是英達科技的實驗產品。如果你們想進一步了解這台機器的工作性能和工作情況，需要進行全方位的檢測。但是你們這邊沒有相關的檢測設備，我需要帶回去檢測。”

方瑜說：“林博士，這是物證，不能隨意被拿走。你需要什麼設備，我可以請市局、省廳，哪怕是上海公安部門協助。”

林傑笑着說：“方警官，我們公司有世界最先進的醫療儀器檢測設備，全世界就3台。不要說你們H市、Z省了，就連上海、BJ、深圳都沒有，而且這是專業設備，我們公司自己研發的。你們公安部門，怎麼會有這樣的設備呢。”

徐凱洋發話了：“那個瑜姐，林博士說得對，咱們局裏，哪怕省廳，想找一台好的網絡追蹤設備都難。林博士他們公司的設備，我們一定是沒有的。”

林傑說：“對啊，方警官，徐警官說得對。你們放心，我知道你們辦事的規矩和流程，你們也可以帶着這台儀器到我們公司去，我可以向公司申請在你們監督之下，對這台儀器進行檢測。還有，穆慬瑤也是我的朋友，我是先認識她才認識吳奎恩的，我也希望能夠查出來，她到底是怎麼死的。我覺得目前來說，這台儀器非常有問題，一台沒有正式投入使用的治療儀，居然能夠流到市場。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們也需要查清楚真相。”

賀輝說：“林博士，你說得有道理。我向局裏申請一下，派個同事把設備帶到上海去，請林博士檢測一下，這樣對我們查明穆慬瑤的死因更加有幫助。謝謝你，林博士。”

“不客氣，協助公安部門辦案是公民應盡的義務嘛。”林傑笑着說，眼睛卻看着方瑜。

方瑜沒搭理他。

過了一會兒，賀輝回到接待室，對林傑說：“林博士，局裏同意了你的方案，讓我們派個人帶着儀器跟你去上海，你看什麼時候方便過去？”

林傑問賀輝：“派誰過去啊？”他看着方瑜。

賀輝對陳建峰說：“陳隊，局裏讓你們技術這邊派個人過去。你看派誰去合適？”

陳建峰一直在旁邊，看着林傑就來氣，他早看出來林傑對方瑜有意思了。陳建峰聽這話，本想自己去的，到上海要好好和林傑掰掰手腕。但是現在有一堆的工作等他，所以他看了一眼許越，對許越說：“許越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跟林博士去上海幾天，帶好設備，原封帶去，原封帶回來，不得讓設備有所破損。”

許越開心得不得了，他在上海讀的大學，這回去上海是公差，還可以和同學聚聚，馬上說：“好咧，保證完成任務。”

賀輝看看時間，快下午1點了，對林傑說：“林博士，如果你不嫌棄在我們食堂吃一點，我讓師傅做兩個H市本地小菜。”

林傑說：“不用吧，我請你們吃飯吧，我看旁邊就有一個H市的本幫菜館，挺有名的。”

方瑜馬上說：“對不起，林博士，我們有規定，不能跟證人外出吃飯。我們食堂也沒啥好菜，您自便吧。”

陳建峰聽着方瑜這話，開心得不得了。林傑笑笑說：“那我就跟着賀隊長，在你們食堂吃一點吧。”

方瑜回道：“好吧，你跟着賀隊去吃吧，不好意思，我在市局還有事情，我要回市局。”

林傑有點失望，但是想着用這台治療儀為借口，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和方瑜接觸，也不急於一時。方瑜臨走前，林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賀輝說：“賀隊長，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賀輝說：“您說，林博士。”

林傑說：“美國英達科技背後大股東是中國人，但是是誰我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去查一下。”

賀輝連忙說：“真的非常感謝你，林博士，讓你跑一趟，還給我們提供這麼重要的幫助。不知道你對吳奎恩的情況了解嗎？還有他和穆慬瑤的事情？”

林傑回答道：“了解一些，等一下吃好飯我可以跟你說，反正還要等許警官。”

賀輝連忙說：“這太感謝了，林博士，我們正煩着上哪兒了解他們的情況呢。”

林傑又說：“如果想要了解更多，我可以讓在美國的同學和朋友，去了解。”

“那更好了，這真是太及時了。走走走，先吃飯吧，我們食堂雖然簡陋。但是這個紅燒獅子頭和紅燒大排還是非常好吃的，您一定要去嘗嘗，我們盧隊一會兒回來，說要和你見上一面。”賀輝拉着林傑邊走邊說。

方瑜聽到他們對話后，卻沒有去市局，也跟着去食堂了。賀輝看到了方瑜也跟着去食堂，問她：“方隊，你不是要回市局嗎？怎麼不回去了？”

方瑜尷尬地說：“我想吃你們食堂的紅燒獅子頭不行嗎？”

賀輝笑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我今天給你打5個，夠嗎？”

方瑜瞪了他一眼，說：“你當我是豬啊，我就吃兩個。”

林傑在一旁，笑着看他們聊天。方瑜懟他道：“有什麼好笑的，吃好飯，快點回上海，把儀器檢測好。”

林傑回道：“儀器檢測無須你說，我一定會做好這件事情的。”

方瑜道：“那好。”

三人端了菜飯，剛吃上兩口。方瑜接到一個電話，是東湖分局打來的，方瑜對賀輝說：“有案子，我先回東湖分局了，後面的事情你和林博士處理好。”

方瑜放下碗筷，轉身出了食堂，向案發地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