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案·第五節:二十二年前往事
方正謙帶着穆耀衡和吳奎恩來到一間休息室,關上門后。方正謙並沒有急於問穆耀衡為什麼不願做DNA認定,他知道這裏面一定有故事。
穆耀衡看着吳奎恩,好一會兒沒說話。然後穆耀衡嘆了一口氣,才開口對他說:“奎恩,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反對你和慬瑤在一起嗎?”
吳奎恩疑惑地回道:“因為我是孤兒?還是因為我沒有錢?”
穆耀衡搖搖頭,思忖片刻,像是下定決心,然後說:“因為你姓吳。”
吳奎恩詫異道:“爸爸,你不喜歡姓吳的人?”
穆耀衡回答道:“不是,因為慬瑤原來也是姓吳,她的原名叫吳慬。”
吳奎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問穆耀衡:“爸爸,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穆耀衡對方正謙說:“方局長,這事情如果慬瑤沒有出事,我可能會隱瞞一輩子。她現在走了,我覺得是時候說出來了,一來慬瑤要入土,要讓她歸宗,另一方面也是讓奎恩了解清楚慬瑤的出生。”
方正謙說:“只要不涉及法律問題,您放心我肯定會保密,並且會幫您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穆耀衡緩緩道來:“慬瑤的父親,叫吳建勝,是我打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情如親兄弟。吳建勝比我年長几歲,當年帶着我一起干工程,一起搞房地產,可謂一時風生水起。但是在22年前,建勝哥說要去雲南開發一個項目。當時我們都沒有出過省,對雲南根本不了解,我跟他說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去了。但是他執意要去,他說雲南土地便宜,當地房地產開發剛起步,只要800萬就可以買到上千畝地。
而且他說他有一個朋友在雲南認識領導,這個領導在雲南相當有權力。當時為了謹慎一點,我們還去雲南考察了兩次,土地、領導、批文都看到了。所以想着,應該沒問題。
我還不放心這事,畢竟山高路遠的,省內有這麼多地方可以開發,為什麼非要去雲南呢。吳建勝執意要去,他說他已經拿了50萬給那邊的領導了,如果不去這50萬就打了水漂。而且他說只要土地一拿到,他轉手賣給一家上海的企業,就可以賺1000多萬。
我覺得這麼做也是可行的,但是我們拿不出這800萬啊,那時搞個工程弄個項目基本上都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我們哪有800萬這麼多的錢,吳建勝說可以先拿400萬,等土地拿到了,再跟當地銀行貸款400萬,然後把土地一轉賣再把貸款還了。
因為干工程和房地產都是他帶我的,所以我沒有懷疑過裏面有問題,以為他看準的事情,一定沒跑的。於是我們湊了400萬,我出了200萬,他拿了140萬,還有他的舅子萬紅彬出了60萬,一共湊了400萬。當時我們計劃,三個人一起拿着錢去雲南。但是吳建勝說他自己先去,那邊催着他去,說那個領導馬上要出差了,再不去土地就是別人的了。吳建勝說他先過去,等那邊弄得差不多了,再讓我們去,錢先不帶去,我們想這也沒問題,錢不帶去還是放心的。而且當時我和萬紅彬,還有工程要干,一時走不開。
吳建勝去了雲南之後,剛開始幾天還是順利的,但是突然就聯繫不上了,我們是萬分焦急。他老婆萬紅艷有一天接到他的電話,在電話里他說,被當地的人給綁架了,必須交出500萬才能贖人。
當時我和萬紅彬都說報警,但是萬紅艷不同意,說拿錢贖人,只要人平安回來就好,
而且贖金談到400萬了。後來萬紅彬也被萬紅艷說服,也同意拿錢贖人,我只能同意了。於是我們三人,還有兩個在雲南當過兵的朋友,一起去了雲南。
我們在昆明的旅館裏等了2天,綁匪讓我們去汶杉州交錢贖人,而且只能是我和萬紅彬去。我們當時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去了,讓那兩個朋友悄悄地跟着我們一起去,而萬紅艷在旅館等着。
可是到了汶杉州之後,我們剛下車就被警察給抓了,說我們是販毒的。我們怎麼解釋都不管用,直接抓到看守所里,而那兩個朋友則跑了。我們在看守所里也沒法聯繫家人,錢也被沒收了,這一等就是三個多月。我們知道我們這麼一進去,吳建勝肯定麻煩了。
三個月後,有一天汶杉警方抓住一夥毒販,才知道那天抓錯了人。那天正巧在那輛大巴車上,也有一夥從昆明過來的毒販帶着很多現金,汶杉警方以為是我們。
汶杉警方才相信我們是來贖人的,可是時間過去三個多月了。等汶杉警方找到吳建勝時,他早就被綁匪給殺了,萬紅艷在昆明的旅館等不到吳建勝被贖回,看到那兩個朋友回到昆明,才知道我們被汶杉警方抓了。
她情急之下跑到汶杉來找我們,但是汶杉警方以我們是重要的毒販為名,不給探視。她就在汶杉一方面找人把我們撈出來,另一方面尋找吳建勝的下落。當她找到吳建勝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萬紅艷一時受不了這個刺激,跳河自盡了。
汶杉警方後來也幫我們追查過綁匪,但是人已經跑到緬甸去了。汶杉警方因為自己工作的失誤,給我們賠了一點錢,把那400萬也還給我們了。但是我們這一趟雲南之行,本來是去救人的,可是卻帶回來兩個骨灰盒,真是造化弄人。
當我們回到H市時,有人就說是我和萬紅彬串通綁匪,害死了吳建勝和萬紅艷。更要命的是,等我們回到H市時,吳家已經人去樓空。聽鄰居說,吳建勝的媽媽聽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都死在雲南,一時受不了這個刺激,很快也鬱鬱而終。而萬紅彬的父母早死了,他沒有結婚,家裏也沒人了。吳建勝的兩個小孩,不知所蹤。
最後我們到處打聽,終於打聽到吳建勝的兒子吳愷和女兒吳慬,都被吳建勝的弟弟送到兒童福利院。我和萬紅彬去東湖兒童福利院找兩個小孩,可是那年東湖兒童福利院剛被火燒了,幸好兩個小孩安然無恙。但是兒子吳愷卻被美國一對夫婦領養了,女兒吳慬我們帶回了家。”
穆耀衡一口氣說完了整個故事,吳奎恩聽完之後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方正謙問穆耀衡:“你和你夫人,當時應該不符合收養吳慬的條件吧?”
穆耀衡回道:“是的,最初不是我們收養的,萬紅彬才是她的監護人。但是自從萬紅彬雲南回來之後,精神狀態就不太好,生活甚至無法自理,是受刺激了。我就把他帶到青山醫院去療養,現在人好好的,但是精神不太好。所以後來我們就把吳慬接到家裏,為了不讓她感覺沒有父母,我把她改名為穆慬瑤。這事情慬瑤自己是知道的,我們家裏人和社會上的人都不知道。甚至慬瑤的媽媽,也就是我的老婆郭嵐,一直以為慬瑤是我在外面生的女兒。”
方正謙說:“所以你讓慬瑤去美國也是找自己的哥哥,當慬瑤碰到吳奎恩時,你以為是她的哥哥?”
穆耀衡回答道:“是的,一方面是讓慬瑤去讀書,另一方面就是去尋找吳愷。當慬瑤遇到奎恩時,他告訴我,奎恩比她大2歲,而且也姓吳。更重要的是,也是從H市被領養的,我就擔心奎恩是她哥哥。但是後來她告訴我,奎恩是從上海浦南兒童福利院裏被領養的,而且還是6歲時被領養。我就放心了,這和吳愷的信息沒有對上,不過後面我委託美國的朋友也查過,奎恩的領養信息和慬瑤所說的是一樣的。”
穆耀衡對吳奎恩說:“奎恩,這個你不會怪我吧?”
吳奎恩回道:“不會的,爸爸。謝謝你照顧慬瑤20多年,她的命真是好苦。”
穆耀衡嘆了一口氣,說:“何止是慬瑤命苦,建勝大哥一家都苦。現在只剩下吳愷了,也不知道吳愷現在人怎麼樣,希望建勝大哥和大嫂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他吧。”
穆耀衡頓了頓,然後對吳奎恩說:“奎恩,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說明。我現在開的這家耀勝房地產公司,當年就是用那400萬起家的,現在資產值80多億。這裏面吳家股份佔了35%,慬瑤的舅舅萬紅彬佔了15%,這些股份一直是由慬瑤代持的。等找到吳愷了,這些股份的一半要給吳愷,如果暫時沒有找到他,先由你全部代持。”
奎恩說:“爸爸,我不要股份,我現在只希望快一點把慬瑤的後事處理好。處理完慬瑤的後事,我會在中國陪你和媽媽一些時間,然後我要回美國繼續我的工作,當然我以後每年會到中國來看你們的。”
穆耀衡對吳奎恩說:“股份還是要你代持的,當然我也知道你可能對從商,搞房地產沒有興趣。我把每年的分紅給你,至於你在美國還是中國,由你自己決定。”
方正謙聽到這裏,對穆耀衡說:“穆總,關於慬瑤的DNA我還是建議做一個,她舅舅萬紅彬現在還在青山醫院嘛?這樣一方面是走了正常法律程序,也別讓法醫為難,另一方面萬一以後找回來吳愷,也方便身份認定啊。”
穆耀衡想了想,說:“好的,方局長。這事情,我聽你的。”
“還有一件事情,請問方局長,慬瑤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運回去?”穆耀衡問方正謙。
方正謙回答道:“穆總,目前我們在查慬瑤真實死因,在警方沒有死因報告出來之前,可能還需要擺放在我們這邊一段時間。不過兩位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沒有你們的同意,我們是不會做任何動作的。”
穆耀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人都不在了,我也是想幫吳家早日入土為安。但是你們警方有警方的辦事方法,我們全力配合就是。”然後穆耀衡又問吳奎恩:“奎恩,你的意見呢?”
吳奎恩回答道:“我聽爸爸的,只是希望早點讓慬瑤安葬。”
方正謙順勢又問兩人:“穆總,吳先生,萬一我們查到必須要對慬瑤做解剖,我還是希望兩位能夠同意。這畢竟是對逝者負責,也是對吳家的負責。你們也不希望,慬瑤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如何向吳家交代。”
穆耀衡沉思片刻,說道:“方局長,如果真的需要,我們再商量吧。”
送走穆耀衡和吳奎恩后,方正謙馬上召集負責案件的警員,把吳家22年前的事情對眾人說了一遍。
盧紅江說:“現在要對穆耀衡所說的,得查一查,是不是和他說的一樣。22年前綁架吳建勝是雲南綁匪所為,還是其他人夥同雲南綁匪一起綁架了吳建勝。包括萬紅彬的精神不正常,萬紅艷自殺都是有嫌疑的。現在吳家四人,還有萬紅彬,三死一瘋,還有一個不知所終。最終這80多億資產的50%,受益人還是穆耀衡。這起22年前的案子和現在穆慬瑤跳樓案,或多或少有一些牽連。”
方正謙說:“不僅如此,還要對吳奎恩的身份做調查,查查他到底是怎麼去的美國。以及他接近穆慬瑤的目的,除了愛情,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盧紅江回道:“好的,方局。我現在要不要把萬紅彬先保護起來,萬紅彬對當年的事情應該都清楚,只是他現在精神不正常,如果他有一天清醒了,對於我們破整個案件非常有幫助。”
“我看這可以,你們把他安排到武警醫院的精神病區去,找人看守着。不能讓其他人和他接觸,請專家對他的精神狀況做全面的檢查。”方正謙說道。
盧紅江馬上說:“方局,我們分局沒有這方面的人才,我們想向市局申請一個心理學方面的人才。”
方正謙知道他是在說方瑜,馬上回絕:“不行,方瑜不行。其他人都可以,唯獨她不行。她和死者是親友關係,而且關係還那麼好。”
這時廖建軍勸說道:“方局,咱們局裏就這麼一個心理學的人才,你除了方瑜還能找誰去。現在你讓她空着,你這是在暴殄天物啊。再說了,她和穆慬瑤是同學和朋友關係,她又不是直系親屬。你讓她去負責萬紅彬的精神治療,這是22年前的案子,和我們現在這起案子沒有關係嘛。而且方瑜自小在警察家庭長大,這點規則她還是懂的,這幾天你不讓她碰案子,她連酒店門和分局門都沒有跨進來半步。”
方正謙思量一下,對廖建軍說:“那就讓她只負責萬紅彬的事,其他的事情不能碰。”
廖建軍回道:“好的,方局,方瑜肯定只負責萬紅彬的事。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跟方局申請一下?”
方正謙狐疑地看着廖建軍,問他:“老廖,你說什麼事?”
廖建軍笑道:“方局,你看我們原來只是穆慬瑤一個案子,現在又多了一個案子,還涉及雲南那邊。我們的人力、物力和技術力量,都不夠啊。方局你看,是不是……”
方正謙明白廖建軍想說什麼,直接說:“你有事找於冬,市局刑偵支隊會全力協助你們的,於冬不用我幫你協調了吧。”
廖建軍笑着說:“不用,不用,有方局這話就夠了。剩下的事情,是我和於隊怎麼協調的問題了。”
徐凱洋擺弄了那個小音箱1-2天了,這個小音箱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播放和頻率調節按鈕,好像是個人自己製作的。難道僅僅是一個小音箱嗎?那不可能總是伴隨着死者,裏面的SD卡也是普通的精神舒緩類的音樂。到底有什麼作用呢?不管它,拆開看看。
徐凱洋拆開小音箱的后蓋,後面有一個晶片,徐凱洋在一個論壇里把晶片的型號輸進去。有一個網友回復道:“這是一個用於腦電波治療的晶片,目前國內沒有,美國去年年底才出來的。據說對於精神類疾病治療有幫助,但是也有副作用。”
“有什麼副作用?”徐凱洋問網友。
網友過了好久才回復:“這晶片要配套一定的頻率波段,如果頻率不對,反而對精神類疾病起到反作用。”
“謝謝你,大神!”
徐凱洋心想:難道引發死者精神失常的,就是這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