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平安

第二十九章 平安

平靜的月色下卻接連響起震耳欲聾的爆鳴聲,能重新感應到天地靈氣的趙懷安火力全開,真氣像不要錢一樣瘋狂的轟擊向程中林。

本就陷入暈眩的程中林也陷入了被動防守的境地,任由趙懷安狂轟濫炸,他體表的血罡血鎧卻是紋絲不動。

戰場的周圍堆滿了冰碴和水漬,趙懷安並沒有單純地引爆靈氣,而是寒、爆屬性交替發揮,他想嘗試利用熱脹冷縮看看能不能加劇程中林的罡氣消耗。

趙懷安一邊化身人形火箭筒,一邊也觀察着程中林。他靈覺驚人,能在戰鬥中也能小幅度汲取天地靈氣,但此刻輸出的真氣量都快要超出他自身的儲量了。

‘是質量上的差距!’趙懷安皺起了眉頭,且不論先天境界的續航能力如何,罡氣的質量遠超真氣,如此下去只怕打到天亮也傷不到程中林。

程中林此刻也緩過來一些,饒是他先天體魄,毫無防備下被趙懷安的怪力偷襲也差點被打爆了頭顱。

此刻他漸漸醒轉,感受着周身瘋狂響起的轟鳴,他一聲獰笑,瞬間突破了火力壓制。

趙懷安立刻停止了轟炸,轉而也開始高速移動,再度恢復了最開始的牽制打法。

“小子,你可知先天與螻蟻的差別?”正處於近身對拼中的程中林突然開口說道。

趙懷安並未回應,他無暇估計其他,即使現在敵我優勢略微平衡,但他也遠遠沒到遊刃有餘的地步。

“先天武者,經脈可與天地相連,無所謂消耗,一息存,則生生不息。”程中林雙目紅芒亮起,血煞之氣源源不斷的翻湧而出。

趙懷安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灼燒感,血氣瞬間就蔓延出幾百米,周遭的環境似乎都被改變,血腥氣撲鼻而來。

“吾非凡人,乃天地所眷。”程中林的速度與力度突然拔高一大截,彷彿周圍的空氣都在主動加持於他。

這一瞬,程中林的動作變得渾然天成,每一擊彷彿都是那麼的完美自然,身體彷彿飄落的枯葉,不可捉摸卻又暗合規律。

趙懷安被他猝不及防加快的節奏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只能全力爆氣,手忙腳亂的抵擋。

“小子,我承認你是個天才,甚至遠超一流境界,但你畢竟不是先天。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苦苦掙扎。”

程中林突然止住攻勢,對着趙懷安遙遙一指。“血魔領域~!”

頓時一股扭曲的沉重感落在趙懷安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動作變得凝滯,就連真氣的運轉也變得晦澀。

“死吧!”程中林似乎對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攻擊的頻率相交之前加快不少,瞬間擊出三掌落在難以動彈的趙懷安身上。

“咳~啊~”趙懷安身體向後拋飛,骨骼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鮮血遍地潑灑。

就當程中林打算乘勝追擊的時候,卻突然心頭一跳,直覺警示他若是此時追擊會遭遇令他粉身碎骨的反擊。恐怖的危險感令他遲疑不前,看着趙懷安倒地的身影躊躇不前。

“切~”本來一動不動的趙懷安突然吐出一口血沫,滿臉不爽的站了起來。

程中林剛才若是追擊,趙懷安幾乎必死,所以趙懷安也做好了自爆的打算,就等這老傢伙再上前一步,他就會讓程中林感受一下人形核彈的恐怖。

“老狗,你知道強冷空氣中突然出現極熱物體會發生什麼嗎?”趙懷安將直中取插在地上,隨即體表突然浮現數道透明真氣,按照蛇形的軌跡在半空有規律的流動。

而程中林正在忌憚地看着趙懷安,此刻聽到趙懷安的問題頓時懵了一下,這個問題每個字他都懂,但是連在一起他卻一點沒懂。

強烈的寒氣突然襲面而來,甚至附近的地面開始結冰,程中林被這寒氣凍得打了個哆嗦,放眼望去,只見趙懷安自己也凍得面色鐵青,甚至體表已經凝成寒霜。

程中林站不住了,此刻傳遞而來的危險感遠超先前,甚至越來越強。不管趙懷安要做什麼,他都必須立刻出手打斷。

“血海噬心!”程中林沒有貿然上前,而是運轉全身罡氣,磅礴的血罡自背後蜂擁而出,轉眼間就化成了蔓延數十丈的血海,血色波濤上更是擁擠着密密麻麻的骷髏。

血海鋪天蓋地的蓋壓而來,封鎖了趙懷安周圍所有的空間,無數的血紅骷髏張牙舞爪的撕抓啃咬向趙懷安。

就在血海臨頭的那一刻,趙懷安單手向前推出,連續頻繁到極致的爆鳴聲自掌心響起,他掌心三寸之內一瞬間被加熱到了極高的溫度。

“變溫爆炸!”

剎那間,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刺眼的光芒,就連聲音彷彿也消失殆盡,一切都變得緩慢而安靜。

趙懷安的手臂開始緩慢的崩碎,皮膚與血肉彷彿飄絮一般飛起然後消失,最後只剩下潔白如玉的臂骨。甚至就連他身體的表皮,也在寸寸皸裂脫落,化為飛灰。

而威勢滔天的血海此刻已經消散,一道直徑接近百米的扇形溝壑順着趙懷安臂骨指向的方向擴散開,而在這溝壑盡頭的,則是一個正向後拋飛、半邊血肉半邊白骨的‘無皮怪物’。

緊接着,時間恢復了正常……

一分鐘前,驛站之外的眾人,此刻左光龍服下療傷丹藥之後已經緩了過來,而書生則是攙扶着啞巴,眾人一起望着驛鎮中心的戰場,焦急地等待着結果。

“我們應該先行撤退,帶着公主退回蒼州府。”左光龍面色煞白,艱難的起身喊道。

“不行,我要等他!”李素瓊此時已經醒轉過來,倔強的看着遠方戰場。

“那怎麼行,若是趙懷安不敵身死,只怕接下來……屬下不怕死,但是公主您不能有事。”左光龍焦急的勸告道,同時隱晦地向著文培山使了個眼色。

文培山咬了咬牙,打算強行帶李素瓊離開。然而就在此時,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出現,眾人皆是痛苦的捂住雙耳,低伏下的身體又被緊隨其後的衝擊波推倒。

李素瓊咬緊牙關,勉強自頭暈目眩的狀態中清醒,鬆開捂住耳朵的手掌,只見掌心卻有一點血跡,當她抬頭望去,眼前的場景讓她目瞪口呆。

只見驛站中心出現一個直徑十數米的半圓深坑,揚起的灰塵呈蘑菇雲狀向上升騰。而視野的盡頭,是呈扇形被吹倒的房屋和樹木,整個驛鎮彷彿被巨人撫掌,抹去了一面。

“這是……什麼?”李素瓊茫然的看着這恐怖的景象,她從未想像過有什麼東西能造成這樣的場景。

其餘然也皆是如此,即便是身為錦衣衛的左光龍也從未見過此等景象,如此恐怖的威力即便是錦衣衛總旗只怕也無法承受。

李素瓊緩緩回過了神,緊接着眉宇間浮現濃濃的擔憂,她想不假思索的邁步向前走去,走向驛鎮中心。

而史比瑞特也跟在李素瓊的身旁前行,像是在保護着小姑娘。它早就通了靈智,知道自己的主人很看重這個少女的安危。

“公主!”文培山剛要起身追趕,左光龍卻突然把住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沒關係,如此恐怖的威力,沒有人能活下來。”左光龍指的自然是程中林,他從未聽聞白蓮教有能產生如此威勢的寶物或者武功,這場面只怕源頭是那個趙懷安。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左光龍也蹣跚着走去,其餘人愣了一下,也都跟了上去。

一行人再度穿過了驛鎮,只見到那可怖的深坑,以及插在深坑邊緣的直中取,周圍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此時蘑菇雲已然散去,月光的照耀下廢墟內一片平靜。李素瓊和文培山焦急的來回張望着,而書生和啞巴則是茫然的看着破碎的驛鎮,兩人有些不知所措。

“去搜一下。”左光龍吩咐了一聲,其餘幾個能行動的錦衣衛紛紛散開,沿着衝擊波的痕迹沿途尋找。

過了一會兒,之前那個留守鎮外的年輕錦衣衛高聲大喊。“頭,有發現!”

眾人目光齊齊望去,緊張忐忑的走了過去。

只見這年輕人的身邊,是一個半肉半骨的怪物,此時深深的鑲嵌在一面院牆中,一旁還倒了半截招牌,上面寫着‘狗肉……’。

“這是誰?”小姑娘看見這屍體的一瞬間就想要乾嘔,但仍硬頂着嘔吐感,眼含淚花的問道。

“從骨齡推斷,應該是程中林。”左光龍面色古怪的看着這猙獰恐怖的殘屍,一個先天高手運起防禦可抵禦巨象衝擊,什麼樣的攻擊能將他打成這樣?

“那趙懷安呢?”李素瓊剛問完,終於是忍不住,轉頭開始扶牆乾嘔。

半個驛鎮都被移為平地,看着開闊的地勢,眾人皆是迷茫不解。是啊,趙懷安呢?

趙懷安在哪?這個問題只怕連他本人也不知道。

蒼嵐山,也就是驛鎮左面的高山,此時山脊的另一面,距離驛鎮約三十里的一條小溪支流中,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正乘着樹榦隨波逐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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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色下,本應萬籟俱靜,此時卻有一個婦人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洗着衣裳。

寇紅梅今年已經三十九了,年歲不小的她卻仍要每日耕種。

她早年喪夫,獨自拉扯兒子長大,三年前她兒子去豐州參軍,想要混口飯吃。誰知今日突然來了一個手裏拿着染血的衣裳的年輕人,說他兒子死在了南疆的戰場上,連屍體都沒能帶回來,被就地掩埋在南疆。

寇紅梅看着手中血跡斑斑的衣裳,她一刻都不願意停下,只想把這衣裳洗乾淨,然後立個衣冠冢,讓自己兒子體體面面的下葬。

就在這時,遠處溪流飄來一個黑影,點點血跡順着溪水流淌過來。

寇紅梅迷茫的望向溪流上游,藉著月光依稀能見到一個趴在樹榦上漂流而來的身影。

“平安?”寇紅梅看着那相似的身形,眼神陷入了混沌,呆傻了一下,隨即瘋狂地叫着自己兒子的名字,縱身跳入了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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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少年睜開了眼睛,入目是殘破的屋頂,身下破舊的床板輕輕一扭頭就會嘎吱作響。

少年想要支撐身體坐起,卻有一種虛弱感傳來,緊接着是陣陣刺痛。

少年迷茫的低頭看去,只見右手上面包裹着一層肉膜,此刻毫無知覺,而左手上則是戴着一個奇形怪狀的‘腕帶’,身邊放着一件殘破的白色裘皮大衣,一條滿是破洞的皮褲和一隻皮靴。

“我……”少年勉力用左手支撐坐起,剛要開口,卻神色迷茫。

“哎呀,你醒啦!”外出的寇紅梅恰巧返回,看見了坐起身來的趙懷安。

“你是誰?……我是誰?”少年迷茫的看着婦人。

“這孩子傻啦!我是你媽呀!你是我兒子羅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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