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上帝們的人生模擬器（14）

上方的玻璃溫室24小時運作着,暖風順着空調吹入室內。

盡時知坐在桌前。他前方的桌上擺着十數份資料，分別記錄著不同學校的詳細信息。他目光淡淡，一目十行瀏覽完這些資料,把書頁重新用鎮紙壓住。

雖然從小接受精英教育，但為了適應社會的適格化培養。他今年即將就讀公學。他的父親甚至懶得去為他選一所學校,而是大手一揮,叫他可以隨便去自己想去的學校，美名其曰給盡時知更多自由。

盡時知輕易搜集到了中心城區內的各所學校的資料。

他沉吟着,最終把兩份資料留在了桌上。

這兩所學校,分別是布魯斯貴族精英學院和塞爾特天才少年學院。

前者是整個罪惡之都最好的院校，只接受二等以上公民的就讀,學員非富即貴,並且要經過嚴格的政治審查。

這也是整座城市裏的人最嚮往的學校，只要能被布魯斯錄取，就註定有了光輝的未來。比起在學校里學到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在這裏所獲取的人脈關係。

上流人士們如一張蛛網般從這裏蔓延開,構築成整座城市的統治鏈。

而塞爾特天才少年學院同樣頗負盛名。和布魯斯對於身份及財產的嚴格審查不同，這裏更重視的是學生的“智商”。

賽爾特只招收天才，每年招收學院不超過百人，它們的校訓是：愚蠢是最大的罪惡。

而塞爾特也是唯一在偏差值、成績、各類競賽、以及論文發表數等眾多領域上,都勝過了布魯斯的學校。

這屆的市長就是畢業於塞爾特天才少年學院。

盡時知眨了眨眼,他緩緩拿起其中一份資料。這時候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女傭恭敬的聲音傳來：“少爺，老爺讓你去大廳一趟。”

“大廳？”

盡時知愣了下,“先生是有什麼事情嗎？”仟仟尛哾

女傭似乎遲疑了下,才說：“少爺,你去大廳就知道了……”

盡時知走到門邊,推開了門。女傭低着頭不敢看他，眼神裏帶着絲閃躲和同情。盡時知眸光微閃，微笑着：“我知道了，我現在下去。”

他轉過身，女僕卻又猶豫着在背後叫住他。

“少爺……”

女僕聲音帶着幾分不忍，“不要太難過。你是夫人唯一留下的孩子……”她笨拙地安慰着，“老爺……老爺肯定還是最重視你的。”

“謝謝。”

盡時知溫和地說，沒有回頭。

穿過螺旋狀的階梯，大廳上方的水晶吊燈亮着刺目的光。盡時知從樓梯上緩緩往下，在欄杆前停下了腳步。

從上方往下看，他能迅速看清整個大廳內的情況。

他的父親、維納斯、管家……

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

但除此之外，還多出了一個新的角色。

那是個衣服破破爛爛、臉上也滿是臟污的小孩，正無措地盯着前方。

盡時知垂下眸，心頭瞭然。

……原來如此。

下方的人聽到了腳步聲，轉過頭來。他父親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難得對盡時知和顏悅色地說道：“你來的正好。”

他指了指那個孩子，“以後這就是你的弟弟了，來打聲招呼吧。”

盡時知從上方俯視着那個男孩。

他們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清楚地從那男孩眼中窺見了狼般警惕而戒備的色彩，但只是一閃而過。

“哥、哥哥……”

那個孩子猶豫了一下，才怯怯地喊出。

盡時知定定看着他許久，終於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在吊燈的光下顯得虛幻而又不真實，紅眸里倒映着一片流光溢彩。

“你好。”

他客氣地說道。

“這可是你的弟弟，”首富不滿皺起眉，“對你弟弟態度好點，你是哥哥，記得要多照顧照顧你弟弟。”

“哎呀，親愛的，”維納斯在旁邊嬌聲道，“時知可能也還不適應多了個弟弟吧，但是他們可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一定能好好相處的。”

盡時知冷不丁冒出一句：“他的母親是誰？”

首富狠狠皺起眉，冷冷道，“這是你對你爸說話的口氣嗎？”

“他看起來比我沒小多少。”

盡時知無視了首富的憤怒，只是垂下眸，緩聲道：“你在我母親孕期就出軌了嗎？”

“出軌？”首富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暴怒道：“你媽和你的一切都來源於我，你們都是我的資產。這片城區也是我的財產，我想要哪個女人都可以，你們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我？”

他重重踹了腳桌子，昂貴的花瓶咕嚕滾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那個小男孩上前，依賴地扯了扯首富的袖子。

“爸爸……”他怯怯地低下頭，“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你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哥哥的氣……這樣對身體不好。”

首富被拉住袖子，愣了一下。他緊皺的眉頭緩緩放鬆，嘆了口氣，“……沒想到你還願意叫我一聲父親。”

“還是你懂事，你哥哥從小嬌生慣養，完全被寵壞了，半點都沒有你的乖巧。”

“爸爸，媽媽的事並不是你的錯。”

小孩乖順地垂着腦袋，他很懂得如何表現出討人喜歡的一面。這是他生存所需的必備的保護色。

“唉，你這孩子從小就吃了那麼多苦……”首富眼裏閃過一絲憐惜，溫和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都是因為那毒婦，你剛出生就不得不流落在外，這麼多年才回到我身邊。”

“對了，你要改我的姓嗎？”他問，“還是繼續用你以前的名字，跟你媽姓。”

孩子仰起頭，笑容天真而又乖巧。

那雙碧綠的眸底卻沉着一片隱隱約約的晦暗，“謝謝爸爸，但我用我以前的名字就行了。”

他漫不經心垂下頭，在低頭的那一瞬揚起一抹不屑的嗤笑。

“……我還是用慣了‘雲棲’這個名字。”

雲棲望向樓梯。

樓梯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但他還隱約記得那廢舊電視上的照片，和剛才那從樓梯上高高在上俯瞰過來的視線。他們曾經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底的泥。

但現在，他們卻站在了同一條地平線上。

雲棲緩緩擴大了唇角。他記得那人乾淨的袖口、纖塵不染，光潔的手指上沒有絲毫繭子。這是從小養尊處優的標誌。

如果他把這朵雲從天上拽下來呢？

那傢伙還能維持住自己那麼平靜淡漠、彷彿一切都事不關己、遊刃有餘的姿態嗎？

雲棲舔了舔唇，笑意越濃。

他很期待。

——

天堂里。

在看完水鏡里的這段劇情后，南星意識到了什麼，他立刻望向彩虹。

果不其然，他對上了彩虹的視線。

彩虹挑釁而又得意地對他笑了下，沾沾自喜地說道：“怎麼樣，這樣的劇情發展才更精彩吧？”

南星心思電轉，出口時聲音很冷靜，“你指定了你的主角的第二標籤？”

啪啪啪，彩虹假惺惺地鼓了鼓掌，幾聲零落的掌聲消退後，“猜對了呢，我指定了新的標籤，改變了他的人生。”

她鄙夷地看了眼水鏡，“這隻貧民窟里的臭蟲，能突然成為首富的私生子全都是靠着我，不然他八百輩子都改變不了階級。”

可是彩虹沒有獎勵牌。

南星睫毛顫了顫，貓咪拉了拉他的袖子，不動聲色指向另一人。他若有所覺般望向彩虹身邊的座位，那裏是杜鵑的位置。

杜鵑的紅唇微張，朝他露出個風情萬千的笑容。

南星心略微沉下。

因為他發現杜鵑身後的光翼少了一對——對方用了張獎勵牌。這張獎勵牌被用在何處簡直不言而喻。

貓咪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們結盟了。”

“很明顯，不是嗎？”

南星漫不經心垂下頭，“不過沒關係。”他看着水鏡里的盡時知的身影，“就讓她們繼續機關算盡吧。不過是多了個弟弟而已，影響也不大。”

貓咪頓了頓，“你很信任你的主角。”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南星眸光閃了閃，“我所選擇的標籤。”他微帶笑意，懶洋洋說，“我的主角——可是個‘超級天才’呢，想必如何應對奇葩家人，他肯定也能很快學會吧。”

所出現的三枚標籤中，南星最終還是選擇了“超級天才”。

他拿起了那顆遍佈溝壑的大腦，丟進前方的洞中。褪去那金色的外衣后，大腦裸露出泛着死皮的肉色。

而從大腦上一點點長出新鮮的嫩芽。

就像有新的宇宙在這裏迸發。

——

盡時知敲打着鍵盤，凝視電腦屏幕。

一行行訊息和信息的洪流飛速從他眼前閃過，他一目十行掃過，從公民庫里調出了兩個人的檔案。

雲棲……和雲麗娜。

這是個狗血且老套的故事。

雲麗娜是首富的白月光初戀，首富成年後迫於父親的壓力不得不娶了門當戶對的首富夫人。但是他依舊忘懷不了自己的初戀情人，偷偷置備了豪宅，把雲麗娜養在那裏。

首富夫人得知了這件事大怒，委託殺手去追殺雲麗娜。雲麗娜失去性命，孩子也流落在外，被一個三等公民家庭所收養。這個孩子正是雲棲。後來這個家庭也遭逢巨變，雲棲一路顛沛流離，最後落魄到了貧民窟中。

首富也因此和夫人感情破裂。

而雲棲在貧民窟里掙扎求生數年，終於在最近被首富找了回來。

盡時知凝視着前方，數據流的藍光映在他臉上，顯得他膚色一片冷白。他若有所思地想着。

在他印象里……他自私的父親可從來沒有初戀情人這種玩意兒。

咚咚。

敲門聲響起，雲棲的聲音響起，依然是羞怯而柔軟的，“哥哥……抱歉打擾了，我有些事想問哥哥。”

盡時知走過去打開門，笑容很禮貌，“你想問什麼？”

“我就站在門外問就好了，進哥哥的房間總覺得會把這裏弄髒……”

雲棲已經換了身乾淨昂貴的衣服，剪裁極好，布料柔軟。他渾身煥然一新，白嫩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唯有臉邊的細小傷痕能察覺出幾分過去的痕迹。

他嚮往地問：“哥哥是就讀於布魯斯精英貴族學院嗎？爸爸說要送我去那裏讀書，但是我和其他人都不熟悉……但如果哥哥也在那裏讀的話，感覺就沒那麼害怕了，我們也能彼此有個照應。”

“不。”

盡時知的聲音彬彬有禮。他冷眼看着雲棲在自己面前的拙劣表演，“我已經收到了賽爾特天才少年學院的邀請函。”

“如果你想和我就讀於同一所學院的話，那麼可以去試試賽爾特的入學考試。”

盡時知的紅眸鮮亮，他善解人意地提醒道：“只要能拿到滿分，就可以通過賽爾特的入學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