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頭號搶劫案1
呂南縣城的初冬,透過窗戶看屋外,晴天的太陽似乎總能讓人潛意識裏感到一種溫暖,可你要真敢拿豆包不當乾糧,不穿件保暖就出門,西北風優雅的吹着口哨,就敢狠狠地給你上一課,徹底向你宣告它才是冬天的主角兒。
上午十時許,呂南縣北城區,園林管理處財務科女出納員金蘭蘭,從城北農商銀行取出全場職工冬季取暖補助款后,高高興興地騎上電車往回走。金蘭蘭今年不過剛滿二十六歲,正是女人最好的年齡段兒,小美女今天心情特別好,面帶笑容春風得意,一雙大眼睛笑起來就變成了好看的月牙,任誰見了嘴上不說,心裏也得想:這娘們真好看,得整點錢,約她喝點。
就在昨天,金蘭蘭與自己談了五年的男朋友尤超訂了婚事,並且領了結婚證。兩人打算今年年底就舉行婚禮儀式,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一點也不假。可老百姓還有一句話說的好,叫樂極生悲。金蘭蘭萬萬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會是給她造成心裏陰影面積不可估算的噩夢。
雖然今天戶外刮著六七級的西北風天氣稍微有點冷,金蘭蘭仍然歡快地哼唱起了網絡流行歌曲。生活就是這樣,有道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就在金蘭蘭開心不已的時候,惡魔的利爪已悄悄向她伸來,正當她剛拐進背陰的一段上坡路,突然感覺後頸后被人重重地擊打了一下。
“誰啊?哪有這樣搞偷襲開玩笑,下手也忒重了!”金蘭蘭並沒有想太多,還以為是自己的哪個同事或者朋友在和自己開玩笑。善良的人總是想到好的一面,對厄運的突然降臨卻沒有絲毫準備。正當她回頭想看清楚是誰,卻看到一個滿眼紅血絲的男人,揚起了手,眨眼間從後面飛奔上來一把搶走她的提包時,她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但為時已晚。她感到腦袋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眼前發黑,一頭摔了下去。
當她掙扎着試圖想要爬起來時,那男人已將提包搶在手裏,騎車向北倉皇逃去·······
“搶劫······搶劫啊······快來人啊······”她高聲喊叫着。
“吱吱·····吱吱·····”輪胎與地面猛烈摩擦地聲音響起,一輛吉普車正好駛過,來了個緊急剎車,一股子青煙升起中間摻雜着燒焦的味道。
金蘭蘭高喊着把車攔住,開車的司機是呂南縣三江源水利工程指揮部的李順順,去工地正好路過這裏,看見車前突然跑出來個披頭散髮臉上似乎還帶着傷的女人,急忙踩住剎車,詢問情況。當聽到金蘭蘭說剛剛遭遇劫匪,那攔路搶劫的歹徒搶了錢往北邊跑了,熱心腸地他立即跳上車加足馬力在後面緊緊追趕。
呂南縣城北城園林管理處門衛室,距離出事地點並不是很遠,門衛員彭學利正在收拾縣郵政局剛送來的報紙,聽到外面的喊叫聲,搓着手急忙跑出來,正好看見單位出納員金蘭蘭在喊着抓劫匪。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聽說金蘭蘭遭了劫匪了,也是急忙出來問明情況,要過金蘭蘭的電動自行車騎上就追。
再說歹徒見後面有車追趕,嚇得上身趴在車把上,車速提到最大沒命地逃竄,遇到路上坑窪,車子扭了幾扭,差點兒摔倒,車后架上的一個藍布包被顛了下來,急於逃跑中的劫匪並沒有注意到這件藍布包。
歹徒不敢停車,繼續逃跑,哪成想慌不擇路,前面不遠就是北城區引水工程剛開挖的水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歹徒得頓時六神無主。慌亂中忽然發現東邊有座小木橋,瞬間感覺彷彿三伏天吃了檳榔順氣丸一樣舒坦啊。歹徒就像撈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瘋狂駕車竄過小木橋,三拐兩轉身影消失在北城錯綜複雜的棚戶區小衚衕里。
再說那李順順,前後腳的功夫開車也追到小木橋前,因轎面太窄開不過去,又是木製搭建的小橋,根本承受不住車子的重量,只好繞道尋找其他的路途。
後邊緊跟而來的彭學利畢竟慢了一步,緊趕慢趕等到了水渠小木橋這裏,哪裏還能見到到歹徒的蹤影,只撿到歹徒丟在地上的藍布包返了回來。
呂南縣公安局刑偵處,年初已升為處長的於志強同志接到報案后,立即帶領二隊隊長周世平和偵查員曹小安、文良、女法醫陳影、技術員劉三侃共同勘察了現場。
現場位於呂南縣北城園林管理處東側不遠的土路上,距離瀝青公路大概有幾十米遠的距離。在案發中心現場發現一塊半截磚頭,磚頭外包一塊白布,裏面塞有一塊黃色海綿。
一路沿着歹徒逃跑方向勘察,在水渠小橋南不遠處發現兩處摩托車車輪胎印跡,后經陳影和劉三侃共同鑒定,一致認為歹徒所駕駛的摩托車前胎為鄧綠普牌,后胎是三角牌。彭學利撿回的藍布包袱里有一件咖啡色棉質長袖帶領襯衫,正面有個大嘴猴的圖案,一雙深棕色、黃膠底皮鞋,鞋底長29厘米,印有“16161、金、89.49”字樣。
被搶物品是黑色人造革手提包一個,內有園林管理處職工冬季取暖補助費九萬四千餘元。受害人金蘭蘭腦後有外力傷,經醫院搶救已脫危險。
在案情分析會上,文良顯得有些激動,噴着唾沫星子說道:“案犯肯定是有預謀的,我認為,應對現場周圍進行詳細調查,特別注意那些長時間騎摩托車徘徊的人,並根據發案時間排摸,發現可疑人員。”
曹小安默默地查看那件咖啡色棉質長袖帶領襯衫和皮鞋,沒有急於表態,於處長則直接點名問道:“小曹,談談你的看法。”
曹小安放下手裏的大嘴猴棉襯衫,咧嘴一笑道:“我認為偵查的重點應放在查找這件大嘴猴棉襯衫和這雙鞋的主人上,找到了它的主人,也就到了破案的鑰匙。”
“哦?請問,如何查到皮鞋和大嘴猴棉質襯衫的主人?”文良不服氣地問道。
“皮鞋可以通過銷售單位查清它銷售的時間、地點、範圍、數量。這件大嘴猴棉襯衫曾拆洗過,可以通過洗染店進行調查,尋找線索。”曹小安不慌不忙地答道。
“我們同意曹偵查員的意見,這是破案的捷徑。”一直沒發言的陳影和劉三侃支持曹小安的觀點。這下會議討論案情的氣氛更加熱烈了。
陳影她今年才二十六歲,是醫學院畢業的大學生,因為現在職務是法醫,平時輕易不發表意見,開會分析案情時,只有考慮成熟了才發表意見。
劉三侃是隊裏的技術化驗員,一般只有在證據明確的情況下才能發表意見,否則一旦判斷有誤,將會影響到整個案件的偵破。所以,他們倆的發言往往很有份量。
周世平隊長說:“我認為曹小安的思路是對的,也是破案的捷徑,文良的意見可作為基礎工作去做,範圍划大一點,防止魚兒漏網。”
“好,那就這樣!根據大家的意見兵分兩路,立即分頭行動。周隊長你組織好力量爭取儘快破案。”於處長最終拍板決定了。
颳了一天一夜的西北風終於停了,旭日東升,霞光萬道,那溫柔的陽光照在身上使人感到懶洋洋的很舒服。
周世平隊長帶着那雙深棕色皮鞋出入大小鞋店進行實地調查,傍晚的時候來到呂南縣成人流量最多的鞋店金源鞋店。
王老六和李老五兩位老師傅,戴上老花鏡仔細察看這雙鞋之後小聲交換了意見。李老五點了點頭,王老六放下鞋語氣十分肯定地說:“這雙鞋是青島福瑞皮鞋廠製作的,這種鞋今年8月底我們進了800雙,鞋裏邊的16161字是鞋號,金字代表我們金源鞋店,這雙鞋是我們這裏賣出去的。89.99是鞋的價錢,這個價格正好是今年國慶節搞促銷降價以後的價格,現在已經回復原價賣169.99元,如果是國慶節以後賣出去的則要把促銷價劃掉,寫上現在的原價。而這雙鞋沒劃去促銷價,說明是國慶節搞促銷這段時間以內賣出去的。”
另一邊,曹小安帶着那件印有大嘴猴圖案棉質長衫一頭扎進了呂南縣城老城區達美洗染店,技師馬保國看后說:“這件衣服原來是黃咔嘰布做的,后染成咖啡色,從袖頭、兜口處發亮的情祝看,像去年下半年染的。染成這種顏色要用元青、棕色、棗紅三種顏色才能配成,用戶自己染不了,只有洗染店才能做這種活兒。”金勝洗染店技師老楊和玉皇洗染店技師老張都認定說,這件棉衣原為米黃色,去年下半年染成咖啡色。
這一下曹小安心裏有了底,他信心十足地在全縣城甚至周邊鄉鎮各家洗染店內進行明察暗訪。但是調查的結果卻是他所意料不到的,一連幾天來所有的洗染店都查完了,也沒查出是哪一家洗染店染的。
12月5日晚,曹小安從最後一家洗染店出來時,已感到精疲力盡。他路過一家拉麵館時,身體條件反射一樣,肚子竟咕咕叫了起來,他一步跨進去,坐在椅子上便再也無力站起來了,他狼吞虎咽般地吃着刀削麵。
無意中看到對面小衚衕內的牆上釘着一塊木牌,上寫着劉大私營拆洗店的字樣。頓時身上所有的疲勞一掃而光,心中暗道:“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天,曹小安來到縣工商局,查明縣城內總共有12家私營洗染店,便按地址一家一家地訪問,當邁進西城區那個自己吃拉麵對過互通里那家劉大私營洗染店時,店主名字就叫劉大,他接過大嘴猴純棉襯衫翻出裡子一看便說:“這件件衣服是我店開張第一天接的活兒,所以印象很深。”
“怎麼能認定是你店染的呢?”曹小安問道。
“只要在我店裏染的衣服,在衣服裏面根縫處都印着兩個小燈點。”店主劉大說著親自動手翻找自己留下的暗記給曹小安觀看。曹小安在劉大的指點下一看,果真在衣服里接縫處有兩個紅點。
“我這個洗染店是去年10月1日式開張營業的,這件衣服是我接的第一件業務,你看這是單據。”劉大又拿出單據說道。
曹小安接過單據,發現大嘴猴棉襯衫的主人姓徐。住在西南城區城鄉結合處黃泥溝一帶棚棚戶區魚行衚衕44號。不過衣服卻是由米黃色染成咖啡色,曹小安心裏暗暗佩服洗染店技師們的眼力。
告別了吳老闆,曹小安直奔縣南城派出所,派出所片警的幫助下查到黃泥溝棚戶區確實有個魚行衚衕,而且44號只有一家徐姓,戶主叫徐風波,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
一大家子人平時基本上見不到人影,周圍鄰居也不知道他們家人都在忙活些什麼,不過他們家日子倒是過得挺富裕。
曹小安又暗中走訪了該戶周圍的鄰居張麗萍、王大鎚等得知一個重要消息。這個徐風波的三兒子徐大勇就有一件咖啡色大嘴猴的棉服,大小與現場遺留的這件衣服相似度非常高。張麗萍又提供了一個重要消息說:“早上徐大勇上班時,我見他穿着跟曹小安手中拿的這件一樣的大嘴猴咖啡色棉襯衫走的。”曹小安頓時覺得很奇怪,心裏隱隱感到似乎這家子姓徐的並不簡單。
這個魚行衚衕44號院,前後有4個套院,十多間房子,戶主徐風波今年六十齣頭的年紀,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這裏插一句,這個衚衕之所以叫魚行衚衕,其原因就是住在這一片的居民幾乎都做販賣海魚的生意,所以叫魚行衚衕。
徐風波還有個表姐姐姐叫張麗麗,原來是在水一方洗浴中心的牌子,二十二歲那年,被治安巡邏大隊第五隊大隊長吳老二相中了,張麗麗一開始沒看上吳老二,嫌棄吳老二年紀大了。後來迫於吳老二的淫威,再加上吳老二也捨得給她花錢,一來二去的便隨了吳老二做了他長期包養的二奶。
徐風波靠着她的關係進了巡邏大隊,從一個小小的輔警一路升到中隊長,明面上搞巡查,暗地裏靠着收保護費發了一筆橫財,慢慢地竟然還混成了小名氣的有錢人。
後來,徐風波因為酒後鬧事,加上群眾舉報違法亂紀,再加上新任領導也早有辦他的心思,職務被一擼到底不說,還直接把他從巡查大隊除了名。
在此之前,這個徐風波靠着手裏積攢的錢財購買了大批房產,被辭退之後這傢伙乾脆把所有的房子租了出去,干起了“吃瓦片”的活兒,搖身一變,成了包租公,啥事不幹,就等着月底收錢,小日子過那叫一個花天酒地。
再說徐風波的表姐張麗麗,委身吳老二之後,沒幾年那吳老二腦血栓一命嗚呼了,吳老二的原配馬夫人也沒有難為張麗麗,只是把她趕出了吳家,沒收了房子。
這些年張麗麗手裏也攢了不少私房錢,也不差那一棟房子,因此並沒有參與吳家爭奪家產,張麗麗帶着大批遺產投奔徐風波。
徐家畢竟是靠她發家的,所以張麗麗在徐家有絕對的權威。徐風波讓她住在最裏面套院的三間正房裏。給她雇了個叫小紅的保姆丫頭,住在東耳房,西耳房是張麗麗的浴室,房后是個小花園,修有假山、水池,池內養着不少錦鯉,假山上有個小巧的涼亭供她夏天乘涼之用。
三間西偏房住着徐風波的二兒子徐大膽,今年二十六歲,由於這小子膽子大,現在呂南縣民政局下屬殯儀館做專職拉死屍的司機。
三間東偏房住着徐風波的三兒子徐大勇,今年二十三歲,這小向來是遊手好閒的性格,到目前為止沒有正經工作,平時在北城職教管理處打雜,得閑了就出去和一幫狐朋狗友鬼混。
徐風波住中間套院的三間正房裏,東耳房住着他雇傭的保姆丫頭小蘭,西耳房是他的浴室。
三間東偏房是他二女兒徐美潔的卧室,她今年二十四歲,是縣城電力公司的技術員。
三間西偏房是徐風波的長子徐大拿和兒媳婦李曉曉夫婦的居室。長子今年三十四歲,在赤眉山小學校後勤員。大兒媳婦李曉曉今年三十一歲,是縣城聾啞學校的代課教員。
最前面的一套院子,正房住着徐風波的老婆黃小娟。東耳房住着她雇傭的保姆丫頭小玉,西耳房同樣也是浴室。
三間東偏房是大女兒徐美麗和女婿柳長生的卧室。大女兒今年三十一歲,是縣城老年大學英語教員。三間西偏房是小兒子徐小凡的住所,院門有個高大的門樓,東邊三間客房,靠門樓的一間是時廚子和看門老頭的宿舍,最東頭的兩間是廁所,門樓西邊連通的三間客房是他們的飯廳。
各院的房與房都有走廊相連,院與院有月亮門貫通。各院內都種有蘋果、大棗、海棠、葡萄、柿子、花椒樹,還有金銀藤、藤蘿架等。房前有花池,院內有小道、草地等,高高的門樓內有個綠琉璃瓦的影壁,上面有個斗大的福字,前面豎著一塊細高的大石頭,寓意長壽。石頭兩邊各種一棵紅石榴樹,寓意過日子紅紅火火、多子多福。
整個院子量比不上有錢人的別墅那般富麗堂皇,但是算是整個縣城數一數二的大院子了。過往的行人只看到那大門上的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對子和開門后見到的影壁牆,卻看不到影壁後面那些醜惡航臟地靈魂。
那徐風波的表姐張麗麗雖然五十多歲了,為了保住容顏不老,每周必須用牛奶洗一次澡,每天用蛋清洗臉。她用的蛋清可不是一般的蛋清,是她精心炮製的。每次製作都要選上好新鮮的雞蛋13枚,裝入瓷壇內,倒入燒酒密封,經過二十八天後,每晚臨睡前取一枚雞蛋,除掉蛋黃,將蛋清抹在臉上,干后形成一層薄膜,次日起床后才揭去。
蛋清既能滋養皮膚,又能把臉上的皺紋綳平,還有增白的功效。所以,那張麗麗雖是人到老年,面部卻依然潔白潤滑,比起一般的鄉下小丫頭也不遜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