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雲變幻

第10章 風雲變幻

白白踏上了回京的路程,這一去,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機會再見,梁州的鬼災已經超過了總司最開始的估計,即使樂觀如林十三,那個面對異鬼依然若如其實的小道士,都已經憔悴如此,她心中的擔憂越來越重,不僅僅是對她自己的安全,更是擔心身處風暴中心的林十三。

換上便衣,騎上太守府的快馬,她一刻不敢耽擱,向著京城疾馳而去,這一路上,她不敢有一絲大意,每走一段旅程,就要放出一支紙鶴探路,路上她沒敢休息,累了就在馬背上趴一會兒,餓了就吃一粒行軍丸,渴了就喝一口水,生怕喝的太多,吃的太多會有內急。

五天五夜沒有合眼的白白終於回到了京城,看到長安城城門的那一刻,白白才鬆了口氣。她翻身下馬,牽着馬走進城門,只是她總感覺這一路上有人跟蹤自己,但每次放出紙鶴,都沒有探查到什麼危險。

在白白看來,只要進了長安城,即使有邪魅心懷不軌,也不敢在長安城內對她動手。

她牽着馬行至百鬼夜行的外院,便求見夜行韓長山,想要面見總司。

韓長山沒有多問,就同意安排白白面見李月奴,這個時候的白白依然沒有發覺到危險已經越來越近,她忘了梁州不止有異鬼作亂,還有山上仙門的幕後黑手。

“白白,傍晚去一趟風雷園,總司大人傍晚才有時間。”韓長山將白白叫到書房,吩咐一聲,便讓白白退下了。

白白不疑有他,在內院中等到傍晚,才向風雷園走去,傍晚時分的鳳凰山人跡罕至,偏僻的風雷園周邊更是生人勿近,但九州沒有鬼怪敢在長安出現,更有沒鬼怪敢靠近風雷園。

這個時候的白白,已經徹底放鬆下來,她心中只想着將密信交到總司手中,這樣才能幫助到遠在梁州的林十三。

晚霞照耀的鳳凰山一片赤紅,晚風吹過,盪起陣陣漣漪,看着鳳凰山上的美景,白白如痴如醉,她有多久沒有靜下心來欣賞這美景了?好像是小時候父母帶她來過一次,但那時的記憶太過模糊,她只記得一個寬厚的肩膀扛着她在人群中欣賞鳳凰山的晚霞。

突然,陣陣呼嘯聲自四面八方向著白白襲來,待白白清醒過來,四把飛劍已經近在咫尺,這一瞬間,白白大腦一片空白空白,她甚至來不及用林十三給她的那張御風符。

“砰。”

四把同時刺進一樁木墩,而白白已經在十丈之外。

“替身符!”暗中傳來一聲低吼,但很快四把飛劍就調轉方向,向著白白激射而去。

白白剛剛落地,就掏出御風符,瞬間飛向了風雷園方向,只是即使她飛的再快,也沒有飛劍的速度快,眼看飛劍越來越近,白白又掏出那張誅仙符。

符籙在天空中瞬間消失,而後白白所在的天空中憑空出現七把光劍,四把光劍飛向激射而來的飛劍,另外三把光劍則向著東南方向飛去。

這一瞬間,整個長安城都被驚動了,護城大陣在誅仙符消失的那一刻便已經啟動,無形的威壓讓光劍的光芒只能維持在三寸之間,但即使如此,還是擋住了那四把勢在必得的飛劍。

“什麼人!竟敢在長安城鬧事!”鳳凰山上,一聲怒喝遠遠傳來。

而皇城方向,更是瞬間湧起七八股恐怖的氣息。

“該死!”黑暗中那人暗罵一句,轉身就要逃離這處是非之地,只是三把光劍沒有打算放過他,一瞬間便刺穿了他的身體。

黑衣人看着眼前焦黑的傷口,

眼睛儘是不可置信,這光劍不僅壞了他的肉身,還刺破了的識海,在他的認知中,這世間沒有如此霸道,如此惡毒的功法。他直到死都不會想到,這是林十三以自身精血畫作的誅仙符,而這符籙之中,蘊含著一縷千年魂力,即使只有一縷,也會瞬間破壞修士的識海。

一道籠罩着金光白袍老者自鳳凰山瞬息而至,他打出三拳,每一拳都有穿金裂石之力。其中兩拳在黑衣人周邊爆響,而最後一拳,則是打向了半空中的白白。

針對白白的暗殺雖然已經被挫敗,但鳳凰山老者好像將白白也當做了入侵者,畢竟那撼動護城大陣的符籙是由這個女子使出。

白白想要與老者表明身份,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光拳重重打在全無防備的白白身上,她的胸口瞬間塌陷,一口鮮血猛的吐出,身上帶着的紙鶴一個接着一個的燃燒,但即使如此,也沒能阻止白白生命力的迅速流失。

“酆都鎮守有密信交給總司大人。”白白重重摔在地上,但她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這句話。

白袍老者微微皺眉,酆都鎮守?那個紫雲觀傳人不是在梁州嗎?再說那不是一個小道士嗎?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女子。不過老者沒敢大意,提着重傷垂死的白白飛向風雷園。

“殿下,這個女娃說酆都鎮守有密信交給您。”白袍老者直奔李月奴的清風亭,在門外朗聲稟報。

李月奴雖然驚訝有人敢在京城鬧事,但聽聞是酆都鎮守那個小道士,便有些好奇起來。

只是當李月奴出門那一刻,卻只看到白袍老者提着一個渾身血污的年輕女子。

“這是?”李月奴皺眉問道。

“就是這女娃用出的符籙,激起了護城大陣啟動。”白袍老者說道。

李月奴微微皺眉,然後看到白白脖子上的掛着的鬼符。這鬼符是李月奴親自給林十三的信物,不到萬不得已,林十三是不會將鬼符交給他人的,而現在林十三讓這女子拿着鬼符回來報信,說明梁州的情況必然威力非常。

“馮老,你下手太重了!速速救醒這個女子,不然誤了大事,唯你是問!”李月奴冷眼看向白袍老者,聲音冷冽。

白袍老者一顫,忙將白白放在地上,不停將氣血之力輸送進白白體內。約莫一刻鐘后,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些紅暈。

李月奴掏出一粒紅色丹藥,塞進白白嘴中,然後雙手掐訣,喝道:“醒來!”

白白吐出一口鮮血,緩緩睜開眼睛,只是她神色萎靡,見到白袍老者和李月奴,她神色慌張,第一時間就是想要咬舌自盡。

“本宮就是百鬼夜行總司,林十三有什麼密信要交給本宮?”李月奴見白白的神情,知道她並不認識自己。

白白聽聞李月奴的話,面露疑惑,在她眼裏,百鬼夜行總司神龍見首不見尾,從未出現在眾人面前,而現在一個自稱本宮的女子說自己是總司,她還真的不太相信。

李月奴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一塊玉牌,玉牌中似有一隻遊走的惡鬼,散發出陣陣惡意。

看見這塊玉牌,白白才鬆了一口氣,她從懷中掏出一顆臘丸,然後緩緩說道:“林鎮守說這封信只能交到您的手中。”

李月奴點了點頭,拿過臘丸,然後對白袍老者說道:“帶這位姑娘下去好好修養,如果她有什麼閃失,本宮必不饒你!”

白袍老者苦悶,但他不敢忤逆長公主李月奴的命令,只得抱起白白,向鳳凰山後山飛去。

回到清風亭的李月奴迫不及待的砸開臘丸,將密信取出。看着密信的她神色越來越驚恐,看完密信后,李月奴便將密信焚毀。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梁州的鬼災之所以如此嚴重,不僅僅是因為有山上仙門的出手,更因為酆都輪迴被破壞,人死後的魂魄不得入輪迴,只能遊盪在九州,這樣一來,越來越多的魂魄就會異變成厲鬼,甚至惡鬼,時間一長,只要有人推波助瀾,就會爆發鬼災,雖然現在只有梁州一地爆發了鬼災,但是如果放任不管,整個九州就會成為地獄。而林十三也給出了解決的辦法,修建往生祠,只是這修建往生祠的方法,實在是有傷天和,弄不好,還會成為天下人人喊打的惡賊。而除了酆都輪迴破滅,還有梁州山水正神鬼化。

這一樁樁,一件件,壓的李月奴有些喘不過氣。她來回在屋中徘徊,緊握的秀拳指尖發白,眉頭緊鎖,遲遲不曾舒展。

梁州,靜養了幾天的林十三第一時間找到了董福山,向他詢問褚震是否有問題。

“董伯,褚別駕這幾天可曾有異動?”

董福山搖搖頭,說:“褚震應該沒有參與其中,雖然兩黨政見不和,但兩黨成員還沒喪心病狂到與異鬼勾結。”

林十三點了點頭,如果沒有大周朝廷的官員參與,那他就能放開手腳,即使殺了那些仙門中人,但如今梁州封禁,只允許百鬼夜行中人行走,不管那些仙門中人蔘沒參與梁州鬼災,他都不準備手下留情了。

“董伯,明日小侄就打算正式行動,州城和郡城雖然不懼鬼災衝擊,但萬事小心總沒有錯,還望您能讓各郡小心漏網之魚,不可鬆懈絲毫。”林十三叮囑道。

董福山點頭,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既然林十三這麼說,那他就這麼安排下去,只要能平息鬼災,林十三隻要不拆了梁州城,那就隨他去折騰。

“一切都聽賢侄的安排。”

梁州城內風起雲湧,長安城內卻是暗流涌動。

同一時間,李月奴開始暗查白白遇刺之事,長安城內是大周皇室禁地,任何人想要在這裏動心思,都要付出代價。

李月奴將此事報給了大周皇帝李承鉉,李承鉉當天就派人將金魚令送到李月奴手中,讓李月奴全權負責此事。

金魚衛是大周皇室秘衛,專門負責收集情報。鳳凰山周邊這些天安靜了很多,當日刺殺白白的一共三人,除了駕馭飛劍的黑衣人,還有一個精通幻術的刺客,而最後一個刺客,竟然是百鬼夜行中人。如果只有外人,李月奴還不至於勃然大怒,但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自己頭上,這如何不讓李月奴氣憤。

但李月奴沒有聲張,她還不能確定三名刺客的身份,雖然三人都身懷術法,但想要找出他們的師承,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一位身穿紅袍的大宦官來到李月奴的清風亭。

“長公主殿下,有消息了。”大宦官陰柔的嗓音傳進屋內。

“進來說話。”

大宦官緩步走進清風亭,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事能讓你着急。

“殿下,是韓長山。”大宦官將一份供詞遞到李月奴面前。

“這些仙門難道想要翻臉不成?”李月奴恨恨的一拍桌子,她實在想不出韓長山有什麼理由會背叛百鬼夜行,她待韓長山三位副司不薄,甚至以國士待之,但現在韓長山竟然公然背叛於她。

“人在哪裏?”李月奴壓下怒火,質問道。

“在鎮鬼樓,不過人已經廢了。”大宦官平靜道。

李月奴冷笑一聲:“自食其果,長生宗那裏有什麼動靜?那些仙門是什麼意思?”

大宦官沉吟片刻,說道:“長生宗說他們早與韓長山斷絕了關係,其他仙門並沒有什麼動作。”

“這是風雨欲來嗎?”李月奴一字一頓的說道。

大宦官輕輕笑道:“殿下不必生氣,既然那些人想要翻臉,那就由他們鬧,儒家稷下學宮和白鹿洞書院已經派人來了京城,道門的天師府和全真教都有天師出山。”

李月奴搖頭,說道:“不僅僅這一件事,梁州山水正神鬼化,這其中可能也有仙門在幕後參與。”

大宦官一怔,隨即說道:“有紫雲觀傳人在,他們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李月奴皺眉,雖說林十三厲害,但還不至於讓仙門如此顧及吧?

“殿下不知道千行真人當年的霸道,當年千行真人翻手之間就覆滅了山上一座龐然大物,十數位隱士仙人身首異處,這才讓那些仙門老實了這麼多年,雖然林小道長還沒有千行真人的修為,但只要他還在,那些仙門就不敢明目張胆的有大動作。”大宦官笑着說了一些往日秘聞。

李月奴微微搖頭,說:“已經不簡簡單單是山上仙門的問題。”

她欲言又止,想將酆都輪迴破滅之事吐出,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實在太過震撼。只是如今這長安城裏,也只有這個從小陪她到現在的大宦官還值得信任。

“阿公,酆都的輪迴出了問題。”李月奴語氣沉重,眼中隱隱泛起血絲。

大宦官不知道有多久沒聽到長公主叫自己阿公了,十年?還是二十年?只記得長公主還在牙牙學語時,第一聲叫的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而是一聲阿公。那時候他這個照顧長公主的大宦官就決定,在這個天下,沒有比長公主更重要的人。

大宦官上前一步,輕輕撫摸李月奴的頭頂,安慰道:“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李月奴收斂愁容,沒有理會大宦官的逾越之舉,輕聲說道:“林十三給了本宮辦法,但這個辦法實在是,實在是。”

大宦官見李月奴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道:“既然有了辦法,那就好辦。”

“但這個辦法需要生祭一萬活人。”李月奴顫聲道。

大宦官皺眉,但他歷經三代帝王,什麼樣的大事沒見過,區區一萬人而已,想當年太宗皇帝率軍平叛,一次就殺俘三萬,大大小小的仗打下來,哪一次不是流血漂櫓。

“殿下不必擔心,如果只有這一個辦法,那天下之人也只能認同,就算儒家,也沒理由阻止。”大宦官輕聲說道。

“陛下是個極其愛惜名聲的君王,這件事,最終只能是落在本宮身上。”李月奴嘆息道。

大宦官明白了李月奴的意思,如果事成,李月奴這個大周長公主或許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個禍國殃民的名聲,如果事不成,只怕為了穩定天下人心,她這個長公主會被推出去當那個替死鬼,畢竟最是無情帝王家。

大宦官沉吟片刻,說道:“既然此事是林小道長提出來的,那就等他回長安再從長計議。”

李月奴嘆息一聲,只覺得自己很累,如今之計,也只能等林十三回京再說。她想起那個皇弟,心中五味雜陳。

韓長山被帶走那一刻,整個百鬼夜行的衙門都陷入了混亂,幾個與韓長山交好的大旗長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很快,總司就傳下命令,要求百鬼夜行自查,凡是與韓長山親近之人,全部接受金魚衛的調查。只是如此一來,一些出自山上仙門的兩衛成員人人自危。

直到申無害出來主持大局,才平息了百鬼夜行中的騷亂。但百鬼夜行之中,必然會因為此事掀起一股腥風血雨。

長安城郊外的一處莊園中,曾經在林十三面前趾高氣昂的魏子軒此時跪在地上,滿臉的驚恐。

“這種廢物,死不足惜。”一個輕浮公子哥站在魏子軒面前,冷笑一聲。

而他身旁,還站着三人,如果有仙門中人在此,一定會震驚於這四個山上仙門的天驕會齊聚於此。

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的輕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百鬼夜行中安插的棋子,不過是我們這些小輩的胡鬧而已。”

“如果牽扯出老祖們的佈局,誰都別想活。”輕浮公子哥面容冷冽,怒斥道。

“不會不會,老祖們也只不過上邊那些大仙們的棋子,這座天下的結局,其實已經註定了。”一個嬉笑男童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

“閉嘴。”一位戴着斗笠的高挑女子呵斥一聲。

“姐姐,怕什麼?咱們又不是他們那種螻蟻。”男童有些委屈。

不過其他兩名男子也是同樣的表情,好像在他們眼中,即使如魏子軒之流,也與螻蟻無異。

“紫雲觀的那些臭道士殺了多少咱們的同門,你們忘了嗎?”高挑女子絲毫不給男童面子,訓斥道。

“那不是當時沒有姐姐在嗎?現在有姐姐在,這座天下還有什麼可怕的?”男童滿不在乎的說道。

女子沒有做聲,好像是默認了男童的說法。

“這個廢物怎麼辦?”輕浮公子哥看着姐弟倆一唱一和,有些煩躁。

“殺了就是。”男童隨口道。

聽聞此言的魏子軒汗流浹背,整個人如墜冰窟。

“讓他活着更好。”高挑女子淡淡道。

男童不解道:“可是這個廢物打亂了咱們的佈局。”

高挑女子沒有解釋,只是低下了頭看着男童。

男童面色慘白,不再言語,其餘兩人看着男童的模樣,也不再說話。明面上他們四人都是仙門天驕,但他們三個其實都是這位高挑女子陪襯。

跪在地上的魏子軒聽見高挑女子的話,如蒙大赦,但他依然不敢說道,甚至連道謝都不敢。

“做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覺悟。”高挑女子冷哼一聲,隨即消失在原地。

其餘三人也緊隨其後,只留下依然不敢起身的魏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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