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竹

宋玉竹

宋玉竹腳步一頓,側身藏在花牆後面的假山旁,透過鏤空的磚縫向外張往。宋全不知道少爺要幹什麼,無奈也跟着藏了過來。

正院裏宋玉民正在撒潑,半大小子瘋似的往外跑,被一群下人攔住了去路。

宋老太太帶着哭腔道:“好孩子咱們不去,咱們留在家裏。”

“我要去找爹爹!”宋玉民是個軸性子,別看年紀不大勁頭倒不小,三四個小廝都攔不住他。

“民少爺快回去吧,大老爺已經走遠了。”

宋玉民哭的滿臉鼻涕眼淚,揮手打在小廝臉上:“滾開,別攔着我!”這一拳把保寧打得鼻子流了血。

眼看攔不住了,最後還是楊氏出面,冷着臉大聲呵斥道:“宋玉民,你給我滾回來!”

“娘……我想要回家。”

宋柏安慰侄子:“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住在這一樣的。”

宋玉民犟道:“這才不是!我要回上京!”

楊氏見他勸不聽,怒火中燒,踩着繡花鞋三步並兩步走到宋玉民身邊,揚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直接把宋玉民打的摔倒在地半天起不了身。

“哎喲,這是幹嘛呀!香蘭你打他做什麼呀!”宋老太太心疼的直咧嘴。

宋玉民捂着臉看着平日裏疼愛自己的娘親,不敢相信她會打自己

楊香蘭僵硬的神情逐漸崩裂,嘴角的燎泡被她咬破,赤紅的雙眼蓄滿淚水:“玉民別鬧了,以後你爹就不在了,你讓娘如何指望你啊?”

少年止住哭聲,抽噎着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楊氏身邊拉住她的手道:“娘,你別哭了,我聽你的話。”

“嘶……”藏在假山後面的宋玉竹倒吸一口涼氣,大伯母說的話什麼意思?大伯剛剛不是還回來過么,怎麼說以後就不在了?

小廝丫鬟們見宋玉民不鬧了,連忙把人扶起來帶去後面梳洗,楊香蘭則矮身給宋老太太賠不是。

宋老太太知道她心裏苦,捨不得苛責,揮揮手命身邊的大丫鬟送她去休息。

安頓好他們娘倆,宋老太長鬆一口氣,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娘!”大夥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連忙把老太太送回後院。等人都走後,宋玉竹才從假山後面出來,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院子。

宋全跟在他身後心裏直嘀咕,這民少爺跟自家少爺年齡相仿,怎麼看起來差距這麼大呢?

能不大么,宋玉竹雖然外表只有十五歲,但裏面裝的卻是個成年人的芯子。簡單說他是穿來的,帶着記憶胎穿到了宋家。

上輩子宋玉竹是市醫院的胸外科主任,在一次連軸轉的手術中,突然過勞猝死在了手術台上,再睜眼時就變了嗷嗷待哺的小奶娃子。

剛穿來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後來時間久了慢慢就習慣了古代的生活。他本來就是穩重的性格,不會無聊的裝什麼神童。按部就班的學吃飯,學說話,學走路,除了看着性格有些老成外跟別的孩子沒什麼不同,所以也從未引起過別人的懷疑。

兩人回到院子裏,外面天色已經露出魚肚白,宋全吩咐小廚房做早點,宋玉竹叫廚子在粥里添了些鹿茸、乾薑、大棗和甘草進去。鬧騰了這一夜,想來爹娘也都夠頭疼的,放些安神的葯食在裏面,待會給兩人送過去。

宋玉竹進屋走到書桌前,食指輕叩着桌面,腦袋裏把剛剛發生的事過了一遍。

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讓大伯娘說出那種話,而且看樣子祖母他們已經知曉。大伯的官職不低放在現代差不多是衛生部長,他這麼急匆匆的回來託孤,莫不是……皇上出事了?

宋玉竹隨便一猜,沒想到猜了個正着。

“少爺,粥熬好了,現在吃還是等一會再用?”宋全出聲打斷他的思考。

“把粥帶着,我去母親院子裏吃。”

*

宋宅坐落在東街衚衕,是一處四進的大院子,前朝時是中州大司馬的私宅。後來被宋家買下來又修繕過一次,在西側挖了個人工湖,整座院子寬敞雅緻,住上四代人也不擁擠。

宋玉竹走在前頭,宋全拎着粥跟在他身後,穿過幾個窄門就到了宋柏住的院子。

江蓉才從老太太那回來,熬了一宿累得腰酸腿疼,剛坐下歇息一會就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抬頭向外看去,見是兒子穩步走了進來。

“怎麼起這麼早,不多睡一會。”江蓉笑呵呵的朝兒子招手。

宋玉竹走到她身邊坐下道:“聽見聲音睡不着就起來了。”

江蓉想起剛剛前院發生的事道:“吵着你了吧,要是困就在娘這再睡一會。”

“我不困,我讓小廚房熬了些安神的粥,待會娘喝了趕緊睡一覺吧。”屋裏的丫鬟從宋全手裏接過食盒布在桌上,江氏又讓人取了些爽口的小菜過來,娘倆對桌在矮榻上喝了起來。

“娘,我聽見大伯娘說,玉民堂弟他以後沒爹了是怎麼回事?大伯出了什麼事嗎?”

江蓉臉色變了變,揮手讓伺候的小廝和丫鬟出去道:“這事娘同你說完你可別出去亂說。”

宋玉竹一臉無奈的看着他娘,他像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嗎?

江蓉知道兒子性格老成,心裏也從未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一股腦的將早晨發生的事跟宋玉竹說了一遍。

“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只可憐你玉民堂弟,小小年紀就沒了爹。”江蓉是個憨實的性格,忍不住又要掉眼淚。

宋玉竹趕緊找話題引開她:“祖母怎麼樣了?”

“你爹給把過脈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年歲高了加上太過激動,喝了葯已經睡下了。不過你大伯母看着面色不太好……你爹要幫她診脈被拒絕了,想來鬱結在心,一時半刻好不了。”

吃完早飯江蓉也有些睏倦了,昨晚一宿沒睡喝了兒子送來的安神粥,這會忍不住眼皮打架。

宋玉竹起身道:“娘您休息吧,我去爹書房看一眼。”

“哎,你去吧。”

江蓉看著兒子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感嘆:生了這樣一個懂事的兒子,真是上輩子積德行善。

這孩子打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別的孩子穿着開襠褲哇哇哭鬧的時候,她兒子就能安安靜靜的自己用飯。

別的孩子五六歲在玩鬧的時候,玉竹已經開始跟着他爹識字看醫書,這些年幾乎把家裏的醫書都翻遍了。十歲便跟着父親出診看病,小小年紀在縣裏頗負盛名,如今已有小神醫之稱。

其實她不知道宋玉竹上輩子死的時候三十多歲,比他爹宋柏年紀都大一點,怎麼好意思跟孩子似的撒尿和泥?老臉還要不要了。

宋玉竹走到宋柏書房門口口敲了敲門,剛好宋橋也在。

宋柏道:“玉竹你來的正好,這件事你也跟着聽一聽,畢竟以後宋家的事都要交給你們這一輩。”

宋家最開始只是個小醫館,自大爺宋霖進京當官后,生意才慢慢做大了起來。現在分為宋家醫館和宋家葯坊。醫館由宋柏負責,而葯坊的生意則是由二叔宋橋打理。

宋玉竹乖巧的立在宋柏身邊聽兩人敘事,期間不多言多語,只等兩人都不講話的時候,張口說上一兩句。

少年的聲音清脆,說出的話也有自己的見解,聽的人心曠神怡,讓宋橋忍不住多看了侄子兩眼。以前只覺得這小子生了一副好模樣,沒想到現在這般出息,再想起自己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明明兩比宋玉竹年紀大不少,可性子浮躁不及他十分之一。

“眼下爹和二叔只擔憂醫館和葯坊的生意不好做,我更擔憂如果聖上真走後……新皇上選誰繼位。”

宋橋是個精明的性子,立馬明白其中的意思,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皇上這些年荒淫無度,後宮中生下了許多皇子。除了早夭和未成人的皇子,一共有十四個都已成年,但一直遲遲未立儲君。

皇上是個仁慈的好父親,成年的兒子都送出上京闊綽的送了封地,如今突然去世,這些皇子哪個不想坐上龍椅?到時候恐怕比九龍奪嫡還熱鬧。

宋柏道:“甭管誰做皇上,只要咱們家不參與其中,好好經營醫館葯坊,應當也沒甚麼干係。”

宋橋搖頭:“就怕那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咱們還是提早做打算吧。”

宋玉竹在心底給二叔點了個贊,一大家子裏總得有個居安思危的人,不然這百年基業頃刻間就會煙消雲散。畢竟一個小小的宋家與偌大的王朝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說了會話,宋橋從弟弟書房出來回到自己院子。

進屋時秦氏正靠在矮榻上歇息,丫鬟春紅輕輕給她揉着頭見宋橋回來了連忙起身告退。

“你跟老三商量的怎麼樣了?”秦氏坐起來問。

宋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還能怎麼樣,大哥沒了以後葯坊的生意肯定不好做。”

秦氏一聽連忙坐起來道:“那怎麼辦?咱們訂的那批高麗參還沒到呢!”

宋橋問:“玉灃呢?”

“一早起來說有個詩會,跟他那些同窗出去了。”宋玉灃是宋橋的次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他不喜歡醫藥只喜歡讀書,念了幾年學堂也沒什麼長進,如今連個童生都沒考上。

大兒子宋玉堂倒是喜歡做生意,天南地北的跑出去進貨賣葯,偏偏對行醫不開翹。如今二十歲了竟連脈像都不會看,相比侄子小小年紀醫術高明,越發覺得自家兩個兒子不成樣子。

宋橋把杯子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明個不許他再跟那群狐朋狗友們出去玩樂!”

秦氏嚇了一跳:“好端端的,這是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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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救不了古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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