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黃昏電車的旅客
從接到夏洛克出事的消息到收集情報,降谷零隻花了半個小時。
赤井秀一再次對降谷零手裏的權力有了清晰的認知，而他的前同事現合作對象到底處於什麼機關任職他也大概有數了。
——雖然他早就知道基於蘇格蘭威士忌是公安警察的事實，波本威士忌多半也是公安。不過這種猜測當不得真,要是以普遍的推論而言，下面還能再接一句經常跟他們一起活動的黑麥威士忌也是公安。
“你是怎麼找到他的？”赤井秀一刪掉了腦袋裏“黑麥威士忌也是公安”這樣可怕的言論，問。
降谷零隨手把手機扔向車後座,上面是顯示着信號源路線的地圖。他說：“不是找到，他的信號斷在了這附近,剛才多花了點時間是因為我額外調查了他今天的行蹤。”
赤井秀一：……
你為什麼會有夏洛克·平井的活動路線？雖然說波本是卧底但是這個做派真的讓人沒法信任啊！
降谷零就知道赤井秀一是這個反應,他心情愉快地說：“我可沒有不經允許就監視他的行動，這是偵探自己同意的。”
“他會同意你們做這種事？”赤井秀一微微皺眉。
無論是誰，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幾乎都不會容忍自己的行動都在別人的監控之下吧。而且偵探本身也不是什麼罪犯，他甚至是跟他們一樣站在同一立場上的隊友。
“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了。”降谷零說。
畢竟他把鑰匙扣留在偵探事務所的時候，夏洛克·平井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了，偵探願意帶着那個東西出門，就默認了這一舉動。
不過，即便如此,其實降谷零跟赤井秀一有同樣的擔心。就算是剛認識的同陣營陌生人他也會擔憂一下這樣的狀態，畢竟偵探似乎對自己被監視的情況非常習慣,而對於這種事來說，習慣是個非常可怕的名詞。
“他是你那邊的人？”赤井秀一想起了他們剛剛探望過的蘇格蘭。
降谷零回答：“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一段路程不長不短,兩個人開到偵探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發現這裏是一個電車站點的位置。準確來說，是一個曾經用過,但是現在已經因為線路變化棄用的站點。
附近有幾家工廠,還有荒無人煙的樹叢,大概幾年前在前方不遠處曾經發生過爆炸事故，所以這裏的建築基本上都是廢棄狀態。已經接近城市的郊區，也不是什麼很起眼的地方，唯一要說的就是這附近的範圍非常大，搜索起來比較困難。
看起來……要花點時間了。
降谷零再聯繫長野警察本部的時候，發現上原由衣這次也失聯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長野縣確實是面臨著非常重大的危機。
雖然長野縣不是沒人了，但身為智囊團的三人組都不知道哪裏去了……至少形勢應該是不容樂觀。降谷零詢問了其他同事，終於得知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正在調查地下工廠的事件，暫時很難聯繫上，而上原由衣帶人前往郊區的某個工廠之後下落不明。
“這個地址……”
降谷零看着警察本部那邊給出的地址，跟他和赤井秀一兩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比對了一下，發現基本上是在同樣的地方。
怎麼回事，偵探和上原由衣以及其他幾個警察都在這裏失蹤了？
“啊對了，”警察本部那邊的人說，“上原前輩說有個姓風見的記者當時在協助她行動，現在我們也聯繫不上他了。”
降谷零：“……”
好，風見裕也失蹤的原因找到了。現在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這片區域的奧秘，看看到底隱藏着什麼奇妙的地方。
但調查其實不是那麼順利，等到天亮的時候赤井秀一跟FBI的同事打電話，了解到灰原哀已經完全到家的時候才聽說長野縣的另外兩名警察——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已經回來了。
他們在地下繞了很久，但是沒有找到進入核心區域的通道，或許那些複雜的地方還是需要人帶路才行。
聽說上原由衣也失蹤了，兩個一宿沒睡的警察也趕過來，搜索這片荒無人煙的區域。
降谷零不甘心地再給風見裕也打了個電話，這次，電話的鈴聲在附近響起了。
一隻叼着手機的黑貓迅捷地從他們身後跑過，身姿矯健動作流暢，直接消失在一片牆壁後面。追上去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眼睜睜地看着貓鑽進了牆壁上的一個小洞，不久之後裏面傳來了落地的聲音。
“裏面有機關。”赤井秀一敲了敲牆壁，發現這東西根本不能從外面打開。
諸伏高明說：“看來要等……”
而降谷零已經打電話準備把這裏炸開了。
赤井秀一：“……”
諸伏高明：“……”
降谷零覺得這很正常，這兩個人都多少知道他的身份，反正這附近也沒有人，根本不可能傷到民眾，而現在到下面去的警察和偵探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們等不起這個時間。最重要的是，天已經亮了，他們在調查工廠的事可能暴露了，再等下去說不定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既然如此，隨機應變，則易為克殄。”諸伏高明說著靠遠了一點。
赤井秀一看本地警察都不管了，他一個FBI更不好說什麼，就也站在了諸伏高明身邊。
他問了一句諸伏高明為什麼在這裏，諸伏高明說本來他是去救援一個公安和一個FBI，現在不知道那倆人去哪了。
赤井秀一：……
如果長野有什麼公安和FBI的組合，說的應該不會是他和波本吧，應該不會吧。還有，那傢伙果然跟蘇格蘭一樣是公安警察啊。
那不還是默認了被救援的人是他們兩個了嗎？！
總之把這裏炸開之後，裏面是向下的階梯，接下來他們還經過了溶洞，以及由光線的角度發生變化所以只有在黃昏時分才能開啟的古老機關，對此諸伏高明也乾脆地用人力解決了這件事。
赤井秀一：“……”
降谷零回頭低聲說：“別小看警察啊。”
赤井秀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既然長野縣的警察有這樣的行動力，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件事解決？”
對此降谷零沒有直接回答。
為什麼呢，因為長野縣的警察本部還真不是什麼好地方。警察和罪犯勾結，製造和販賣槍與其它物資，縱容各種犯罪事件的發生，只是到最近幾年長野縣這三人組陸續就任之後情況才有所緩解。因為這三個人就像是長野縣的一股清流，偏偏各自都有能力，上面那些腐化了的人物也不能輕易動他們。
幻影町的存在就是這種現象的冰山一角，如果不是對這裏的情況有所了解，降谷零也不會貿然跟諸伏高明接觸，更不會來找偵探。這個世界有光明就有陰影，而降谷零自己恰恰都不是。
眼前就是最後一道門，不遠處聽到了人的聲音，那隻黑貓就坐在山洞的出口，向降谷零晃了晃尾巴。
降谷零蹲下來，撓了撓黑貓的下巴，把風見裕也手機上的小魚乾掛墜解下來送給了黑貓，心想下次再還給風見裕也一個新的。
黑貓叼着小魚乾掛墜，一溜煙就跑了。
赤井秀一瞥見降谷零手機上的另一個暫時沒有信號的定位，心想這個人是怎麼回事，連自己的屬下都要知道在哪。
不過現在降谷零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就提前回答：“這不是他第一次丟手機，而且定位是他自己放的，只是把信號共享給了我而已。”
赤井秀一：“……”
那你們這群公安都很不可理喻，明明是警察里的精英，為什麼會有經常丟手機這種事發生啊。
哦，降谷零的手機之前也丟了，還是他赤井秀一親手砸進河裏的，那沒事了。
總之，他們現在站在山洞的高處往下看，附近是非常狹窄往下走的老舊階梯，再往下是圍繞着一座舊塔的、星星點點的“幽靈集市”。
降谷零說原來長野還有這種地方啊，但是看諸伏高明的時候這位“軍師”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
大和敢助現在忍不住了，他問諸伏高明：“你根本就知道這裏的存在吧？！你為什麼一直什麼都不說？”
諸伏高明背着手站在洞口，說：“我沒有來過，只是聽說。”
站在後面的一個老警察拉住了大和敢助，他咳嗽了兩聲才說：“知道了又怎麼樣啊，敢助，這裏之所以能存在，當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在哪裏？在地面上，在大廳里，在上面。
大和敢助又不是不明白，他猛地用拳頭砸了一下牆壁，沒再說話了。
“通緝犯、偷渡者、做各種見不得光生意的人就生活在這裏，他們的生活總需要物資。如果沒有關係運作，這裏怎麼可能存在那麼久。凡事有果必有因，要解決這件事，絕非一蹴而就。”諸伏高明說。
然後他轉向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我們在長野縣的辨識度太高，不方便下去找人，他們應該持有武器，所以我想委託你們去找到失蹤的警察和偵探。”
這本來也是這兩個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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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
工藤新一倒了兩杯酒之後，波本和萊伊出現在梅洛酒吧的原因。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在幽靈集市裡穿行，他們警惕而審視地打量着這裏的環境，最後在梅洛酒吧前停下腳步，跟闊別已久的老同事對上視線。
降谷零放在口袋裏的手攥住了槍。好像是熟人，不確定，再看看。這人有點像是那個好幾次想幹掉他的組織成員。
赤井秀一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他想起來了，這人是黑衣組織的忠實走狗，經常想辦法給他下絆子，先幹掉吧。
被兩個前同事盯着的梅洛緩緩舉起手，他聲音艱澀地說：“別開槍，自己人，其實我也是卧底。”
未來魔法竟然是真的？！未來的人類已經開始向魔法側轉變了？
為什麼倒兩杯酒就會真的出現有酒代號的成員啊！難道說其實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時間只是組織里演他？不需要啊，他只是個已經叛逃好幾年不想跟組織再有一點關係的廢物啊！
沒辦法了先自稱卧底好了，如果他們真的是卧底那梅洛也可以是卧底，如果他們不是，那梅洛就是……組織在幽靈集市的卧底，沒錯就是這樣，他真是個天才。
而目睹這一切的工藤新一，正在悠閑自在地吃着蘋果。
雖然此情此景他應該笑，但他想的卻是大家都還能活蹦亂跳地見面——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他劃開手機的界面，想看看能做什麼，但是在通話記錄的頁面停下了。
等一下。
他最後一個電話，為什麼打給了宮野志保？他記得自己明明打給了宮野明美……吧……
他當時說了什麼？灰原又聽到了什麼？
這下偵探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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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他們已經搞清楚了所有事的經過——所有。
梅洛先生，組織已叛逃成員，在地下的幽靈集市擺爛了兩年，生活目標就是混吃等死，非常不想見到任何過去認識的人。雖然他自稱NOC但是目前起碼沒有任何人打算相信他，好消息是旁邊的小偵探並不打算拆他的台。
萊伊先生，組織已叛逃卧底，FBI王牌搜查官，跟波本先生一起來的，他正在合理地懷疑自己的前同事滿口謊言，因為這個同事曾經有一段時間追着琴酒到處跑，自稱墜入了愛河，所以無論如何這個人還是幹掉為好。
波本先生，組織就職中卧底，不願意透露身份的公安警察，他跟萊伊先生接到了一位偵探的求救電話，然後順着各種不便透露的線索調查到了這裏。現在他正在直接地懷疑這個前同事滿口謊言，因為這人曾經試圖拐帶蘇格蘭威士忌，波本覺得還是在這裏把他幹掉比較好。
至於這位小不點——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毫無負擔地說：“什麼江戶川？你們認錯了，我叫梅爾（Merl），是個偵探。”
對於眼前的情況，降谷零進行了謹慎的思考：既然工藤新一可以是大眾臉，那長得跟小隻工藤新一很像的這個小孩肯定也是大眾臉。
沒錯，就是這麼個邏輯。人和人之間長得像是非常正常的，所以灰原哀和雪莉長得像也正……
正常個鬼啊！
所以這個小孩是誰？江戶川柯南？新來的大眾臉？總不能是工藤新一吧？說不定他就是他們要找的夏洛克·平井？甚至還有可能是組織的新人……離譜點，萬一他是怪盜基德？
假設雪莉就是灰原哀，那這個忽然出現在這裏的小孩其實就是別的什麼人也合理，雖然他們沒有必要見一個懷疑一個，但是長得像真的問題很大。
降谷零跟那個小孩自然地打招呼，腦袋裏想的卻是難道伏特加才是對的，工藤新一其實是克隆人或者量產仿生人，而這個小孩就是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工藤20001號。畢竟如果降谷零的消息沒有出錯的話，江戶川柯南現在人還在游輪上，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所以首先這個小孩不是江戶川柯南。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這個，江戶川柯南在哪跟降谷零沒有關係，他關心的是夏洛克·平井在哪裏。
他們不是來找夏洛克·平井的嗎？該不會眼前的這個小孩就是失蹤的夏洛克·平井吧？！
梅洛聽完他們的問題，略加思考，就說：“夏洛克·平井？沒聽說過他下來，那種人要是來的話我沒理由不知道，你們也看見了，這地方就這麼點大，一有風吹草動所有人都會知道，包括你們，剛下來的時候他們就注意到了。”
幾百個人居住的“集市”，消息流通的速度當然不是一般的快，就在這兩個外來的男人抵達的時候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說白了其他人沒有找他們的麻煩純粹是因為波本和萊伊現在正在他的酒吧。
找茬的，找人的，做生意的，不管誰，反正只要不是警察就行。
發現他們確實認識之後，人們就收回了視線，不過還是有些不懷好意的排外的目光。
“那販毒的人呢？你總知道這個吧？”降谷零乾脆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問他。
在調查偵探行蹤的時候，他們在偵探的事務所里看到了玩偶，再加上事務所門口賣章魚小丸子的兩個人的描述，他們才知道偵探是在調查一起販毒的案件。
雖然偵探為什麼會跟門口賣章魚小丸子的一起調查這件事非常讓人疑惑，但從那兩個人給出的照片來看東西確實是真的。
梅洛表情微妙：“組織開始管這個了？我以為你們……”
赤井秀一看着這張桌子最後一面的椅子，覺得自己應該順勢坐下，所以他也從容地坐在了那張舊椅子上，讓年輕的梅洛先生眼皮直跳。好幾年不出門的梅洛先生還不知道赤井秀一已經叛逃了，更不知道這位FBI差點一槍幹掉琴酒的豐功偉績，滿心以為這倆人還在為組織工作。
“還有幾個警察，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吧？”赤井秀一順手就拿起了桌子上的波本威士忌，晃了晃裏面的冰塊。
梅洛：“……”
他確實是知道但這兩個人也太不客氣了！感覺只要把情報說出來他就會被滅口啊！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同一張桌子，FBI，公安，叛徒，偵探。FBI在看戲，公安在打聽情報，叛徒在想往哪跑路，偵探在……
旁邊的偵探完全沒注意到梅洛求救的眼神。
他正在努力回憶自己跟灰原都說了些什麼，還有接到電話的人——好吧，現在他知道電話打給了灰原哀，但是眼前的這兩個人自稱接到了夏洛克·平井的電話，換言之他們當時很有可能在一起。
——灰原哀AKA雪莉跟波本和萊伊在一起，接到了工藤新一打給宮野明美AKA菲諾的求助電話。
而為了保證安全，灰原哀現在也不知道波本其實是公安警察。以宮野明美的性格，估計也不會直接告訴她。
工藤新一嘆了口氣，希望那時候灰原哀沒有被嚇到，她對黑衣組織的人非常敏感，有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以前每次靠近組織的人，宮野都非常害怕，直到她在黑鳥事件里回到組織。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如果這兩個人見到了灰原哀，那麼宮野志保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一旦宮野志保和灰原哀劃上等號，江戶川柯南的身份也要打個問號，失策，他剛才應該說他是江戶川柯南的，反正江戶川柯南人現在已經“不在”游輪上了。
“梅爾？”赤井秀一忽然出聲。
正在思考的小隻名偵探下意識抬起頭，發現FBI王牌搜查官正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臉。
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