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無欲訣
弘義社山莊，任飛騰、榮耀、秋歌、鍾子麒、笑曉夢、第一刀相對而坐，任飛騰首先接到了秋歌傳去的消息，然後他又召集了榮耀與鍾子麒回到山莊。他們主要就是討論柳家這一趟鏢的事，因為這是一趟不同尋常的鏢，同時這也是他們的第一鏢，所以顯得尤為重要。
當聽完秋歌講述了柳氏姐妹前來拜訪的經過後，任飛騰說:“各位兄弟都說你們的看法吧，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他作為這一任頭領，他並不喜歡任何事情都獨斷專行，他更喜歡集思廣益。
“這件事似乎有些古怪，看來我們必須得往杭州柳家一行，接與不接去了才能定奪。這是我們鏢局開張的第一趟鏢，若咱們不敢接，是不是會墜了咱們的名聲？”笑曉夢先開口。
“笑兄弟說得不錯，這趟鏢很不尋常。柳家自己有商隊，他們完全可以自己運送就行了，一般綠林道上很少會有人劫他家的東西。可他家卻讓我們保鏢，這要麼就是送銀子給我們，要麼就是這趟鏢兇險萬分，柳家也無法保證它的安全。送銀子給我們這種好事應該是不可能的，柳家又沒打算招哪位兄弟當上門女婿。那麼就是後者了，那麼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如此重要，讓柳家如此小心謹慎呢？”鍾子麒乃是幹了幾年鏢頭的人，其中的一些事情他比別人經驗豐富得多。
“這鏢不論是什麼，只要不是朝廷的違禁品，我以為我們都可以接。其一，這一趟鏢如果平安抵達，對咱們鏢局的名聲大有好處。其二，不是我自誇，以咱們目前的實力若全力出動，沒有人敢小覦咱們。以命搏業，咱們就博這一回，贏以後一路坦途。”榮耀乾脆不去想那麼多，他認為這件事可以干。
“二弟豪氣，我覺得你說得對，咱們幹了。”任飛騰和榮耀正是因為都是豪氣干雲之人，才會相交莫逆，然後結拜。
“各位兄弟，我大概能知道這件事的始末。”秋歌突然說道，眾人一陣疑惑不解，目光齊齊地投向了他。秋歌接著說:“眾位兄弟可曾聽過江湖中三十多年前曾有一個和尚，名叫了了，他犯了少林戒律，被逐出少林。但這和尚武藝高強，縱橫江湖十年間無敵手，他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在二十多年前突然絕跡江湖了。”
“小哥說的可是那個號稱“無欲和尚”的少林和尚，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了了和尚？他和這件事有何關係？”笑曉夢的見聞還是很廣博的，他不解地問。
“這了了和尚之所以能縱橫江湖是因為他得到了一本叫“無欲訣”的武功秘籍。據說這“無欲訣”是五台山清涼寺一位高僧，法號智玄在翻閱了成千上萬本佛門經典后，看透塵世間萬物的一切幻象，洞悉了萬物的實質本相，從而到無我、無他、無萬物，偶然頓悟，創造了這門神奇武功。此神功一旦大成威猛、霸道、剛烈無比，比吐蕃密宗向般若象神功還要剛猛，正所謂無欲則剛。
本來智玄禪師創造此功后並無人知曉，他也沒傳授於寺中弟子。因為修鍊這門武功心法首先必須是童男之身，然後在修鍊過程中必須做到無欲無求才能大成。所謂欲即佛門所說的七情六慾，即喜、怒、哀、樂、愛、惡、懼，眼、耳、鼻、舌、身、意所包含的各種慾望，這世間之人，包括那些佛、道信徒有誰能真正無欲無求呢？所以要練此功何其之難。
這門武功據說一旦大成後幾乎就可以笑傲天下而無敵了。但是若在修鍊過程中修鍊者一旦有了慾望這武功便再難有提升了，
甚至會因慾望的逐漸強烈而內力會慢慢減退，直到全部消失。這門武功心法的奇異之處還在於修鍊過程中它能感知你對這些慾望的渴求。但凡有了一絲的慾望，提升便會慢一分，一旦慾望到了某一個界點這武功便再難提升。這門武功心法還有一個很讓人很無語的缺點，那便是隨着這門武功的練習，內力境界的提高，人性的各種慾望也會因功力不斷增加而更容易產生，且更加的強烈。練習者只有在不斷地克服這些慾望之時，功力才能不斷提升，直到最高境界，這將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痛苦的是練習者的心力與精神。這門武功一旦練到了大成，到了最高境界，天下鮮有敵手。但是此功一旦練成，也是大徹大悟之時。悟了，然後就是無欲無求。”秋歌說到這裏眾人無不感到驚奇，同時覺得這門武功似乎有點邪門。
“練到大成后雖然無敵，但也無欲無求了。都無欲無求了，那練武又有何用？”任騰飛感覺這他媽的就是一門扯蛋的武功。眾人亦有同感。
“七情六慾，包含了一個人存在於世間的方方面面的關係，生存的本質，生活的需求，人性的本初，社會的準則……，有一些不是必須有的，有一些卻是必須要有的，否則何以謂之人？只有人的情才是維繫人類存在和發展的先決條件，人若無情，人與人之間如何依存？生命如何繁衍？生命又還有什麼意義？人的慾望更是讓人前進、向上的動力。換句話說只有人的慾望才會讓人去不斷創新，不斷進步，很多人的慾望得以實現和滿足，從而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就像人不想走路，就去馴服馬匹當坐騎，騎馬需技巧，就發明了馬鞍與馬蹬，騎在馬鞍上踩着馬蹬仍不舒服，便發明了馬車。若沒慾望的推動，人恐怕早就滅絕了吧。”秋歌對此也是有些感悟的，所以他一席話說得很有見地。
“小哥這話有理，只有那些整天不事生產，又要人供養，每天還閑得蛋疼的禿驢們才會有這種想法，人若無情無欲了誰去供養他們？他們每天去吃泥巴嗎？他們口口生生剪斷紅塵，既然斷了幹嘛不去死，還活着浪費糧食？還不是留戀活着。”第一刀本就不太喜歡彿門，聽了秋歌的話他更是覺得所謂佛門有過就是人類社會的寄生蟲而已，他們的佛法只是為他們的寄生找個着附點罷了。雖然他有些偏激，但或許這也是佛的某一本質也來可知。
“大家別急，這裏還有些典故，”秋歌接著說:“這五台山清涼寺和少林本來就有些淵源。有一日了了和尚到清涼寺研習佛法，無意間走進了智玄的禪房，而智玄禪師剛好又不在。了了和尚知道智玄是位得道高僧，於是便想參觀一下智玄禪師的禪房，了解一下智玄禪師平日所念的佛經，希望從中能讓自己的佛法有所提高。剛好他就看到了這本“無欲訣”，開始他以為這是一本他從未讀過的佛經，他讀了一部份后並不甚解，他便想向智玄禪師把這本佛經借回去閱讀，可智玄仍未歸來，於是他便想把這本佛經先帶回自己的禪房去，閱讀完后明日再歸還，他便在智玄房中留了言，便把經書帶走了。而他回去后越讀感覺這本“無欲訣”越是博大精深，似佛經而又非佛經，他苦研三日而未窺其門徑。此時他的行程已滿，要回少林了，他走時又忘了把這本經書歸還智玄，被他夾雜於經書中帶出了清涼寺。而清涼寺中人除了智玄並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而這段時間智玄剛好去了文殊院，半個月後方才回來，智玄回來後進了自己的禪房，看到了了了和尚當時借閱“無欲訣”時寫下的留言，方才知道此事。智玄禪師自“無欲訣”大成后早已無欲無求，也未把這事放在心上，半年後智玄禪師即將坐化之時方才記起了“無欲訣”之事，並將之告訴了清涼寺當代主持。”
說到此處后秋歌喝了口茶，潤了一下喉嚨又接著說:“那了了和尚在返回少林寺途中無意間又翻到了這本“無欲訣”，並參悟出了一部分，而且還練習了，了了和尚雖然是個練武奇才，可定力不夠，在回到登封城時由於練了“無欲訣”的緣故，慾望之火無法掌控，破了色戒，被少林寺發現，把他逐出了少林。了了被逐出少林后，尋了一座大山，潛心修練了三年，終於把“無欲訣”練到了第八層，只差最後一層就大成了，可是這時他再也無法掌控自己的慾望，於是他出山了，放飛了自我，於是江湖上便有了個吃、喝、嫖、賭，武功深不可測的花和尚了了。好在這“無欲訣”畢竟是源於佛門經典，了了雖然吃喝嫖賭，但殺戮和惡行也不甚多。”秋歌說到此處頓了頓，讓眾人消化一下。
“後來呢？”眾人不解。
秋歌接著說:“了了下了山後開始了他放縱肆意的生活，並為自己取名“無欲和尚”，真是很諷刺，他在江湖上肆意妄為了十年，他的功力卻越來越少，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因縱慾過度而功力全失，他自知命不久矣，更無法保全這本秘籍，由於當時他正在南方，於是他到了莆田少林，把這本秘籍交給了莆田少林，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莆田少林的方丈詳細述說，並委託莆田少林幫他把這本秘籍送到少林，並由少林交還於清涼寺，以免讓自己師門因他一時的貪念而蒙羞。”眾人聽到此處無不一陣唏噓，這“無欲訣”真是有點邪門，要練神功得無欲無求，練了神功又會產生強烈的慾念，定力不夠便會前功盡棄，練成后又無欲無求，讓人活得了無生趣。那為何又要練武呢？
“了了和尚得到這本秘籍后，用一種奇特的藥水把它抄寫在一本金剛經上，把原稿毀了，要用特殊方法方才能使其顯現出來。莆田少林得到秘籍后當時的主持由於有了一絲貪念，並未把秘籍送到少林寺，而是私自把它收藏了起來，不想在去年時不慎走漏了消息，許多野心勃勃的江湖中人都欲把這本秘籍據為己由，雖然這本秘籍稍微有些邪門，但是江湖中人對高深武功秘籍的狂熱追逐豈是常人能理解的？很多人想:得到秘籍后不用練到大成，只須像了了一樣練到第八層同樣可以縱橫江湖了。又或者有些自以為大才的人想得到它后，再鑽研，或許能把它有所改良。已有幾波潛入莆田少林欲偷盜秘籍，為此莆田少林還死了好幾名僧人，莆田少林現任主持悟了自知憑莆田少林的實力將無法保全這本秘籍，並且為其招來許多無妄之災，於是打算把這本秘籍送到崇山少林，至於以後它的去向由現任少林主持悟解定奪。”秋歌說到此處已是口乾舌燥，不得不再次停下喝了兩口茶。
“三弟你的意思莫非是說柳家請我們保的鏢就是這本秘籍？這似乎太不可思議了。”任飛騰從秋歌的話里似乎聽出了些什麼。
“這本秘籍如此歷害難道莆田少林就沒有一兩個人練成嗎？”第一刀是個武痴，他更關注秘籍。
“這和柳家又有何關係？”榮耀問道。
“大哥說得不錯，我們要保的也許正是這本秘籍。因為柳長亭和悟了是至交好友，悟了知道南少林現在的每一個舉動肯定早已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了。而他對柳家在江湖的聲望以及能量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他請柳長亭出面幫忙。據說這本秘籍已由悟了秘密帶到了柳家，而悟了在從莆田到杭州柳家這一路程中還遭遇過一次伏擊，回行的四名僧人有兩人還受了重傷。
許多欲奪這本秘籍的江湖人士已得到了消息，知道這本秘籍現在在柳家，也知道它在柳家不會停留太久。許多人自己或長輩多少曾受過柳家些許恩惠，又或是懾於柳家的名聲，他們形成了一個默契，那便是:秘籍離開柳家之後各憑本事搶奪，秘籍離開柳家之前禁止任何人搶奪，否則大家群起而攻之。至於莆田少林為何沒有人練成此功，我想是因為能真正做到無情無欲的人太少了吧，試問在坐的眾兄弟誰能做到？當今江湖又有幾人能做到？那些和尚真的能無欲無求嗎？我看未必吧！記得笑忘樓任逍前輩曾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天下沒有不敗的武功，只有不敗的人。”秋歌分別回答了大家提出的幾個問題。眾人若有所思。
“江湖中人為什麼會有這麼的默契，欲奪這秘藉的人恐怕十之八九都不會是什麼好人，他們會如此講道義嗎？”笑曉夢問了一個大家都忽略了的問題。
“這個問題我不敢肯定，但我推測過他們應該也不全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有的可能是真的這樣想，有的可能受了引導，有的可能迫於形勢。”秋歌對笑曉夢說。
“何解？”笑曉夢不解。
“柳長亭在見了悟了及了解事件始末后他會怎麼想？難道他會自信地以為憑他家的名聲可以鎮住一切魑魅魍魎嗎？還是以他的武藝可以讓他藐視任何人嗎？應該都不是，相反，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憑他家是無法保全這本秘籍的，因為江湖中有太多不講任何道義的人。但他一定知道他家在江湖中是何種地位，有多少能量。於是江湖中傳出了消息，許多想奪秘籍的人知道秘籍在柳家，但不久將會離開。這時有一些曾真受過柳家恩惠且有一定底線的人便不願在柳家動手，而選擇等秘籍從柳家離開后再動手。有這種想法的人肯定只是一部份，但若有人把這種想法加以傳播，並把柳家在江湖中的種種義舉加的渲染，並放出消息:若有人在柳家動手便會遭到群攻。結果便會很明顯了，感恩於柳家和等待觀望的人會增多，而有一些既便心懷鬼胎之人也不敢貿然下手，他們怕真引起眾怒遭到圍攻，以柳家的聲名這種可能是完全存在的。如此一來，秘籍在柳家不僅很安全，同時還讓柳長亭有了時間籌劃。這也許才是柳長亭的高明之處。”
“你是說柳長亭籌劃、推動了整個事件朝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嗎？”笑曉夢又問。
“這只是我的推測，不一定準，或許是我想多了。”秋歌笑笑，聳了聳肩，似有些許自嘲地說。
“要說高明，我覺得三弟你才是洞若觀火，我以為你說得應該是對的。”任飛騰對秋歌有一種天然的信任與疼愛，他不知源於何處，或許只是一種感覺。
“為什麼柳家會找我們？”鍾子麒問道。其實也是大家的疑問。
“我猜測柳家不只找我們，也許“威武鏢局”或者“風雲鏢局”又或者其他鏢局他們一定會同時找幾家。”秋歌略作沉思后說。
“這又是為何？”任飛騰不禁問道。
秋歌沉吟了一下接著說:“又是個陽謀。首先柳家二位小姐來找我們並非秘密進行，這說明什麼？柳家並不想保密，她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找上我們目的何在呢？我想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柳家故意想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其次以我們一個一群年輕人剛成立的鏢局，柳家憑什麼把如此重大的事情託付與我等。是我們鏢局早已威鎮江湖、無往不利了呢？還是我們的信譽足以讓柳家無條件信任呢？還是柳長亭無智呢？”
“為什麼？”這次幾人異口同聲地問。
“我估計柳家會同時找幾個鏢局同時保鏢，為的是撓亂視聽，魚目混珠或者暗度陳倉，也就是說柳家要讓那些想奪秘籍的人知道秘籍就在其中一個鏢局當中，讓他們無從下手。到底真秘籍在哪家？不僅他們不得而知，包括我們幾個鏢局也不會有人知道，因為秘籍是在一本金剛經上的，沒有當初了了和尚留給莆田少林的方法根本無法窺其真容。或者一家都不在而在別處。也許莆田少林請柳家送的經書也不只一本，而是有好幾本。”秋歌說出了他的分析。
“這豈不是柳家把我等當槍使，這買賣不作也罷。”任飛騰是最不喜歡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了。
“大哥別急，以上這些只是我的揣度，我們不妨先到柳家走上一遭，看看柳長亭的說辭和態度再決定如何？另外我覺得這次正是我們鏢局打響名號的一次機會，還是慎重些好？”秋歌勸道。
“小哥，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才入江湖幾天，而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忙，你又沒去杭州你怎麼會知道？”笑曉夢突然問道。“是啊”大家同時一愣，剛才誰也沒注意這個問題。
“事情是古晶告訴我的，她還提出保這趟鏢一定要帶上她為條件才告訴我的。”秋歌並不打算隱瞞。眾人聽他這麼一說更是一驚，這古晶雖然是個女孩每次做事卻都是驚世駭俗啊！她窮竟是何許人？這些秘辛她又是從何而知？
“小哥你這個紅顏知己倒底何方神聖？居然如此神通廣大？”笑曉夢不忘打趣一下秋歌。
“她是何方神聖她沒說，我也沒問，她若要說時她自會說的。但她說我是她的朋友，而我也把她當朋友，所以我相信她。”秋歌對這個問題回答得很果決。
“好吧，那就聽三弟的，我們明天我和子麒、三弟就到杭州走上一遭再說，其他人暫且各司其職，等我們回來后再細說。”大家都是豪放之人當然不再糾結古晶的事了。任飛騰最後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