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禍事的降臨
二刈子殺完狗丟句話走了，剩下的屠夫和陳半仙看着死挺了的狼青犬也算消停了……
“夠狠！”陳半仙低頭看着狗屍流血的傷口嘟囔了一句，
屠夫：“他剛才使的啥玩意兒？”
陳半仙：“沒瞅真，一準是那太監老妖精留給他的歹毒玩意兒，他不是說風兒還等着呢嘛，麻利兒吧。”
倆人急急忙忙在院裏隨便挖個坑把狼青犬埋了，就出門奔柳風家去了，到了才知道要把受傷男人轉移到後山，眾人又一陣忙活總算收拾停當，臨了出門了，大家才感覺有點糾堵……
柳風家門口，門楣上白色的長明燈籠在風中搖擺飄忽……
屠夫、半仙把昏迷的男人搬運到一輛板車上，柳風和二刈子在一旁幫襯，郭二爺和幾個村民為他們送行……
屠夫走到郭二爺跟前，忽然感覺自己嗓子發堵：“二爺爺，都妥了……”
郭二爺點點頭沉重回一句：“走吧！”
屠夫：“哎！那您老保重！我們……”
郭二爺把手杖一揮：“啰嗦啥，快走！”說完轉頭用力擦掉了眼角兒的淚滴……
柳風走上前沖二爺爺磕個頭回到板車跟前，眾人出發，陳半仙提油燈走在前頭，屠夫拉車緊跟其後，二刈子一旁幫推板車，柳風邊走邊不舍地回頭看着郭二爺等人，眼淚止不住滑落下來……
郭二爺目送柳風等人走遠，剛要轉身回到院裏，忽然間一陣狂風大作，把柳風家門上掛的長明燈籠吹落，迅速燃燒着旋轉升到半空，變成黑竹架掉落下來……
眾村民見這情景有些不祥的預感，慌張地看向郭二爺，二爺爺把手中木杖用力一杵說道，
郭二爺：“風亂轉，不用看，這是老天爺要落雨的徵兆，都瞎尋思啥呢？還不趕緊去把風兒婆婆的欞紮起來，明兒一早出殯用。”見眾人還發愣，吼一句：“快去啊？”
眾村民一聽這話連忙進屋各自忙活起來……
二爺爺柱杖仰頭看着烏雲涌動的天空，只見昏暗的月亮淹沒在濃厚的雲中……
郭二爺念念有詞地嘮叨一句：“下吧，下透雨，掄鋤頭！”
是啊，下吧，天怨人怒，下場雨，把心中的郁疾沖刷乾淨……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泥濘濕滑的山路上橫着一棵被狂風颳倒的松樹，正好擋住了柳風等人的上山路，柳風和二刈子在板車邊上手忙腳亂地幫昏迷的受傷男人遮擋着暴雨，而落湯雞似的屠夫和半仙兩人正掄着鋤頭刨樹清障……
陳半仙累岔氣兒地停下手喊道：“不成不成，雷子別刨了，這刨到啥時候啊？”
屠夫也停下手喘着粗氣道：“不刨咋辦？就停這兒淋着？”
陳半仙：“你問我？我咋知道？”
屠夫眼睛一瞪：“你帶的路，不問你問誰？”
陳半仙抹把臉上雨水：“又來了是不是？我帶路？有別的路走嗎？這樹倒我咋知道……”
兩人正爭執，渾身濕透的二刈子跑過來：“你倆又吵啥呢？好了嗎？”
陳半仙：“好啥，過不去了。”
二刈子：“那還不快想法子？風兒都急死了。”
屠夫：“啥法子？只能背上山去，你背吧？”
二刈子：“憑啥讓我背？你們倆死人啊？”
“你說啥！？”屠夫一瞪眼就要上前，見二刈子將手又伸進袖口裏，想起他的歹毒玩意兒，下意識停了下來。
陳半仙抹把臉上雨水：“你們就吵吧，
反正我不背，下這大雨，我還要去後山林子裏看看那倆狗日的小鬼子埋的咋樣了，萬一被水衝出來可就全毀了……”
“我來背！”柳風不知啥時來到他們身旁，說完就轉身向板車走去……
陳半仙見狀連忙阻攔：“哎！風兒，不是，我……”
屠夫搶到柳風面前攔着吼道：“你也不準背！”
柳風停下腳步看着屠夫“起開！”
屠夫：“不起！我就想問個明白，這人到底啥來路？你為啥鉚勁兒地救他？”
屠夫這話一說，二刈子和半仙也停下動作注視着柳風，柳風看看三人：“你們都想知道是吧？”
陳半仙吞吐着:“也不全是，風兒，但是吧……”
屠夫搶先說道：”瞎嘰歪啥？就照實了說，風兒，這人今兒晌午救過你，過午兒也救過我，這都沒啥說的，照二爺爺的話說，該救，但，但我就想弄明白，你和他有啥嘛？就這話！”
眾人在雨中僵持着，柳風決定打破僵局：“好，那我就照實了說，他說過會幫我去殺山野！成了吧？”柳風說完不再理會三人，向板車上的受傷昏迷男人走去……
屠夫懊臊地連忙跟上：“風兒，風兒，咋能讓你背，我背，我來背成了吧？”
二刈子看傻站着的陳半仙催促：“還杵這兒幹啥，趕緊去搭把手兒啊……”
半仙和二刈子來到板車前，幫着把昏迷男人架到屠夫背上，柳風脫下身上蓑衣蓋在毫無知覺的受傷男人頭上……
幾個人你扶我攙，在大雨中艱難地向山上爬去……
地處半山腰的鐘馗廟如今已荒廢了，加上位置隱蔽需轉過山路斜插進去才能看到，所以來的人更是稀少，因柳風上山採藥時經常過來歇腳兒存儲藥材，裏面還算乾淨，進門正殿牆壁上本來是彩繪的鐘馗畫像已經破敗退了顏色，只能依稀從斑駁的眉須上辯出這尊天神的本來相貌印跡……，
眾人進到廟裏時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點兒乾爽的地方，帶的鋪蓋也像剛下過水的，好在柳風平時在廟裏攢存了些乾草，柴火、草墊之類的物件兒都排上了用場，眾人在偏殿生了火，圍着火堆周圍將雨淋的鋪蓋烤了，弄些乾草鋪排鋪排總算能安穩躺下了……
黎明時分，坐地上靠牆沉睡的柳風被夢魘折磨地雙眉緊鎖寐眼亂轉，她呼吸急促地睜開雙眼，看到自己緊握的雙拳才意識到是作夢，她長呼口氣將緊攥的雙手慢慢鬆開，扭頭看看身旁草墊上躺的昏迷受傷男人，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平靜如初……
柳風盯着男人下巴上的一道淺痕，再次確信了自己白天在穀倉時的判斷，沒錯！就是他！就是昨兒中午在城裏碰到的那個人……
當時，柳風捂着撕破的衣裳流淚衝出永壽堂藥店，街上人們看到屈辱狼狽的柳風，竟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她，正當她絕望之際，一個男人身軀擋在了她的前面，極羞的柳風正想躲閃，那個男人卻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等柳風吃驚地抬起頭時，那個男人已經轉身過街走了，但柳風還是從男人的側面記下了男人下巴上的那一道淺痕……
一模一樣，沒錯！就是他！可他是誰呢？在哪兒受的傷？為什麼會躲在自家穀倉里？又為什麼會答應替自己去殺山野，只是想讓我救他，還是當時只想救下上吊的我，又或者是……
柳風滿腦紛亂地思考着，發現自己根本理不出個頭緒，索性也不去想了，她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內心竟飄過一絲情愫……
也許真是上天註定吧，你送我一件衣裳護體，我保你一時周全安生，等你醒了，我一定問個究竟……
柳風正思緒神往，忽然看見男人的一隻手痙攣般地抖動了幾下……
柳風有些不信地定睛再看，男人的手慢慢停止了抖動……
“醒了！？”柳風輕聲自語，緊接着沖躺在對面地上的二刈子和屠夫大聲叫道“醒了！雷子，半仙，他醒了……”
屠夫猛然驚醒過來，忙來到柳風面前：“風兒，咋了？咋了？”
柳風激動地指着那個男人：“醒了，他醒了，他動了……”
這時，二刈子也湊了過來：“醒了？你瞅見了？”用手試探着男人的氣息“這……”
柳風：“我瞅得真真的，他手動來着，真得動了……”
屠夫找尋着周圍：“那，半仙呢，讓他瞅瞅，半仙…哎！這狗日的哪兒去了……”
這時，眾人才發現半仙已經沒了身影……
二刈子：“他不會去林子瞅埋的那倆鬼子吧？昨兒夜裏他還嚷嚷着怕雨大給沖了……”
眾人猜的沒錯，陳半仙昨天夜裏就一直惦記那倆埋在地下的鬼子了，又加上自己會點算命卜卦的玄學之術，越想心裏越撲騰，一晚上根本沒睡，天一亮就先扛個鋤頭去查看了……
等他進了埋鬼子的林子，離老遠就看見了不遠處一堆新鮮泥土……
“毀了，毀了，毀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被刨開的大土坑前，看到原本埋着兩個日本兵的土坑空了，只留下周邊泥土中的一大片雜亂的軍靴印記……
半仙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滿臉恐懼結巴地嘟囔着“：鬼…鬼…鬼子，這，這被找…找着了……毀，毀了……”
過一會兒，他醒過神兒來爬起身就準備往山上跑給柳風他們報信兒，可剛跑兩步又猛然停下腳步，想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回村給二爺爺他們報信兒，屍首被鬼子找見了，天塌了……
“對！回村，回德旺村，回村！回村……”
半仙失魂落魄地轉身又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