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狠的石井
晚了，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就在半小時前，憲兵隊長石井騎在馬上，看到執行官黑田指揮士兵抬着小林和青田那兩具面目皆非的屍體走出樹林時，就已經想好了報復的計劃……
屠村……
燒光、殺光、搶光……
把德旺村在冀中的地圖上徹底抹去……
只有這樣，才能對兩個日本士兵的死有所交代，才能對生活在冀中的所有中國人以警示、震懾和恐懼，讓他們感到害怕，讓他們以後不再敢反抗，老老實實心甘情願地接受大日本帝國的統治，為大東亞的共榮甘當順民……
其實，石井對這兩個士兵的死並沒有感到意外……
昨天，執行官黑田在憲兵隊大樓走廊攔住他的時候，他就估計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今天一早，他親自帶隊出門搜索，不過是為了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罷了，當然，主要也是為了給司令官谷口一個交代，讓他知道，前天晚上漏網的那個八路是個多麻煩的傢伙，這兩具日兵屍首就是證明，並不是自己無能……
前天，也就是柳風在永壽堂藥店受辱的那天，
石井一早就接到報告：保定通往禮縣的郵政馬車在禮縣城郊被八路軍襲擊！
八路軍回來了！？
石井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有些不信，才一年多功夫，八路軍又來冀中了？這怎麼可能？
為此，他連忙叫上執行官黑田一起趕往禮縣憲兵隊大院……
剛進大院，石井就看到院內停着遇襲的郵政馬車和三具屍體，其中兩具是負責押運馬車的日軍士兵，還有一具穿着便裝的屍體應該是保定方面過來的人，而特別小隊隊長山野正對郵政馬車的車夫馬三旺拳打腳踢，嘴裏還不斷吼叫謾罵著，
山野：“巴嘎！你為什麼還活着，死了死了……”
石井平時就看不上山野那副流氓樣，眼下又出了這麼緊急的狀況，當即火冒三丈地上前吼道：“山野少尉！”
山野一看是石井，連忙立正：“嗨！”
石井訓誡道：“你現在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不是流氓！”
山野悲憤地擠出兩滴眼淚，指着穿便服的那具屍體說：“嗨！卑職和野島君是同鄉，自小情同手足，所以……”
石井厲聲打斷：“八格牙路！越是這樣越要冷靜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這才是對犧牲戰友最大的尊重！”
山野鞠躬：“嗨！屬下知道了！謝謝長官教誨！”
石井訓完山野來到那輛遇襲的郵政馬車前，他圍着馬車轉了一圈兒，看見除車廂上濺有一些零散的血跡外沒什麼特別，就走到了渾身發抖的車夫馬三旺面前，故作友善地拍拍馬三旺肩膀問道，
石井：“你，叫什麼名字？”
馬三旺驚恐地半窩着身子：“回太君，小人車夫馬三旺。”
井口點點頭：“馬三旺！嗯，你不要怕，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你的明白？”
三旺感激涕零地不斷鞠躬：“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接下來，經過對車夫馬三旺的審訊，石井大體弄清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這支突然闖進禮縣地界的八路軍小分隊，只有裝備不詳的七八個人，幾乎毫無徵兆地就對過路的郵政馬車進行了突襲，用刀殺完人後，在車上隨便挑揀些東西就消失了，臨了，還讓車夫馬三旺給城裏日軍帶話，就說八路軍回來了……
石井聽到這些信息有些發懵，
什麼情況？難道這就是八路軍來的目的？闖進來殺倆人證明自己來了……
“石井隊長！”石井正感疑惑，正在查看屍體的黑田喊他過去。
石井來到黑田身旁，看到那個叫野島的屍體臉上蓋了一個印章，而印章上模糊的字跡依稀可辨，就問黑田：“上面是什麼？”
黑田仔細辯讀着：“好像是‘八路軍冀中軍分區禮縣武裝工作隊’。”
看來八路軍真的又回來了，可這些八路究竟來幹什麼呢？
誰知，當石井將這些情況如實彙報給日軍駐禮縣司令官谷口的時候，谷口卻對被殺的兩個日軍士兵和野島並不關心，而是一味強調這支八路軍小分隊，劫走了郵車上一個由野島護送的重要黑皮箱，讓他務必完整追回來，但對於黑皮箱的具體情況卻又不願多說，這讓石井更感疑惑……
後來，石井根據谷口提供的情報，當晚就對這股八路軍棲身的觀音廟發動了突襲，除一人滾落了山崖，其餘7人全部殲滅，並找回了谷口指定要追回的黑皮箱……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
石井帶人從山上的觀音寺下來，在山崖下搜尋晚上落崖八路的屍首未果，這才知道那個八路居然沒死，於是，就吩咐執行官黑田帶人繼續在附近搜索，自己則帶着黑皮箱回禮縣城給谷口復命……
誰料，谷口接過黑皮箱查看一番后，卻聲稱少了個叫玉羅盤的重要物件兒，並因此對他大發雷霆……
辦公室內，谷口指着黑皮箱對石井聲色俱厲地大罵，
谷口：“八嘎！殺了馬三旺如何追查玉羅盤和那個漏網八路的線索，你難道不知道他是見過這群八路的唯一證人嗎？”
石井懵了：“馬三旺是因中途逃跑被殺，實屬意外，至於那個玉…玉羅盤？這個我真的……”
谷口厲聲：“住口！”
石井：“嗨！卑職失職！”
谷口冷哼一聲：“哼！失職？說得輕鬆，石井隊長！冀中八路才剛剿滅一年多時間，現在又明目張胆出現在禮縣，說句失職就可以了嗎？你可不要忘了，上個月保定地區的治安強化模範縣城評選，我們禮縣可是排頭名的，如果因為這件事前功盡棄，你的憲兵隊要負全部責任！”
石井隱忍着再次鞠躬：“嗨！漏網的那個八路正在搜剿，相信一定能儘快捉拿！只是有一事卑職不明白，保定方面讓我們追查的重要黑皮箱已經追回，但卑職事先真的不知道裏面還有玉羅盤這個東西，至於這個玉羅盤究竟作何用處，卑職也的確是絲毫不知……”
“夠了！”谷口吼道“玉羅盤事關皇室秘密不必多問，今天保定方面已提出明確指令，讓我們務必限期追回玉羅盤！不得有誤！”
石井一怔，隨即敬禮：“嗨！一定追回！”
石井灰溜溜退出了谷口辦公室，正感鬱悶之極，卻在走廊碰上等他的執行官黑田中尉，於是臉色陰沉地問道，
石井：“什麼事？”
黑田關切地：“石井隊長！谷口司令官又發火了嘛。”
石井疾步走着：“不提供玉羅盤的任何情報線索，怎麼去追查？”
黑田緊跟上前：“玉羅盤？是黑皮箱裏的東西嗎？事先我們怎麼一點不知道，這也太不公平了，那個玉羅盤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石井不滿地發泄道：“說什麼事關皇室秘密，哼！谷口這個老獃子，到現在還拿皇室壓我，簡直豈有此理！”
黑田連忙附和：“就是，明明是谷口司令官自己的失誤，反倒讓我們憲兵隊承擔起責任，上次也這樣，他派山野的特別小隊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結果被郭立民的國軍游擊隊包圍，還要我們憲兵隊賠上士兵性命去搭救……”
石井不屑地：“什麼特別小隊，山野這個流氓不過幫他幹些盜墓綁架之類的不恥勾當，他倆這對書獃子和流氓的組合終究成不了大事……”石井說著，猛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黑田！你說這個玉羅盤究竟會有什麼秘密？”
黑田不解地：“哎？谷口司令官不是說皇室要的嗎？”
石井：“哼！一個破盤子都能讓咱們司令官大人這麼熱衷向皇室獻媚，想必裏面的好處肯定不少，我們倒是真不應該落後了，走着瞧吧。”
石井說著繼續上前走去，黑田一看連忙跟上，他有些吃驚，沒想到石井會公然表示出要和司令官谷口對着干，忙提醒道，
黑田：“哎！？石井君，你不會是想找到這個玉羅盤直接交給保定方面吧？那樣作真的可以嗎？不會……”
石井厭煩地打斷：“只要能找到，有什麼不可以？咱們的司令官大人還不是一天到晚看保定方面的眼色行事，不用去管他們，那個漏網八路找的怎麼樣？有線索了嗎？”
黑田：“哦，正要給您彙報，今天中午留下追查線索的兩個通訊兵青田和小林至今沒有歸隊，已經晚了3個小時了，不知道……”
石井皺眉：“怎麼會讓兩個通訊兵去搜索？”
黑田誠惶誠恐：“對不起，我是考慮到他們兩人經常在那一帶執行線路巡查任務，對周邊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就……”
石井再次站住：“線路巡查？那附近有什麼村莊嗎？”
黑田：“哎？哦，好像是有一個叫德旺村的村落。”
石井思索自語：“德旺村？怎麼會沒想到？”
黑田有些醒悟地：“哎！石井君難道懷疑那個漏網八路會躲進村子裏？”
石井：“很有這種可能！這樣，如果那兩人今晚還不歸隊，馬上通知憲兵隊和保安團，明天一早就對德旺村掃蕩搜索！”
黑田：“嗨！”
就這樣，今天一早，石井帶隊剛進入德旺村附近，隨隊的軍犬就開始沖附近山上的樹林方向躁動不安地掙脫狂叫起來，黑田隨即帶領士兵隨軍犬前去搜索……
結果，他們剛進樹林沒多遠，就看到了被昨夜大雨衝出的兩具日軍屍體……
石井想到這裏，看着滿身泥污的執行官黑田像傻瓜一樣，緊張忙碌地指揮士兵整理擺弄那兩具屍體，突然產生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感覺……
心想：這個倒霉的鄉巴佬現在一定緊張的要死，怕我追究他的責任吧……哼，連傻瓜都知道通訊兵的野戰能力最差，他竟然愚蠢到派這兩個倒霉蛋來執行追剿漏網八路的危險任務，這樣的後果理當由他來承擔主要責任，能怪的了誰呢……
石井不喜歡黑田，甚至有時看到黑田就討厭，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個疑問困擾了他很久……
按說執行官黑田完全符合帝國軍人的要求標準，至少比流氓出身的山野強太多了，作為自己的執行官，黑田的表現堪稱優秀，處處尊重自己，做事也一絲不苟，自己應該對他沒什麼好抱怨的……
直到剛才，他看到黑田擺放兩具屍體時表現出的悲憤和難過，他才忽然醒悟到自己討厭黑田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黑田是個合格的軍人不假，但他過於正直善良了，或者直白點說就是太有良心，太清高了，他有時甚至會對那些可惡的中國農民都同情心泛濫，這簡直太過分了！他平日的這些作態，倒顯得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帝國軍人都是天生的惡棍、戰爭販子……
誰願意成為遭人恨的混蛋惡人？不過為天皇陛下開疆拓土的這份使命，迫使我們有時不得不做出那些無情的決定，或者說過激的行為，我們可是在戰場上時刻面臨危險的軍人，他的這種善良只會連累我們遭受不幸，這些難道他就沒想過嗎？哼，他以為自己是誰？沒錯！這才是自己討厭黑田的真正原因……
現在好了，兩個士兵因為執行他的命令死於非命，是該給他一個教訓了，讓他嘗嘗我們這些人的苦惱了……
想到這裏，石井跳下馬走到蹲在兩具日兵屍體前難過的黑田身邊，
黑田連忙起身立正，滿臉悲憤地說道：“太不幸了，他們的死我有責任……”
“啪啪！”黑田話沒說完，石井就兩記響亮的耳光搧了上去，怒吼：“巴嘎！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黑田誠惶誠恐：“嗨！卑職該死！”
石井怒吼：“他們可都是帝國最優秀的專業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就這樣毫無榮譽的慘死在這樣一個骯髒的地方，這是對我們帝國軍人的嚴重侮辱！”
黑田悲憤流淚：“嗨！卑職該死！”
石井逼近黑田，陰狠地低聲道：“黑田中尉！今天我給你個贖罪的機會，是時候讓那些殘殺他們的人付出代價了！兩位捐軀勇士的忠魂在看着你，接下來怎麼做，就看你的了。”
黑田：“嗨！”
石井：“包圍德旺村！找出漏網八路，其餘一個不留！”
黑田赤目圓睜：“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