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真的害怕
“這個問題保密等級不算很高，按照第76條調查守則規定，等你簽下這份文件后，我可以酌情決定是否要告訴你。”
常瀾看着同樣在笑的顧隱，一時間覺得他的情緒難以捉摸，狀態很難把控。
寫那張紙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玩笑，更是她打亂顧隱說話的節奏，避免他抓住主動權的手段。
“這麼重要的問題，保密等級卻不高？可複製性差？還是說成為能力者的必要物品在他們手裏，即便被人知道方法，也很難成為這種具有特殊能力的人。”
一旁的顧隱聽到常瀾的解釋，思緒翻湧浮現出幾個推測，是這個原因的概率很大，但不妨他期待起常瀾下面的話。
“不過。”常瀾話鋒忽然一轉：“你的危險程度要遠超其他D級人員，告訴你也許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嗯。”顧隱情緒內斂，輕輕點了點頭。
對他來講，得到答案是意外之喜，沒有得到答案也十分合乎情理，並沒有讓他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只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常瀾為什麼還要給自己說這麼多。
“不要那麼著急，露雨村任務結束后，我會告訴你答案的。”常瀾依舊保持着好看的笑容，指了指顧隱面前的文件。
看着顧隱拿起筆飛快地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常瀾心裏輕嘆了口氣，她說那麼多是不得已為之的結果。
如果完全不告訴顧隱，她相信對方一定會做出大量的推測，處於一種完全不可控的狀態，容易導致露雨村任務出現差錯。
如果告訴顧隱答案，那以他之前表現出的瘋狂，露雨村任務絕對會失敗，所以她不得不採取這種方式。
好在，面對顧隱之前她就已經預設好了各種問題的答案，不至於因為太過突然說了不該說的話。
感慨之間顧隱已經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常瀾看着文件上有些潦草的兩個字，朝顧隱伸手笑道：
“顧隱先生，你已正式成為我們的D級人員，我們將在20分鐘后出發趕往露雨村，其他的疑問我會在路上給你解答，儘快穿戴好你的裝備吧。”
與顧隱握手的瞬間，常瀾感覺自己握着的並不是一隻人手，更像是一個未被打磨過木雕雛形，堅硬粗糙，卻又因為掌紋與指紋都被燒平帶來一種怪異的光滑感。
十幾分鐘后。
穿着黑色T恤黑色長褲，外面套着靛藍色薄風衣外套的顧隱跟隨常瀾走出審訊室，他身上衣服的款式與常瀾十分相似，只是顏色不同，左胸口印着囚籠人臉的位置變成了一個D字。
一個塞滿各種物品的旅行包被他背在肩上，如果不看他佈滿傷疤的臉，肯定會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遊客。
隨着兩人進入，會議室內的人紛紛朝他們投來目光，時不時地還有人沖顧隱點頭致意。
“這些都是此次任務的參與人員，在你執行露雨村任務期間，他們將會給你提供各種支援，當然你只需要和我聯繫就可以。”常瀾簡單介紹了一句，似乎沒有為顧隱介紹每個人的打算。
“每一個任務都需要這麼多人參與？”顧隱悄無聲息地掃了一眼會議室里的眾人，重新調整了自己對常瀾背後組織的認知，他猜到有人在外面監控，卻沒想到有那麼多人，而且看穿着似乎來自不同的部門或組織，甚至還有軍方成員。
“不，現在還只是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做前期探查，實際收容任務中參與的人會更多。”常瀾隨口解釋道。
“收容？”顧隱語氣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這個等路上我會一同給你解答。”常瀾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一邊說一邊帶着顧隱從一側繼續向外走去。
會議室外是一條有些破舊的走廊，走廊兩側同樣是一扇扇無窗的金屬門，讓人無法窺探到門內的絲毫面貌。
穿過長廊，是一個巨大的院子，一輛輛黑色的蒸汽車停放在院中，如同厚重堅實的鋼鐵巨獸。
他們的不遠處正站着一個褐發微卷五官精緻好看的女生，見二人出來她趕忙上前兩步沖常瀾道：“常瀾姐，一切已經就緒，我們現在出發嗎？”
常瀾沒有立即回復女生的話，而是先看向顧隱說道：“你先跟着張慈，我最後再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后我們立即出發。”
說完她又看向女生囑咐了一句：“張慈，你先帶顧隱去3號車，有什麼問題第一時間聯繫我。”
得到回應后，常瀾快步進入了院子中，轉眼沒了蹤跡，張慈看着若有所思的顧隱，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柔聲道：
“顧隱先生，您跟我來吧，常瀾姐很快就會回來。”
“好，你帶路吧。”顧隱應了一聲，他覺得有些奇怪，常瀾竟然放心讓他和看上去是十分柔弱的張慈單獨待在一起，她不怕自己打暈張慈跑出去？或者把張慈當成人質？
難道這個張慈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想到這他深深地看了張慈背影一眼，企圖看出什麼異樣。
“這裏的大部分車都會和我們一起去，陽寧鎮那裏還沒有通蒸汽列車，路程有些遠還得請您多加忍耐。”一旁的張慈完全沒有注意到顧隱的打量，一邊自顧自地介紹一邊往前走，將顧隱落在了後面。
應該是個普通人，要不要試一試呢？算了，肯定有陷阱，說不定我剛動手就有三四個大漢衝出來把我按在地上。
顧隱想到那個畫面不由得暗自咋舌，放棄了這個想法，他不怕三個大漢，主要是他真的很好奇露雨村裏的情況。
而張慈還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人質的邊緣走了一遭，依舊對空氣說著話：
“路上有些顛簸，顧隱先生您暈車嗎？”
“顧隱先生！？”
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張慈終於向側後方看了一眼，發現顧隱不在身旁的她聲音一時有些走調，她匆忙回頭看見正慢悠悠走在她身後的顧隱，又小跑兩步跑回了他的身邊，帶着歉意說道：
“顧隱先生對不起，我走得太快了。”
“沒，是我剛才在看周圍的情況，有些失神，我們現在還在陶城？”顧隱隨口編了一個理由，不過這也是他好奇的事情，他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裏的，他一覺醒來后已經到了剛才的審訊室，就算告訴他已經到了其他國家他也相信。
“對，我們還在陶城。”張慈確認了他的問題，然後接着道：“這裏的位置我並不能直接告知，請您見諒。”
“我很奇怪，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會那麼的……”見張慈並不想做太多解釋，顧隱跟在張慈旁邊，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
“那麼得尊敬？”
“對，畢竟你知道的我只是個死刑犯而已。”
“不。”張慈扭過頭，表情有些嚴肅地看着顧隱，說道：“當您決定成為D級人員時，不管您過去的身份是什麼，只要您不是罪大惡極之人，都會受到我們的尊敬。”
顧隱看着張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也挺正常，畢竟自己都覺得這次任務十死無生。
不過能成為D級人員的，即便不是罪大惡極也可以說是惡貫滿盈吧，顧隱心裏念叨了一句，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轟鳴聲，緊接着是一陣陣嘈雜聲傳來。
有意外情況？顧隱注意到張慈緊鎖的眉頭，似乎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要過去看看嗎？”顧隱提議道。
“不用了，現在帶你去3號車才是首要的任務。”聽到顧隱的話，張慈神情又放鬆下來，朝他露出一個甜美溫和的笑容，接着她語氣帶上些許崇拜說道：“不管有什麼問題常瀾姐都會解決的。”
“嗯。”顧隱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他覺得剛才的聲音似乎象徵著一些事情的發生，但張慈不在意他也不會說什麼，這與他無關。
“我們快到了，祝你接下來的任務可以順利完成。”
兩人的對話並沒有讓他們的腳步放緩，他們從兩輛蒸汽車的縫隙中穿過後，張慈指着不遠處的一個與其他車無異的蒸汽車說道。
“那輛車……”
張慈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她注意到3號車旁站着4個荷槍實彈身着正裝的男人。
其中一個面朝他們的男人同樣發現了顧張二人，男人沒有猶豫立馬舉槍瞄準，另外三人也因為男人的舉動迅速反應過來，同時轉身舉槍瞄準。
“卧槽。”顧隱沒有猶豫一把扯過張慈退回了車后。
“砰！”
“砰！砰！砰！”
下一瞬間，子彈射穿金屬的聲音在顧隱耳邊炸響。
前後四槍，全部打在顧隱剛才站立的位置。
“B點發現目標，B點發現目標，射殺失敗，嘗試二次射殺。”
“快走。”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顧隱拉起有些失神似乎不知所措地張慈快步向回走去。
“你救了我？”張慈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沒有，看剛才子彈擊中的位置，即便我不拉你，你也不會受傷。你怎麼還走得這麼光明正大？彎下腰！”顧隱皺起眉頭，輕輕打了一下張慈的肩膀，他心裏暗想，果然只是個普通人，怕是只做後勤的工作，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好痛，那你也是救了我。”張慈輕呼了一聲隨即不太自然地彎下了腰向前走去，不知為何顧隱總覺得她的動作十分僵硬。
來不及多想，腳步聲便從四面八方傳來，似乎他們已經陷入包圍。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張慈走在前面小聲問道。
“撐，再撐一會兒就夠了。”他知道剛才攻擊他的殺手只是趁常瀾他們沒有防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再過幾十秒戰局就會被扭轉，只要撐過這一會兒就可以了。
“如果撐不住呢？”張慈繼續問道。
“你不用擔心，他們的目標是我，你不會受到……”
顧隱的話戛然而止，兩個人同時聽到幾個嘈雜的腳步聲正在慢慢地靠近了這裏。
雜亂的腳步聲告訴他最少有4持槍的殺手靠近，而他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即便是突襲一次也只能解決掉兩個人。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顧隱輕輕地蹲在地上，張嘴做了一次深呼吸。
“3”顧隱在心裏默數着，他蒼白的嘴角裂開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2”
忽然，那些腳步聲消失了。
“停下了？”顧隱有些不解，他此刻迫切地希望他們能走過來，然而腳步聲卻沒再響起。
“他們好像已經走了。”張慈也蹲了下來湊到顧隱身旁說道，她的語氣有些慶幸，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剛才非常緊張。
“噓！”顧隱扭頭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然後摘下常瀾剛才給他的手錶，緩緩湊向外面通過手錶鏡面的反射，確認幾個方向都沒有人後，才沖張慈說道。
“很奇怪，我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但外面確實已經沒有人了。”
“可能我們太緊張沒聽到？”張慈輕吐了一口氣，柔聲說道。
這時顧隱才注意到張慈那張好看的臉已經變得通紅，他奇怪地問到：“你怎麼這麼緊張，以前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
“可不嘛，我一直在後勤工作，以前那見過這種陣仗，緊張死了。”
雖然剛經歷了一場危機，但顧隱依舊在張慈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輕快的感覺，讓他感覺十分舒適。
“砰！砰！”
兩人說話間，外面又傳來了兩聲槍響，接着槍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掐滅一般。
“常瀾姐他們出手啦！我們得救了。”聽到外面奇怪的動靜，張慈有些興奮地說道，說話間她裝作不經意地拍打了幾下顧隱的肩膀，似乎是在報剛才仇。
“已經結束了，你們倆出來吧。”一個讓人充滿安全感的女聲從車的另一側傳來，張慈一聽到這聲音立馬蹦了起來。
“常瀾姐真棒！一下子就把他們解決了！”
另一側的聲音正是常瀾，聽到槍聲她立馬趕了過來。
比我想像的還要恐怖得多。
顧隱也跟着張慈站了起來，而他心裏思緒翻湧，從第一聲槍響到常瀾出現不到1分鐘。
根據這個院子的大小計算，想要短時間解決他，最少要有10組人分佈在這個院子中，也就是40個人。
而這40個人不到一分鐘，全都被解決了，而且是悄無聲息之間……
不過還是慢了一步，如果剛才那組人沒有莫名其妙地離開，那他的生死很難預料。
但他想不明白，那四個人為什麼會離開。
這時，兩人右後方大概30米外的地方，有一個殺手躲過了常瀾剛才的襲擊。
他趴在車頂上，瞄準了全然不知的顧隱。
他處在常瀾的視覺死角中，動作幅度也很小，一時間常瀾也沒有發現這一幕。
殺手死死地盯着顧隱，扣動了扳機，想像中的子彈出膛聲沒有傳來，殺手有些不解地看向手裏的步槍，驚恐的發現發現這把最頂尖最精良的裝備已經被扭成了一個麻花。
沒等他做出別的反應，他違背常理地從車頂漂浮起來，他企圖大叫出聲，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
這時常瀾已經注意到車頂的殺手，她瞳孔微縮，似乎有些意外，
她看到那隻大手越握越緊，將他骨骼碾碎，將他內臟擠壓到了一起。
那隻大手越握越緊，他就像一隻泥土捏成的人偶，毫無抵抗力。
那隻大手越握越緊，猛地攥住，而他一瞬間化為了最細小的塵埃。
顧隱注意到常瀾的目光與意外地神情，他順着常瀾的目光望去，那裏，什麼都沒有。
張慈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異樣，她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一下子撲進常瀾的懷裏，蹭着她的胸口說道：
“常瀾姐，你怎麼才來，我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