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露雨村
談話部分紀錄到01號說出‘露雨村’三個字后戛然而止,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顧隱敲打桌子的手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嘴角的笑意更甚,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忍不住開口呢喃了一句,語氣里充滿不解:
“01號出現異常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調查員似乎也十分不對勁,只是通過對話就能被……同化嗎?”
他視線繼續下移,閱讀起後面的內容。
“確認露雨村位置后,調查組於下午前往趕往露雨村做初步調查。
同天深夜,調查組發現一片山村,村莊面積不明,村內以不規則的方式聳立着大量風格古怪的房屋,初步估測至少超過3000棟,村莊疑似露雨村但因設備失靈無法確認具體坐標。”
這段字的下方,是兩張照片,第一張照片呈現黑白色,似乎是用具備夜視功能的相機拍攝。
黑白色的畫面,揭露出了怪異山村的一角,大量由泥土、石頭以及不知名物體拼湊成的‘房屋’,千篇一律的詭譎、衰老又令人不適。
‘房屋’讓常人無法理解的解構,彷彿代表着不協調的本身。
畸形幾乎無法辨認出用處的詭異裝飾,一個個難以描述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坑洞,腐爛了一半不小心泄露屋內景色的木門,無一不透露着此地的可怖。
就像是,就像是有難以想像的怪物,在已經倒塌的土培、石屋上,模仿着人類的行為,用不存在於這世界上的材料拼湊起的積木一般。
而這些怪異的房子接連成片,彷彿沒有盡頭。
這一切僅僅是讓人看到,便升起抗拒之情,不願踏足。
“這是露雨村?這看上去哪裏像普通的村莊?”顧隱看着照片第一張照片,哪怕是他也不由得出現一定的錯愕。
如果這能算普通,那還有什麼地方能叫異常?
抱着疑問顧隱看向了第二張照片。
第二張照片是由普通相機拍攝,拍攝時間同樣是夜晚,畫面昏暗不清。
一束燈光,從相機拍攝的位置向前射出,讓相機可以勉強照出想要拍下的事物。
肆意生長的雜草中藏着一條隱約可見的小路從拍攝者腳下一直延伸至遠方。
幾米外,小路旁出現了些許建築,同樣的亂擺亂放毫無規則,同樣是土屋,但與第一張照片不同的是,這些建築雖然十分陳舊,卻依然保持着房屋應有的模樣。
雖然在深山中寂靜的村落顯得駭人,卻沒有任何超出人類理解的事物,看它的整潔程度似乎還有人類居住。
顧隱並沒有看出這張照片的異常之處,顯然這一張更符合文件開頭對露雨村的描述,但他仍然在這張普通的照片上感受到了一些不協調的地方。
他仔細打量着,很快便發現了自己剛才遺漏的地方,左側最靠近拍攝者的土坯屋下方有一個隱約可見的石碑,上面寫着幾個模糊不清的大字。
他紙拿起,湊近仔細觀摩,沒有多費力就以辨認出“露”和“村”兩個字。
這個果然是露雨村,那上面為什麼說疑似露雨村?第一張照片又是什麼?而且他剛才隱約感受到的不協調,也與這個石碑無關。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又看向上面那張照片,忽地他神情凝滯,接着眸子不斷上下移動,快速打量着兩張照片。
隨着兩張照片中的畫面在他眼中重疊,他先是露出一副恍然地神色,接着臉上再次浮現困惑之色,勝過剛才。
這兩張照片仔細看細節會感覺毫無關聯,粗略掃過時又會生出一種莫名的相似感。
這便是他剛才不解的緣由,很快他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兩張照片的拍攝角度以及房屋佈局幾乎完全相同,像是一個人站在原地用夜視模式和普通模式分別拍兩張照片。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心裏暗道一聲古怪,僅僅是看到這兩張照片他就可以想像到當時的詭異情況。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幾位調查員藉著微弱的燈光,找到了這個平靜卻又充滿詭異山村。
他們站在村外,對着這個村子進行拍攝記錄,也許是因為光線問題,也許是出於嚴謹,總之他們打開了夜視儀決定再拍一張照片。
然後,面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紙張翻動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頁又是一張照片,也是最後一張。
這張照片也是用普通相機拍攝的,照片十分模糊沒有了先前專業的感覺。
拍攝視角也發生了變化,視角出現了右移,僅僅有一半畫面拍上了露雨村,另外一半畫面拍的是右邊沒有任何意義的樹林,似乎是拍攝者轉身離開時匆忙之間拍下的。
照片左側沒有對焦的畫面中,記錄下了一個破舊的山村,一棟棟陳舊的土屋仍舊無規則地矗立在村內,沒有任何變化。
這張照片下面分別寫了3個時間,日期同樣被刪除,三個時間分別為:
“照片一:拍攝於【已塗抹】3點04分08秒
照片二:拍攝於【已塗抹】3點04分47秒
照片三:拍攝於【已塗抹】3點05分01秒
3點05分,調查組全員失聯。
次日,當地警衛隊與另外兩支調查組共同進入露雨村搜索超過12個小時,無任何收穫。
雖然露雨村與照片二、三拍攝的內容一致,並且找到了調查小組最初的拍攝點,但研究員【已塗抹】認為當前搜索的露雨村與照片中的露雨村並非同一個。
第三日,超過10支調查組,進入山中進行地毯式搜索,超過48個小時,無任何收穫。
第四日,上午10點,一位攜帶精良裝備,神色癲狂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已塗抹】附近,因他出現在無監控區域,且現場沒有任何直接目擊證人,已無法確認他的出現方式。
通過其身上的文件及資料可以證明,該男子為【已塗抹】調查員,是已經失聯調查組的成員,以下簡稱為02號。
經檢測02號身體無任何異常,僅有少量的脫水與營養不良的跡象。
但其表現出明顯的精神障礙,已經失去大部分的語言能力,無法進行有效溝通。
大多數時間02號處在極度焦慮的狀態,表現出對包括但不限於黑暗、語言、聲音、活物的極端恐懼。
在確認02號精神問題無法逆轉后,研究員【已塗抹】對其使用收容物【已塗抹】,僅獲取到‘儀式’‘囚籠’‘逃脫’等單詞,之後02號便陷入了持續的恐懼狀態中。
02號攜帶設備未出現實質的損壞,但大部分設備均已無法正常使用,攝像機中內存卡也因不明原因無法讀取,通過收容物【已塗抹】進行破壞性讀取后,共得到【已塗抹】張照片。
第五日,凌晨3點,02號開始不斷重複‘快離開這裏,不要靠近ta。’重複3遍后02號陷入更深的恐懼之中。
第五日,上午6點20分,02號消失。”
沒有任何的多餘描述,沒有講事情發生的過程,只有一句“02號消失”讓每一個看到這份文件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顧隱繼續下翻,發現剩餘的內容已經不多,卻更加駭人。
首先是地毯式搜索深山的調查組中有3人出現了精神障礙,表現出類似但弱於02號的癥狀。
接着有未註明人數的調查員出現精神失常,絕大部分展示出了強烈的攻擊性,剩下的一部分出現了自殘行為,一還有小部分出現了極度的飢餓。
但感染調查員身上找不到任何共同點,甚至很多出現相同癥狀調查員都在短期內未產生過交集,調查區域也完全不同。
未知的瘋狂如同瘟疫一般快速在調查員之間傳播,所幸大部分調查員因為癥狀較輕發現較早都被成功治癒。
根據資料顯示,這次事件之後,特殊事件清理部再也沒有組織調查組進入露雨村及深山,僅對露雨村歷史、A鎮近30年登記的失蹤人口、特殊案件做了信息的梳理,很遺憾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露雨村的異常信息,就連關於露雨村的民間傳說都很少,似乎關於露雨村的調查已經陷入了僵局。
文件剛合上,金屬門就發出嘎吱一聲,耀眼白光刺入有些昏暗的審訊室內,接着一隻纖細修長的手從門縫探入,反手抓住厚重的金屬門,在陣陣有規律的悶響中推門進入審訊室內。
“看完了?”短髮幹練英氣十足,臉上有一道從右眉到顴骨疤痕的常瀾開口說道。
“已塗抹的地方太多了,但大致都了解了。”說話間,顧隱看向了她左手那兩個塞得滿滿當當似乎非常沉重的旅行包。
“哦,這是接下來你需要用到的東西。”常瀾注意到顧隱的目光,一邊說一邊坐在顧隱的對面。
她彎下腰,不斷在包里摸索着什麼,但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顧隱,似乎生怕顧隱趁她不注意發動襲擊。
“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需要對我這個已經戴上枷鎖的普通人這麼警惕吧?”與常瀾對視間,顧隱彷彿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像我這樣的人?”一絲詫異在常瀾深棕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過,她脫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在此之前這隻不過是顧隱的一個猜測,作為常年在地下摸爬滾打的賞金獵人,他接觸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及物品,也曾在酒吧里在別人吹噓中聽過有一些掌握特殊能力的人。
在發現常瀾他們隸屬於專門處理特殊事件的部門后,又看到常瀾力氣大得有些反常,顧隱心裏便浮現出了這個猜測,而常瀾的反應讓顧隱確定了這一切。
“好吧。”常瀾聳了聳肩,顯然她明白了顧隱話里的意思,知道自己被他擺了一道,但她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你知道也沒關係,這就是你那個問題的答案,本來就打算提前告訴你。”
顧隱沉吟了一會才開口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許多像你這樣有特殊能力的人,而有人通過他的能力直接發現了藏在背後的我。”
“差不多是這樣。”常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翻找的動作依舊沒停。
“也就是說下一次我得想辦法防備你們這種類似於預知的能力。”顧隱開口試探。
常瀾適時地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又是一份文件,她右手將它放在桌面上,輕輕地推到了顧隱面前,開口道:“如果你活能着回來的話,那是的。”
那是一份D級人員任務協議,上面涵蓋了大量的協議內容,包括風險須知、死亡賠償金以及其他嚴謹卻不直接影響任務的條款。
而最後則是一個需要簽字加按手印的自願成為D級人員聲明。
“什麼是D級人員?”
“可消耗人員的意思,一般只有死刑犯可以充當,簽署完這份協議后,你在執行任務過程中遇到危險我們大概率不會對你採取任何方式的救援,也不會滿足你的大部分請求,當然如果你死了還是有一筆比較可觀的賠償。”
顧隱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很簡單,在露雨村內居住7天,7天後正常返回即可免除死刑,如果你在這段時間裏找出露雨村的秘密,將根據你提供的信息價值減少相應的刑期,對於你來說很不錯吧?”
“7天。”顧隱無聲重複了一下這個時間,以露雨村的情況一天都難待,七天怕是十死無生,但他沒得選,如果不去的話,下月就是他的刑期。
“你們會提供什麼裝備?”顧隱問道,他相信特殊事件清理部不會讓他毫無準備。
“喏,這些。”常瀾將兩個旅行包放在桌子上,壓得陳舊的木桌發出一陣嘎吱聲。
一個旅行包里放着大量精良的設備,包括通訊器、指南針、衛星定位器、手電筒、錄像機、繩索等各種設備。
另一個旅行包里裝着一身衣服、一些錢、睡袋、繃帶、藥物以及一個純黑色的戒指。
“沒有武器嗎?”顧隱問道。
“有,出發前會給你,一把火槍,一把匕首。”常瀾說完忽然想到什麼,又補充道:“當然你可以選擇把匕首換成長刀。”
根據資料顯示,顧隱擅長刀,在組織抓捕時這把長刀給他們帶來了一點小的麻煩。
“長刀匕首我都需要。”顧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以。”常瀾乾脆地應到。
隨即顧隱又問道:“你們這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為什麼不去露雨村把問題解決?”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同樣有很多限制,我們同樣脆弱,在未知的危險面前,我們與普通人差別沒有這麼大。”常瀾又聳了聳肩回答道。
“嗯,所以需要有人去調查情況。”顧隱自言自語了一句,試探性的問道:“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獲得這些特殊能力的?”
聽到顧隱的問題,常瀾的眉毛立馬擰成了一個川字,她警惕地環視着四周,彷彿在確認有沒有人在窺探,接着她食指放在嘴邊比出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她從旅行包里找出一張紙,拿起剛才遞給顧隱的筆,快速寫下什麼。
很快她就寫完將紙遞給了顧隱,顧隱接過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潔白的紙上寫着三個好看的小字:“已塗抹”
常瀾看着他的反應露出一個浮誇的笑容,而一旁的顧隱同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