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三十六不想
大家又聊了會兒，舅舅就起身了，說時間太晚，得往回趕了。周豪母親見留不住，只好讓周豪趕緊去裝兩口袋最好的柚子放到車上。
舅舅本來還拒絕着，母親倒是很嚴肅地說道：“哥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難得來一趟，你帶點東西回去，也念念當妹的好啊，不然說出去，還說我招待不周呢。”
這下舅舅沒法拒絕了，舅媽這時從車上拿出來兩個盒子，遞給周豪母親，說道：“那我們就接受了，這個給你，你留着慢慢用。”周豪湊過去一看，上面寫着雅詩蘭黛，看樣子是護膚品。周豪在電視上見過這個產品的廣告，也見過班上一些女生用。
這時舅媽和母親站得近些了，周豪才注意到兩人臉上的樣子，差別有點大。舅媽雖然看着年齡大一點，但是皮膚明顯要比母親好太多，看樣子不僅是生活要富足得多，平時也沒少保養啊。看樣子舅媽還是心疼母親的現狀，這麼好的東西都能送。
而母親操勞了一生，吃不盡的苦，卻從來不用什麼護膚品，臉上的皺紋已經淺淺地一道又一道了，毛孔也粗大起來，明明才四十齣頭，卻看着比舅媽還要蒼老一些。唯一看得出來年齡的就只剩那頭秀髮了，比唐耀麗還好的頭髮，又黑又亮又密。
周豪有些鬱悶為什麼自己就沒有繼承母親那麼好的頭髮，反而讓小妹得了去，難道說這個頭髮只傳女不傳男？
母親接過盒子，說了聲“謝謝”。接着舅舅關好車門，就上車了，跟周豪母親招呼道：“妹，我們就先走了，下次過長勺，記得到我那兒來耍，周豪也要來哦。”說的時候也看了看周豪，周豪明白，連忙答道：“知道了舅。”
這時秋桐哥也探出頭，淡淡地對周豪說道：“走了哦兄弟，下回再聚了，有空打電話。”周豪點點頭，沒有回答。接着車子就發動了，一家三人都朝周豪他們揮着手，沿道路往回行駛，射向天空的車燈很快消失在了山坡后。
接着大家又返回家中，邊走母親邊跟周豪說道：“你知道你秋桐哥現在哪兒讀書嗎？”周豪搖搖頭，他倒是忘了跟秋桐哥問這個事，可是這才熟悉沒多久，這個問題還沒排上隊呢。
母親接著說道：“秋桐現在在工商大學讀書，讀的英語專業，前年高考的時候，差兩分上重本，你舅舅說秋桐在高考前耍朋友去了，不然肯定能考更好的成績出來的。”周豪聽着母親的話，明白她有所指，但也裝作不明白，答道：“哦，那是他能找到女朋友啊，萬一找不到女朋友，考差了可就沒借口了。”
“哈哈，”母親沒想到周豪的回答如此乾脆，笑了下，說道：“你小子腦殼轉得很快，我是說……”周豪趕緊打斷她的話，有些不在乎地說道：“你放心，你兒子還沒那個能力，要是找到女朋友了，肯定也是在幾年後了。”
說完周豪就被自己膽大的行為嚇了一跳，然後偷偷看了一下母親，母親在前面打着電筒照路，根本就沒回頭看自己，然後周豪才鬆了口氣。母親這時笑着說道：“那就好，反正我一路看過來，讀書時期不是耍朋友的時候，耍朋友了也難有好的結果。”
“那秋桐那個女朋友呢，沒見他帶來啊。”周豪突然想起來了，接着話說道：“這兩次見面，一直也沒聽說起過，會不會已經分手了？”“你腦殼確實轉得快，不過你才跟秋桐認識多久呢，秋桐斷不會跟你說的，我也是聽你舅媽說的，秋桐高考結束后就跟他們攤牌了，
結果高考成績出來后，因為沒有考出理想的成績，讀不到更好的大學，秋桐就被你舅舅、舅媽逼着跟那個姑娘分手了，作為懲罰。”母親說完這通話，兩人已經到門口了，進門一看，爺爺奶奶還沒睡，小妹倒是已經睡著了。
“然後呢？”周豪邁進門檻，關上了大門，去端來了洗臉水，讓母親先洗臉。母親接過洗臉帕，邊洗臉邊說道：“那個姑娘就跟秋桐分了啊，然後秋桐到現在都沒找，不知道他心慌還是不心慌，反正你舅舅和舅媽不知道有多着急。”
這時奶奶聽懂了兩人聊天的內容，於是搭話了，問道：“你那堂哥的兒子看着比周豪大不了多少，怎麼他們家還着急找女朋友嗎？”周豪也有同樣的疑惑，還沒問，母親就答道：“那倒不是這樣，我那嫂嫂跟我說，是因為看秋桐愛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去活動，不愛跟別人打招呼，話慢慢變得少了，除了學習就是打遊戲，這樣下去，怕要出問題，以前秋桐可不是這樣的。”
這樣說來，周豪明白了不少，怪不得跟秋桐雖然能聊到一起，卻明顯感覺到他比自己還話少，要說自己已經算得上不愛說話的了，而秋桐哥似乎更不愛說話，看起來有些內向的感覺。
奶奶也點頭說道：“是的，我看那孩子是有點話少，跟我們打招呼都是乾脆得很，不帶一點笑臉。”爺爺這時見插不上話，就轉身準備上樓了，奶奶趕緊拉住他，說道：“你個老東西，不洗臉洗腳嗎，快去。”
這時母親已經洗漱完了，周豪趕緊把水端出去倒了，再去打了一盆水來，讓爺爺奶奶洗。母親放下捲起的褲腿，有些嘆氣地跟奶奶說道：“我覺得還是我那哥哥嫂嫂逼得太緊了，以前秋桐小的時候多愛笑的，我去他們家耍的幾次，秋桐見到我都是很熱情地招呼喊我，話多得不得了，今年看到他，就像變了個人，我開始還以為他是長大了變成熟了，唉。”
周豪聽着母親的話，無言以對，奶奶這時和爺爺都洗漱完畢了，周豪又去把他們洗臉洗腳水倒了，再去打盆水來，自己洗臉。爺爺這時才說道：“管他們的，周豪肯定跟他們不一樣，包不會走那些彎路。”
母親點點頭，對着周豪說道：“是的，你小子要是讓我知道跟誰耍朋友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奶奶也說道：“就是，周豪，你要聽你媽的話，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啊。”
周豪看着大家，好像他們什麼都知道一樣，心裏慌張得很，眼神想閃躲卻又生怕被看出來，只能定住動彈不得。趕緊把洗臉帕擰乾了搭在臉上，掩飾住自己，然後帶着無所謂的語氣回答道：“嘿，我要是那塊料就好了，你們跟我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等於沒說。”
“你小子，一天言子還多，你是牛嗎？”母親打着哈哈，然後起身上樓了，爺爺奶奶也沒再說什麼，回自己房間去了。見他們這麼快就走了，周豪懸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來了，邊洗腳邊心裏暗想着，看來母親記性不大好，已經把自己打電話的事情給忘得乾淨了，要麼就是認定到給沈會打電話了，沒發現什麼情況，所以現在不提這個事情了。
周豪不禁慶幸自己運氣真好，關鍵時刻還有老同學幫自己擋了一槍，不然就自己這個耐力，爸媽真要審問自己，問不到幾下自己還不得乖乖就範。周豪不敢想像爸媽會不會打電話去怪唐耀麗，光是自己要面對這種煎熬就下不來台。
還好還好，一切都有驚無險，周豪感覺自己還是帶點光環屬性的，居然能一路有驚無險，不得不說老天爺還是眷顧自己。但是再這麼跟唐耀麗打電話下去，萬一真的被發現了，能有什麼下場是可以預見的，周豪可不想自己走別人的老路。
白天才和唐耀麗聊了回來，把斷斷續續的聯繫給續上了，現在又要重新抉擇了嗎？周豪喃喃自語起來，想着就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過了好幾秒鐘，才一下醒過來似的，發現自己是陷入幻想了。回頭一看已經快十點鐘了，生怕母親又下樓來查看，於是趕緊倒了水，擦了擦腳就回房間睡去了。
剛回到房間，周豪就收到了唐耀麗發來的QQ消息，周豪看着來信，竊笑道：“真是心有靈犀啊。”然後打開消息，看着內容，上面寫着：“阿豪你睡了沒，在幹嘛呢，哼，你說的會給我打過來，我都等好久了。”
估計唐耀麗並不是真的跟自己生氣，而是一種催促，周豪連忙給唐耀麗打了過去，鑽進被窩捂着被子，很快聽到了唐耀麗的聲音：“喂，你在幹嘛？”果然語氣有些不友好，但還接電話，說明都是裝的，周豪打着哈哈說道：“嘿嘿，剛剛去送親戚回家，回來耽擱了些時間，這才上床睡覺，看到你發消息來了，就給你回電話啊。”
“這麼晚還出門的嗎，你不是怕那啥嗎？”唐耀麗的語氣變成有些帶笑了，周豪倒有些不高興了，於是說道：“我什麼都不怕啊，我怕什麼。”
“哦，你什麼都不怕嗎，是誰前幾天還說來着，怕那啥，又怕你家長，哼。”唐耀麗故意嬌嗔了一下，周豪立馬改變一下口氣，說道：“嘿嘿，開玩笑的啦，我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一直像個小孩子一樣，什麼都依賴別人吧。”
“呵呵，我也是說笑的啦，還以為你認真了，”唐耀麗也緩和了語氣，繼續說道：“你手好點了沒，現在還疼不？有沒有去醫院看看？”周豪聽着唐耀麗的話，感覺她是真的關心自己，居然還記得這事，換其他哪個女性朋友，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周豪就得趕緊去祖墳那兒上香，叩謝先人保佑了。
周豪得意地笑了笑，學着唐耀麗的口氣回答道：“哎呀沒事的啦，我哈哈哈。”正準備說下一句，自己卻笑場了，唐耀麗也被周豪這突然的作怪逗笑了，兩個人都哈哈笑了起來。周豪連忙調整語氣，接著說道：“我還是說自己的話吧，你那口氣實在是學不來，不然要是身上纏着繃帶的話，得笑死個人，哈哈。”
“哈哈，阿豪就別幽默了，我都笑岔氣了。”唐耀麗邊笑邊喘着氣，周豪聽着她的聲音，相信她說的是真的，關切地問道：“好了好了，都嚴肅點啊。”這話一出，怎麼感覺如此熟悉，這時唐耀麗在電話里說道：“你不會是又在揮手吧？”
周豪這才想起，接着一看，自己果然在揮手，跟一年前在班上那次一模一樣。頓時尷尬不已，連忙把手收進被窩裏，接着又笑了笑，說道：“對啊，我在向你揮手啊哈哈，你記性真好，連這檔子事都還記得，我都快忘了。”“哎呀，印象深刻嘛，有人記得你的過往，不是好事嗎？”唐耀麗趕緊給自己辯解，卻還是忍不住嘻嘻地小聲笑。
“小聲一點，你聲音太大了，隔壁家豬圈裏的豬都聽得見的，”周豪又順勢開起了玩笑，唐耀麗又被逗得呵呵笑起來，笑聲一串又一串，最後嘟噥着跟周豪說道：“哎呀你別逗我笑了，肚子痛。”
“那我們嚴肅點啊，你下午不是說我懂的多嗎，那你可以考考我，看我懂的究竟有多少？”周豪認真了起來，等待唐耀麗的回答。電話里唐耀麗“嗯”了一兩秒鐘，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一時想不起來，那你說說你懂的哪些嘛？”
“我說啊？我們先說語言，我會好幾種語言。”周豪頓了頓，唐耀麗正好奇着問哪幾種語言，周豪繼續說道：“就舉個例子，比如幹什麼這句話，第一個呢，肯定咱們的家鄉話，幹啥子，第二個是四川話，爪子，第三個是普通話，幹什麼，第四種呢是東北話，嘎哈啊，然後是廣東話，做咩也，最後是閩南語，沖蝦米。”周豪邊說還學着模仿強調，還真有幾分像。
“呵呵呵，我，”唐耀麗又笑了起來，說道：“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什麼，說這麼多全部都是中國話，太搞笑了，你確實懂的多，除了廣東話和閩南語，其他的我都聽過的。”
“哦，對了，我還會英語，瓦特阿優鍍銀？嘿嘿嘿，”周豪還沒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唐耀麗更是笑得氣都出不贏了，上氣不接下氣，好幾秒種沒說話，周豪還以為她手機沒電關機了，一看還在通話中，連忙小聲問道：“喂，你還在聽嗎？”
又過了幾秒鐘，唐耀麗才回答道：“不跟你說了，肚子都笑痛了，我還怎麼睡嘛。”“那這樣吧，開學的時候，我給你送點吃的來，作為補償吧。”周豪脫口而出答道，唐耀麗一聽，連忙拒絕道：“哎呀不要啦，你給我送了很多了，還給我送什麼來，哪裏吃得完嘛。”
周豪正要勉強的時候，卻聽到唐耀麗那邊一點聲音沒有，然後就掛斷電話了。周豪有點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估計着是唐耀麗不小心摁到了關機鍵，但是一想不對，按鍵的手機除非故意掛電話，怎麼可能摁到呢。
正發獃思索着，唐耀麗發來了QQ消息，周豪趕緊打開，內容是：“阿豪，我媽剛才來我房間了，嚇了我一跳，就急忙掛電話了。”周豪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也是兩個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一個勁兒地聊大天，能不被發現嗎，何況還一直不停地笑。
周豪接着回了消息，問道：“怎麼樣，沒事吧？”“沒事沒事，我跟我媽說我在看笑話，我媽叫我少玩手機早點睡，然後就回房間去了。”唐耀麗這次回得很快，一句一句的發來，周豪沒怎麼等，看完後接着又回了過去，說道：“哦，那還是別打電話了吧，萬一……”
周豪也是打一句發一句，打字打到“萬一”就不知道該怎麼打了，遲疑了四五秒鐘，才繼續打字，但是剛打到“萬一都被家長抓到了怎麼辦？你罰站還是我罰站？”，還沒發過去的時候，唐耀麗回消息了，接着周豪的那句話回答道：“那好吧，我明白了。”
這讓周豪措手不及，發個消息怎麼發了半吊子就被人看去了，這時他想起家人的話、老表的話，一再強調讓自己好好學習，不要去談戀愛。雖然自己並沒有跟唐耀麗發展了不普通的關係，但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等同於把那些諄諄教誨全都拋諸腦後了。周豪一下子沉默無語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消息，看着發獃，但是唐耀麗卻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看着唐耀麗發來的這短短的幾個字，周豪越看越心慌，感覺有點不妙，一下子什麼都不管了，趕緊打字發過去，解釋道：“沒有啦，我是說打電話等有空你方便的時候吧。”
但是過了一會兒，唐耀麗還是沒回消息。周豪看着自己發的消息發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中想着，唐耀麗這是生氣了嗎，就因為自己發的半吊子信息？關鍵是現在自己怎麼去解釋呢，周豪覺得“沉默是金”，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唐耀麗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就算自己說了她又會信嗎？
周豪有點抓狂，剛才還聊得好好的，一下子又僵住了，像一盆冷水潑在臉上，狠狠地澆了個一身狼狽。正在愁眉不展時，唐耀麗回消息來了，內容是：“嗯，我知道，今天太晚了，影響休息嘛，你早點睡吧，晚安。”
這幾句話一股腦發過來，像是沒良心的負心漢完事後摔門而去，把周豪剛想說話的心給堵住了。周豪看着手機，納悶這是怎麼了，立即回道：“你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打了一串字，也準備一股腦發過去，但是最後卻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只好全刪了。想了又想，想了再想，只能裝作沒發什麼不愉快的事，然後小心翼翼地打字說道：“要得，今天很開心，你早點睡吧，晚安啦。”
發出去這幾句話后，周豪像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腦殼裏嗡嗡作響，耳朵邊鑼鼓喧天，眼前直冒金星，一下子六神無主了。心裏想着但願唐耀麗沒有多想，也不會多想吧。接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昏昏睡去。
早上聽到小妹又來敲門的聲音，周豪趕緊爬起來穿好衣服，打開門后，看果然是小妹在調皮，笑嘻嘻地扮鬼臉，於是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問道：“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硬是不讓我睡個清凈覺。”
這時母親也下來了，也呵斥着小妹說道：“你讓你哥哥好好睡個覺不行嗎，一天凈調皮，哪天被收拾了就活該。”小妹被這麼一說，立馬拉下臉來，“哼”了一聲，跑進廚房去了。
母親又轉頭朝周豪問道：“沒睡夠再去睡會兒吧，才七點多鐘。”周豪一聽，往前走了幾步轉頭看向掛鐘，果然都已經七點多鐘了，奶奶肯定在做飯，自己得去幫忙，於是說道：“不了不了，睡夠了的。”接着就回房間去收拾床被，把手機放好。
接着母親到房間門口來，對周豪說道：“你還有兩三天就要開學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學校？還有，你的寒假作業做完了沒？”周豪邊收拾邊答道：“還有幾張卷子，今天就做得完吧。”
“那你這兩天什麼都別管，好好把寒假作業完成了，再複習一下，重要的知識點都背幾遍。”母親一邊說著，周豪卻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但是又怕假如自己頂撞母親，會招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只好乖乖回答道：“我知道了，吃飯了我就開始吧。”
“早上起來，記憶力最好，你應該趁這個時間多背一背知識點，什麼古文詩詞、運算定理，這些我都不懂，但是你要抓緊，媽說的不會錯的。”母親繼續在後面嘮叨，周豪還是不得不聽，卻又不想讓母親再繼續說下去，急中生智地說道：“那你先出去，我馬上就開始背，你不要影響我啊。”
“好好好，我走開點的，你小子別想偷懶！”母親笑嘻嘻地退出去，關上了門，走之前還不忘再嘮叨兩句。等母親招呼小妹的聲音到廚房去了，周豪才鬆口氣，老老實實把語文和政治、歷史的書本拿出來，一篇有一片的讀和背。
周豪在房間裏背得搖頭晃腦，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早讀”時間已到八點鐘了，奶奶來喊吃飯，周豪才停下來。才端起飯碗，母親又開始安排：“吃過早飯了，你就不要去洗衣服了，我和汪姚一塊去就是，還有，你那身衣服穿幾天了，該換了吧。”
一聽這麼說，周豪舉起袖子聞了聞，感覺沒什麼味道。母親見周豪沒明白過來，又指了指周豪胸前的衣帶，有點嚴肅地接著說道：“你那衣服都反光了，再穿下去都能當鏡子用，還不趕緊換了，一回叫你去買身好點的衣服你又怕花錢，一天穿得土裏土氣的。”
周豪聽得心亂如麻，怎麼母親今天話這麼多，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還嫌棄自己了。這時表妹也幫腔道：“就是啊哥哥，你這個衣服早該淘汰了，小二哥穿得就多好的，你不能被他比下去。”
周豪還沒想好這麼反駁的時候，爺爺看了看周豪，在這問題上幫着周豪說話：“勤謹節約是美德，在農村穿多好看又有幾個人看，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土氣一點又沒礙着誰，反倒還自在些，沒什麼不好的。”
見總算有人幫自己說話了，周豪眉頭才舒展一點，不過大家說得都沒錯，是自己太過節約，怕大人花些冤枉錢，何況花那些錢自己也打扮不出個什麼樣子來，又何必淘神費力的去置辦。
母親見爺爺這樣不分是非，對着自己來，就有些不高興了，放下碗正色說道：“如果周豪是跟着你們一輩子在田裏摸爬滾打，我什麼都不說，讓他怎麼穿都行，你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但是你們還想周豪繼續留在農村，以後也臉朝黃土背朝天嗎，那他讀書幹什麼，不就是為了有個更好的出路嗎，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吃不過來的苦周豪吃得少了嗎？”
奶奶見母親發火了，趕緊敲了敲爺爺的碗，讓他閉嘴，還沒開口說話，母親接著說道：“十月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周豪那個樣子，明明才十八歲的年紀，看起來老得像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身衣服沒個像樣的，鬍子頭髮都留得老長，我沒在沒說就算了，你們在家也不提醒他嗎？那錢打回來是留着下崽的嗎？”
周豪感覺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的味道，生怕下一秒就爆炸，連忙打圓場說道：“你們少說兩句吧，不就是衣服嗎，媽你給我錢，開學后我去城裏買兩件衣服，只要你捨得給錢，再貴我也要買，包你滿意。”
母親一下“噗嗤”笑了起來，氣氛緩和瞬間緩和了不少，奶奶趁機說道：“趕緊吃飯吧，都快冷了，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周豪你就好好複習，家裏的活兒你先別管。”
這話一說，母親臉色就溫和多了，自己也覺得再這樣劍拔弩張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正好有打圓場的，就得趕緊下台來，於是說道：“汪姚也別去洗衣服了，待在家裏和小妹一起做作業吧，我自己去就是，家裏該換洗都拿出來。”
吃過飯後，母親就去洗衣服了，-小妹也跟着去湊熱鬧，周豪留在堂屋開始做作業。做着做着，聽到外面有人聊天的聲音，周豪分辨出來是游亮奶奶。於是好奇心有些重地到外面去看看，發現是游亮回來了，不過他爸媽沒在一塊。
周豪注意到游亮情緒要比昨天好得多，就想捉弄一下他，朝他旁邊扔了個石頭，然後躲起來，游亮回過頭來，卻沒有發現人，然後繼續往回走，周豪沒聽到游亮的聲音，這才鑽出來，朝着游亮的背影連忙問道：“嘿！到哪兒去了，叔呢，怎麼沒一起？”
游亮聽到周豪的聲音，又回過頭來，見是周豪，笑嘻嘻說道：“他們上主城去了，我先回來收拾一樣，過兩天我也要走。”
“哦哦，這樣啊，你們昨天不是才去了城裏嗎，難道沒一塊走呢？”周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游亮繼續說道：“不知道啊，反正叫我回來收拾一下，過兩天打電話來了再走。”
見游亮這樣說，周豪猜測游亮肯定有事不願意說出來，再問下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時有些語塞，只好放棄了繼續追問，說道：“好吧，我過兩天也要開學了，先這樣了，有空了過來耍。”
游亮不回答，回頭揮揮手就走了。周豪也無趣地回到堂屋繼續做作業，正好回到凳子上，母親就回來了，挑着兩大框洗好的衣服。周豪連忙搬開桌子讓出道路，母親接着直奔樓上去了，沒有對周豪說什麼。
周豪心裏暗自慶幸道：“幸虧及時回到座位上，不然又要挨罵了。”母親要上樓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說道：“明天去把牙套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