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三十七打豬草
“啊？明天嗎？”周豪這才想起來，帶牙套已經一年了，明天正好就是去牙套的時間。如果不是母親提醒的話，可能自己忘都忘了。周豪笑了一下，感嘆着母親的記性也還是挺好的。
上午又做了兩三張卷子，吃過中午飯後，母親說娘家的菜頭還沒收完，周豪奶奶就主動說一塊兒幫忙就是，並讓周豪爺爺一塊去，然後幾人就一塊兒去周豪外公家幫忙砍菜頭了，母親也帶着小妹去了。
本來周豪也是想去的，雖然不喜歡砍菜頭的活兒，但是能幫大人還是要幫一些。但是母親直接拒絕，叫周豪在家好好複習，吃晚飯的時候再去。說著一家都去外公家裏，連汪姚也跟着去幫忙了，家裏一下子又只剩周豪一個人在家。正好這會兒精神充足，周豪連忙拿出手機，撇上大門鎖，就出門打電話去了。
“哈嘍，是我啊，作業做完了沒？”周豪邊踢着田邊發出新芽來的枯草，邊問着，唐耀麗回答道：“這會兒正在做呢，你怎麼有空打過來啊？”
周豪聽唐耀麗的話有些沒精神，還以為是為昨天晚上自己的粗魯而不高興，便開玩笑問道：“怎麼了？中午沒吃飯嗎哈哈。”“吃了一點，有點感冒，老是想睡覺。”唐耀麗還是沒精打采地回答着。
“沒去看醫生嗎？精神不好就先休息啊，恢復了再做題也不遲啊。”周豪有些焦急，語氣急促了起來，不知道唐耀麗到底怎麼樣了，恨不得馬上就過去看看她。不等唐耀麗回答，周豪又接著說道：“你一個人在家嗎？要不我過來帶你去看看醫生吧？”
“我沒事的，休息會兒就好了，你過來太遠了，也不安全。”唐耀麗連忙拒絕，越說越沒力的樣子，周豪猜測唐耀麗可能是不方便，便問道：“哦哦哦，那我還是不打擾你吧，可是…”準備想說自己很擔心她，又覺得太露骨了，只好改口，用有些責備的語氣說：“可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你都要滿十八歲的人了，還是要會照顧自己啊。”
周豪是有點擔心唐耀麗，但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她那裏看望，忍不住嘆了口氣，被唐耀麗聽到了，唐耀麗連忙解釋道：“我真的沒事的，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要惱火得多，上午吃了葯的，這會兒已經好很多了，不流鼻涕了，也不發燒了，只是有點想睡覺。”
“那可能就是藥物起效果了，也不對啊，你吃藥了就好好躺着休息啊，怎麼還在做作業？”
“沒幾天就要開學了嘛，我看試卷還有些沒做，就想做一些，你不是說要一起努力嗎？”唐耀麗回答着，還沒說完就了個哈欠。
“你看你，明明身體就沒恢復好，你還做什麼卷子啊，趕緊去休息吧，我掛電話了。”周豪有些擔心又有生氣了。
“是有點想睡覺了，一個題都還沒做呢，呵呵。”唐耀麗回答着，又說道：“那我去休息了哦，有空了再聯繫吧。”
“嗯！拜拜！”“拜拜！”周豪等唐耀麗掛了電話，才收起了電話，想着唐耀麗說話的口氣，心中猜想着唐耀麗疲倦的樣子，假如要是離得近多好啊，有空就去看看她，哪裏需要這麼費力的打電話呢。
接着周豪往回走，邊走邊想起自己都沒問唐耀麗是怎麼感冒的，怎麼這個問題還疏忽了。這時游亮出來打豬草了，遠遠地見周豪，就問道：“你娃又在想什麼好事，搖頭晃腦的。”
周豪聽見聲音抬頭一看，是游亮，而且是笑嘻嘻的樣子，就反問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要不要我幫你？”
游亮晃了晃手中的鐮刀，
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哦，而且我就一把鐮刀，你要怎麼幫我？你要是真願意幫我，回去再拿把鐮刀來，我就在前面打豬草，怎麼樣？”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有點好奇，年前見到的你那個女朋友呢，怎麼叔他們都出門了，還沒見人來。”周豪哪壺不開提哪壺，又開始好奇了。
不過游亮倒沒有生氣的樣子，而是嘿嘿笑着說道：“分了。”
這回答簡單又乾脆，完全不帶一絲猶豫，周豪驚訝地問道：“啊？這麼快嗎？簡直比換衣服還快，你果然是你啊。”隨即又明白過來，游亮肯定是昨天去把事都一次性處理完了，斷了乾淨，怪不得看着他這麼輕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周豪不禁佩服游亮的見識，已經超過自己好多個層面了，跟他一比，自己簡直就是在原始社會原地踏步，又土又low。
游亮接著說道：“該換就得換，不管怎麼換，你還是我的好兄弟。”說著就搭着周豪的肩膀，周豪也轉過身來，兩個人一塊往打豬草的地方走。這句話在周豪聽來，好像曾經聽別人說過，想了兩三秒鐘，才想起來是唐海說過的一句名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可以斷，衣服不能換！”
這句話本來是唐海借《三國演義》裏面劉備的話來調侃一幫朋友的，寧願要女朋友不願要兄弟，其實原話是反着說的，叫“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當時唐海說這話的時候，劉河直接就嘲諷道：“我等你找到女朋友的時候把我們都一腳踢開啊。”周豪現在都還想得起唐海和劉河那個賤兮兮的樣子。
不過游亮這話倒是說到周豪心坎上了，不管游亮找了幾個女朋友了，也不管成績怎麼樣，發展怎麼樣，更不用說早已進入社會，和周豪已經分道揚鑣，但是一見面還是好得很，跟以前一樣。
周豪點點頭，笑着答道：“那必須的啊，等會兒你打草的時候我給你加油，哈哈。”說著就笑了起來。
游亮也跟着笑，說道：“那沒關係，好久沒這麼一塊聊了，你媽他們沒在家嗎？”“都去我外公家幫忙砍菜頭了，叫我在家做作業。”周豪答着。
游亮問道：“那你還出來逛？到時候可不要說我耽擱你了的寶貴時間啊大秀才。”
“不會不會，”周豪連忙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就說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說了，這是我的時間，我想出來就出來，他們管那麼寬幹什麼。”
“那你自己小心哦。”游亮邊打草邊回答着，周豪這時想起來唐耀麗，就問游亮：“你女朋友，啊不對，是前女友感冒啊什麼的，你一般都是怎麼做的？”
“你問這個幹嘛，你又沒女朋友。”游亮往背篼里放下一把草，有些疑惑地看向周豪，周豪笑了笑，掩飾着回答道：“有沒有無所謂，先積累一下經驗，你畢竟耍朋友早些，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游亮這時好像想起來了什麼，張着嘴說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來來來，給我說說。”
“滾滾滾，說什麼說？”周豪繼續掩飾着，游亮卻已十分猜中八分，看破不說破地壞笑着說道：“行，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就當我做好兄弟的給你傳授經驗了，我還是跟你說說吧，第一呢，肯定是要勤打電話問問情況好點了沒，第二呢，最好是親自去看一下到底嚴不嚴重，第三呢，就是不管嚴不嚴重，都要說帶她去看醫生讓檢查一下，總之，不要說多喝熱水，更不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喝熱水？”周豪睜大了眼睛，沒明白這個意思，游亮繼續說道：“一般去看生病的人都會說來來來喝點熱水，好像喝熱水病就會好一樣，其實都是虛情假意，還俗得很。還有，我跟你說的經驗，是建立在有女朋友的基礎上，你不要對着哪個女的熟不熟都用這一招啊。”
這話一說，周豪懵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游亮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才這麼說。游亮接着有些神秘地說道：“你想不想聽我講一講我怎麼談戀愛的？你想聽的話，我可以免費跟你講，但是我得先說個前提，那就是你不能到處跟別人講。”
周豪一下子來了興趣，連忙說道：“你還願意跟我講這種秘密？不過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的秘密我用得着跟別人講嗎，就算我想講，又有人願意聽嗎，切，要講你就趕緊講。”
“嘿還有點不耐煩了，行，我就跟你講一個，不是這次你見到的這個，是之前好久的，我耍的第一個女朋友。”游亮邊打豬草，邊娓娓道來。
當初周豪轉到二中后，差不多在初三的時候，游亮就跟班上的一個姓李的女同學確立了戀愛關係，這個李同學長相本來很甜美，隨着年齡越長越俊俏，游亮很心儀。當時班上有不少男同學都想和她交往，卻又因為李同學脾氣大，一個個的都不敢開口問，有一次另一個女生問李同學，說自己就一個人在家，假如自己生病了都沒人來照顧自己，結果旁邊的男同學湊熱鬧都說多喝熱水，當時就被這個李同學白眼警告，提着凳子要劈人，嚇得班上男同學更不敢跟她說話。
接下來的一次體育課上，李同學因為被曬得頭暈，直接倒地不起，體育老師連忙喊人幫忙扶到醫務室去，點名的時候本着自願的原則讓大家主動出列，結果全都往後退，等體育老師看完了名冊簿再點名的時候，就只看到游亮一個人在前面站着，還以為游亮是主動的，連連誇讚游亮將來是好男人，就直接讓游亮送李同學去醫務室，另外再叫了一個女生陪同。游亮正愁沒機會表現呢，於是在全班男生都嫉妒的眼神中背着李同學走了。
可是到了醫務室，陪同的女生就說去買水然後就跑了，游亮左等右等不見回來，醫生又不在，游亮只好獨自陪同李同學等醫生，直到快下課了，醫生才回到醫務室，趕緊給李同學做了檢查，又輸液之後，李同學才緩過來。
醫生以為兩人是情侶，邊開藥邊輕蔑地說小小年紀不要談戀愛，惹得李同學當場就質問醫生憑什麼說她跟別人談戀愛了，那狂怒的表情嚇得醫生不敢再吱聲，見她恢復如此之快，就以不需要再治療為由趕緊轟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游亮一句話也不敢說，倒是這個女同學先開口問他，已經把自己送到醫務室了，為什麼沒有離開。游亮說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說著強堆出笑臉，李同學當時就笑了出來，游亮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李同學就哭了，然後說那個醫生居然說自己小小年紀談戀愛，憑什麼要受這種指責，說著就看向游亮，游亮就說反正自己不在意，當他女朋友也不虧。
說著游亮就壯着膽子直白地說自己本來就喜歡她，喜歡好久了，李同學問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賞個大嘴巴子，游亮還是堅持說喜歡，等着被呼耳光時候，李同學卻笑嘻嘻地問游亮，如果不介意地話可以當她男朋友。
周豪聽得目瞪口呆，忙問道：“你就這樣把別人套上了，這也行？”游亮這時裝滿了一背篼的豬草，用繩子捆好了冒出來的一大堆。周豪幫他抬上肩，跟在後面往回走。邊走游亮邊回答道：“其實緣分這個東西呢，我也說不準的，有時候說來就來了，擋都擋不住，後來我兩個在一起后，還一起翻院牆呢。”
周豪點點頭，不禁佩服游亮的經歷如此有膽氣，游亮接著說道：“還是有點懷念當時的衝動，我其實腦子也是懵的，萬一我那些好兄弟嫉妒我，翻臉揍我怎麼辦，萬一那個女生打我怎麼辦，說起來都好笑。”
“那你膽子還是大，敢背着去醫務室，說到翻院牆，那個時候嘛，我班上就有好多人不上課，從寢室的鐵柵欄翻出去上網打遊戲的，搞不清楚這些人讀書的意義在哪裏。”
游亮接過話說道：“我覺得讀書不一定就真的要讀個什麼樣子出來，成績好的畢竟是少數，剩下的人本來就讀不出來，不耍個朋友談個戀愛上上網吧又能做什麼呢。”
周豪以為游亮是認定自己在說他，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了，我是說既然大家都到學校里來了，為什麼不能踏踏實實地在學校里讀書呢，耍朋友或者上網吧就那麼吸引人嗎？至少，也要分時候啊。”
“我只能說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你懂的東西和我懂的東西不是一個世界的，”游亮繼續往前走着，說道：“好兒童、乖娃娃，是像你這樣的人才有的評價，我從來就沒指望過自己能得到別人給我這些評價，也不想被這些虛有的東西捆住手腳，我以前有次看我爺爺年輕時的照片，再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就覺得人這一輩子太短了，要做的事太多了，學校里我確實靜不下心來讀，腦子笨也讀不進去，很多人都是跟我一樣的想法。”
“我聽我朋友說在二中耍朋友談戀愛的人很多，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吧？”周豪想起來張靖說地話，聯想到游亮的現狀，不明所以地問。游亮在前面慢慢回答道：“你說的不算全對，反正我知道的有些人讀又讀不進去，不耍朋友耍什麼呢？”
“那你就早早地就放棄讀書了？不對啊，你是去年才退學的啊，這有什麼聯繫？”周豪聽着游亮的話，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也說中了自己，只是還有點不明白游亮為什麼那麼早就放棄畢業了。
游亮回過頭看了一眼周豪，周豪也看向他，還沒等游亮說出來什麼話，游亮又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嘆了口氣說道：“也算是吧，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我為什麼不讀下去了。”
周豪又問道：“那你爸媽你爺爺奶奶呢？他們不問你嗎，問你你又是怎麼說的？”“你的問題才叫多啊，本來今天跟你說這麼多算是我話多了，不過可能過了今天，以後再也沒這樣的機會跟你說了，好吧，我再跟你說說。”游亮回答着，又說道：“我爸爸不同意我退學，我媽質問我為什麼要退學，我就說我讀不下去了，會考已經結束，就算不上高三也能拿到畢業證，讀不讀下去還有什麼區別呢，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我明白了，你是覺得考個好大學沒希望了，所以就乾脆放棄升學？”周豪問着，游亮繼續回答道：“算你說對了，以我的成績，能讀個什麼樣的大學呢，除了專科還是專科，我才不會浪費家裏的錢去讀那些沒有意義的學校。”
“你錯了游亮，就算成績差也沒關係，起碼還是要讀大學的啊，難道專科就不算大學嗎？”周豪有些焦慮，他不明白游亮怎麼就看不上專科了。
“那你願意去讀專科嗎？”游亮脫口而出，反問周豪，一下子把周豪問住了。周豪搖搖頭，說道：“我肯定不是衝著讀專科去的啊，能讀本科就不去讀專科啊。”
“所以啊，其實你跟我也一樣，不過的是，你有實力可以讀到好的本科，完全不考慮專科，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沒得選擇，只能不選擇！”
游亮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都是命啊，早就寫好了等自己跳進去。”這時周豪想起來了一件事，有些傷感地說道：“做出選擇的不只是你啊，陳良也不讀了。”
“啊？為什麼？”游亮又回過頭，站住驚訝地看向周豪，周豪沖他點點頭確認這是真的，然後說道：“我見過陳良了，他自己跟我說的，已經退學了，但是沒說為什麼。”
“他不是跟你一樣也在大為中學讀書嗎，而且他一向成績很好的，怎麼可能說退學就退學的啊。”游亮還是不解，周豪繼續說道：“別說你不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他他也不說，反正是下定決心了的，唉，你們一個個的都搞什麼名堂。”
“嘿嘿，”游亮笑了笑，說道：“看來還是有人跟我志同道合的啊，有空我問問他，看他去哪裏工作了。”
“也是去主城了，你有空倒確實可以去串串門，敘敘舊。”周豪也笑了笑，言歸正傳道：“對了，假如當時你班上的同學沒有往後退一步，把你給退出來呢，或者說大家都不動呢，你會不會主動去？”
游亮乾脆地說道：“有可能吧，反正老師在，她又是暈着的，肯定不會打我。”
“那你不怕別人笑你嗎？說你自作多情什麼的，那多尷尬啊！”周豪邊說半抬着眉毛，不敢想像假如是自己，會怎麼做。
“這有什麼的，我主動點，別人笑就笑了，老師不同意再說啊，再說了我又不虧。”
周豪又點點頭，說道：“好像是這個道理，咱倆那時候還在二中，一塊兒去一塊兒回來，我怎麼就沒發現呢，你藏得夠深的啊，那你那初戀女友後來去哪裏了。”
游亮得意地笑了笑，說道：“這個呢，肯定是個秘密，而且我也沒什麼好跟你講的，難道慫恿你也去找一個女朋友嗎對不對，肯定會影響你讀書啊，畢竟你的志向不是在學校談戀愛嘛。後來初中結束之後，我留在二中讀高中，她就去一中了，在城裏過得更自在，然後……”
“然後就分了？”周豪搶着回答，游亮“嗯”了一聲肯定，然後說道：“聚少離多嘛，我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看她了，後來有一次她跟我說她生病了，我就直接說讓她另外找個會帶她去看醫生的吧，我就不去了，然後她說好的，我們就再也沒聯繫了。”
“那假如她留在二中呢，對了，為什麼她沒有留在二中呢，明明你們是情侶關係了。”周豪和游亮已經走到游亮家地壩不遠了，周豪怕他的爺爺奶奶聽到了，正準備結束話題的時候，游亮倒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沒有假如，本來確定關係的時候就沒有約法三章，說一定要升入一個學校什麼的話，她要走我就不留啊，就只有讓她去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早晚得分。”
“所以她說生病的話是試探你的，對不對？”
“大才子就是大才子，這下終於開竅了。”游亮開着玩笑哈哈說道：“你說的很對，她說那話就是問我的，我能怎麼說呢，明明都知道結局了，就只好閉着眼睛說出來啊。”
這話說得有些無奈的口氣，周豪聽得出來游亮的情緒，安慰着說道：“沒事嘛，這個分了再找下一個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對不對。”
“哈哈，你倒是說對了，哪裏都可以找女朋友，我後來也找了幾個女朋友，但是跟第一個女朋友比起來，就沒有那種感覺了，哎呀跟你說你也不懂，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我跟你說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游亮越說越有些揶揄的意思了，周豪也聽得出來，不過他並不介意，而是說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換女朋友換得那麼快，換得那麼多，應該說，你是想找回以前的感覺對吧？”
“切，你才見了一個就說我談得很多？”游亮想否認倒是也沒有否認，這時已經走到地壩了，邊說邊放下背篼，周豪一看他家裏沒人在的，然後和游亮一塊抬進豬圈，一起分了些豬草到豬圈裏。
兩人邊忙活，游亮邊說道：“其實你聽別人說的都是不準確的，我後來是談了女朋友，但是也沒有好幾個，就兩三個而已，年前你見到的這個就是最後一個，現在也分了啊。”
周豪點點頭，想追問一下自己從奶奶那兒聽到的是不是真的，但又覺得跟發小聊這種超規格的話題有點過分了，只好打住好奇心。這時游亮問道：“你談戀愛了沒？有看中的對象嗎？有就跟我說說，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這個問題把周豪嚇了一跳，連忙搖着頭說沒有，游亮說沒有就算了，不再勉強周豪。接着游亮走出來，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招呼周豪過來也坐着休息會兒，然後看着遠方的山崗，說道：“其實我還是很羨慕你的，能一心用到讀書上，硬是不耍個朋友談個戀愛，我們同齡的四個人中，就你現在狀況最好，你這樣繼續保持，肯定是我們中結婚最晚的。”
“用不着羨慕我，”周豪一臉苦相，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為我比你輕鬆嗎，其實我也很難的，放假了還好一點，在學校裏面每天像打仗一樣，根本就停不下來，好想能夠停下來喘口氣啊。”
游亮沒有說什麼，而是轉身進了屋，打開音響放了幾首流行歌曲，然後又回到凳子坐着，兩個人就在外面聽，開頭的就是光良的《童話》和《第一次》，隨着旋律響起，兩個人也跟着唱了起來。
聽着《童話》，周豪想起來到二中后沒多久，就聽到龔源在唱，然後班上有人用磁帶在復讀機裏面播放，聽着很是震撼，沒想到一晃都過去四年多了。
唱着唱着，游亮開始默默地流着眼淚，又趕緊擦掉，周豪看他這樣子，不禁有點懵。本來還聊得多高興的，怎麼一下子就多愁善感起來了，但是剛才游亮說了那麼多話，肯定也是回想到種種過往，觸景生情罷了。
周豪也有點傷感，但是還遠沒有游亮那麼深刻，於是周豪拍拍游亮的肩膀，準備安慰一下他，但是看他那難受的樣子，一下子心裏也跟着難受起來，愣着說不出話來。
這下周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默默地陪着游亮體會那種從沒有體會過的心情，兀自覺得有些尷尬，直到這兩首歌都放完了，游亮才慢慢平復了心情。接着屋裏的音響，播放了《好運來》，兩個人聽着喜慶的歌聲，又嘿嘿地笑起來，像暴雨過後又大太陽鑽出來了一樣。
笑着笑着，周豪也流淚了，他看到游亮眼神里複雜的神色，跟昨天見到陳良時，有些相似的感覺。但是周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笑出眼淚來了，趕緊擦了擦，掩飾着說道：“你放的歌真是笑死人了，哈哈，怕不是你聽的歌吧。”
“就是啊，唉，我爺爺老是喜歡這些老得不行的歌，其實我有時候也聽，還是很有意思的。”游亮說著，就又進屋去了，然後過了不到半分鐘，裏面又傳來《眼淚的錯覺》。
周豪對這首歌聽過一次，只有模糊的記憶，沒想到游亮也聽。這時繼續說道：“剛才我說漏了一點，假如女朋友生病了還是不舒服，能陪就儘可能陪吧，反正不能什麼都不做，我說的是假如有女朋友，如果不是女朋友，只是你看中的對象，你就不要去直戳戳地去關心了，不然莫名其妙的，別人也不一定會接受，我同學就有這樣的，被人罵得狗血淋頭。”
周豪聽着他後面一句強調的語氣，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沒有女朋友的事實，心想着什麼時候才會有女朋友呢，女朋友又會是誰家的姑娘呢，又不知誰家的姑娘能看得上自己這個土貨。周豪忍不住嘆了口氣，望着天空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