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是郯州的少年們

第十一章 還是郯州的少年們

薛元詔在前,顧氏兄妹在後,三人順着來時的原路折返,往上街唯一的一間書肆走去。

顧琎之因為賴床,影響了三人每個月才一次的蹴鞠觀演,自認理虧,決定賠一本書向薛元詔表示歉意。

這是兩人之間的慣例與約定。兩人中,但凡有人犯事理虧,便要賠給對方一本書,一本新書,一本在州學館的課堂上打發枯燥的新書。

薛元詔走在最前,三步並作兩步,轉眼來到了上街唯一的書肆:唯一書肆。

書肆不大,只抵得上兩個薛元詔睡覺的房間。與往日一樣,因為顧客稀少,書肆此刻門庭清凈。三人走進書肆,環眼一看,發現店內除了自己三人,剩下的唯一一個人便是店主。

店主並不在意他的生意好壞。與往日一樣,他正坐在櫃枱里,手裏拿着一本書自顧自地消遣。

薛元詔與顧琎之也不驚動他,徑直走入書架與書台之間,各自挑選。

書肆儘管面積不大,但書本的數量卻不算少,並且種類多樣,雕版的、活字的、手抄的,算是應有盡有。

薛元詔在書間找着中意的那本。他先取出一本《椽山傳》,翻了幾頁,似乎不太感興趣。又拿在手中輕拍幾下,感知到用紙也一般,便放了回去。

挪了幾步,又取出一本《五冬記》,翻幾頁,再放回去。

再挪幾步,取出一本《庸蘭集》,輕拍感知紙張如何,又放了回去。

.....

薛元詔在書間徘徊了小半個時辰,遲遲沒有選到中意的那本。另一頭的顧琎之早地選好了書,此時已經靠着牆角睡著了。他知道薛元詔挑書的習慣,每次進了書肆,沒有個把時辰,定不會有結果。他索性靠牆小憩,彌補一些早間沒有睡夠的覺。

此刻只有顧玟琦跟在薛元詔身後,樂此不疲地看着她的“詔哥”取了書又放回。

.....

“快醒,可以了。”薛元詔將倚着牆角睡覺的顧琎之推醒。

顧琎之睜開惺忪的眼睛:“選好了么?”

“好了。”

“快給我看看,今日又是挑的哪本?”顧琎之嚷嚷道。

薛元詔將手中的書遞給他。顧琎之接過一看:孫了兵法。

“你這.....又喜好兵書了?看得懂么?”

“多看幾遍不就懂了。”薛元詔一面說,一面用眼神往櫃枱示意。

顧琎之明白。他站起身,走向櫃枱,給今日新購的兩本書結賬。

“店家,這兩本,多少錢?”顧琎之對埋着頭的店主說道。

店主抬起頭,反應了一瞬,問道:“客人什麼時候進店來的?”

“兩日前。”顧琎之沒好氣。他震驚於店主的淡定。店裏進了三人,半個時辰過去了,竟是沒有察覺。“來人將這店裏搬空了怕他也是不知!”顧琎之心裏想。

“客人可莫要說笑哩。”店主並不在意,接過顧琎之手中的兩本書,看了看:“一共五十文錢。”

顧琎之從腰間的佩囊里掏出五十枚銅錢,交給店主。

薛元詔也走到櫃枱跟前。他告訴店主:“兩本書暫且放你這裏。下午再來取。”

“好說,好說。”店主笑着回應。

“走吧。”薛元詔邁步走向店外。

“現在去哪?”顧琎之跟着。

“城外。”薛元詔答道。“琎之,你家中每月給你多少碎錢?”他又問顧琎之。

“幾百文吧。”

“你家的染坊果真賺錢。”

.....

薛元詔三人一路往東,直接走出了郯州城的東門。而後又繼續前行二三里,來到一片開闊的郊野。郊野之上,綠田成片、溪溝縱橫,或瓦或草為蓋、或磚或土為牆的房舍散綴其間。偶見幾個農人在田間忙碌,三五的孩童在阡陌小徑追逐,裊裊的炊煙起於了房舍。

三人朝着眾多房舍中一處寬敞明整、灰瓦灰牆的院落走去。那是一處名叫“沈塾”的院落。

院落半坐落於一片人栽竹林之中,左、右、后三面都倚着高峭的青竹。灰瓦灰牆之間,又沾染了竹林幾分青意。輕風吹拂,竹林搖曳,三三兩兩的散葉落入了院落。

三人走近院落,貼着院落的青牆。薛元詔看着顧琎之,向他點頭示意。那意思是可以開始了。

顧琎之抬起右手,將右手兩根指頭遞進嘴裏,用力吹出一聲哨響。

接着進氣,吹第二響。

而後停頓,進氣、吹第三響,進氣、吹第四響,進氣、吹第五響。

再停頓,進氣、吹第六響,進氣、吹第七響。

與敲擊薛府的院門一樣,先兩響、再三響、再兩響,同樣的喚人“暗號”。

顧琎之吹了七響,黑臉已經漲得通紅。“下次能否少點??”他看着薛元詔,大口換氣。

薛元詔則盯着沈塾的院門,等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來。

.....

“怎麼你們又來了?”削瘦的劉湶一出沈塾大門,便朝貼在青牆上的薛元詔三人嚷着。

“你這話說得.....我們不能來么?”薛元詔見劉湶出來了,臉泛了笑意。

劉湶只得又重述一遍每月這天都要講的話:“我說了,我不能私自出塾。我的策論還沒有寫完,等會先生要閱。”

“策論.....是寫不完的。今日寫完了,明日還有。今年寫完了,明年還有。這輩子寫完了,可能下輩子還有。”薛元詔似乎看得透徹。

“並且學塾又不休假,哪比得上你們州學館。”劉湶不聽他的,只管繼續自己的。

“你若是不出來,我便讓胖子在外面一直喚你,喚到你出來為止。”薛元詔撇一眼身旁的顧琎之。

顧琎之聽了,立即上前,將劉湶一把拽到自己懷裏。他拽劉湶,輕鬆得像是拽一把枯草。

“你回不去了。”他對懷裏的劉湶說道。

劉湶極力掙扎,沒有用。他能感覺到,與自己相比,顧琎之穩得像座大山。他只好放棄了掙扎。

“那走吧。”他無奈地說道。

“這不就對了。”顧琎之攬着劉湶,笑逐顏開。

“今日又去哪家?”劉湶有氣無力地發問。

“福月樓。”薛元詔回答他:“聽說那裏的燒雞最是有名。”

“福月樓上次不是去過了?”顧琎之問道。

“那是福星樓。”

“福陽樓咱去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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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落流霞映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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