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收容
林欶的頭很痛。
‘很**痛’,這是林欶恢復意識后的唯一感受,他雖然不具備醫學知識,但是也自覺疼痛和剛才的疑似麻藥的氣體沒啥關係。也就是說,這又是自己身上的污染,又或者是疾病什麼的搞的鬼。一時間,林欶懷疑污染會讓大腦長出一個瘤子,不過一想到那些不符合常理的現象,又覺得應該不會這麼符合邏輯。
應該是長很多瘤子。
不過他也沒工夫關心什麼瘤子不瘤子,全麻醒過來之後能不能尿出來之類的問題了,因為在短暫的適應黑暗之後,他發現自己被轉移到了一間類似牢房的地方。漆黑的房間內,四周的牆壁空空,包着一層看上去找不到邊角的軟墊,突出一個家徒四壁。林欶是躺在地上的床墊上,就相當於是打地鋪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桌子,燈具,馬桶,水杯,一切的一切,和現代人類生活相關的一切,都不存在於這間簡約風的……方盒子之內。只有在房門被關上的視窗和門下的縫隙那裏,有光從外面逃進來。
“還真是隨意啊……或許我還挺受重視的,出了病房進牢房,還都是單間。”林欶小聲的張嘴嘀咕道,但是乾裂的嘴唇,和嘶啞的氣泡音都無時不刻的提醒着他已經好久沒有喝水了。
“我這是昏迷了多久。”林欶在內心裏好好的編排了那個什麼中心的人幾句,他感覺那幫人除了擅長PUA什麼都不會。
地上的床墊有些薄,有些乾瘦的林欶想側躺卻被自己的骨頭硌得生疼,不過要是繼續平躺下去,他自己的手腳都要快不屬於他了。
最終林欶還是掙扎着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顱位的改變,讓林欶差點疼得又昏倒過去,他不敢再動,有些心如死灰。就算他經歷了很多詭異的事情,已經足夠冷靜,可身體上所謂污染帶來的痛苦,被藥物麻醉而長時間沒有補水的虛弱,在黑暗逼仄的小屋中無人理會的絕望和面對接下來一切未知的恐懼,都讓林欶這個剛離開大學且並未進入社會的年輕人無法抵禦。
勇氣,是平常人缺乏的東西,林欶自知沒有多麼勇敢和堅強,他其實就是有些無所謂和麻木了。
曾幾何時,在他懷疑人生的一切,這世間的一切都是虛假,都是所謂的平行世界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幻想過,來一輛卡車給他撞回自己的世界。在這一方面,林欶是有些蠢而不自知的,直到一輛小轎車怒吼着讓他滾遠點,才如夢方醒。
生命是很可貴的,而活下去的勇氣,則更加珍貴。
不過很可惜,有人沒打算給林欶自我感動的機會,只見牢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刺眼的光亮伴隨着摔門的巨大碰撞聲一齊轟入林欶的感官之中,就在他滿眼流淚的想要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的時候,一個魁梧的身影突然鑽了進來,用胳膊一把撈起還發懵的林欶,夾着他就往外走。
這是林欶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路,外部環境的極端變化,以及頭部一陣陣的劇痛,讓他又泛起了噁心,可是胃裏空空的他只得不住的乾嘔。
夾着他的那人似是嫌他亂動,有些不滿地緊了緊手臂,這下給了林欶致命一擊。本就勒在上腹部的粗大胳膊,不僅讓林欶肋骨下沿生疼,還擠壓着本就不適的上腹。
一邊發出怪聲一邊乾嘔了幾次的林欶,最終還是喉嚨一酸,胸骨中部灼燒般疼痛,一股胃液伴隨着膽汁從他的口中激射而出。
林欶觀察牢房外面的最後一絲閑心,也被最後激烈的嘔吐無情的摧毀了,
他認命般的閉上了眼,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能聽到周圍有其他人匆匆走過,而他當眾發射的行為也引起了一陣驚嘆。
就算人沒死,但是已經社死了。
好在,社死的時間並不長,很快林欶就被帶入了一個明亮的新房間,除了一個明顯是讓人躺着的金屬平台……額,可能是手術台外,周圍擺滿了各種機器,以及一台無影燈。
林欶嘴角流涎,下巴上還掛着晶瑩的粘液,被夾着跑路,本來他也就沒機會擦。
“這是要……這是要把我給解刨了嗎……”林欶用衣服擦了擦嘴角,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手術服。林欶表情痛苦又解脫般的閉上了眼,原來他一直光着屁股的嗎,這下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他又偷偷的低下頭看了看衣服里的身體,要被解剖和被手術的猜想有些動搖,一時間安心了不少,他並沒有備皮。
在一連串顧此失彼的奇怪想法被拋在一旁之後,林欶才想起觀察把自己帶過來的魁梧之人。
“嗯,果然是個男的。”經歷過一切的林欶這時候有點不太敢單憑模糊的身形就來斷定性別,畢竟所謂的污染就有那種涉及肉身的改變。
那男人比林欶要高出一頭有餘,雖然林欶本身的身高有1米76,在男生中屬於比較矮的類型,但是高出去一頭多也足見兩人的身高差距有多大。此外,更令人無法忽視的是那男人一身的肌肉,筋肉虯結的粗大手臂要把有些修身的衣服撐爆。若是常人,林欶定然能斷定此人長期使用藥物去增長肌肉,但一想自己可能身處於這神秘組織的秘密基地,他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質疑的理由,反而覺得如果不是單靠自己就能練這麼大,倒是落了下乘。
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有點像是常見的科幻作品中戰鬥服的樣子,比較修身,但並不是單純的緊身衣,材質是看着相當有質感的面料,而顏色是爛大街的黑灰配色。衣服的版型是便於活動的設計,並不緊繃,袖口和褲腳收緊,衣服上也沒有印着什麼奇怪的logo。
而男人的面貌則令林欶有些驚訝,他本以為會看到絡腮鬍,甚至有些胡茬的中年大叔,又或者是刻板印象中的莽漢形象。但實際上的男子,有着一眼看上去就細膩但不白皙的皮膚,不過並沒有達到小麥色的程度。並不粗重的眉毛恰到好處的不過分彎曲,狹長卻比較大的眼睛裏,眼神卻有些渙散。鼻樑相當高挺,但有輕微的鷹鉤鼻,略薄的嘴唇和緊閉的嘴巴為他帶來了一點嚴肅和不苟。
臉龐並不如他的身體一樣寬闊,而是臉型很長,顴骨並不夠寬,配合著一指長支棱着的短髮,總體上看着年輕,但眉宇間總有些上了歲數的滄桑,給人以一種經常保養自己導致看不出年齡的印象。
還是林欶先顫悠悠地開了口。
“這是……哪裏……你……你們要……對我……接下來……做什麼?還有……你……叫什麼……”僅僅是被放下來佔了一會兒林欶就感覺自己有點站不住了,搖搖晃晃的他也沒人來扶,想邁開腿卻害怕自己下一秒就站不穩摔倒,而一旁的男人又一動不動,看也沒看他,林欶就算再沒心情和力氣說話,也不得不張嘴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嗯?”意料之外的嗓音,有些沙啞,並不低沉,倒是和男人的那張臉有點相匹配。
“等人,治療,你,我,第四,李智”一個個詞,帶着停頓,從男人嘴裏像吐西瓜子一樣出現,他一指林欶面前的看着像手術台的東西,“你,躺。”
說罷,還沒等林欶反應,林欶的眼前一花,自己已經在盯着天花板了,後背貼着冰冷的金屬,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人不會有什麼智力問題吧,名字還叫李智,感覺華夏的取名方式不少是缺什麼叫什麼。”那男人把林欶放在檯子上之後就回到一旁站着一動也不動了,林欶一邊躺着一邊百無聊賴地聯想到這個無關的習俗。不過也就是心中有些腹誹而已,他其實並不覺得這個叫李智的人真的是個傻子,最簡單的原因,看着不像。
趁着李智抽手的一瞬間,仔細觀察過後,林欶發現李智不僅精心呵護過自己的皮膚,指甲也修飾的非常短,並且很乾凈沒有什麼污垢。除非有人在時刻負責照顧他,而且必須是精心打扮,否則……總而言之,林欶更相信是李智惜字如金,或者有什麼別的說法方面的障礙。
所以他打算問一些稍微難回答的問題,比如這裏是哪裏,為什麼要把他關在那個黑屋子裏,又是什麼時候知道他醒了,所謂的治療他的人還有多久到之類的。
聽着林欶一邊絮絮叨叨,李智也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就在林欶因為一連串的折騰,加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因此放棄當十萬個為什麼的時候,一直保持緘默的李智終於張開了口。
“你,危害,招募,不,收容”
雖然就幾個詞,不過林欶還是獲得了關鍵的信息:一個是林欶自己身被這個異常控制中心判定為危險,另一個是原本中心是打算招募他,這和林欶對顧醫生的表現得出的判斷一致,而可能是因為他被判定為危險,中心決定放棄招募而轉為收容。”
可收容是什麼意思呢,林欶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次李智沒有沉默,痛快的回應道:“收容,處理,轉移,死”
處理?死??
處理這個詞就已經足夠驚悚了,雖然轉移的具體涵義還需要思考,可後面的死字出現之後,林欶因為硌骨頭而來回翻滾的身體因為一時激動沒繃住動作,差點從平台邊緣摔了下去。
“加油”
李智露出鼓勵的笑容,他的牙很整齊,也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