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硬幣的兩面
“所以,最重要的一點是,戰爭發生之前是有預兆的。”那個充斥着熱情的老人一如往常一般的循循善誘,“特別是大一點兒的國家,只要民眾數量足夠多,戰爭的預兆時肉眼可見的。”
“為什麼呢?閃電戰不應該是最有利的嗎?朝夕之間,不需要任何的預兆,大國侵略小國,難道這樣不是最便捷的方式嗎?”
“我不認為是這樣,勞利。”那個長相鋒利但面容上充斥着慈祥的人搖了搖頭,“在巨大力量之下,螢火確實無法點亮燈光,我的女孩。但問題是,這個世界上的力量來源不止只有一種,他們也不止屬於一個人。”
“如果一個戰爭的挑起沒有任何預兆,而一方以壓倒性的勝利取得了這場戰爭,其他的可能受害者就會如同受驚的幼鷹。”
“受驚的幼鷹?”克勞尼坐在自己空蕩蕩的、冒着煙氣的地板上,“您的意思是,他們會抱團。”
“是這樣的。”
“但就如您說的那樣,螢火聚集成一團,他們發出的光也無法照亮黑暗。”她意有所指,“他們需要太陽。”
“像某個來自異國的傳說一樣,如果太陽有很多個呢?”
“如果,他們想要得到自己升起的機會,為了擴大那佔領天空的時間,他們不會拒絕為一隻微小的螢火蟲貢獻出自己的一點兒力量。”
“而且,這其中還存在着另外一個問題。”
“那是什麼?先生?”
“如果這力量不太弱小,有太陽的子民生活在螢火蟲的國度,難道要將他們連同即將湮滅的世界一樣送往未知嗎?”
“但他們微不足道,先生。”
“人們總是為自己的利益而奮鬥的。”那人說,“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的想法與常人不太相似,但如果一個子民在太陽的許可下前往螢火的國度生存,而最後卻因為太陽毫無徵兆的燃燒而走向死亡,即使是太陽的子民也害怕這樣的事情。”
“我需要了解這個嗎?”
“在戰爭開始之前,如果即將爆發一場可能的戰爭。”
“我希望你能夠在他出現一點兒苗頭的時候就做好準備。”他說,“只有傻瓜才會放任不管,我相信你不是。”
“人們不會因為自己可能為國家的奉獻而犧牲自己。”克勞尼亞在心裏給這段談話做了一個總結,“並且人們害怕這樣的災厄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正因為這個世界充斥的是這樣的氛圍。”她重複,“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戰爭是有預兆的。”
“你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不同的答案?”
“是這樣的。”克勞尼亞回答,“如果只是奉獻一個微不足道的子民,就能夠養活一大堆的人,這不應當是能夠被接受的嗎?我意向當中的人們時這樣的。”
“你是從哪兒得到這種認知的?勞利?”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感覺。”
“或許有這樣的人,但他們十不存一。不對,或許不應該這樣說,有這樣的人當然要牢牢地把他們抓在手上,為了讓這樣的人佔據人群中的大多數,你必須給他們一定的好處。”
“是回報。”克勞尼亞補充,“對他們好意的回報。”
“但大多數情況是這樣的。”說話的那人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嘴裏蛄蛹着,沒一會聲音就小了下去。
“如果你要當一個聰明人,而不是我認識的那些蠢蛋。”他低低的說,“你得明白這個。”
這很有道理。
如果你想要制裁一個壞人,你要比他更明白如何做出糟糕的事情,這樣才能夠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將災難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在糟糕的事情發生之後能夠明白對他們施加以怎樣的懲罰才能夠讓他們對自己確實做出了糟糕的事情而產生認知。
對於一些人來說,單純的施以善意是一種無用功。他們不會因為自己獲得他人的給予而想要回饋社會,甚至是對他們施加善意的個體,這些人也不會升起一絲一毫的好心思。他們會像時刻等待着獵物的豺狼,將所有可能性吞吃入腹。對於他們來說“好人”將會是最好的對象。
但正常人怎麼能夠揣測得了這樣的人的壞心思呢?
一個總是接觸到善意一面的人難以想像世界的黑暗面。那麼一個總是習慣用愛面對這個社會的人,不到某種環境裏頭,他們怎麼能夠得到那些即將做出“壞事”的人放出的信息?
記憶當中的那個老人的話語聲逐漸消停下去了。這回,克勞尼亞眼前的是一張看起來華貴的信紙。
格林德沃的振作讓他的待遇也好了幾分,雖然不明白這裏頭究竟有誰的手筆,但至少寄來的信件不再是粗糙的草紙,而是逐漸厚重的道林紙,有時候還會是克重不低的羊皮紙或者牛皮紙。
信紙中的格林德沃旁敲側擊着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近況,當然,這裏頭夾雜着許多來自各個方面的學術解答,但又不完全說盡,總是吊著人的胃口。
格林德沃有這樣的本事。如果他想要說明白一件事兒,沒人能夠阻止他說下去。但他沒有說完,說明他在通過這種方式為自己留有餘地。
克勞尼亞翻閱着厚厚的一沓信件。如果只看裏頭的內容,沒人會認為在信件的另一頭是曾經血刃無數巫師的“變革者”,他表現的更像是一個學者,一位有耐心的紳士,關心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他在扮演一個新的角色,可能是為了玩樂,或許又是為了更大的圖謀。
但無論如何,克勞尼亞想,他或許是安全的。
【人們都說我很危險,難道你不害怕我嗎?】
【有時候高於常人許多,就會讓人感到危險。人們害怕無法預測的事情,先生。】
【你覺得你能預測我?】
【不,我不準備抓住那些高出我許多的事物。有時候高收益必然包括高風險,先生。如果我選擇這樣做,就說明如果最後的事情如同我所構想的那樣發展,我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好處。並且這樣的好處是走在先前的路上我無法取得的。】
在某一次關於格林德沃的危險性的談話裏頭,她是這樣回答那位風姿闊綽的老人的。
但顯然,她其實說了慌。
她面對格林德沃時並沒有監管人員那樣充斥着戒備心,但她顯然也沒有像阿不思·鄧布利多那樣與格林德沃有着那樣一段的過往。對於格林德沃來說,她對他全然無知。
但這看似喪失的戒備心來源並不止是因為她是一個賭徒。
還有一個原因。
格林——作為她的作弊人,格林將自己的風格和手牌都交道了她的手上。
沒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而顯然身為“格林”,他從未想過和“蓋勒特·格林德沃”那個因為憤怒和茫然而喪失了多年可以取得的愛的角色和解。
那個時間段的格林德沃,在得知阿不思·鄧布利多已經在門的另一旁等待他的到來時,在失去之後驟然醒悟時,以及在孤僻的環境裏被投入了一根奇形怪狀的救命稻草時,他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人們有時會憎惡曾經的自己。格林德沃不是這樣的人,他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有必然性。但人們又會理所當然地,在壞結局到來的時候會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懊悔不已。
這是很愚蠢的事情。格林德沃在此之前從沒想過這樣的情緒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但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大半個青春,自己的大半生,自己所糾纏的那樣一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與他相提並論的人以一種非常不體面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后。他陷入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情緒。
所以他不介意給自己下個絆子。當然,如果曾經的自己不那麼過分,他也願意給自己一個好結局。
“在很多時候,你在剖白自己。”那個傻瓜一樣的小女孩蠢蠢地發問,“我能夠成為一個好對象嗎?”
“你當然可以,勞利。”他回答,“這位一種關乎信任的遊戲,當我告訴你我的時候,說明我對你的喜愛達到了頂峰。”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或許是,或許有了其他的因素,但這些都構成了現在克勞尼亞·艾伯特小姐在信紙上寫下的回話。
“我還想要更深入地了解這一點,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或許不日我能再次拜訪您嗎?”
“雖然這確實是一件難事兒,跨過的拜訪總會有些阻力,但您能夠給予他們的顯然比這樣的風險多的多。”
“我非常期待與您的下次相見。”
“這樣真的很可惜,我真的不可以在論文發表的時候將您寫作第二作者嗎?”
“馬上就要開學了,之後我可能會變得更忙,如果能在假期結束之前再與您見一面的話,我會認為這是一個圓滿的結尾。”
“期待您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