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旌旗海

第2章 旌旗海

一切都不那麼美好了。

“他媽的,”郝然咒罵到,他就差沒朝那幫殺千刀的鬼東西比中指,但他哪有比中指的富餘,腳步一刻都不敢停下,埋頭狂奔,“這都他媽啥事啊?”

這片黑暗空間之中,唯有雷光閃爍之際天地才可看清一些,郝然望去,萬里焦土。

與其說是焦土,不如說是血土,血水滲進泥土,又再次乾涸,泥土就變成了焦黑色。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道,混雜着金屬的鐵鏽味,衝擊着郝然的鼻腔。

伴隨着這萬里焦土的,還有不遠處無數衝天的旌旗,旗幟之多,浩然成海,破碎暗紅旌旗於黑暗之中被罡風帶起,似潮似浪,無言訴說著一場壯烈史詩。旗杆大多殘破,可卻沒有一處倒下,哪怕再無衝鋒的戰士,依舊堅守着陣地,半步不退。

“滿目蒼然…”郝然心中浮現四個字。

可身後窮追不捨的黑影沒有給他再度感慨的機會,他僅僅是原地喘息一口,那黑影就抓將過來了,郝然猛一低頭!

“好傢夥,”郝然一口冷氣倒吸,居然直接朝頭上抓來了!剛剛還僅僅是追,這下直接要命了!

不能停!直覺強烈預警着郝然!一停就得死!郝然轉頭繼續猛逃,他也不是無頭蒼蠅似的亂跑,他直接往旌旗林立的地方跑,這東西從空中追的高高的旗杆總能拖延一二,最差也能讓這鬼東西多飛兩步。

郝然踏過眾多碎石焦土,跨過廢棄甲胄破碎兵刃,穿行在這片旗杆組成的旗海里,破碎的旌旗飄動,身後窮追不捨的幾道黑影橫衝直撞之下被旌旗捲住或撞上旗杆,被阻攔了幾息,見預估無誤,郝然更是加快步伐向旗海深處衝去。

左突右繞,郝然儘可能讓自己一條直線朝旌旗海更深處前進,可旌旗海能稍阻身後鬼東西的追殺,也能讓他多跑不少,更何況還要分心注意腳下碎石殘刃,一個不小心摔了沒準直接自己插哪個爛劍上了,多少死的有些憋屈,不死划傷了這周圍的環境也不像能打破傷風的樣子,所以他還得看路,一時間體力消耗更快。

“你們還有個大學生樣子嗎?一公里5分鐘?!”郝然神智恍惚間想起來那個氣急敗壞的體測考官了。

畢竟誰看到一群男的抱團散步糊弄體測都會氣急敗壞。

他現在恨不得抽當年那個沾沾自喜跟一幫男的偷罵體測教官傻叉的自己。

可是體力不是懺悔就能提升的。

“不行了,”郝然已經沒法思考了,“要死,”他體力完全耗盡,腦子都處理不了四個字以上的詞了,“再跑得死,”郝然已然挪不動腳步,只得背靠旗杆稍作喘息,好在這桿旗杆稍有不同,比之其他旗杆更粗,方便倚靠,材質也是金屬,金屬的寒氣為郝然奔逃的汗流不止的背部稍稍降溫,讓他些微緩了口氣過來,可剛緩口氣不要緊,下一秒他就嚇的蹦了起來,一道人影竟他身側站立!

“卧槽!”一聲驚呼從郝然口中爆出,“什麼人!”郝然質問,人影沒有反應,依舊扶着旗杆站立,可之前被阻攔之下有些暈頭轉向的鬼影反應可大了,似聞着味的蒼蠅一般朝郝然這邊沖了過來,破風之聲在郝然背後響起,鬼影又追了過來!前有狼後有虎!這黑影又不知是敵是友!好在此時天邊雷光閃過,光亮照亮了面前的人影,所謂人影居然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甲胄,制式同之前郝然一路逃來看見的殘破甲胄沒有區別,唯獨這具好似被人強行撕開口子將其內將士拽走了一樣,

整個甲胄就像一具被遺棄的蛻,除此之外甲胄還綴着一柄刀鞘又長又寬的刀,刀還在刀鞘之中,刀柄裹布漆黑油膩,顯然是浸滿了脂肪鮮血來不及更換。

若是平日,郝然估計得離這種東西遠遠的,看着就有些反胃,可事到如今沒有選擇了,逃,沒有體力了也是死,拼,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他媽的!”郝然轉身抽刀直面黑影,“老子跟你們拼了!長這麼大還沒這麼憋屈過他媽的!”

起碼還有把武器不是,郝然轉身抽刀的剎那心想,沒用生鏽鐵棍不錯了。

但是刀可能不是那麼盡如人意。

郝然預計的威風長刀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把標準的殺豬刀。

標準到血腥味都幾乎一樣,刀背筆直刀刃先直后弧,刀身油脂混着血液成了一層黑乎乎的油污,刀刃倒是閃閃發亮同刀身形成鮮明對比,明顯是用心打磨了,油膩的血腥味從刀背散發開來,竟然隱隱有種莫名的氣場,一種此刀一出牲畜莫近的氣場。

好一把威風凜凜保養到位的殺豬刀。

“一把殺豬刀用這麼長刀鞘幹什麼?”郝然槽到嘴邊不得不吐,好在殺豬刀還有點長度尚可對敵,不然真要是菜刀長度那真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就在郝然吐槽之際,鬼影已經近在眼前!

郝然終於看清是什麼鬼東西對他窮追不捨了,雷雲壓頂雷光閃爍不停之際,鬼東西現出真身,竟是一隻漆黑手爪,蒼老邪異,宛若從老屍之上扯下,指間微紅,目視其上隱隱有割接之感,感覺注視太久目光都會被分開,其手心之中,不知被何人用刀刻畫著一隻耳朵,刀功雖粗糙,卻透着一股子凶戾氣息,刀痕處有黑液蠕動,乍一看竟好似刀耳微微抽動,不對!刀刻的耳朵就是在動,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些刀刻的產物居然成了真!隨着黑爪的接近,腐爛氣息撲面而來!幾隻黑爪一齊直照郝凡頭頂抓來!

郝然舉刀下劈,高中的經歷讓他對西瓜刀之類的武器不算陌生,他沒有選擇胡亂的橫劈,而是選擇了可以護住身上大部分地方的豎劈,畢竟黑爪數量眾多,胡亂橫劈可能導致其他黑爪偷襲下盤卻沒法防守,畢竟當年他就是此中好手,見到胡亂橫劈的嫩雛上來就是一記掃腿,如今自己再次持刀自然不能犯如此錯誤。

鬼爪顯然有些智慧,刀刻耳朵微微抽動,竟聽出劈空聲立刻後撤,精準躲過刀刃又再向前沖,那知郝然早有準備,豎劈並未完全用力,刀僅劈到一半便翻肘回抽,調用肘部肩部力量勢大力沉向上抽來!

鬼爪此時根本躲避不及,慣性使之無法回撤,為首的鬼爪被刀刃砍中,黑血飆濺似劈破濃包,殺豬刀居然意外的快!將鬼爪幾乎一分為二。受傷鬼爪抽動起來,分明是疼痛難忍,連同其他鬼爪也微微抽動,雖痛卻未在原地停留,立即後撤分散,不同角度都散佈着鬼爪,這次並未直接俯衝而來,而且慢慢推進步步為營。

“這是要瓮中捉鱉。”郝然心道,餘光已經看到繞后的鬼爪了,他只得緩緩向後退,退到背靠旗杆。

“要完。”他心裏一片慘然,倘若這要是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死胡同,持刀的他背靠牆壁未嘗不能一夫當關。可是這是空曠的戰場,旗杆周圍是開闊的,對手是人還好說。

可對手會飛啊……他再會舞刀也防不住四面八方皆是敵啊……

“能砍死一個是一個,”死到臨頭他光棍了起來,眼前浮現了許傾的容顏。

“只可惜沒法赴約了,”他輕嘆一聲,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四面八方的黑爪慢慢推進,郝然雙手交叉舉刀於肩護住了頭和胸口,最關鍵的地方慢點受傷還能多砍幾刀。

黑爪靠近到刀快能砍到的距離,停滯下來。

見郝然未做反應,猛然爆突!四面八方的黑爪直衝而來!

郝然蹬地衝鋒,舉刀橫劈!

“老子拉你幾個墊背的!”怒喝之聲響徹戰場!

正在此時!雷聲響徹天際!震耳欲聾!雷雲不知何時居然移動到郝仁頭頂,好似也是追蹤聲音而來,一道天雷居然劈在郝然不遠處,郝然一陣耳鳴,險些穩不住身影,心臟幾乎跳出胸口,頭暈目眩之際再看黑爪,黑爪居然也有反應,一個個黑爪定在原地,手心中的耳朵緩緩流出黑血。

“再看不出來活該死這了!”郝然心道,立刻放輕腳步屏住呼吸平復心跳,趁雷聲仍在隆隆之際,向一處殘破盔甲堆積之處逃去。

“這鬼東西居然是聽聲辯位的!”郝然從盔甲堆后偷探出半個腦袋觀察那些還在抽動的黑爪,聲音的力量居然比他砍一刀對黑爪的傷害還大,都快10秒過去了還沒緩過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郝然心裏默念,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直到呼吸再度恢復平穩,他才又將頭伸出查看,黑爪恢復不少,能夠微微移動了,但是郝然的聲音已經消失,它們也不知道如何尋找,手心的耳朵抽動的更頻繁了,四散開來尋找郝然的聲音。

但是郝然哪敢再露聲音,甚至其中一隻黑爪從郝然面前飄過也沒能發現郝然,當然主要是得益於郝然連呼吸都憋住的原因。

黑爪越搜越遠,郝然停止了憋氣,緩緩的,慢慢的深呼了一口氣。

“怎麼辦,”郝然心想,“體力也恢復個七七八八,再躲着也不是個事。”

“再躲下去一會肚子響了玩笑就開大了,得遠離這幫傢伙,”郝然確定了接下來行動的方向,“然後去盔甲上搜搜乾糧,沒準能填飽肚子。”

“再然後,有沒有回去的路就看命了。”郝然止住了胸中鬱氣嘆出,一切交給命運的感覺並不好受。

沒有立即行動,郝然再次放緩呼吸,等待時機。

黑爪們越搜越遠,直到搜出整個旌旗海。

是時候了,郝然剛準備起身,突然揉了揉眼睛,“不是眼花了吧?”

只見遠處升起一輪小小紅日。紅日的光芒很是克制,僅僅只是照亮了紅日所在的一小片空地,那是旌旗海更深處的一片空地,也同郝然的行進目標一致,紅色的光散發著溫暖的氣息,甚至給人一種很有活力的感覺。

這要是在以前,郝然對這種級別的光肯定是不屑一顧的。但是這是在一片只能以肉眼適應和雷光閃過才能看清東西的黑暗空間。

那簡直就是希望本身。

在人類上千年的進化史中,人類和動物這本該後者包含前者的概念,由於後天的教育和社會參與進而基本形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可有些習性卻不是進化或社會教育能夠克服控制的。

那就是趨光性。

遠處的紅光帶給郝然一種虛幻的溫暖,他黑暗中狂奔一個時辰勞累過度的身體甚至隱隱有些治癒的錯覺,黑暗未知又危險恐怖的旌旗海深處同溫暖明亮的小小太陽相比,簡直太好選擇了。

郝然輕輕轉動上半身,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所有黑爪已經在旌旗海外漫無目的飄蕩了。

他緩緩轉回,輕吸一口氣,看了一眼一旁原本想要前進的深處,又看了一眼小小紅日。

“賭一把。”郝然心道,不久前窗邊的陽光同那道倩影浮現在腦海,黑暗中漫無目的尋找出路不如賭一把回去的可能,他的體力也只有這次機會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雷雲,雷雲正緩緩挪向紅日的位置,雷光閃爍不停,又看了一眼紅日,心裏有了些計較,輕呼出氣,再一深吸,抬腿沖向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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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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