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愛情秘方和兩頭奶牛
下午四五點左右，是明日高校的放學高峰期。
一條哉防止機緣巧合遇到神宮櫻下在校門外等了一會才準備背着書包回家，結果在塔鍾附近遇到了鬱鬱寡歡的吉野雙人組。
兩人互相依偎着，像海里的小丑魚和海葵。
「伏見稻荷神社鬧劇」和「天台事件」讓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個疑惑無非是他主動幫助御前家進而招惹到了神宮櫻下。
就算看他有用處不報復他，但又想出幫助自己重回一條家這種匪夷所思的計劃。
其次就是一條哉不管怎樣換位思考都不敢相信那樣性格奇怪到了極致的兩個人會是朋友。
最後那個吻……
現在他一閉上眼就是當時的畫面——少女閉上眼和他接吻，她捧着自己的臉兩邊自己的眉毛還在微微顫抖。
這很難讓他不懷疑是少女的第一次接吻。
‘希望的燈一旦熄滅，生活剎那間變成了一片黑暗。’這句話憑空在他的腦子裏掠過。
他又聯想到了伏見稻荷神社的番籤詩。
“走錯一步就可能會陷入困境嗎？稻荷神誠不欺我！”
一條哉暫時不去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得到少女輕吻后要付出的代價。
他必須要在學園祭結束前和夏日真涼成為戀人。
神宮櫻下要求他和少女接吻，並把接吻的照片拍下發給她……
這種事情就像漁民放在網兜上晒乾了的魚乾，在某一天的大雨沖刷過後或者放在水裏清洗一下時魚乾喝飽了水活過來自顧自遊走了一樣離譜。
那些空談磨難是一筆財富並且想笑到最後的傢伙，一條哉會毫不猶豫地一拳砸上去。
他知道，成功=艱苦的勞動+正確的方法+少談空話
於是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語，直到北辰遠和竹內笠次把他帶到了學校附近新開的炸雞店，就是他和近藤老師提議說的那家。
當時回過神來的第一想法就是趕快離開然後去京都站和學姐匯合。
“竹內，這家炸雞店價格好貴！完全不像新開業該有的樣子。”
“來都來了，只能被宰了。”
竹內笠次很看的開，他安慰了一下心疼錢的北辰，由於宣傳到位他們來的時候店裏人很多，三人足足排了二十分鐘的隊伍，他們點了三份2000円的特色巨型炸雞定食在店外找了一個五人座的空位，一條哉特別挨着馬路。
“今天我請客，一條你就不要一直惦記去工作什麼的。”
“麻生學姐還在等我，她知道我在這裏吃炸雞會把我做成繪畫標本的。”
“偶爾休息一次，整天被規則安排那麼規律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見北辰遠這麼說，一條哉想想打算留下，心情不好去工作效率也會很差勁。
“話說味道怎麼樣？”北辰遠詢問先開吃的竹內。
“沒有京都大學門前的炸雞有靈魂。”
竹內吃飯有個習慣，動嘴前先動手記錄下來，一定要發到Line上分享。
北辰遠湊到他旁邊看了眼，然後像發現新大陸的航海家一樣大喊：“這是谷田嗎？第一時間就來留言。”
“可能正好看到了吧？”
“正好點開某人的頭像？”
“不小心點到的吧！你離我遠點。”
“話說真有人會花錢買這些表情嗎？”北辰遠看了看那滿臉羨慕的可妮兔，他實在不覺得哪裏可愛值得花200円。
一條哉趁此機會在一邊給麻生學姐解釋遲到原因。
學姐的頭像又變了，這次不是另一張兩人的合影，是在繪畫室里那張少年站立窗邊的水彩畫。
一條哉：學姐，今天的工作麻煩你了，有事情來不了
toto丸：啊哈，這算什麼？請求連恭敬詞在哪裏都不知道？
toto丸：今天的傳單工作量是平常的兩倍，我抱都抱不動！［落淚.jpg］
一條哉：學姐！［拜託了.jpg］
和北辰一樣，一條哉用的是免費的表情。
另外麻生學姐的ID據她自己所說是看了一部短篇動畫，問她是什麼，她就會告訴你：“不妨把前面兩個連貫地讀出來，可能會知道是什麼……”
目前為止除了自己，一條哉只發現清水千代、佐藤緒花和自己一樣會用真名當ID。
toto丸：記得請客吃飯，要講規矩懂得禮尚往來！
一條哉最後說了句感謝的話收回手機，然後他看着盤子裏的雞胸肉出神。
現在唯一讓他稍微心情好一點的，只有心理活動部獲勝的消息。
北辰又和竹內嘮了一會兒，大概就是比賽失敗后的感想。
“我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一條哉你會在最後變成逃兵。”
“但事實往往殘酷到能勒住我的脖子。”
竹內吃了一口配上味增醬的雞肉，“一條君他這麼做應該是有原因的吧，畢竟他消失后清水同學直接連扣我們十球。”
接着就看見北辰遠把檸檬放在嘴裏，表情一下子就扭曲起來。
“嘔……”
“你惡不噁心？”
“我不嫌棄自己，你憑什麼嫌棄我？”
竹內把眼球移到最左邊看了一下他。
“就這麼輸了？”
“是啊，實力差距太大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和北辰遠商量好了，明天也去陪早川學姐土下座。”
一條哉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無可厚非，主要看心意就行。
他現在只覺得自以為是的另有他人，還不如不爭什麼面子讓清水千代直接正常發揮。
三人又漫無邊際地聊了一些學校的小新聞，始終繞不開的是下周末的月測。
原本他最多在意一下時間，可能因為系統的測驗排名任務多花點心思。
但神宮櫻下不是讓他用那種「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的策略，攻略夏日真涼的時間定在月測前，他原本要用來學習的時間必須拿出來貢獻了。
月測后就是五月末的學園祭，一堆事情煩都煩死了！
“北辰，問你一件事。”
“儘管說出來，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北辰遠參上！”
“竹內，還是問你吧。”
“我每一天都想着不計報酬地為別人做一件事，一條君，請！”竹內伸出剛剛抓雞肉的手，上面反射着油光。
一條哉愣了一下，索性直接兩個人都問：“請問如何可以快速接近異性，另外如果要告白用什麼方式，選擇什麼地方？”
他說完看着兩人。
而他們則像復活島的石像一樣，不僅一言不發而且表情平淡。
“你們剛剛的自信呢？”
竹內先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掐了掐旁邊北辰的手臂。
“一條他這是怎麼了？被奪舍了吧！現在寫小說不都流行荒謬的穿越嗎？”
“就算不是奪舍那也極有可能是腦子出問題了，他以前還和我說過異性特別無聊不如和好朋友一起玩卡丁車。”
一條哉當即給兩人頭上來了一拳，“喂喂！別不着邊際地胡思亂想，出主意啊。”
“你為什麼突然就開始問這些了？就算清水同學魅力再大你也不至於一兩個星期就淪陷吧。”
他現在連否認都練得對蠢牛說，戀愛番他看得少，不然他自己想想辦法算了。
又和兩人好好解釋了一下，表示自己只是突然好奇，想看看他們的想法。
“告白就不存在什麼閃電戰，如果可以隨意那一輩子都要隨意下去了，從一而終、久愛不膩對於這類人像七大奇迹一樣白日說夢。”
不得不說北辰遠除了喜歡網戀以外對於感情很認真。
從和北海道的香川同學變相網戀了三年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有些厭惡他揮舞油漬手指的樣子，一條哉抽了張紙鋪在他的手指上。
“感情切忌操之過急。”竹內也贊同。
北辰拿出路上買的啤酒罐，用紙擦了擦手話鋒一轉：
“不過要是真的到了格外喜歡不交往就會死的程度，那另當別說。”
一條哉不經意地抖了抖腳尖，額頭上滲出冷汗。
“有這麼可怕嗎？”
“只是竹內你還沒有達到那種地步，我對香川同學就是這樣。”
“北辰，繼續說。”一條哉嫌兩人插上嘴。
“喜歡上別人會很痛苦，面前有一棵瘦瘦小小新生的白樺樹，那就忍不住把她的名字刻在上面。”
“它隨着思念生根，在地下根部和泥土結合得越來越緊密，喜歡陽光，生命力頑強。”
“交往時在春季是情意最初的顏色，夏季會泛黃、冬日會落葉。”
“哪怕分開后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樹榦，我依然會用力刮除那些褪色的誓言。”
竹內感嘆：“難以置信這些話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刻名字的過程就是告白，具體是怎樣？”
少年情意真切，急不可待。
北辰拿出啤酒遞給他，一條哉想了想沒有拒絕。
用酒精麻痹自己也好，只是當一個渣男、一個隨意刻下少女名字的南方古猿……
“當著女生面前表白不如一封三行字的情書。”
“第一行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一句話表示意圖，最後寫一段有邏輯的情話。”
“到頭來還是情書。”
“不然為什麼現在這種告白方式還處於主流？你總不能在中庭大喊一聲，或者在禮堂公然示愛。”
一條哉也知道，“這樣做學校會警告處分。”
“地點在哪裏？”
“我認為天台是個不錯的選擇，被拒絕就跳樓，反正已經不交往就會死了。”
看着北辰遠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竹內把他手裏的酒搶走，看了眼罐子。
“札幌啤酒都能醉！”
“你自己試試啊！別只會說些風涼話。”
“喝就喝……”
一條哉在腦力里理了理思緒，二十天時間……只有在鋼琴教室能和夏日真涼待在一起才有可能實施攻略計劃。
如果是正常的女生，他有自信兩周內大幅度提高好感度，二十天也差不多可以成為戀人。
一些開放一點顏值至上的腐女，他一句話就能原地交往。
但夏日同學不屬於“正常女生”，先不說鋼琴教室有比自己專業的清水千代負責幫忙。
從她平日的反應看來，一條哉幾乎算是個真正的路人。
這一結論從排球場上的比賽就能得出。
而且符合自己這種情況的有邏輯情話，思來想去只有一句：你的眼睛眨一下，愛你沒商量！
一條哉頭也有些昏，看了看手裏的札幌啤酒。
泡沫細膩口感和幾年前一樣，特別的是札幌啤酒開始偷偷提高度數。
一條哉四處看看讓視線不至於模模糊糊的。
炸雞店裏走出來兩名穿着明日學校制服的女生，站在不遠處尋找座位。
“來晚了呢，明裡。”
“要等一會兒嗎？”
“抓在手裏吃會不太雅觀吧。”
“話說明裡你真的要打算退出合唱團？”美作津乃那一頭一如既往的金色捲髮，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吉田明裡大幅度點着頭道：“我本來就是被忽悠進去的，再早上晚上唱校歌我一定會瘋掉的。”
“那你大概會去輕音部吧？”
黑色大眼睛遮住上半張臉蛋的吉田搖着頭。
“你不是一直喜歡唱歌的嗎？”
“喜歡是喜歡……但總覺得缺少青春時人生種該有的奮鬥目標。”
美作津乃捂着小嘴，“該不會是吹奏部吧？”
“嗯，池田前輩最近一直在給我發Line消息……”
“你喜歡單簧管嗎？”
“不喜歡，我討厭吹奏部麻煩的長期訓練，害怕嗓子和腹部的疼痛。”
“小號也是，我最害怕高音區了，每次都要調整嘴型的鬆緊度。”美作鼓着一嘴巴的空氣，然後邊說邊吐出來。
“那為什麼還要去吹奏部受苦？”
吉田明裡看着抓着炸雞包裝盒的手指指尖，吹奏時她的指腹要墊住音孔，時間久了那指腹就很明顯。
“母親和我說吹單簧管的女生一點也不好看，我自己也知道……但就是這樣令人討厭的事情，卻能給我一種追逐夢想的錯覺……哪怕是國中的歌唱比賽里我拿到了一等獎，台下所有人都在鼓掌我都體會不到這種感覺。”
“那看來池田前輩是把你洗腦了，你自己願意就去嘗試吧，不要事後抱怨就行。”
美作津乃露出慈祥的表情，還撫摸少女小小的腦袋。
“別擺出一副我母親的樣子！”
一條哉看了看空下的兩張座位，猶豫要不要邀請她們。
北辰和竹內在一邊互相猜拳。
之前說好的“喝就喝”，變成了“不想喝”。
沒本事就別逞強，我算是搞明白現在的高中生是有多愛面子了。
“竹內，我們的文化劇你也來吧！”
“我可以嗎？一本正經的文學書籍都沒看過。”
“我不是和你一樣嗎？難道文學只能靠拾前人牙慧！自己就不可以創造？”
“也是……那就帶上我吧！”
“北辰，哪邊是不是有兩個可愛的女孩子？”
竹內忽然拉着他背過身子。
北辰像多動症的眼皮微微顫抖着，看見美作津乃和吉田明裡立馬大喊：“吉田桑！美作醬！這裏有位置……”
然後低聲說：“這是兩頭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