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自告奮勇
趙懷佳明白，自己跟夥計們高興成一片，不高興的是自己的上峰了。
分葯長並未將趙懷佳視為勁敵，自己靠識葯的真本事當上的分葯長，趙懷佳不過是僥倖。
可是他身邊想當次長的人卻恨死了趙懷佳，苦熬這麼多年，被一個新來不久的黃毛小子搶先了。於是，趁機挑撥離間。
“大哥，您可要防着這小子點，我看他大有頂替您的勢頭”。
“不會的，五少爺最是知人善用，我無差錯，五少爺不會讓他主管分葯的”。
此人不肯放棄，試探着說道：“就算不頂替，可是您看那些個小夥計們，跟他打的火熱，對他言聽計從，我怕您的威望會減”。
分葯長沉吟不語，此人見縫插針，繼續挑撥：“所以啊，大哥，您千萬不能大意，這小子可是有劉先生的抬舉。您沒見劉先生每次來，只對他和顏悅色嗎”！
這一針扎中了分葯長的脈門，他最擔心的就是劉青茂。分葯長的眼裏蔓延上了滿滿的殺氣！
他們倆人在路上的談話，被同塵聽得清清楚楚。
於是，第二天同塵坐在了妙春堂的屋脊，被趙懷佳看到了。趙懷佳裝作跟往常一樣去溜街，跟着同塵來到了其下腳的客棧。
“以後我就住在這裏，五哥讓我駐紮在梁城幫助你”，同塵把知府大人的信扔給趙懷佳。
趙懷佳迫切地邊拆信邊問：“妙春堂的大掌柜有沒有招供？”
“五哥親自審的，沒有招”。
“他的骨頭有那麼硬？”
“不是他扛得住知府大堂的殺威棍，他實在不知道，是接頭的人在車裏，從不露臉”。
趙懷佳燃起的希望又滅了，不過他還是從信中得到了一點提示：茶商。
“據供詞，接頭的人是個茶商？”
同塵點頭曰：“他說奇怪的是，那人身上既有一股子草藥味，還有一種茶的清香”。
莫非這人既是藥商又販茶？
“看來這件事，沒有牽扯到宮同良的身上？”
“據他供認，妙春堂的老爺可是一丁點兒也沒有沾染”！
難道線索又斷了？
趙懷佳的心頭泛起一陣酸楚，爹娘蒙冤地下三年了，仇人逍遙法外，而自己找不到仇人的一絲證據，真是不孝！
同塵見趙懷佳沉默良久，試圖轉移他的苦思：“哦，對了，你可要小心你的分葯長”。
趙懷佳只是點頭，但他全副心思皆放在了宮同良身上，沒把同塵的提醒掛在心上。
甚至回到德記，整個上午，趙懷佳都在沉思中：這個接頭的人會是誰呢？這個人跟宮同良到底有沒有勾結？宮同良陷害我爹的證據在哪裏？
……
臨近晌午時分，他用銅匙撥弄着兩隻蛐蛐，透過籠子看到一隻運茶隊停到了妙春堂門口。
茶隊？
他的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站在門口，他看到馬隊裏停着的一輛車上下來了一個四十七八歲的人。
這個人擺手示意扶他的下人止步，孤身一人進了妙春堂。趙懷佳看到同塵緊跟其後也進了妙春堂，便退回來繼續逗弄蛐蛐。
此番舉動，被分葯長盡收眼底。
莫非任小九在盯視妙春堂？
這時，劉青茂帶着小徒兒進了藥店，分葯長即刻上前施禮。劉先生略一點頭，徑直走向葯櫃。
劉青茂站定，小徒兒飛快地把每一個葯匣子都拉開了。劉先生看了看剩的為數不多的藥丸，
嘆了口氣，對趙懷佳點頭示意。
趙懷佳聰明玲瓏，即刻跟着劉青茂進了內室，小徒兒在外面把守。
分葯長嫉妒地看着任小九進了內室，心中暗恨：果然不能大意了。這個劉青茂都不怎麼搭理我，卻跟新來的任小九嘰嘰咕咕的。
坐定后，劉青茂開門見山，問趙懷佳：“你看出來了嗎？”
“是，最近三天，先生一直沒有配送藥丸，咱們葯庫里的存余也不多了”。
劉青茂點點頭，嘆道：“只怕很快就沒得配了”。
“為什麼？”
“缺少藥材啊”。
趙懷佳覺察到問題不對，便問：“出什麼事了嗎？”
果然有悟性！
劉先生招手讓趙懷佳坐在身旁，說：“你新來不知道，梁城裏有四大葯堂，分別是咱們梁家、妙春堂、廣遠堂和杏泰堂”。
趙懷佳出言問道：“是他們三家聯合起來擠兌我們嗎？”
劉青茂眉頭一挑，他就喜歡這個小孩兒！
“算是吧，不過還沒發現跡象，他們三家先後把錢莊的銀子提走了，現在梁城所有大錢莊裏都沒有銀子”。
“沒有銀子，總有銀票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藥商們都不要銀票，只要銀子”。
“串聯一氣了唄”！
劉青茂掂量着問：“能嗎？沒看出來他們串通在一起啊”。
書生忠厚，趙懷佳笑而不答，繼續問：“那虎城裏錢莊的銀子呢？為何不去最近的虎城提銀子？”
“虎城與梁城之間有座山寨，叫虎寨，咱們平時運個貴重藥材，都要頗費周旋。這要是運現銀，那些個山賊還不趁機打劫了去”。
劉先生愁得直嘆氣。
趙懷佳問：“五少爺呢？他不是主管德記嗎？他怎麼不想辦法呢？”
“五少爺就更煩了，他既要應對他的那些不省心的少爺兄弟們，又要處理那麼多的糟心事兒，唉…”
那就是顧不上唄！
趙懷佳追問：“那梁城就沒有一家有銀子的錢莊？”
“沒有”，劉青茂非常肯定。
“找富戶借啊，錢莊沒有，那些富戶手裏可是存着現銀”。趙懷佳可是聽同塵說過。劉青茂頓時來了精神，然而很快就靡萎不振了，搖頭罷了：“那些個守財奴，難”。
趙懷佳本不想多管閑事，可看到劉青茂唉聲嘆氣，念及他對自己有提攜之恩，決定為他解眼前之困。於是自告奮勇要去說服梁城最富的地主盧貴金，借得現銀。
劉青茂非常高興，派自己的小徒兒跟着趙懷佳，服侍跑腿。過了午飯後，茶過兩盞了，趙懷佳只擺弄倆蛐蛐，絲毫未動，小徒兒終於按耐不住了。
見小徒兒催自己，趙懷佳一笑，扔給那小徒兒一錠銀子，耳語囑咐了他幾句，小徒兒滿面歡喜地拿着銀子跑了。
約莫一個時辰后，小徒兒滿襟酒氣、唇腮油亮亮的回來了，笑嘻嘻地對趙懷佳說：“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