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可殺!不能殺!不敢殺
無尊道人渾身巨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至尊交戰,不可分神,他一直把注意力全神貫注的放在王長安的身上,竟沒有第一時間掃視在場的其他人。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到了蘇辰的模樣。
這個少年,亦如曾經的那個孩童,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年,無尊道人還是一眼認出了蘇辰。
無尊道人永遠忘不掉十年前的那一幕!
......
那一年。
那個手牽着八歲孩童的女人。
她風華絕代,以准帝之姿獨步異域禁區,她一手牽着帝子,一手持着劍,踏足無尊府邸前。
“辰兒,九歲誕辰,姐姐送你至尊本源可好?”
“不要不要,辰兒要去聽姐姐唱曲兒,才不要這老頭子。”
“辰兒,這是東洲最強的至尊,他的血與骨或讓你體悟到新的法。”
“辰兒自有辰兒的路,要與姐姐們一樣,不借外物。”
“嗯,那也罷。”
那位驚艷九州蒼生的女人在談笑中,持幼兒遠離。
無尊永遠記得那一幕,他如畜生一樣的跪在了地上,渾身汗如雨下,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
直到女人走後,他才徹底癱軟,在迷茫與驚懼中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他從未見過那麼美麗的女人,但他聽過她的名。
蘇璃,大帝次女,號劍中帝!
這是一個恐怖的女人,她非但風華絕代,更曾經在至尊境時候就與大帝以劍交手切磋。
而那一戰,是大帝輸了半招。
以一劍敗大帝!獨步不死禁區!潛入死海擒龍!斬塌天峰作禮!映照九州無敵!
這個女人曾做過的事情,無比恐怖,讓蒼生髮自內心的敬畏。
她是無冕的女帝!
她是註定要照耀一世的恐怖存在!
無人能面對她的劍,哪怕是號稱東洲最強至尊的無尊道人,在十年前也只能跪在她的面前,連絲毫反抗的念頭都不敢升起,彷佛顫抖着等宰的豬羊。
“她走了...”
在良久的驚恐中,無尊道人才緩過勁來。
但當他抬頭望去,才發現在蘇璃曾經站過的地方,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孩童字跡。
“無尊欠我一命。”
是那個孩童留下的字跡,是那個八歲的孩童,是那個被女帝視為掌上明珠的孩子。
是他在輕描淡寫中,讓女帝打消了劍斬無尊的念頭。
讓東洲蒼生視作擎天之尊的老至尊,竟被一個孩子救了!
“本座...”
無尊跪在地上,他用手撫摸着那行字跡,心情格外的複雜:“本座,欠你一條命。”
......
而如今。
在劍閣廢墟中,無尊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孩子!
十年前的孩童,已經長大成人,他瀟洒自如,於人群中獨坐。
無尊與他對視,能看到那年輕人眼中的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詢問。
“你要殺我嗎?”
“不敢!”
無尊道人渾身一驚,條件反射的大吼:“不敢!本座不敢!萬萬不敢!”
這一聲吼叫,讓眾人驚了,紛紛迷茫的看着無尊道人。
尤其是無尊道人身後的黑袍少年,忍不住皺眉喝問:“無尊,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王長安分明力竭,你為何不敢斬他!”
“無尊,快出手!”
黑袍少年在呵斥,亦如小主在指使麾下老僕。
“他在催你動手。”
王長安往前一步,擋住了無尊與蘇辰的對視,他在淡笑:“你在等什麼?”
“老夫已無餘力,這是斬老夫最好的機會。”
“只要斬了老夫,你便是東洲最強的至尊,無人會有異議。”
王長安似笑非笑的看着無尊道人,而無尊道人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
無尊道人在沉默,他的額頭已經不知不覺中滲透出細密的汗珠,蒼老岣嶁的身體也在不易察覺的顫抖。
就連這漫天的至尊神華也似有所覺,在不斷塌陷潰散。
他的至尊法,因心而動了。
如天一樣堅定的至尊道心,竟在此刻有了鬆動。
“這老頭,變壞了。”
蘇辰看了一眼王長安的背影,在心中無奈一笑。
王長安都知道利用帝子的名,來退敵了。
作為帝子的護道者,王長安太了解蘇辰的身份有多可怕,越是至強者!越是知曉蘇辰的恐怖之處!
天下的至尊都知曉,在中州一個神秘的年輕人不可招惹!
無人見過這個年輕人出手,更無人知曉他的實力,但都知曉...他身後有九位驚艷絕世的女人!
那可是被九州蒼生稱為女帝的恐怖存在!
而無尊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便是她們手中的掌上明珠,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曾有至尊不服,更威脅要讓蘇辰在幼年早夭。
毫無疑問,不服的至尊都死在了女帝的手中,連帶至尊身後的家族也不能倖免。
滅族滅種,一個不留!
她們的殺性,比蘇大帝更甚!
尤其是當事情牽涉到蘇辰的時候,那就不是九位女帝,而是九個帝中魔鬼!
蘇天安為什麼敢在帝子還未徹底成長起來,就踏足死關?
還不是因為有這九個女人!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她們還活着,就無人能傷蘇辰一分一毫。
便是蘇大帝要對蘇辰動手,也極為不易。
蘇璃那半招而敗蘇大帝的驚世逆天戰績,是怎麼來的?
還不是因為年幼的蘇辰找她哭訴,哭的她敢向義父拔劍!
越是見過女帝手段的至強者們,越是心中恐怖。
寧惹蘇大帝,也莫要惹上這九個女人。
“不可殺!不能殺!不敢殺!”
無尊在搖頭,他已經在驚慌中回過神,散去了一身滔滔至尊神光。
“主子,我們走!”
無尊毫不遲疑,他轉身回頭,拉着黑袍少年就要走。
“為什麼!”
黑袍少年滿臉愕然之色,他一改先前的輕浮姿態,厲聲呵斥。
“無尊!你在做什麼!”
“佈局多年,王長安已力竭,這是天賜的良機!”
“你為何不出手!難道他還有餘力不成!”
無尊搖頭不答,枯瘦的手掌有莫大的力氣,拉着黑袍少年化作一道黑光消散在天地的盡頭。
他走了。
要回東洲。
他不敢久留於此,他甚至不敢嘗試着對蘇辰出手。
因為無尊堅信,一旦自己出手,九位女帝轉瞬即來!
在這十年裏,有無數異族強者用性命驗證過這個道理。
永遠不要覺得自己有機會殺了這個年輕人,那是假象!
避開他,有多遠躲多遠,才是活下去的真理!
“無尊道人走了!”
三位人族聖人都懵了,他們身邊的劍閣修士與劍閣長老們也都滿臉錯愕,一時間搞不清楚情況。
無尊道人此番前來,明明是鐵了心要斬王長安。
這顯然是東洲、西洲聯手為王長安謀划的一次必死之局!
但為何在最關鍵的時刻,他要散去自己的法,逃竄的如喪家之犬一般,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難道是掌門師兄還有餘力?”
君不悔滿臉激動的看着王長安的背影,喃喃着:“定然是這樣的!掌門師兄太強了,無尊道人不敢冒險!”
“對。”
叢雲聖人點頭贊同:“劍聖之威,不同尋常,無尊道人不敢賭。”
“若他出手,恐怕要丟了命。”
天山聖人在暢快大笑:“王長安的劍,那可是天下第一劍!”
“天下第一劍嘛...”
莫寒山在心中默默咀嚼這句話,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掌門師兄寬厚的背影上。
作為代掌門的他,比誰都了解,王長安根本不是天下第一劍。
有人比他強,只是那人不屑去爭這個名號罷了。
“真的是掌門師兄逼退了無尊道人嗎?”
莫寒山的眼神從王長安的身上移開,落在了含笑搖扇的蘇辰身上。
他腦海中有一個可怕的猜測,但很快又被自己搖頭打消了。
“不,不可能,他只是個年輕人。”
“九州商會再強,也不可能以一個名,就逼退了異族至尊!”
莫寒山還在心中思索無尊道人為何退去,身邊的公秋陽已然抬手驚訝大喊。
“快看!東山十二聖也跑了!”
眾人紛紛抬頭望,卻見晴空萬里,碧如海洗。
東山十二聖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的溜了,連無尊道人都不敢留下來,他們哪裏敢託大。
早就跑得沒影兒了。
“果然還是掌門厲害!不曾出手,卻逼退大敵!”
“哈哈哈,此一戰後,王劍聖又要增添新的戰績!”
“我中州有劍聖駐守,何懼異族宵小之輩!”
劍閣內的眾人臉上浮現喜意,許多人都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參加小較的賀客與持帖人們也紛紛從躲藏處現身,年輕人們用無比崇拜的目光看着王長安的背影。
“劍聖之名,恐怖如斯!”
藍衣少年在興奮的揮拳:“若有朝一日,能成為劍聖這般的強者,也不枉此生了!”
“諸位。”
王長安轉身,淡淡開口:“老夫既歸,已無需擔憂。”
“由異族擾亂,小較暫停。今日持帖人,皆可入劍閣求學。”
“若有死傷者,劍閣自會給身後家族送去補償,以表心意。”
“老夫也會上報大帝府,為今日戰死者之名,刻入帝碑,以讓後世蒼生頂禮而祀,享萬世香火之頌。”
王長安在陸續安排后,眺望了一眼眾人。
“老夫還需接待貴客,就不叨擾各位了。”
“秋陽。”
“師兄,我在。”
“你安排一下後續事宜。”
王長安淡淡開口,而後轉身面向蘇辰,慈愛一笑:“來吧。”
蘇辰點了點頭,帶着侍女們與王長安踏足蜿蜒的山路,去往劍閣主峰。
“九州商會的貴子身份果然不同凡響,竟讓劍聖親自接待!”
“你這人怎得陰陽怪氣?貴子先前還為我中州斬了異族天驕,那也是他該有的待遇!”
“我可沒有亂說話,貴子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但也犯不着讓劍聖親自接待吧?”
“哼!你不是劍閣的人,你可不知道,今日若要補償戰死之人,這筆錢財可是盡由九州商會來出!”
“嘶!九州商會與劍閣關係頗深啊!出人意料!”
人們在交流聲中,目送着蘇辰與王長安的身影消失在主峰。
才一進入主峰大殿。
王長安便揮退了弟子們,空曠肅穆的大殿內只有蘇辰和王長安,還有蘇辰身後的九位侍女和回川。
“此人?”
王長安看了一眼回川,有些疑惑。
“新收的。”
蘇辰淡淡一笑,他搖着摺扇,漫不經心的在主殿內渡步:“此人料子不錯,留在身邊暫時看看。”
“那他可知你身份?”
“早晚的事兒。”
蘇辰在主殿內逛了一圈,笑着在主位上坐下,自顧自的撥弄着主殿的香燭。
他一個客人,比主人還要自在悠閑。
站在原地的回川凝眸看着蘇辰,正要考慮着要不要提醒蘇辰注意一下禮儀。仟仟尛哾
雖然他是個山裡娃兒,但師傅也教過他,來人家的山門做客,可不能胡作非為。
殿內的主位,是主人的位置,你個客人怎麼還坐上去了?
“如此,便好。”
王長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回川,便三步作兩步走到蘇辰面前。
“啪!”
王長安面色嚴肅,拍袖,整衣,解劍匣。
而後。
堂堂天下第一劍,在回川震撼無窮的眼神中,朝着蘇辰彎腰,屈膝,叩拜!
“嘭!”
王長安跪下了!
他朝着蘇辰叩首,額頭觸底,發出沉悶的聲響,宛若驚雷一樣在回川的心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