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姨娘的親戚

230姨娘的親戚

“阮姨娘?”

溫華聽說過這位阮姨娘,阮姨娘是大老爺上峰所贈,十分美貌,生了一對孿生女兒甚得大老爺喜愛,硬是磨得大老爺同意了將孩子放在她自己身邊養育,也因此為大太太所惡,偏她還是個張揚跳脫的性子——說難聽些就是不守本分,顏家人私下裏有不少議論她的,說她是“狐媚子”。

如今竟把娘家的侄女兒也領來了。

二奶奶楊氏手下的筷子一頓,皺起了眉,“那她們住哪兒?”

一桌人俱都看向俞氏。

俞氏笑笑,“阮姨娘的小跨院北邊兒還有一排屋子沒住人的,一明兩暗的格局再好不過了,太太叫人重新修繕了一番,另開了小門獨立出來給那姐妹倆住,”又道,“阮大姑娘已經十六了,小的那個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聽說打算在讀書人里尋親事呢。”

方氏哼了一聲,劉氏撇撇嘴角,闞氏看看左右,低頭不說話。

阮姨娘不過是個妾,她娘家有她幫襯着也不過是個家裏百十畝地的小地主,像顏家這樣官宦人家哪裏會跟妾室做親戚?還要不要臉面了?依着阮姨娘的身份和她侄女的條件,若是講究明媒正娶,即便有顏家關照,多半也只能在中下等人家裏面選擇,何況阮姨娘那個德性,她侄女的秉性還不知會怎樣,嫁進高門大戶純粹是妄想。

在溫華嫁入顏家之前,阮姨娘就跟着大老爺待在任上,因此溫華未見過她,此時便輕輕推了推二奶奶,悄聲問,“二嫂,哪個是阮姨娘?”

二奶奶拿帕子掩着,努努嘴,“喏——太太後面站着呢,穿杏紅掐腰襖的那個。”

大太太身後站了兩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其中一個稍年輕些,二十齣頭的模樣,容顏殊麗,嬌艷動人,穿着杏紅色的掐腰短襖,小腰細擰擰的,衣裳緊繃繃的,襯得葫蘆形的身材凹凸有致,想必就是阮姨娘了。

阮姨娘細細的黛眉描畫得極其精緻,一雙杏目水波蕩漾,她笑吟吟的閑站在大太太身後,不及另一個穿碧色長襖的婦人侍奉得殷勤,似乎有些百無聊賴,不時地朝大老爺那一桌拋個眼色。

大約天底下沒有不討厭小三的正室,尤其阮姨娘還如此張揚,溫華心裏一陣反感,頓時沒了胃口,對阮姨娘的那幾分好奇登時化為烏有,挨着二奶奶小聲道,“果然尤物。”

二奶奶掐了她一把,同樣低聲耳語,“離她遠着些,當心惹來一身騷,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早告訴你。”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老爺領着兄弟們去了書房,廳堂里撤下杯盤碗盞,年紀尚幼的少爺姑娘們被催着回房休息了,三位太太自去說話,餘下的小輩兒們便漸漸散去。

顏恕晚上多喝了兩杯,進了屋歪在炕上昏昏欲睡,溫華只好扶着他,替他擦了臉,再換上乾淨的中衣,蓋上被子,“冷不冷?”

顏恕搖搖頭,撐開被子一把將她裹在懷裏,嘟囔着,“你冷不?給你裹上——”

聞着他身上的酒味兒,她忙往旁邊挪了挪,“熏死了,都是酒味兒,別鬧了,歇下吧。”

睡到半夜,溫華被顏恕推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怎麼了?”

“冷……炕不熱了,你再給我加床被子。”

溫華一摸他額頭,嚇了一跳,“你發燒了!”起身喊人點燈,要叫人去請大夫。

顏恕拉住她,“大半夜的,沒得把人都鬧起來,你把葯堂里合的丸藥給我拿來。”

“燒得這麼燙,還是去請大夫吧?”

顏恕嘴唇乾得發白,“先吃藥壓壓,天明了再叫人去。”

溫華只得叫人找來放葯的盒子,從裏面挑出個瓷瓶,打開來看了,“就是這個,兩粒合一碗水煎沸服下。”讓守夜的丫鬟把平日裏烹茶的小火爐提過來,添上炭火煮水。

趁着等水開的工夫,溫華又叫人給炕灶里添柴,把炕再燒熱些,從炕櫥里取了被子給他再蓋一層,摸摸他的額頭,燙得厲害,“必是在外頭待了一天凍的,身上疼不疼?”發燒總是伴隨着渾身疼痛。

顏恕“唔”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只管閉目養神,待喝了葯,不多時便暈暈沉沉睡去。

溫華不敢睡實了,一夜醒了五六回,等到了天亮,見顏恕雖退了些熱,卻仍舊燒着,便立即打發了人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請來,把脈開方,道顏恕是勞累之後受了寒,雖然身體底子好,但也架不住虧損,癥狀倒不太嚴重,卻是需得好生調養,又給開了三天的葯。

送走了大夫,溫華一邊讓人去抓藥,一邊讓人送信去大太太那邊。

因來了客,大太太抽不開身,就派了易婆子來瞧看。

易婆子瞧了顏恕,見他仍舊睡着,就同溫華離了卧房,指着身邊小丫鬟手裏提着的盒子道,“六奶奶辛苦了,這些是太太給六爺和奶奶的補身子的。”

溫華站起來道,“多謝太太。嬤嬤辛苦了,太太可還有什麼囑咐沒有?”

易婆子道,“大夫怎麼說?春闈就在眼前,太太實在是擔心六爺,怕他讀書太用功,不顧惜自個兒,讓老奴來問問奶奶,這是怎麼回事兒?”

問什麼?問她怎麼沒照顧好六爺?

易婆子言語中透露出來幾分責怪的意味,溫華不是聽不出來,易婆子是代表大太太來的,易婆子她可以不搭理,但大太太卻是不能得罪的,可她心裏還惦記着顏恕的病,沒心思和人打嘴仗,耐着性子把大夫的診方和醫囑講了,想了想,又道,“大夫說是累着了,這些日子他每天也就睡二三個時辰,餘下的時間都在看書,勸他也不聽,昨兒出去凍了一天,受了寒,若不是實在起不來,今兒還要看書呢,還請太太說說他,太太是長輩,他不敢不聽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溫華瞧見易婆子手腕子上的銀鐲子,探身道,“喲,您這鐲子挺別緻,像是老物件?”

易婆子抿着嘴角笑道,“六奶奶好眼力,這是家傳的鐲子,雖不是什麼好的,到如今也傳了六七代了。”

溫華點頭道,“難得的是這份傳承,”又吩咐千冬,“把那對和合二仙的銀鐲子取來。”

鐲子取來,易婆子看着直咂舌,“這手藝,沒個一二十年的功力可鏨不出來。”

溫華笑道,“聽說過一陣子你家閨女要辦喜事,這個就算是我添妝了。”

“唉?這怎麼使得,”易婆子推辭着,“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

溫華手一擋,“我倒不是為著別的,您在太太身邊伺候,不論功勞,就是這份兒辛苦勞累,我們也是感激的,平時沒有機會,這會兒您可不能推辭。”

易婆子在大太太身邊也是見多識廣的,自忖這麼一對鐲子還算受用得起,又客氣了兩句就不再多說,爽快收下了。

俗話說,拿了人的手短,易婆子也不是那不分好歹的,六奶奶肯折節下交,她自然也願意遞台階。

廊下爐子上的葯熬好了,溫華親手濾了葯汁端到床前,輕輕拍醒顏恕喂他喝葯。

易婆子道,“六爺知道上進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不顧惜自個兒,我回去就和太太說,六奶奶您受累了,俗話說忠言逆耳,六爺要是擰着脾氣任性,您也別太慣着,就是說到老爺太太那裏,也是要講理的。我這就回了,老家來了人,太太正忙着,六爺您好好養着,太太忙完了過來看您。”

顏恕昏昏沉沉的點點頭,囑咐溫華,“你送送嬤嬤。”闔目躺下了。

溫華送易婆子到了門口,“等我們爺好些,再給母親請安。”

“您留步,”易婆子起身道,“太太說了,這幾天您就先緊着照顧六爺,先免了請安,省得兩頭跑顧不過來。”

送走了易婆子,千冬道,“她是太太身邊伺候久了的,平時收的禮肯定不少,恐怕瞧不上銀的——聽三奶奶院子裏的小蓮說,三奶奶過年打賞了她一對金餜子呢。”

溫華笑而不語。

雁竹過來戳戳她的腦門兒,“平時看你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腦子銹了?你也說了她是太太身邊伺候的,多少好東西沒見過?她這樣的人要的不就是個體面?送金的玉的,好的她敢收么?收了她敢戴么?弄些次的來,還不如不送呢,沒得讓人說咱們家小氣。那鐲子比她腕子上祖傳的好了不知多少,我看哪,說不定要給她閨女做壓箱底的。”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顏恕這一病,足足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略見起色,連年夜飯都沒能上桌,這期間各房俱來了人來探望,就連阮姨娘的兩個侄女也以拜會她的名義來坐了半晌。

倒是元真帶着五姑娘回來了一趟,知道顏恕病了還特意過來探望一番,回去后又讓人送來了些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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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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