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阮大和阮二

231阮大和阮二

三爺私下謀官的事在大年初三的家宴上爆了出來,溫華要照顧生病的顏恕,這幾日都是在自己院子裏用飯,夫妻兩個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據說大老爺發了一頓火,隨後又安排了兩位熟悉地方事務的僚屬跟着三爺去任上,由於路途遠,又要在二月之前到任,因此三爺和三奶奶打算過了正月初十就出發。

“儀程怎麼送?”溫華自從嫁進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若是一般的朋友,二十兩銀子就可以了,要好些的,三五十兩也不算多,顏三爺跟顏恕是親兄弟沒錯,關係卻不親,溫華不打算替人做主,於是把問題扔給了顏恕。

顏恕想了想,“三哥初赴任,儀程自是不能馬虎,五十八十也行,一百兩也可以,跟大嫂二嫂通通氣,看她們給多少,總不好越過她們。”

“知道了,回頭就去問,是不是再送些路上用得着的丸藥?不管用得着用不着,總是個心意。”溫華琢磨着平時要往各房送什麼東西都是派個丫鬟送去,這回顏恕的三哥三嫂要遠行,嫂子們多半要親自走一趟,自己還是和大嫂二嫂一塊兒去吧。

顏恕想了想,“三哥要赴任的地方聽說夏秋濕熱,冬天也不下雪,尋些祛熱祛濕的丸藥給他們。”

“三哥三嫂這一去少說得三年,走之前你們哥兒幾個總要說說話,那些葯和儀程我拿去給三嫂,她平時也不愛搭理我們,你跟三哥總不至於這樣吧?”

顏恕明白她的意思,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方氏為人高傲,跟妯娌們相處得不融洽,為這個緣故,他們兄弟之間就更不能疏遠了,得熱和些。

因着不斷有人來探望,照顧病人勞心又勞力,幾天下來,溫華就瘦了一圈。

顏恕略覺得精神好了些,便想看書,溫華道,“這才剛有些起色,就非得把自個兒折騰得病重了不成?功名重要還是身子重要?”

見她不高興,顏恕道,“我也就是覺得今兒精神不錯,先前不舒坦的時候不還是聽了你的把書扔到一邊?好人,就讓我看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溫華抽出他枕頭底下的書,搖了搖,“你現在不養好了,入場的那幾天可怎麼熬得過來?忘了二叔的教訓了?”

自家二叔在科場上只能用“霉星高照”來形容,顏恕有些不悅,“這叫什麼話?”

溫華自知失言,只好哄他道,“看看我這幾天伺候你這個病人,人都瘦了一圈,好歹也顧惜顧惜我——”

顏恕就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那你讀給我聽?”

“那也耗費心力,躺好了,”她按着他肩膀,不許他起來,“好吃好睡,待病全好了,再談看書的事兒。”

“離進場沒多少日子了,總這麼躺着人都銹了——”趁着溫華轉身,他起身就要穿鞋。

溫華是自小幹活的,不比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卯着勁兒一推,推得顏恕摔回床上,把他摔得一愣,怔怔道,“好傢夥……你勁兒可夠大的!”

溫華臉上一紅,窘道,“誰讓你不聽話!”卻還壓着他的肩膀不鬆手。

顏恕瞧着她羞紅了的面頰,長嘆一聲,心裏的焦躁就象光照下的露珠,漸漸消沒了,低頭笑了一會兒,故意抬頭看看窗戶,“小娘子,天色還早,何必着急?”

被調戲了……溫華瞪他一眼,扯過被子給他裹嚴實了,彷彿又不甘心,捏捏他臉蛋兒,“要看書也不是不行,最多讀一個時辰,葯也要好好吃,不許再喝一半倒一半。”

這兩天顏恕略覺得好些了,便不肯象先前那樣配合吃藥。

顏恕一聽,立馬不願意了,拉着她的手不鬆手,“那葯苦——死了,你怎麼忍心?”

“呸呸——大過年的,怎麼提那個字?”

雁竹進來稟報,“奶奶,兩位阮姑娘來了,正在小花廳候着。”

“她們怎麼來了?”溫華皺皺眉,扭頭見顏恕已經躺下把自己裹得緊緊的,不由失笑,“兩個小丫頭罷了,你躲什麼?”

顏恕擺擺手,“快去快回。”

“那你再睡會兒,等我回來給你拿書。”

阮家大姑娘說話嬌嬌軟軟的,甜得膩人,在溫華眼裏就是一副欲迎還拒的曖昧情狀,矯揉造作得很,讓人想起妖妖嬈嬈的阮姨娘,尤其這倆姑娘在她面前張口閉口表哥表嫂,幾乎讓溫華綳不住麵皮。

雖說姨娘的娘家不算親戚,不過人家既然已經上了門,溫華也不好拒之不見,給顏恕掖了掖被角,囑咐了兩句,換了件新襖,又往頭上插了一對金釵。

“嫂子!表嫂?”門帘外傳來女子的聲音。

雁竹臉色一變,快走幾步掀開帘子迎了上去,“兩位姑娘,我們奶奶正要去小花廳呢。”

溫華一出來就和阮大姑娘、阮二姑娘碰了個對面。

溫華笑着道了聲“稀客”,相互見了禮。

阮大姑娘拉着溫華的手,“不知道表哥身子好些了么?”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扶了扶頭上的發簪,“啊呀,表嫂您可瘦多了!”

溫華笑笑,“六爺睡了,我們去小花廳說話,別吵醒了他。”

阮二姑娘快人快語,“唉呀不礙事的,我們說話聲音小些就是了,嫂子你別客氣。”轉身就坐了下來。

溫華雙眉微挑:這姑娘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微微一笑,坐在主位上招呼人上茶,寒暄起來,“這些日子還習慣么?出門玩了沒?”

阮二姑娘笑嘻嘻道,“昨兒我們去街上了,真不愧是天子腳下,熱鬧得很,就是銀子沒帶夠,看中的頭面沒有買成,聽說表嫂有錢得很,不如借我們幾個?”

千冬過來上茶,聽見這話,險些沒把茶盤甩出去。

阮大姑娘輕撫鬢角,輕斥妹妹,“你又胡鬧,”轉而對溫華道,“表嫂你氣色真不太好,別也病了吧?表哥病了這幾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你算哪一位?用得着你來道辛苦么?溫華瞥了她一眼,“不過是熬了幾個晚上,就顯得氣色差些,等六爺好了,我也就好了。”

阮大姑娘又扶了扶頭上的金釵。

溫華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又轉頭看看阮二姑娘,兩姐妹今兒通身的氣派,頭上插的,頸上戴的,腕上箍的,就連手指上也戴了兩三枚戒指,倒好似把首飾匣子戴在了身上。

溫華微微一笑,“哎?這蟲草簪子的式樣倒是別緻,不像是京城的,哪家的手藝?”

阮大姑娘就拔下簪子捏在指間轉了轉,“您說這個?這是姑媽給的,嫌我們不愛戴金銀,說過年就圖個喜慶熱鬧,特意囑咐我們姐妹一定要戴,哎,金銀什麼的俗氣得很。”

溫華抬眼看看兩位阮姑娘那花團錦簇的腦袋,低頭抿了一口茶。

“表嫂可否允我們看看錶哥?若是安好,我們也能放些心。”

溫華笑容不變,“他剛剛才睡了,恐怕是不太方便。”

阮二姑娘撅起了嘴,一派天真模樣,“我們不會吵醒他的!表嫂你是不是嫌棄我們?”

阮大姑娘忙拽了妹妹一把,向溫華溫柔一笑,“表嫂怎麼會嫌棄我們?”

溫華暗自冷笑,朝站在門口的千冬使了個眼色,對阮大姑娘解釋道,“我是個直性子,有時候說話不那麼委婉,你們多擔待。”千冬一轉身出去了,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就又進來了,稟道,“阮姨娘那兒讓人來請二位姑娘過去,說是有些不舒坦呢。”

阮二姑娘一愣,看看姐姐,“姑媽怎麼了?”

阮大姑娘給妹妹使了個眼色,道,“既然如此,嫂子,我們看錶哥一眼就回去了。”

溫華沒有鬆口,“既然阮姨娘病了,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阮二姑娘站起來直愣愣地要往卧室里闖,雁竹上前去攔,“阮二姑娘……”卻被阮二姑娘掄起胳膊打了個大嘴巴。

一屋人都愣住了。

阮二姑娘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一手推開雁竹,死死地拽住溫華胳膊不撒手,“嫂子,我不過是想看看錶哥!”

阮大姑娘伸手就要掀帘子。

溫華被阮二姑娘拽着,雁竹顧不得摔得疼痛,一把薅住阮大姑娘,“哎喲,我的腰閃着了,快扶我一把!”千冬也上去幫忙,差點兒把阮大姑娘拽倒。

門外伺候的丫鬟們聽到動靜趕緊進來扶的扶,拽的拽,好歹把阮家兩位姑娘按回椅子上,一連串的問着這裏疼不疼,那裏疼不疼,就是不讓兩人動彈。

阮二姑娘兀自不肯罷休,“嫂子這是什麼意思?欺負人哪!”

溫華心裏惱怒,冷着臉甩甩手,懶得再敷衍,“我這兒忙得很,就不留二位了。”揮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阮二姑娘哇得一聲哭鬧起來,手腳亂蹬,“我不走,我就不走!你們欺負人!我要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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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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