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墮落與覺醒（6）
副隊長隨着電梯上升來到了一個剛剛被人買下還在裝修的樓層，他架起刀從電梯裏慢慢走了出來。空曠的樓層里除了手腳架和散發著噁心氣味的油漆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把你手上那把刀放下來，那上面鍍的銀即使隔着這麼遠也讓我難受。”就在副隊長以為敵人已經逃走的時候，一個戴着面具的紳士打扮的人從裝修未完工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副隊長立刻把刀橫在身前擺出了防禦的架勢：“靈體？”
儒雅的笑聲透過面具傳進副隊長耳中：“在你的種群中稱呼像我這樣的異界來客為靈體的寥寥無幾，我還以為你的種群里沒有講禮貌的傢伙呢。”
副隊長隨時警戒着四周，沒有因為本應該藏在暗處的東西主動現身而掉以輕心，畢竟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的傢伙躲在暗處：“叫你靈體只是為了確定你的身份，我可完全沒有想要對你禮貌的意思。喂魔鬼，你身後那個藏手藏腳的魔法師呢。”
“藏手藏腳，這是個不錯的形容詞，召喚我的魔法師的確是個這樣的傢伙。”靈體選擇性無視了副隊長的前半句話，自顧自地說道“果然我挺喜歡你的，要不我們來一場交易？”
聽到了靈體的話，副隊長不屑的說道：“交易？可笑，反正你的任務大概率就是拖延時間吧。不想死就不要跟上來，我對你沒有興趣，我現在就去獵殺你的主人，之後你就回你的異世界去吧。”
副隊長雖然認為他依靠手上這把會對靈髓造成永久性傷害的銀刃有把握殺死它，但卻不想在它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他知道這些從異世界召喚而來的靈體大部分實際上並不想為他們的召喚者服務，可是因為咒令的存在他們又不得不像奴隸一樣受限於魔法師們。只要那些靈體有機會他們就會立刻殺死自己的主人，對他們而言召喚者一死約束他們呆在這個世界的枷鎖就消失不見了，異世界會把他們拉回去，等於重新獲得了自由。
副隊長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的建議會被那個傢伙採納，因為他感覺到了那個靈體身上強大的氣息，這樣傢伙想必最討厭的就是來自魔法師的奴役。果不其然它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裏。
不過副隊長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在強大靈體眼中人類同蟲子一般，傲慢的語氣無疑是對它們的不敬。
“雖然你的提案挺誘人的，但是先不談你是否可以殺死她，實際上我也不吃這一套。”就在副隊長退回到電梯門口，正要摁電梯按鈕時，沉默了許久的靈體突然開口“剛剛還覺得有點喜歡你的，現在只覺得你就是一個狂妄無知的小丑。”
塵袍之王曾經被神化時代的某些魔法師們召喚同時施加了大量的禁制，封印在了開頭提到的瓶子裏，成為了交易版燈神，它會滿足開啟它的人的一個條件，與此同時開啟它的人也要滿足它的一個除了放出它以外的條件。
幾千年來它不是沒有想過破壞容器回到異世界，但在失敗了無數次后，它已經放棄了。
看起來必須打一場了嗎？副隊長在對面靈體開口的第一時間就舉起砍刀向前衝去率先出擊刀刃直指靈體所化之人的脖子，只要能夠砍到一刀，作為抗魔元素的銀就會讓它的靈髓萎縮，魔力衰退。那樣的攻擊無論什麼樣的靈體都無法直接接下，就算是十七階的魔王也不可以。
銀刃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輕鬆劃破了面前靈體的脖子，將他斬首，得手了！
“刀法和戰鬥技巧都不錯，不過真可惜呢...”本應該被被重創的塵袍之王出現在了副隊長身側，一身輕鬆渾然沒有受傷的樣子。
就當副隊長想要再次出手時驚訝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大腦好像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塵袍之王拍了拍副隊長的肩膀，用如同在說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的口吻說道：“不要把我和那些常見的靈體相提並論，還有我說了我討厭銀。”
“噗。”他手中的刀停留自己的脖子左側，他的頭緩緩落下，鮮血從頸口噴出，他從右向左親手砍下了自己的腦袋。
“明明只要一開始就乖乖逃走的話，什麼事都不會有的。”紳士從口袋裏摸出手帕擦拭這面具上血跡“現在的人類真是越來越容易激動了，不過這幅場景着實少見，真是令人愉悅啊...”
與此同時另一邊見到扭曲的怪物被安重傷到只能逃走，那名隊員立即提議道：“隊長我們先撤退吧。”
“不行現在還不能走，我必須去把那個怪物殺死，你呆在那個房間裏用桌子堵死門等待救援。”
見安想要去拚命，隊員連忙勸道：“可是你可能會...”
“沒有什麼可是的，我必須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價，而你得活下去重建第13中隊”
安私底下調查過13中隊，自然知道這些13中隊的人並不待見自己，但是這些人依舊是他的部下，他有義務為他們報仇。
“相信我，我可沒那麼容易死的。”安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根據探知鏡里魔力光芒去追逐那隻怪物了。
職員所扭曲成的怪物潛伏在電梯井內奄奄一息，它的魔力正因為被銀碰到而不斷萎縮，身上的肉塊也正在一點點地脫落。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可以不死，就是因為之前從塵袍之王那裏得到的魔力和部分塵袍之王之前殺死的妖精和巨靈的靈髓，但是這些維持他生命的要素都有致命的弱點，例如安的短刀上鍍有的抗魔元素銀。
一團灰色的霧氣出現在了它的旁邊，戴着面具的紳士從灰霧中探出了頭髮出了故作驚訝的聲音：“這麼被打成這樣了，我的朋友。”
怪物沒有任何動作，現在的它被傷到快要死去的地步。
塵袍之王也沒有在意這些，蹲了下來點了點怪物的身軀：“由靈髓構成身體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無拘無束的快樂？”
職員體內的魔力再一次充盈起來，肉塊也不在萎縮轉而團成了一團，變得就像剛把職員變成怪物時的肉繭一般。
塵袍之王聲音漸漸變得縹緲起來：“感謝你滿足了我長久以來的好奇，這是我給你的進化。在這之後你將獲得新價值，再也不會成為棋盤上的棄子。”
肉繭內的職員恢復了些許的理智，剛剛的殺戮和吞噬讓他如同做了一場夢一樣，他儘力集中了因為吞噬了大量的記憶而變得恍惚的意識，努力傾聽着塵袍之王的聲音。
塵袍之王的話讓他深有感觸，它把被如同廢物一般拋棄的自己撈了起來，賦予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縱使它可能只是想滿足自己的惡趣味，但它確實給了自己可以不再被輕視的力量。
職員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不得好死，或者說從事他們這個工作的人就沒有幾個可以善終。他幻想過很多種自己的死法，被夜警抓住折磨致死，在傳遞情報的時候被發現反抗致死，為了防止機密情報泄露被自己人殺死...
實際上職員很想活下去，真的很想活下去。可惜活下去的機會是那麼渺茫，而且命運也沒有給自己這個機會。
現在在職員眼中這個本應該是派來殺死自己的靈體，願意給早已無可救藥的他力量和活下去的機會，那麼它便是他的救世主。
“昂里斯願意傾盡之後所有的生命為您效勞，大人。”
“祝賀你獲得新生！昂里斯。”
肉繭逐漸失去了活性，一個新的生命正在其中誕生。塵袍之王滿意地消失在原地，心情不錯的它決定現在就去其他間諜據點獵殺剩下的老鼠。
安第一時間就去了自己中幻術的那個樓層想要搜尋是否還有生還者，但不出所料地上除了他們的裝備以外什麼也沒有，聯想到那個由血肉構成的怪物，不難想像他們已經被怪物吞下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剛剛只顧着活下來什麼都沒想，可真正活了下來後悔恨又不由地從心底而生。
如果自己參考了副隊長的方案，如果沒有這麼魯莽，如果自己可以再小心一點，他們也就不用死了吧。
要怎麼面對他們的親人，要怎麼面對上面的質問，要怎麼面對犯下大錯的自己。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和他們一起死在這裏好了。
真是諷刺啊，活下來的人反而成了最想死的人。現在安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親手殺了那個怪物替他們報仇，只有那樣自己才可以在上司那裏功過相抵，也只有這樣才能給那些被自己害死的屬下一個交代。
安把短刀反手插入刀鞘彎腰拾起的槍，看向探知鏡所標記的地方。
現在他和那個怪物之間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經過幾分鐘的尋找，安來到了最後確定的目標前。
他用找來的撬棍打開了封閉的電梯門，看着眼前的肉繭抬起了手中的槍，黑漆漆的槍口直指肉繭的核心：“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他絲毫沒有猶豫地扣下了扳機釋放着心中的怒火，連續不斷的火舌從槍口噴出，子彈打得肉繭百孔千瘡，在這樣的攻擊下不管肉繭再怎麼扛打也撐不下來。
彈殼紛紛落地，一個彈夾的子彈已經被安傾瀉一空，肉繭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就在安狠狠出了口惡氣的時候，他的身後已經不知何多了一個人。他伸出手指指向安，意念一動立刻便有黑色的元素彙集向他的指尖。
安在這時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通過被自己撬開的金屬電梯門的反射他看見了那個正準備攻擊自己的模糊身影，豐富的戰鬥經驗幫助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正確的舉動，他迅速側滾躲過了這一擊。
【黑旋咒】錯過了它的目標打在電梯門上，金屬製成的電梯門肉眼可見地凹陷了下去。
魔法嗎？是那個躲藏再暗處的魔法師親自出馬了？這是安的第一個念頭。
終於肯出來了嗎？那麼便連同你一起殺了吧。儘管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在下一秒就做出了判斷。
他把打光了子彈的槍向那個人砸去，吸引注意力的同時也為拔刀爭取時間，這麼近的距離下裝彈遠沒有直接拔刀來的快，只要一刀就可以解決這個傢伙了。
昂里斯飛快的躲開了直奔他面門而來的空槍，抬起了手又一次釋放了【黑旋咒】。
他在剛剛一從肉繭中破殼而出，就通過了細微的聲響和氣味發現了正在找他的安，原本他是準備避開安躲到這個城市的角落裏等待塵袍之王的呼喚。但是看到安槍擊自己之前的軀殼時，那絲毫不收斂的對自己的殺意，昂里斯便感到不爽，所以他臨時改變主意準備回頭先殺了這個想要自己死的傢伙。
這條被那位大人給予的命，除了那位大人以外誰也不可以奪走。
安拔出了短刀，一刀精準的劈開了飛向他的元素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步沖向昂里斯。這一擊在安的認知裏面沒有受過格鬥訓練的人是無法躲開的，但昂里斯的身體是結合幾十個人的身體而誕生的怪物，他有着超越常人的行動力、反應力和感知力。
他輕鬆側身躲過這一擊，同時一個轉身用手肘重擊了安的肩膀。
突如其來的失手和反擊讓安猝不及防，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肩膀上傳來的劇痛給搞的一時間大腦空白。
乘着安恍惚的時候昂里斯急忙想要補刀，可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斷了他。
“砰砰砰。”子彈打在了昂里斯的胸口，鮮血從子彈射入的地方噴出，就算昂里斯這具身體再怎麼強大他也沒有躲過意料之外的子彈。
“隊長你沒事吧！”那名被安命令呆在原地等待救援的隊員出現在了樓梯口，一邊勻速開槍一邊向倒地的安走來。
昂里斯在中了最初的幾發子彈后，立刻快速地向一邊跑去，該死自己剛剛太想殺了這個夜警，忘記警戒他是否還有幫手了。
昂里斯才得到這具身體，還沒有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力量。
見昂里斯退後隊員連忙走到安的身邊把他扶了起來，安看着對面中了好幾槍都沒有死的昂里斯，再想到他那不講道理的力量立即明白了他不是人類，既然不是人類那麼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看見昂里斯抬起了手，剛剛站穩的安對一邊的隊員連忙喊道：“小心他的魔法！”
可惜他反應的太遲了元素流已經脫離了昂里斯指向那名隊員的手指，轉眼間擊中了安身邊的隊員。
見到隊員倒地那一刻安的大腦停止了思考。真是可笑啊！因為自己的任性最後一個下屬也死了嗎？
後悔與憤怒說到底都是失敗者的不滿罷了，弱小的自己有什麼力量為下屬們報仇。
昂里斯眼見那個前來支援的隊員也死在了自己的手下，滿意地笑了出來。還有一個人，這些想要殺死自己的傢伙都得死。
為什麼自己沒有魔法才能，要是自己也會魔法也許大家就都不用死了。
昂里斯看着心灰意冷的安抬起手准被再放一個【黑旋咒】殺了他，但就在他準備動手時，原本零零散散地分佈在空氣中的火元素全部湧向安，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昂里斯急忙釋放了【黑旋咒】。
火焰點燃了安手上的短刀，他抬其手上的刀一個橫掃，火焰吞噬了黑旋咒。
安的右眼從一開始的深褐色變為了如同火焰的紅，他苦笑着看着手上燃起了火焰的短刀苦笑着喃喃道：“看起來我也不是沒有魔法才能啊！”
昂里斯沒有聽他自言自語打量起周圍。
“難逃孤身一人的命運嗎？”燃起複仇之焰的安看向昂里斯“這何嘗不是一種樂趣，來吧讓我們好好打一場吧，怪物！”
帶着灼魂之焰安揮舞這短刀殺向昂里斯，昂里斯也沒有畏懼隨手拿起一邊牆上剛剛發現的消防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