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或許可以栽培
見凌暮歌如此關心於一個下人，凌豫北倒也不好再當壞人，橫豎是個不相干的人，送走便送走。
“既然如此，權依了你，到底你才是這府上的嫡女，以後這點小事不必詢問我，事事問我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凌豫北這話不僅僅說給凌暮歌聽，也是給王氏、凌雲妗等人的暗示。即便日後被扶正，凌暮歌終究是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身份獨一無二。
“是，女兒知道了。”
“小姐，奴婢……”
“嬤嬤放心，您伺候我這樣久，回家的養老錢，暮歌不會虧待於您，再者，縱然您回去享天倫之樂，你我的主僕情誼卻不會消失。我知道您還有一個兒子，屆時再讓人準備一份銀錢，讓您兒子做份生意，日後的生活也有個保障。”
凌暮歌對待下人一向仁慈，也從不吝嗇錢財，她既然這樣說了，必然不會置自己不管。能夠得到自由身，只要她再好好利用太師府的關係做生意，日後……生活興許比在這裏更好。
這般想着，陳嬤嬤也不再拒絕，雖仍舊錶現得不舍，卻還是半推半就應了下來。
凌暮歌嘴角上揚，眸中暗光乍現。她畫了一個大餅，也要看這一家子能不能吃下去了。
清枝帶清漪進屋時，凌暮歌正在燭光下寫着什麼，熏香還在空氣中瀰漫，清漪的恐慌也因着這香平復了許多。
聽見兩人的聲音，凌暮歌挑眉看了一眼，卻並未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如往常一般揮手，“你們先坐吧。”
清枝猶豫了一瞬，當即上前幾步跪在了書桌前。就連還沉浸在殺人陰影中的清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跪拉回了神智。
“清枝，你這是做什麼？”將她的動作看在心裏，凌暮歌叫好的同時，也不免有些悲哀。她可以讓陌生人為自己俯首忠心，而自己身邊最親近最相信的人，反而不忠心。
“小姐，奴婢本沒有想送四小姐離開，是嬤嬤說四小姐大晚上的回去不安全，若是出了事還會影響小姐您的名聲，而且，嬤嬤、嬤嬤還說小姐疼愛四小姐，聽了必然不會怪罪，若是小姐醒來她會和你提起，不會讓奴婢受罰……”
“小姐，清枝沒有擅自做主。”說完，清枝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聽着好不委屈。
此時的清枝，看不見凌暮歌的雙眸冷若冰霜，嘴角劃過一絲嘲意。淡淡嘆息一聲，凌暮歌繞過書桌將人扶起來，在扶清枝的那一刻，眼中立即換上了心疼，“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清枝順勢起身，淚眼朦朧看着凌暮歌，“可是小姐，嬤嬤她……”
“我知曉你們不和，只是她終究跟了我多年，如今又年邁，你多擔待些，過幾日安排好便送她回家去，再不讓你們相見便是。”
頓了頓，凌暮歌又道：“清枝，清漪如今的情況並不好，多少我不放心，陳嬤嬤離開后，她的事情還需由你頂替，你得辛苦些，這幾日同她交接，我讓賬房給你多開一個月的月錢。”
清枝一聽，心中大喜，她和陳嬤嬤本就有些意見相左，心中積怨已久，尤其方才那一幕，她早看出來陳嬤嬤故意知情不報想陷害她，此刻得了好，又能將陳嬤嬤那個老東西趕出去，當然喜不自勝點頭。
只是眼下她不能把事情抖落出來，萬一那個老不死的反咬自己一口，可就得不償失了，等陳嬤嬤離府後，自己有的是機會報仇！
這樣想着，清枝強壓下喜悅，面露難色，委屈地垂下眼瞼，“奴婢只當為了小姐。”
“小姐，陳嬤嬤的事情還是由奴婢來做吧？畢竟清漪她……”
凌暮歌暗自勾唇，她求之不得，但面上仍故作為難，“你……”
“她到底年邁，從前待奴婢也有幾分好，奴婢也只是想送送她。”清枝故作哀戚，好似一副以德報怨的深情模樣。
凌暮歌故作遲疑，還是在清枝的期盼下同意了。清枝喜滋滋地點頭離開，臉上的得意洋洋根本遮擋不住。
凌暮歌從頭到尾的神情變化，清漪都看在眼裏，對於自家小姐變臉比翻書還快不敢相信，遲遲沒有回神。
關上門后，凌暮歌才看向清漪，此時的清漪雖驚魂未定，眸中卻有幾分清明。凌暮歌勾起一抹玩味，看來這小妮子適應能力還不錯，殺了人竟然還能如常說話。
或許可以好好栽培她？
“小姐，你方才……”
凌暮歌眉頭微挑，朝着清漪緩緩靠近，伸出纖蔥玉指，放在清漪嘴邊，溫柔蠱惑的聲音傳出，“噓。”
“小姐放心，奴婢不會告訴任何人。”清漪一臉坦蕩，信誓旦旦保證。
“我知道，”凌暮歌有些無奈，收起了自己神秘的姿態，“你應該告訴我，‘小姐，清漪對您忠心耿耿，絕不會像陳嬤嬤和清枝一樣’才對。”
像陳嬤嬤和清枝一樣？她們怎麼了？
清漪正欲開口詢問，凌暮歌卻已經轉移了話題，“方才在後院，究竟發生了何事？”
聞言，清漪臉色有一瞬的蒼白，旋即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她正守夜，那刺客完好無損，拿着劍就朝她刺了過來，正當此刻，出現了另外兩個黑衣人，一個上前和那人打鬥，另一人卻進了凌暮歌的房間。
清漪本想進屋阻止，院子裏那人已經將先來的刺客制服在地，又捂住了她的嘴。
“小姐，奴婢沒有做錯事吧？他說，他家公子不會對小姐動手，說這人會闖進您的房間，他們是替在幫您解決麻煩……”
伴隨清漪的解釋，凌暮歌也明白了，方才死的人並非是為追殺慕清亭而來，真正的目標，是她。難怪慕清亭會說，自己應該謝他，若非他，想來自己即便不會真的有事，等凌豫北帶着人趕到，自己的清譽也已經不復存在。
凌暮歌點頭，旋即將她摟在懷裏，低聲喃喃，“你沒做錯，他們是好人，暫時不會害我們。只是委屈你，竟為了我打殺了人。”
到了此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人是慕清亭動的手，而這具屍體搬不出去，便說服了清漪，讓她明面上成為終結刺客的人。但不管怎麼說，清漪是真的為她動手殺了人。讓一個單純的女孩親眼看着人死，凌暮歌一邊覺得慕清亭太過殘忍，一邊卻又知曉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