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回凌府（一）
見凌暮歌沒再反駁，東凜帝的神色緩和了些。
“老七怎麼今日沒同你一塊入宮。”
“太子殿下舊疾複發，這幾日需要葯浴，故而沒有出現。”
東凜帝點頭，“大概要多久才能痊癒？”
“短則三日，長則七八日。”這是沐千塵能夠入京的時間，與傷是否痊癒，並無干係。
東凜帝點頭，只要人是安全的就行。
離開皇宮之時，凌暮歌本想直接回逸王府，卻被凌豫北叫住，“這麼久沒回去，你祖母很想你。”
凌暮歌閃了閃眸子，還是跟他回了凌府。
“自以漣走後，你我關係也降到了冰點。”馬車上，凌豫北緩緩開口，“一直到去年你落水后，父女關係才有緩和。”
“我本以為，會朝着好的方向走，即便是面不和，心卻是和的。幾個月前你突然冷漠了許多，我心中隱約猜到與此事有關，甚至做好了被你質問的準備。”
“沒想到你連質問都不肯。”沒有把握，也沒有信任。
凌暮歌冷漠開口，只是隱隱帶着幾分惆悵，“有時候，我真的好奇，你心裏究竟裝的什麼。”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除了勉強算得上治國重臣。
“王氏和李氏是母親為你納的妾，薛氏是祖母為母親固寵納的通房，柳氏是太傅故意設計你……”
說到此處，凌暮歌不禁苦笑一聲，“好像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可一切，又都是你才導致的。”
甚至，凌豫北還曾堅定地表示，即便沒有子嗣也不會納妾……可母親的悲劇，就是因他而起啊。
人心易變，母親大抵是被後面的凌豫北傷透了心，身子才會愈發不好。
“或許是母親的錯，她不該嫁給你，竟然為你破了楊家不納妾不多娶的規矩，害她被人恥笑、也害你被人恥笑，甚至，連她的性命，也都交代在這裏。”
“夠了，別說了。”不知是因為心中愧疚悔恨壓得他喘不過氣，還是忍受不了自己女兒如此言說自己，凌豫北出聲打斷了她。
到了凌府，凌暮歌下了馬車。
凌雲姝得到消息，帶着清漪等在此處。
“三姐，哦不，現在應該喚太子妃才是。”凌雲姝笑着行禮。m.
“叫三姐就行。”凌暮歌摸了摸她的頭，“幾天不見，怎麼又長高了？”
“興許是姝兒被揠苗助長了吧？”凌雲姝撅着嘴，暗中訴苦。
凌暮歌莞爾一笑，牽着她進府去，沒有留眼神給凌豫北。
凌雲姝倒是回頭看了一眼，只瞧見凌豫北心力憔悴般點頭。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奴婢還以為您不要奴婢了……”
凌雲姝輕咳一聲，“這可和我沒關係，你趕她回來那些話，我開解過，但她還是整日瞎想，總覺得你不讓跟去逸王府，就是嫌棄她蠢笨，不及清泠機靈。”
凌暮歌眸中帶着笑意，“你現在收拾東西，晚些跟我回去便是。”
“真的？”得到肯定回答后，清漪立刻飛一般跑開了。
“她還真是孩子心性。”凌雲姝笑着搖頭。
“你也是孩子。”
凌雲姝微愣，旋即露出單純嬌憨的明媚笑容，“三姐回來了，我才能做孩子。”
“這些天，辛苦你了。”
凌雲姝笑着搖頭，“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如今的柳夫人，的確不安生，即便有些瘋魔，卻還是去了父親的書房，甚至給父親下藥，想要臨摹字跡改寫奏章。”
“我守在書房瓮中捉鱉，看她武功實在不凡，便向姐夫求了葯，廢掉了她的武功，擔心她瘋魔傷着弟弟，就將孩子抱給奶娘養着。”
凌暮歌淡淡笑道：“沒讓你母親瞧瞧？”
“不愧是三姐。”凌雲姝有些無奈，“母親自失去孩子后，便有些瘋癲，那日我抱走孩子，被她瞧見奪了去，本以為她會傷害孩子，不想，她竟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我便每日哄她吃藥吃飯時，將孩子帶過來，”頓了頓，凌雲姝又急忙解釋道，“三姐放心，這孩子我親自看着，我母親沒有對他下任何黑手。”
凌暮歌點頭，她還不至於懷疑這點。
偌大的凌府，也就眼前的人看得清也拎得清。
凌雲姝的陪同下，凌暮歌去看望了凌老夫人，那日似乎真的被氣到了，在床上躺了七八日才能下床。
此時也只能勉強到佛堂跪片刻。
“祖母，三姐姐回來了。”凌雲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歡快，上前扶凌老夫人起來。
凌暮歌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你回來了，可無虞？”凌老夫人上前，四下查看一番，瞧見手臂上淡淡的傷痕，有些心痛，“這是出去經歷了什麼……”
凌暮歌微微搖頭，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本就清冷的聲音聽着更少了暖意，“再過兩日，疤痕就全消了。”
“姝兒，去看看琮兒，他是不是又哭鬧了。”
凌雲姝識趣地起身離開。
“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你可是還在怪我？”
“祖母對歌兒很好，歌兒想不到怪罪祖母的理由。祖母，從來不曾虧欠歌兒。”
凌老夫人的瞳孔一震，下意識攥緊凌暮歌的手。是的，她從未虧欠凌暮歌，虧欠的，一直都是楊以漣。
“您昔日一手促成的這段姻緣，也是您一手摧毀了這段姻緣。”凌暮歌抽出手為她把脈，聲音沒有起伏，好似不曾怪她。
“歌兒如今，已嫁做人婦，回凌府的日子不多，祖母要好生養着身子才是。稍後我會把調養方子交給五妹，她是個聰穎的孩子，做事沉穩，也沒有害人之心，祖母可以相信。”
即便知道都是被逼無奈，可凌暮歌還是沒辦法不怨，她要讓這些人，和她一樣，生活在悲痛懺悔之中。
臨離開之際，凌暮歌陸續看了柳絲絲和王氏。
王氏正抱着孩子，凌雲姝守在一旁，在瞧見凌暮歌的瞬間，王氏的眸中劃過一抹恨意。
“三姐……”
凌雲姝剛開口，似乎意識到什麼，只轉了話鋒，“三姐可是要看琮兒？”
凌暮歌淡淡頷首，“這孩子雖然帶着一半的凌家骨血，可到底他母親是戴罪之身，又一錯再錯，為保太師府無虞，我需將孩子帶去見父親，商議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