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誰在哭泣
“姐姐，你的相貌毀了，阿政噁心你，如今……也只能這樣了。而且姐姐你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吧？逸王凶神惡煞手段殘暴，並不憐香惜玉，與其到了逸王那裏受苦，不如讓這些人好生伺候你，”凌雲歆眸中怯弱，好似一副真心為她好的模樣，“哪怕過去死了，也算死而無憾。”
她知道！
原來……他們二人早就苟合在一起了，不碰自己，不僅是因為她毀了容貌，還有凌雲歆的緣故。
到了此刻，一向冷靜自持的凌暮歌迅速抓住了字裏漏洞，“既是如此，你們更不能動我了。”
沐靖政沒有說話，凌雲歆也只能耐心等候。
“逸王不講道理，素來他想要的東西，都必須是最好的，若是你們讓人玷污了我，讓我用破敗之身去侍奉他，只怕他在盛怒之下，更要多破幾座城池解氣……”
話音未落，腹上一股重力襲來，凌暮歌撞上身後的柱子，倒在地上再沒爬起來。
“阿政，姐姐的話……”凌雲歆睜着無辜的瞳眸，顫抖着雙唇，隱隱有些畏懼。
沐靖政額頭青筋暴突，胸口猛地起伏兩下，還是深吸一口氣，看着凌暮歌的眼神狠戾，“來人，給廢后洗漱打扮。”
趴在地上的凌暮歌宛如一條死狗，若非呼吸害有微弱的起伏，只以為她已經死了。
沐浴打扮后，凌暮歌拒絕了凌雲歆讓人準備的衣服，而是將自己時時拿出來追思的淺粉色羅裙穿在了身上，又將兔子面具戴在了臉上，遮住了醜陋可憎的疤痕，只露出膚如凝脂的下半張相貌。
到了城樓之上，遠處軍隊黑壓壓一片，還未至跟前，卻已氣勢如虹，令人心生敬畏。
見凌暮歌穿着幾乎褪了色的衣服，甚至還戴了半張面具，沐靖政眼中嫌惡更甚，拂袖離開，凌雲歆的眸中卻多了一絲譏笑。
“姐姐以為將毀容的臉遮住，就能讓阿政心生憐憫嗎？”
“凌雲歆，你終於不在我面前演戲了。”清冷的雙眸看向遠處的營帳，凌暮歌並未因她的話有何情緒波動。
“姐姐，阿政從未喜歡過你，要知道，阿政遇見我，可比遇見你更早。”
“再告訴姐姐一聲吧，你為他以身試毒，其實毒在那時可以解，也根本不必逼至臉上，是妹妹讓大夫動了手腳，謊稱逼至臉龐才不會讓毒蔓延，又趁你昏迷喂你喝下有毒的湯藥……”
“看看你那偶爾潰爛流膿的臉，阿政告訴我，每次在你面前，他都忍得特別辛苦，才讓自己不吐出來。”
凌暮歌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縫，蒼白的唇瓣被咬出了血，渾身不住地顫抖。
她聰慧多年，此刻還有什麼想不通的，這個好妹妹，設計了自己，甚至也設計了沐靖政。這隻柔弱的小白兔，終於在此刻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雲歆，我現在還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麼我待你那麼好，你卻一心想設計我？”
凌雲歆眸中無辜不再，取而代之是無盡的嘲諷，“姐姐，人往高處爬，你若是怪，便只能怪擋了我的路。”
輕飄飄的話語，卻讓凌暮歌猶如置身冰窖。這麼多年的感情，原來只是一句……人往高處走嗎？
“你身上的毒只能堅持半個月，若是殺不了他，便永遠也拿不到解藥了。”
說著，凌雲歆又恢復了往日無辜的模樣，“走吧，姐姐，別讓逸王等急了。”
凌暮歌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裳，突然笑出了聲，眼淚不斷從眸中滑落。
這是十三歲那年，她在花燈會上遇見這個男人時所穿，可惜如今，那個言笑晏晏的男子，早已經不復存在。甚至，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只是她心中幻想，她卻一腳踏陷進去，萬劫不復。
如今，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個笑話！她臉上的毒斑、這身衣服、這個面具，還有這個男人和妹妹，通通只是她自欺欺人的幻影。而最大的笑話，是她！
兩人喂她的毒藥，便是她如今的醫術這般精妙也辨別不出，只能說明這毒根本沒有解藥，沐靖政和凌雲歆根本沒想過讓自己活着！
“凌雲歆！”
凌暮歌轉身跟上凌雲歆，腹部被踢的位置還隱隱作痛，她腳上速度更快了，等凌雲歆反應不對已然來不及。
既然要死，那就帶你一起死好了！
伴隨城樓上和城門外兩聲吶喊，凌暮歌抓住凌雲歆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闔眼前，她好似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朝着自己跑過來，還有他撕心裂肺的哀慟。
這個人是誰啊？為什麼會為了自己的死心痛？恍惚間一滴冰冷的淚落在她的眼瞼。
不要哭啊，大男人頂天立地。凌暮歌撐着最後一口氣，想伸手拂去他臉上的淚，可是手臂好重，怎麼也觸不到，終是身心俱疲撒了手。
凌暮歌好累，雖然心有不甘，但她知道，只要她死了，逸王便可以順理成章將沐靖政從龍椅上拉下來。
可惜她不能親眼看見了。
……
“小姐，我可憐的小姐啊，為何這般懂事，就不該去呀……”
周圍一片嘈雜，凌暮歌忍不住蹙眉，她身心俱疲，如今竟然連死了都不得安寧，難道是她做了那麼多惡事，死後遭報應到了地獄嗎？
為了沐靖政，她的手上也不幹凈，如此，地獄也是她該來的。但是沐靖政和凌雲歆那對狗男女更該下地獄！
哪怕是在地獄，她也要去找他們算賬！
周圍愈發喧鬧，凌暮歌心中怒意叢生。
“都給我閉嘴！”伴隨着心中一口氣衝破障礙，凌暮歌倏而睜開雙眸坐了起來，狠厲的眼神劃過在場之人，心中有一瞬的疑惑，但目光觸及清漪時，剛想蹙眉卻又想到了前世之事。
前世時，清漪因為多次對凌雲歆不敬，被她送出府去，本意是不想自己在凌雲歆面前為難，緊接着她就派清枝送些銀兩給清漪，好讓清漪下半輩子可以不愁吃穿，但派出去的人卻並沒找到她。
最後，她是在亂葬崗上尋到了清漪的屍體。
為此，凌暮歌一度很自責，如今到了地獄，清漪該是怨自己的，可她眼中真切的關心卻不似作假。
凌暮歌掃了一眼，卻瞧見床邊佇立着當初對自己兩面三刀的陳嬤嬤和清枝，自己跳城樓那會，這兩人可還活得好好的。
眸中恨意流轉，凌暮歌便想要伸手將她們掐死，但觸及熟悉的場景，還有那銅鏡中自己嬌俏完好的面容，凌暮歌半空中的手伴隨獃滯的眸色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