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
競技賽的第一項選拔便是信息素等級測試。
信息素等級分為S、A、B、C級。
整個流放區大約三千號人，關押的基本都是極度危險的Alpha罪犯，也因此，利特星南邊流放區被稱為最窮凶極惡的監獄。
罪惡滔天的流放犯們在某個領域多多少少都有些“過人之處”，所以平均信息素等級並不算低。
這個測試是為了淘汰掉拉低平均分的人。
只要是B級和B級以上，就能順利進入下一輪。
到了訓練場，桑淼果然在裏面看到了7488，以及另外一張意外的面孔。
昨天那雙眼睛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桑淼瞥見他的編號是5066，臉上傷痕斑駁，面色呈現病態的白。儘管如此，在他身上卻看不到絲毫的頹靡，完全不像一個久經霸凌的人慣有的神情。
“他也來了……”謝回忽然喃喃道。
“挺好，”桑淼收回視線，“這比賽也算他最後自救的機會了吧。”
為防止謝回陷入內疚的情緒，桑淼轉移話題：“競技賽一年一次，怎麼說一些人的信息素等級也都測過好幾回了，怎麼還要測？”
“當然是因為等級會變化。”
謝回心不在焉道：“在我們第二性別分化期間，信息素等級逐漸趨於穩定，但隨着年齡的增長或腺體的損傷，也有可能出現降級，年紀大了，從A級降到B級也沒什麼奇怪的，所以我猜，重新測大概是為了確保參賽信息的準確性。”
正說著，系統開始喊號了。
“7488。”
桑淼看見排在前頭的胸肌女出了列，大搖大擺地站進了測試儀器里。
等她再回來，整個訓練場不約而同響起了歡呼口哨聲。
“還是S級！”
“整個流放區恐怕也找不出第三個S級了吧！老大威武！”
“今年繼續干翻競技場，全殺光！殺光！”
“S級很牛嗎？”桑淼對此沒什麼概念。
“算是吧。”謝回打了個呵欠，“數據顯示，整個聯盟信息素等級達到S級的人不過千萬分之一。”
桑淼嘖了一聲。
似是想到什麼，滿面春風的7488忽然轉身，當著眾人的面兒走到桑淼面前，陰陽怪氣一笑：“呵，我們流放區嬌滴滴的小Alpha竟然參加比賽啦，拳腳無眼，傷着了監獄長會心疼的吧！”
“……”
桑淼涼涼地說：“怎麼，你嫉妒？”
“哇！”7488身體一仰，故意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強壯的胸肌在寬大囚服領口處呼之欲出，“能耐啊，都敢回嘴了——”
隨即面色一狠，陰惻惻道：“真不怕死啊你。”
桑淼：“……果然嫉妒。”
“不如這樣，”她說，“我一會兒去和邊野說說，讓他也心疼心疼你。”
桑淼自認表情十分真誠。
誰知7488聽了卻立刻惱羞成怒，在獄警過來之前，指着她狠聲道：“讓你嘚瑟，等到了賽場上，老子弄不死你！”
桑淼：“……”
無辜臉.jpg
等7488離開后，桑淼才算明白她哪裏來的橫行底氣了。
後面一圈測試下來，果真沒再出現S級，甚至連A級都寥寥無幾。
一會兒功夫就篩掉了大批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是以信息素等級論地位的話，那也難怪7488在流放區能橫着走。
“7910。”
系統終於喊到謝回，不過謝回進去后，兩分鐘就出來了。
而他的測試等級和桑淼預期的大差不差——S級。
這個結果一公佈，所有人都差點驚掉下巴，流放犯和獄警們看謝回的神情都變了。
桑淼祝賀道：“朋友，甚叼。”
謝回拱手：“朋友，基操。”
他的語氣再平淡不過，像是這些驚艷和誇讚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接下來輪到桑淼。
負責登記的獄警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阻攔，任由她進去了。
測試儀是封閉式的，防止抽取出的信息素外泄引起騷動。
桑淼剛站上去，一塊感應器就貼在了她的後頸上，酥酥麻麻的電流感霎時傳來。
她對信息素等級沒什麼執念。
畢竟沒腺體，她覺得自己能到B級就不錯了，B級也是競技賽的入場券。
儀器周圍不斷散發著幽藍色的光，桑淼後頸刺痛，皮膚像被什麼東西刺破了，隨即懸浮屏正中的等待圖標不斷轉着圈，顯示正在測試中。
原來的309性格孤僻乖張，從沒參加過黑市競技賽，一群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她的結果出來。
大約等了五分鐘。
桑淼發現自己居然能夠聞到空氣里的些許不同，幾近於無的味道在狹窄的儀器里漸漸發散，甘甜溫暖之中，又有強烈的穿透感席捲，很是不可捉摸。
然而藍光仍在慢悠悠地旋轉，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測試需要這麼久？
謝回可兩分鐘就出去了。
桑淼等得有點不耐煩，剛想拔下感應器問問情況，整個測試儀卻驟然轉換成了刺眼的紅光。
屏幕旁邊象徵著等級數據的指標急速朝上攀登，越升越高，最後竟然突破了S級的極限，定格在最頂上，一動不動。
“我艹，不是吧，就這廢物也能是S級？”
“這怎麼可能！她明明連腺體都沒有，信息素都分泌不出來！”
“鬧什麼，系統等級都還沒報呢！”
就在所有人的質疑聲中，紅光變成了些許光斑投射在儀器周圍，同時原本置於頂部的指針漸漸往下。
這回往下的速度慢了很多。
從S級到A級，再從A級到B級，最後直抵C級，桑淼的心情隨着這根降落的指針一點點下沉。
如同有超A級的存在一樣，C級往下同樣還有負C。
這是用來區分接近上一等級卻還不夠上一級的人。
“負C級。”
無情的機械音在整個訓練場迴響。
“哎喲喲，小Alpha又要哭鼻子了。”
“負C級，這才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嘛。”
“哈哈哈哈我就說，她怎麼可能是S級，她要是S級，我原地給大家表演一個泡麵燉雞加兩蛋！”
“加碼！她要能進正賽，老子認她當爹！”
譏聲四起，桑淼低垂着頭走出來，看不清表情。
謝回也覺得十分詫異。
負C級的Alpha幾乎是基因進化殘次品，屬於無法做出多少貢獻的聯盟最底層。
和桑淼近距離相處這幾天，他能感覺到，桑淼絕對不止這點能耐。
何況她還是覺醒者預備役。
他從未聽說負C級也能出覺醒者。
除非測試儀……
這一想法還沒着地，下一個進去的人已經測試完畢。
“B級。”
音節落下，表示測試儀程序一切運行正常。
“彆氣餒，”謝回拍拍桑淼的肩膀，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安慰的話，只好說，“還有我。”
“無所謂，負C就負C吧。”
桑淼掐着下巴，幽幽道：“剛聽見有人說能進正賽就認我當爹，我就在想，怎麼才能讓邊野給我開個後門。”
謝回：“……”是他想太多。
這人怎麼會氣餒呢，都這境地了她還想給人當爹呢。
-
怕耽誤事，桑淼第二天就去找了邊野。
不過她去的點兒不太湊巧，正撞上一名獄警發生腺體意外，以致於信息素失控，眾人裡外忙碌，邊野也到了現場。
路上桑淼聽見不少獄警在討論這事。
就連她也隱約嗅到了和往日潮腥味不同的味道，可見這片區域的信息素濃度得多高。
遠遠看到桑淼過來，邊野立刻抓着一名護士問：“還有救嗎？有需要可立刻帶309進去。”
護士遺憾搖頭：“他已經停止呼吸了。”
邊野面色鐵青，慢慢鬆了手。
空氣中的烈酒味信息素像一場無聲的祭奠，濃烈得幾近刺鼻，向著每一個感知健全的人侵略。
饒是邊野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改造后的腺體只蘊含純粹的壓迫性信息素，一旦融合失敗，信息素爆發，即便是S級的Alpha也不見得能完全抵抗。
想到這兒，他連忙朝桑淼看去。
卻見後者絲毫未受影響，身姿挺拔站在那兒等他。
邊野走過去，皺眉問：“信息素的味道這麼重，你不覺得難受？”
“難受，”桑淼惡寒道，“這劣質伏特加的味兒，濃得就跟往鼻子裏不要錢地噴廉價香水，換誰都受不了吧。”
顯然他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邊野微眯起眼，幽藍的眸透出深意。
信息素抵抗，是一項需違背本能的意志訓練，稍不注意就會前功盡棄，墮入欲//望深淵，堪稱所有警校生、軍校生的噩夢。
可眼前的小Alpha卻似乎對此無師自通。
桑淼看了看緊閉的治療室，猜測問：“裏面的人沒撐過融合期？”
之前邊野只告訴了她改造后的腺體需要信息素安撫，卻沒說融合失敗的後果，如果融合失敗只剩死路一條，也難怪邊野願意在她面前忍辱負重。
“嗯，”邊野淡淡應聲，不願就這個話題多談，“你來幹什麼？”
桑淼：“我報名了黑市機甲競技賽，但今天的信息素等級測試沒通過。”
邊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桑淼的信息素等級他早已測過，是負C級無疑。
這也是他在得知桑淼報名后，並未橫加阻攔的原因——預選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邊野：“所以？”
“所以這不才來找你想辦法。”桑淼暗示道。
邊野嗤笑：“你當競技場是什麼好玩兒的地方？知不知道每年在裏面送命的流放犯有多少？”
桑淼：“您看我像去玩兒嗎？”
邊野：“那你參賽的目的是什麼？”
知道邊野不好糊弄，頓了兩秒，桑淼斂了神情，半真半假地說：“有筆賬，想跟一個垃圾算。”
邊野：“7488？”
桑淼一愣：“你監視我？”
這話一出，邊野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天真的傻子，他也沒否認，只道：“你打不過她。”
桑淼語氣散漫：“試了才知道。”
邊野笑了，點燃一支煙，薄荷味的香煙把周圍的伏特加味兒蓋住些許：“可惜B級以下是無法操控感應機甲的。”
“感應機甲很特別？”
“機甲由信息素感應器連結核心處理系統，信息素等級越高，越能發揮機甲的性能，所以機甲也分對應等級。也就是說，B級只能駕駛B級機甲。”
邊野吐出一口煙霧：“競技賽使用的全是B級和以上的機甲，你卻是負C級，如果強行承載，你的腦神經很可能受到不可逆的傷害，輕則變痴傻，重則腦死亡。”
桑淼擰眉：“難道機甲只能有信息素的人駕駛？Beta不是人？”
聞言，邊野怔了怔，似是很詫異她會想到這層。
“好吧，”片刻后，他還是鬆口了，“確實有Beta使用的機甲，但沒有信息素的加持，要想達到同等強度，操作難度可得翻個倍。競技場有競技場的規矩，我強行讓你上場和看着你送死無異，要想拿到入場券，只能憑你自己的本事。”
桑淼自我理解了下這段話，大概就是相比Alpha和Omega，Beta在機甲對戰里天生少個紅BUFF，各自所能發揮的極限也不是一個程度的。
但她覺得這不算什麼難事，她在國家隊時也經常負重訓練。
“沒問題。”桑淼擲地有聲。
邊野目光落在她臉上，試圖找出些熟悉的模樣，那個對他低眉順耳又總懷着齷齪想法的孤僻少女，在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上不知不覺失了蹤跡。
這樣堅定又狂妄的眼神，以前的309從未有過。
想到什麼，邊野慢吞吞地問：“對了，信息素收集得怎麼樣？”
桑淼身體一僵，沉默裝死。
“我就知道。”
邊野冷聲：“今天你也看見了，你拖延的每分每秒，都在以人命作為代價。”
桑淼眼皮微掀，和他視線對上，後者語含威脅，滿臉“信不信我讓你原地lu一發”的壓迫感。
知道今天無論如何躲不過了，兩秒后，她面無表情道：“擔待一下，我這還是首發。”
“什麼首發？”
桑淼一字一句：“全、球、限、量、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