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憂城下
這天，蕭鑫在院內巨石上靜坐，一片落葉飄在身上。他隨手撿起，嘆道：“葉落歸根，何處是我永恆的家園？”念至此處，甚感憂鬱。忽想：“曲道長先機洞明，何不找他解疑答惑？”手持落葉，直奔‘天長’道長雲房而來。
‘天長’道長見蕭鑫行色匆忙，笑問：“師弟，不知因何事驚慌？”
蕭鑫把手中落葉放到眼前，並不明言。
‘天長’道長看到他手中的落葉，心中已知一二，笑道：“一葉障目，小師弟，你是否想家了？”
“冬天來了，樹葉要落回大地。曲道長，人的生命也有終止的那一天，那時，我們的心又會飄向何地？”‘天長’道長笑而不答，命他閉上眼睛。蕭鑫依言，片刻就睡著了。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瞬間從光明進入黑暗。
蕭鑫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飄蕩在半空，卻不知身在何處。遠處，有哭泣的聲音。
他走過去，看到有牛頭馬面揮鞭驅逐許多‘人’，向一條小路走去。那些‘人’有的舌頭伸出老長，看樣子是弔死鬼。有的‘人’臉色烏黑鐵青，好似吃了毒藥。更有‘人’開膛破肚，臉上開花。總之是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蕭鑫目瞪口呆，連聲道：“幻覺，幻覺。”
牛頭怪獸見他站在路邊，手中長鞭立刻抽了過去，喝道：“看什麼看？快走，快走。”蕭鑫發現自己身體在它皮鞭下四分五裂，然後迅速合成在一起，也不痛疼。叫道：“慘！老子的小命，一定是格屁了。”
一行人走到一座城樓外，停下腳步。蕭鑫抬頭，看見城牆上有三個大字‘無憂城’。有一個白衣老太婆坐在城外弔橋邊，每上去一人，她就送出一碗黃湯。
那老太婆身後，並排坐着三人。第一人是名紅衣少女，約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面貌嬌艷。第二人身着深綠色長袍，小眼睛，小鼻子，是一個相貌和氣的中年漢子。而第三人身披黑色風衣，居然是一個銀白色的骷髏。兩條蛇分別纏繞在他左右肋骨上，卻將頭從骷髏的眼眶中伸出，不停地吐信子。一隻青蛙坐在口中，也不知有何用處。那老太婆左面，有一張方桌，桌上放着本顏色深黃的賬簿。每走一個人，她都拿起紅筆勾去一個名字。
蕭鑫向前數了數，還有十幾個人在前邊。心想：“還有這麼多人，如果老子能找個地方逃走該有多好。”他回頭觀察，見許多的牛頭馬面手持皮鞭，守在四周，立即就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此時，一個身材肥胖的老者站在桌前，聽候發落。那老太婆拿起硃筆，剛要勾去他的名字。忽然抬頭望了望那老者，陰森森道：“你是周發財？”語音尖銳，刺人耳鼓。
周發財點頭哈腰，小心賠笑道：“小老兒正是周發財。”那老太婆用手指着黃色賬簿上的一行小字，冷冷念道：“周發財，你曾經在一夜之間，連破七名處女，並致三人死亡。這事可是有的？”周發財道心知無可抵賴，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道：“有，有這事。小老兒該死……該死。不過，我都給過她們銀子，算不上強姦。”
那老太婆陰陰笑道：“算不上？該死？周發財，你想的太簡單了些。”用筆在周發財三個字上面，重重打了個叉。
周發財心知不妙，轉身就跑。那黑衣人一直不動，他眼中的兩條蛇快若閃電飛了出去。纏繞住周發財的腰，將他生生拖回。兩個蛇頭在周發財臉上蹭來磨去，好不恐怖。周發財大喊大叫，連連求救。那黑衣人口中的青蛙張開大嘴，將周發財吸進口中。
紅衣少女道：“骷髏王，你的胃口不壞啊！如此惡劣的人渣，你也能吃得下。”
骷髏王收回雙蛇，陰笑道：“周發財懂得在陽間采陰補陽，精血旺盛。吃下他可助我恢復半層功力，何樂而不為？”
周發財身後站着一個臉色紫青的少年，他見周發財被蛤蟆吸入腹內，幾乎暈倒。那老太婆微笑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年輕人，你捨己救人，好造化。”從身邊取出一個魔盤，放在桌子上。樂笑天伸長脖子，見魔盤上有無數黑色方格。分別寫着金錢、美女、俸祿、健康、幸運等字樣。
那少年神色緊張，目光不停地在金錢、美女、俸祿上面轉動，難以取捨。最後，他顫抖着伸出手，指在美女兩個字上。
那老太婆搖頭嘆息道：“年輕人，唉……可惜，你……”收了魔盤，送他一碗黃湯喝下。綠袍中年漢子起身相迎，從懷內取出一面銅鏡，上下晃動，鏡內出現一個絕色美人。
那少年看了看，點頭滿意。綠袍中年漢子手持銅鏡，口中念念在詞。那少年突然間變成一縷輕煙，吸入鏡內。
綠袍中年漢子道：“原本可以進入仙道的年輕人，卻因為禁不住女色的誘惑，重入輪迴道。紅顏禍水……”他話音未落，紅衣少女用手掩住鼻孔，大聲道：“好臭，好臭。”
綠袍中年漢子用力嗅了嗅，奇道：“不臭啊？董姑娘，你說哪裏有臭味？”
紅衣少女直言不諱道：“西門正，我說你的那張嘴好臭。”
城牆角下，坐着一名灰衣老乞丐。他一邊挖鼻孔，一邊冷笑。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天沒有洗澡，散發著一股濃臭。蕭鑫壯膽問他：“老哥，知不知這是什麼地方？我們要去哪裏？”
灰衣老乞丐上下打量蕭鑫，問道：“咦？你是第一次來？”蕭鑫苦笑道：“據我所知，好像不是第二次。”灰衣老乞丐道：“難怪，難怪。我們是在‘無憂城’的‘重生道’前。那送湯的老太婆人稱孟婆婆，她送出的是迷魂湯，喝下可以讓人忘記前世的一切。紅衣少女董雙成專門接收降入人間，功德圓滿，重返天界的仙派人物。綠袍中年漢子名叫西門正，他主管陽間投胎。”他手指黑衣人道：“那黑衣骷髏的名頭就大了，他是幽靈界的鬼王，又稱‘骷髏王’。凡是在人間做了惡事的人，到了‘重生道’后，都要被一筆筆算清。萬惡淫為首，姦汙人家妻女者，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魂魄要統統被那蛤蟆吸入腹中，變成陰水，永世不得超生。”
蕭鑫不停地彈手指，暗自叫苦。他內心深處隱隱約約，感覺和紅衣少女很熟悉。可是，這感覺很虛無縹緲，前一分鐘似乎可以是故人相見，一杯茶。后一分鐘，就是刀來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