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祭祀

李靈裔潛入郡守府，已是半夜。郡守府並不大，比起黃府，顯得十分寒酸。李靈裔看有一屋亮着燈，偷偷走了過去。只聽裏面有人對話，卻是一男一女。

“今日黃鵬讓你對付那個會法術的少年，你可有辦法？”

“我只能試一試了，若得青龍回應，或許可以。”

“可是那青龍性情不定，恐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那你說如何是好？”

“額，你看，現在是那少年和黃鵬結怨，我們何不作壁上觀？”

“可是倘若黃鵬怪罪下來，你我恐怕性命也難保。”

“那倒也是，唉，目前來看還是只能幫他了。”

李靈裔聽完，在門外輕聲道：“敢問閣下可是月尋郡守，唐祭司？”

二人大驚，月尋問道：“何人？”

李靈裔道：“在下正是今日黃鵬所說之人。請開門一敘。”

月尋開門，引入李靈裔。李靈裔見月尋三十歲上下，有幾分病色，鬍鬚稀疏，打理得很整齊，一身淺黃色素服，倒還平添幾分王家的氣息。

那唐風儀和月尋年歲相仿，一張瓜子臉已經顯得有些富態了，身穿藍白相間的裙子，倒也挺有幾分仙氣。

二人見了李靈裔，又驚又喜，問起李靈裔來歷。李靈裔將前事盡皆告知，二人稱奇。李靈裔道：“剛才聽二位所言，似有殺黃鵬之心。我觀黃鵬，暴虐之人，民受其苦，確實該殺。”

月尋尋思良久，拊掌道：“豈敢，黃老爺維持逐郡秩序，頗有功德，我豈敢有此心，少俠恐是聽錯了。”

李靈裔變色，厲聲說道：“我見二位心善，故坦誠相告。足下何必隱瞞！”

月尋羞慚，湊上前一步，道：“少俠勿怪，我們今日才聽黃鵬說起你來，此時又來相見，因此懷疑是那黃鵬來詐我們，故而見疑。”

李靈裔道：“罷了，欲殺黃鵬，不知郡守可有良策？”

月尋搖頭，道：“那黃越掌管逐郡全部軍事，實在難以下手。還需從長計議。”

李靈裔道：“此間百姓皆受其苦，你若能說服百姓起事，則必可擒殺黃鵬。”

月尋忙道：“不可，你不知那黃鵬御民有術，恩威並施，百姓雖受其苦，但皆無反心。你道為何？黃鵬祖上設有進階法，凡百姓中有能力的，都能提升等級，等級越高，所得也就越多。

如果能力不強的，也會降級，因此逐郡產出雖不多，但分配嚴格，故而有能者不反，無能者，造反豈不等於找死？且此間百姓皆罪人之後，不受教化，如此大事，權衡利弊，必不肯相從。倘若事泄，我等必死無疑。”

李靈裔皺眉，道：“那該如何是好呢？”

唐風儀道：“我有一計，可以令百姓、士兵皆服。只是要看看少俠真本事。”

李靈裔道：“哦？願聞其詳。”

唐風儀道：“聽聞你會法術，你看那牆角的紅燭，能否將其點亮？”

李靈裔輕輕一笑，隨手一揮，那紅燭即被點亮。唐風儀嘆道：“少俠果然好本領，如此，事可成了。下月初一是祭祀青龍的日子，我會和黃鵬說到時一併祈求青龍除去你。這一個月他肯定嚴防死守於黃府，也不敢去找你麻煩。”

三人計議定，李靈裔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李靈裔期間曾數入黃府，見守衛森嚴，黃越又時常不離左右，難以下手，只得退回。

轉眼一月之期已過，整個逐郡的人都來到郊外送祭台，

只見張旗羅幔，飛花遮道。祭台下數萬人站立，從逐郡西門到送祭台的道路上，排滿兩列士兵。月尋以郡守身份坐第一輛馬車，唐風儀為祭司，乘第二輛，黃鵬乘第三輛，後面緊跟着黃越等人。

抵達送祭台，月尋道：“送祭大典開始！”

只見百姓皆跪於地，每人口中都念念有詞，好似無數的蚊子，嗡嗡聲都快把天給震碎了。

唐風儀手持法杖，頭髮高高束起，走到祭台中央，口中亦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唐風儀道：“呈上祭品！”

只見十幾個赤膊大漢，身上都紋着飛禽走獸，慢慢走上來，其中兩個大漢，一人抱一小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這群人將小孩放在祭台上，唐風儀又念了一陣。喊道：“送！”

這群大漢就將兩個小孩抱起，下了祭台往西邊而去。

此時黃鵬派人來問唐風儀請青龍誅殺李靈裔之事，唐風儀向黃鵬點了點頭，轉身跪向祭台，那祭台上雕了一個巨大的龍頭。

唐風儀忽轉身，張開雙臂，高聲說道：“我逐郡貧瘠，百姓疾苦，今天青龍派使者來解救大家於水深火熱之中！”其聲音貫穿方圓數公里之內，此時，李靈裔緩緩走出，手持法杖，一指，一個巨大的火球飛向祭台上的一個火炬，那火炬頓時熊熊燃燒，火光衝天。

所有百姓、士兵見此情景，皆跪地而拜。黃鵬見李靈裔走出來，大驚。唐風儀繼續道：“黃氏欺霸逐郡百姓已久，天人公憤，特派使者誅殺，還我一方安寧！”

李靈裔手中揮動法杖，火球一個接一個飛向黃鵬，黃鵬躲在椅子后，黃越等人舉着盾牌守衛。此時眾百姓及士兵都相信李靈裔是青龍使者，皆不敢妄動，只有黃越等黃鵬親信尚在抵抗。

黃越飛身上前，直劈李靈裔，李靈裔閃開，又是數個火球飛出，黃越連忙滾地躲閃，二人纏鬥不止。

月尋見狀，心中七上八下，站出來，喊道：“眾將士還不立刻將黃鵬拿下！”諸將士平日素來受黃鵬厚恩，此刻心中疑懼，不敢妄動，只是看李靈裔與黃越相鬥。月尋心中着急，亦無可奈何。

黃鵬見狀，令身邊親信去捉月尋、唐風儀，唐風儀只有幾個近侍，不能抵擋。

李靈裔忙抽身相救，黃越又窮追不捨，李靈裔賣個破綻，黃越奮力一擊，被李靈裔閃過，李靈裔趁間隙放出幾個火球，黃鵬親信被擊倒在地。

黃越回身再是一刀砍向李靈裔，李靈裔方才落定，只得用法杖去格。

正在此時，只見一條黑影飛出，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直取李靈裔背部，李靈裔並無察覺。月尋大叫，小心！

此時李靈裔才感到背後一絲涼意，心想，此番大意，想不到黃鵬還有這一手，忙運足氣力，準備挨這一刺。

忽然一道銀光閃過，那匕首和黑影都被振飛，那條黑影立刻消逝在黑暗之中。

那人道：“無恥小人，居然背後偷襲！”李靈裔聽聲音，道：“原來是無忌兄。”只見無忌一身青衣，一桿銀槍，白瓔飄飄。

無忌轉身與黃越交手，黃越漸感不支，邊戰邊退。

李靈裔驚出一身汗，此時劉恢宗、月秀薇、葉素衣、陳濟攸走上送祭台，李靈裔又驚又喜，問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恢宗道：“說來話長，剛才聽聞你們所說，那就先拿下那個黃鵬吧。”

李靈裔點頭，和恢宗一起殺向黃鵬，黃鵬數親信早已死傷殆盡。

黃越被無忌追着打，毫無還手餘地。李靈裔將黃鵬拿下，道：“黃越還不早降？”黃越剛要答話，卻被無忌一槍刺死。

月尋走過來道：“黃鵬作惡多端，驕奢淫逸，不如就地誅殺。”

李靈裔道：“百姓受黃鵬欺壓已久，尚有疑懼，今日正好來個公審，一者除惡，二者也好喚醒大家。”

月尋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道：“如此，甚好。”

李靈裔遂令百姓列舉黃鵬之惡，逐一書寫，大家越是揭發，越是興起，這一場公審，愣是持續了數日。

李靈裔將所列罪狀貼於城門之外，黃鵬也被斬首示眾。李靈裔並對月尋道：“此後治理逐郡，當引以為戒。”

月尋點頭稱是，並主持後續分田產，定賦稅等事宜。李靈裔道：“此後當以法治理逐郡，開化民智，尤其祭祀等事，我看大可不必了。”

唐風儀道：“你真不信青龍之事嗎？若無祭祀，青龍發怒，恐怕我逐郡頃刻間就化為烏有。”

李靈裔道：“用童男童女祭祀，實在慘無人道。我正好要往西去，倒是要好好看看那青龍到底是何模樣。”

唐風儀大駭，道：“使不得，使不得，倘若青龍報復，那如何是好?”

月尋亦道：“此間百姓，皆罪人之後，若無風儀的教化，恐怕早已自相殘殺殆盡，此時當延續舊法，以教義治理為先。至於開民之智，需從長計議。”

李靈裔眉頭緊皺，心想此時突然更張，確也不妥，百姓多似丁老頭，恐一時半刻難以變更，只得同意。但青龍之事，自己還是務必前往一探，乃道：“我此番去會會那青龍，凡事皆我一人之過，與逐郡百姓無關。”

唐風儀立勸，月尋道：“既如此，少俠多加小心。”唐風儀不解地看了看月尋，只得離開。

卻說恢宗等人，當初欲離成京北行，陳濟攸道：“此番回去，不知何日再來，主公何不私見月秀薇公主，你二人本已有婚約，此次她若能同行，也不怕月成反悔。”

恢宗遂見月秀薇，秀薇當即與素衣偷偷出了王宮，與三人同行。

陳濟攸又私謂恢宗道：“我聽聞李靈裔在遺忘之地，復國之事若能得他相助，定能成功。”

恢宗道：“李靈裔此前遭遇南北之戰，似有厭倦爭戰殺伐之意，恐難以助我。”

陳濟攸漠然，道：“我看李靈裔對昭雲公主情有獨鍾，主公何不。。。”

恢宗大怒，道：“你！此等小人之行，不可！”

陳濟攸笑道：“成大事者，何拘此小節，臣擔保主公與昭雲公主必能成婚。只是在此之前，主公稍加冷淡昭雲即可。”

因此恢宗等人才會與李靈裔相遇於逐郡。李靈裔要往西去會青龍，陳濟攸恐節外生枝，不同意。

昭雲道：“此間以童男女祭祀青龍，實在殘忍，我願同往。”陳濟攸見狀，也不好再阻止。

於是眾人出了逐郡，欲往西行，沿途百姓多是指責，也有一些人感嘆李靈裔之勇，送上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