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其二)

朽木(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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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地下室爬起來,鬧鐘每5個小時響一次,我機械地爬出被窩,拿起手邊的自動步槍,穿上防彈衣,手槍已經留在了房屋裏。走過每一個裝着“我”的培養罐,走到充滿“生長素”的“營養液”的儲存槽邊看,又消耗了一點,不過應該還能用一段時間。推開厚厚的門,走道一片漆黑,為了省電我就沒有打開不必要的燈,因為我早已經習慣了黑暗,按着習慣向右打開“菜園”的鐵門,雖然每次都會這樣,但是閃耀的光還是會把剛從黑暗中走出的我給刺到。我把一些看起來成熟的菜給摘下來,又從角落的一個裝滿種子的袋子裏拿出相同顆數的種子,想了想,每個罩里放了兩顆種植,因為如果有種子壞了,那麼會浪費“營養液”,這樣做的風險可能小很多。

關上門后,走過過道,爬上樓梯,推開門栓,用力一推,天色微亮,星空依舊,不過不同的是太陽的輪廓已經在山後浮現。我走上樓梯,安靜地聽着腳底的聲音,天氣逐漸變冷了,我感覺身上的衣服有點少了。來到山頂,慣例地檢查着電池和工具箱,電池上有一個單元出現了焦化,這可能有很嚴重的影響,等下天亮讓小E來修一下。我把它的那一塊板卸了下來,這樣存儲就少了……四分之一,希望能堅持住這一下。

我望向遠處,對面的山林入口處沒有動靜,那塊石灰岩應該要儘早解決了。樹上的電路板也應該要開始工作了,發出了微弱的白色的光。沿着台階向外面的街道直到大門,一望無遺,只有早上的風吹着散落的紙張。路燈應該馬上就要關上了,我也該回去繼續睡了,不對,那好像不是路燈的光,是從大門處照射出來的,難道又是旁邊營地的人亂跑了嗎?我趕緊拿出工具箱裏的望遠鏡,往門口望去,那是一個戴着兜帽和罩袍的人,拿着一個發光的東西。這樣奇怪的裝束我只能想起一種人——告示者,但是我的任務比任何都重要!我打開連接着門口傳呼裝置的對講機,發出提示的聲音。他微微地轉頭,看着那個東西,我發話:“這裏是秘銀聯邦的實驗重地,請無關人士離開。”

“我來這裏有事相告。”他的聲線非常地低沉,似乎是刻意做出來的。

“好的,請在原地等候。”我想了一下,他這個身份的人到這裏來,一定是別有隱情,還是去見一下吧。

在我下樓的時候不斷地觀察,他把那個發光的,象徵著告示者身份的水晶球收了起來,不過很老實地站在門口沒有動,只有風吹動着他的衣角。

“所以,請問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的?”

“這個嘛,請問蕾小姐和珂賽特小姐在這裏居住嗎?”他直接切入主題,我有點猶豫該不該告訴他。他應該已經獲得了她們的信息,大概率知道就是在這裏,但是希諾特別地提醒過我,盡量保證她們的安全。

“在知道你到來的目的前,我無權提供任何的信息。”

“呵呵,我應該不會來錯的,這次到來沒有帶任何的東西,只不過想要傳達一個信息:她們已經被帝國拋棄了,現在告示者協會準備引渡她們,至於你和那幾個躲起來的,我們沒有任何的需求,只需要繼續為這片,嗯,不毛之地繼續守望就行了。”他四顧看去,這裏確實如他所說,一無所有。

“有帝國和協會的文書嗎,或者能夠證明你說的這些的東西是真的的證據?”我想起昨天蕾在我們面前的保證,雖然我從來從幾天前出生以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但是看到她眼中那種信念堅定的眼神,也許帝國真的就是那樣的吧。他搖了搖頭,所以我並不接受這樣的結果,抬抬槍口,準備讓他離開。但是他似乎並不肯罷休一般還是站着不動。

“這裏有關於她的只有她能知道的信息,希望能把她叫出來,我可以在你們的面前進行我的工作,怎麼樣?”他提議道。

聽到這個提議,我思考了一分鐘左右,如果這個消息對她們來說至關重要,甚至可能影響到她們的返程,那是我不該干涉的,但是面前的這個人,他值得我的相信嗎?看不見他的臉,但知道他是告示者協會的人,這一點上是與聯邦有密切聯繫的一個組織,很多聯邦人民都有加入的傾向,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樣的資質,不過就從這點上,我還是覺得值得一試,畢竟這裏是聯邦的地盤,他應該不會怎麼樣的,我也會留一個心眼。

“那在這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她。”我剛轉過頭去,就感覺到背後有一陣亮光發散出來,在這個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十分地明顯。我下意識地再次回身,看到他從衣服中又拿出了那個水晶球一樣的東西,正在積蓄着能量,看到我轉過頭來,情急之下把能量提前釋放了出去,那束光直接刺向蕾她們的房屋,不過萬幸的是能量太小,只是在牆上發出了巨響,但是牆並沒有崩塌。

“你!”我立刻摳動扳機,他在用魔法構建防護膜之前先中了兩發子彈。當我把彈夾打空后,他依然站着,左手托着的水晶球構建的防護罩依然沒有破損,但是腰上已經中了兩發,用右手捂着,嘴中喘着大氣,接着就把那道光線聚在我的身上。我慢慢向後退去裝彈,翻滾到街道旁邊尋找掩體,但是除了房屋和路燈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

沒想到他只是虛晃一槍,結果把水晶球又對準了她們的房屋,不好!我盡我最快的速度把彈夾換上,但是在我開槍之前,那束光就已經迸發了出去。我在爆炸聲中繼續地掃射,隨後聽到了崩塌和碎裂的聲音,緊接着是第二發光炮,我又打空了一個彈夾,但是在雜亂且刺耳的交火后他的保護罩也只是出現了裂痕,可是我身上就帶了一發的彈夾啊!

那邊正冒着濃濃的煙,爆炸捲起了周圍地面的灰,什麼也看不到。我看到他的光斑正在移向我的這邊,在被擊中之前感覺跑到了街的另一邊,光斑一直在後面跟着我,我也漸漸有點體力不支。我看向蕾的房屋那邊,房頂已經看不到了,但是從滾滾的濃煙中煥發出了一種紅色的光,越來越明亮,匯聚在一起,那是什麼的形狀,一種鳥?還是一種符號?突然一股力量裹挾着空氣向周圍飛速擴散開來,我的帽子也被這種力量帶來的風吹飛了。

“是誰?”一個聲音從廢墟的煙塵中傳來,是蕾的母親,好像是叫栞奈,她居然有着這樣的力量,既不像是純粹的魔法,也說不清楚力量的根源。她開始召喚右手中的力量,發出如同熔岩一般炙熱的光芒,然後從空中飛速俯衝下來,一拳打在水晶球創造的保護罩上,聽見了魔力破碎的聲音,水晶逐漸失去了光芒。他開始驚慌不已,這一切他大概並沒有料到。栞奈空翻之後作出準備進攻的動作,他失去了魔力后逐漸失去人形,背部開始佝僂起來,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我光顧着看這樣的場面,沒有注意到這時一陣風從臉邊吹過,下一瞬間他的就有一個帶着機械的鋸刃從他的身前直穿到身後,將他如同稻草人一般挑起,一種帶着惡臭的液體從他的腳下淌出,然後被直接丟在地下,他一動不動的,瞬間失去了生氣。

“哈哈,冷兵器永不過時。”D-288朝我笑着說道,邊把機械臂上的血液甩掉。

“哦。”我沒有力氣地應了一句,跑動已經耗費了我幾乎所有的力氣。我接過她幫我撿回來的帽子,戴上之後就想先就這樣坐一會。但是栞奈伸來的手我還是接了過去,站起身後便去檢查屍體,把他的身體踢正過來后,發現他並沒有死,而是不斷地大口呼吸着,臉上已經出現了惡魔化的紫色。“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我用沒有子彈的槍指着他的腦袋,但是他只是露出邪惡的笑,嘴角好像動了一下,我沒有聽到聲音,他就沒有了生氣,碎裂掉的水晶球碎片和底座從他的手指滑落。我感到一種未名的壓迫感。

“是聯邦的人嗎?看他這個惡魔的臉。”蕾擔憂地問我。其他人都走上前來,看到所有人都沒有事,真是太好了。我應付着點了點頭,但是我感到不解的一點,他使用的是魔法,在有限的記憶中接觸到的告示者協會的人都主要是使用聯邦的武器,這似乎是頭一次見到……

但是我已經累到不行,疲憊和沒吃早餐的飢餓讓我頭暈目眩。我慢慢地朝着地下實驗室走去,走過正在吹捧D-288的小E身邊,她也轉過頭來看我,我想到還有工作要交給他:“等下去檢查一下電池,有東西燒焦了。還有,D,把他處理一下,然後就做早餐吧。我就不吃了。”

D-288活動了一下機械臂,發出咔咔的響聲,小E則回了我一個敬禮的姿勢,然後滔滔不絕地說:“雖然DD的機械手刃很厲害,但是有點要說明的是,即使是T的自動步槍也算是冷兵器的一種,因為從狹義上看……對了,為什麼你每次都用那樣的方式解決敵人?”“每個人都有致命的弱點,我也不可能成為超級戰士,所以我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如果他沒死,那可能我就沒了。”D-288低着頭檢視着沒有擦乾淨的血漬,這是他最喜歡的心臟部分的血,散發著新鮮的腥味。

我沒有在意小E的“胡扯”,走上台階后,儀式性地朝着“生命之樹”祈禱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被窩裏,直到半小時后要受不了才吃了點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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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是……”我指着那個面部完全扭曲的人的屍體,有點不忍直視,媽媽也一臉嚴肅地看着,什麼也沒有說。

“好了,接下來就讓我來處理吧。”D-288活動着金屬手臂,直接扯着他的手拖着向外走去。難道我們以後也要這樣子被不斷地騷擾嗎?我根本不敢去想像這樣的生活,即使我們躲的如此的遠,但是還是會有人這樣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那個叫告示者協會的東西,媽媽告訴過我無論在聯邦還是在帝國以前就遭到過疑似他們的組織的襲擊和騷擾,是一個和秘銀聯邦密不可分的組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珂賽特不聽地念着,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但是我們能去哪呢?只能祈禱着帝國能儘早地發現和解救我們吧。這樣一來也許去到海邊是一個很有必要的嘗試,如果一直待在這裏,那即使魔力感知能力再強的人也很難感受到我們,但是這樣冒險地出去,如果遇到希諾說的惡魔探險隊和聯邦的海盜的話……

“你聽到他說的了嗎?”苦喪臉的奇諾問我,我沒有記下她的名字。

“誰?”

“就是那個男的。”

“說了什麼?”

“我們被拋棄了哦,帝國不會來救我們的。”她帶着悲哀的表情獃獃地說著,看起來昨晚並沒有睡好。

我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聽到一陣巨響把我震醒之後就看見媽媽用魔法將我們包裹保護在紅光中,只聽得到魔力涌動和房屋垮塌的聲音。如果她聽到了是真的話——

“她只是一個聯邦的惡魔,只是找着理由來襲擊我們的。現在聯邦的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了,更別說那些自甘墮落的人。”我並不會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而且也許奇諾只是帶着這樣悲觀的心情做了一個噩夢而已。奇諾只是更加悲哀地看了我一眼,便沒精神地回屋子裏去了。我逐漸意識到,即使在這樣的地方也不是那樣的安全,即使他們在保護着這裏,也兼顧着保護着我們,但是他們終究是聯邦的人,待在這裏只能徒增麻煩。是時候做些大膽的嘗試了。

D-288和E-42給我們在旁邊準備了另一間房屋,吃完乾糧和上面的森林裏的植物做成的早餐后,她們完成了打掃工作,媽媽想起來在營地的家裏還有從家鄉帶來的一箱衣物,有點想回去拿過來,這裏只有垮垮的工作服可以更換。她在徵求D-288的意見。

“如果沒有被偷走的話,自然無所謂。但是我們無法提供幫助,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這裏,所以不會離開這裏一步。你也有強力的武技,應該也不需要多害怕什麼吧。”

“可是,我感覺在這裏有些技能施展不出來,威力也沒有那麼大了,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還是有點擔心……”媽媽表現出忸怩不安的樣子。我也希望她們能和我們一起出去,看起來戰鬥力不錯,因為我已經有了新打算。

“喂喂,珂賽特,小敏,你們想離開這裏嗎?”我背向其他人小聲地對她們倆說。她們聽到之後有點驚訝。

“不是才到這兩天嗎?怎麼……唔唔……”小敏的聲音有點大,我趕緊捂上她的嘴。

“誒?好……好啊。可是,之後去哪?”珂賽特有點遲疑地答應了,但是這個問題我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只知道離開這裏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嘛,我也不知道,先去海邊吧,也許能看到帝國來往的船。”我只能給出這麼一個提議,不過以珂賽特的性格,應該也會和我去的吧。果不其然。在這之前我覺得有一件事很有必要做。“跟我來一下。”

“你們在這裏等着,不要讓其他人發現我們,T-14已經去睡了,這裏應該沒有人會來的。”我把她們留在樓梯下,然後自己走樓梯到了山上,從這裏望向那個營地,看不到光亮和炊煙的跡象,應該都像希諾計劃的一樣,已經離開了吧,這是一個機會。

“欸,是蕾啊,為什麼會到這裏來呢?”背後傳來的一個機械般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被發現了!我慢慢地轉過頭去,發現E-42正在用工具拆解着電池,零件和說明書灑了一地。我和她面面相覷,她看了看我,便繼續低下頭工作着。

“我只是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下面太髒了,有點不習慣。”我找了個理由搪塞,準備就此離開。

“這裏的風景不錯吧。”她在朝我搭話。

“嗯,嗯。”我隨口應了幾聲,就走下了樓梯。“嗚啊,嚇死我了。”樓梯下的她們說了沒有情況之後,我和她們講了在上面偶遇E-42的事情。“她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吧,看起來獃獃的,也只是喜歡看書而已。”我這麼評論道,雖然每個奇諾看起來都差不多一樣獃獃的,大概是因為兩眼無神的緣故。媽媽和D-288談完了嗎?最後就是和媽媽商量這件事了,剛走到台階上,就聽見遠處傳來喊聲。循聲看去,媽媽正在沿着那根通向森林的繩子向上爬着,我們跑過去看,D-288和“苦喪臉”正在下面仰視着,都戴着護目鏡,機械臂上還拿着一根從山上引下來的水槍管。

“這是在做什麼?”我問。

“馬上你就會知道了。先退後。”D-288嘴角一斜,我們就靜靜地看着。媽媽在快到頂部的地方停了下來,旁邊有一片巨大而泛白的岩壁,上面不斷有東西漏下來,小敏眼睛裏已經進了沙子,我們趕緊往後退。媽媽的左手開始發光,“square!”對着那塊岩壁就是一拳,瞬間粉末和碎石四濺,嘩啦嘩啦地落下來很多的石粒,“square!”媽媽接着用力地打了兩圈,看到差不多了就停了下來。我們有點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個地方,什麼都看不清,要不能呼吸了。

這時D-288打開了高壓水槍,朝着天空中各個方向亂射,我可不想在這裏濕身,雖然也兩天沒有洗澡了。這樣一來,空中瀰漫的灰塵就少了不少,感覺空氣比之前清新了不少,地面上積滿了混合而成的泥漿。“這樣就可以了嗎?”媽媽在上面向下喊道,D-288筆出一個大拇指的手勢,媽媽也準備直接一躍而下,但是突然繩子就斷裂了,媽媽還沒有準備好降落,情急之下抓住了旁邊的一塊突出的岩壁,然後兩下爬到了上面的平台上,擦了擦臉上的汗。

“那我可以直接跳下去了嗎?”媽媽繼續問道。“先別急,能不能幫我們把繩子安裝一下,不然我們沒法上去了。上面有備用的繩子。”媽媽回頭看了看,然後過了一會從上面丟下來一條繩子,直接順着繩子就踩着岩壁滑了下來。

“媽媽沒事吧。”小敏擔心地問。

“沒事沒事,雖然我不再年輕了,但是這點還是小意思啦。就是,腰有點酸……”媽媽笑着扭了扭腰,小敏也笑呵呵地跑到背後去輕錘媽媽的背。

我看向兩個奇諾爬上去回收管道的身影,然後對媽媽說:“媽,要不要走啊?”“啊拉?走?去哪?”媽媽沒有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

“當然是回帝國家鄉了啊,媽媽你也是很想回去的吧。”媽媽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那麼怎麼辦呢?”我詳細地講着我的計劃,媽媽聽了之後也直點頭。

“不過我答應還要幫她們解決一下這地上的東西,”她指向地上如同沼澤一般污濁的地面,“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可我已經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雖然奇諾們的人都還不錯,但是我終究不想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充滿着危險與孤獨的地方,四周一片荒蕪,讓我腦海中不禁飄過小時候在帝國的時候無憂無慮地逛着祭典,欣賞着人們的奉獻成果,聽着神使的宣講,愜意地在前院喝着高級茶葉的日子了。不行,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媽,等下你要去營地拿衣服的吧,那我們先過去了。”

“好。”媽媽答應了,太好了,這樣就有一個強大的保護人了。

我們帶上了能帶的乾糧,本來就堆在儲物室里,和山一樣多,也沒人會在意少了一兩袋的吧。

一如來時一樣的荒涼,除了吹過峽谷的風聲外什麼都感覺不到。“對了對了,你知道昨天晚上我看星星,猜猜我看到了什麼?”珂賽特想通過聊天來舒緩這一路的無聊氣氛。

“我知道,是星星。”我把她的話當成了猜謎一樣回答了她。

“誒,那是什麼?”珂賽特也被我的回答繞糊塗了,我不禁笑出了聲來。“啊不對不對,是說,你猜我預測到了什麼?”

我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讓小敏來猜。“是岩魚。”小敏看起來也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麼,果然只是小孩子啊。

“不對啊,是說,我覺得我們今天會有好運哦。”珂賽特自信地晃着手指說著,我將信將疑。

“那麼是什麼好事情呢?比如撿到了裝滿用不到的錢的錢包,還是釣上了很多的岩魚?”我隨便說說,但是心裏卻希望是真的,而且是那種事情。

一說到這珂賽特也說不出什麼了,“我就只知道今天會有好事發生,大概就是這樣,哈哈。”她也不再說了,在她這樣一講之後,我瞬間就感覺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了期待。“你回去之後還要繼續畫畫嗎?”我問她。珂賽特喜歡畫畫,以後也想繼續畫下去,她是這麼說的,她也會彈鋼琴,這些都是在帝國中最普遍的技術與活動,主要的奉獻手段也是如此,珂賽特也希望將魔法使的最美的一面表現出來,但是到現在也沒有什麼頭緒。

“或許還會吧,不過也要先回得去再說。”珂賽特不好意思地說,也是啊,得先回去才能做。走出了峽谷,一道狹長的河流從腳下流過,我們小心地從前人搭起的浮橋上走過,一步步地向著森林的深處走去,整個森林都被一層厚厚的穹頂我們昨天清理出的路上又長出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如果不仔細分辨的話甚至無法確定方向。從遠處能夠聽見像是動物活動的聲音,我們不由地相互緊貼着向前走去,媽媽什麼時候才能跟上來啊。終於看到了前方的光明,我們來到了營地的門口,已經沒有了站崗的衛兵,從門口往裏面看去,只有一些沒有熄滅的篝火還在冒着火光和煙,已經完全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了。不過我們還是偷偷摸摸地沿着營地的圍牆走着,害怕被人發現,牆壁上的火把也都已經被取走,只有木樁搭起的圍牆和拆卸不便的棚屋石房留在了這裏,陰影處變得十分地暗。

珂賽特敏銳地聽到了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急忙示意我們停下腳步。“誒?怎麼了?”“我聽到那邊有人的聲音。”珂賽特指向港口的方向,可能是人們還沒有走完,或者還在裝船吧。我們的目的地離那邊挺遠的。看到一列並排的房子了,如果從外表上看,那我們待過的房屋是很明顯的,與周圍的木房不同的石房,但是那真的是我們的房屋嗎?外牆上被塗滿了比之前更多的塗鴉,甚至直接塗到了二樓的窗戶上,門上也畫滿了看不懂的符號,像是詛咒一般。

“小心!”門好像沒有關上啊。我正要去開門,但是珂賽特直接把我扯了回來,我退後了好幾部,差點把小敏撞倒。“什麼啊?難道周圍有人?”我警惕地向兩邊看去。珂賽特低下了頭,向門縫的上方看去,指給我們看,有一個桶放在門上,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惡作劇,看起來珂賽特也有經驗了呢。我在心底傻笑着,然後我們兩個人把它小心地從門上取了下來,裏面裝滿了沙子,還有一片貝殼。屋內則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已經被搬空了,只有桌椅之類的沒有搬走,媽媽說的箱子還在嗎?我四處看了看,發現牆角堆着兩個籃子,打開大的那個木箱來看,裏面是我穿過的儀式服,還有幾件暖月的休閑裝,地下堆着媽媽的衣服,已經有些舊了,這些都是追隨者的樣式,從小我們就這樣穿了過來,也是另一種身份的象徵。另一個是編成的竹籃,裏面放着很多的布料,摸起來很順滑。“這就是你要找的衣服了嗎?”珂賽特問我,我想這些就是全部了吧,試着搬了起來,還好不怎麼重,珂賽特提着竹籃,我們準備離開。這之前我向窗外看去,那邊正對着海岸的港口,那裏已經沒有了人煙,印象中停泊的船也已經不見了,低頭看了看窗口,上面的灰有被蹭掉的痕迹,我不記得我們有開國這邊的窗……“對了,”珂賽特想起了什麼。“我也要去拿我的衣服了,在老闆幫我安排的房裏存着,都是從帝國來的傳教團那裏買的。”

“誒?你是說有別的傳教團?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感覺到了一絲的機會,連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都是珂賽特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看起來她也記不清了。“說起來,我好像看到你妹妹了哦。”

我看了看,小敏正在把布纏在自己身上,那她說的應該是……“貝妮?你看見她了?”我焦急地湊到她的面前。珂賽特低頭沉思了一下,說:“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確實是在一邊看到了一個和你一樣的追隨者在後面。主要是那個和她說話的,就是那個,呃……蛙神守護的追隨者一樣,臉上好像刻着分支信仰的刻印的人。”

是帕莎,妹妹的至交,臉上有刻痕,這絕對不會錯的。“你在哪裏遇見她們的?”我問。

“啊,這,其實我也沒有碰到她們,只是看到她們正準備從這裏離開的時候看到的。我當時遠遠看到,想衝過去跑上船的,但是她們很快就離開了。這件是從別人手上再轉手買下來的,感覺貴了好多啊。”

聽完之後我有點失望,明明是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唉,回去吧,我們向門口走去。門口意外地站着兩個人,惡魔化的皮膚,其中一個人的臉已經看不出人形,就像傳說中那些居住在荒郊野外的妖怪一樣扭曲的臉。我們意識到,被發現了!

“看起來很聰明嘛,沒有被砸的滿頭沙子,你也和我們一樣?”他戲謔地笑着,用奇怪的腔調講着,我甚至沒有聽懂他的話。

“誰和你一樣?”我放下手中的木箱,擺出和媽媽一樣的準備戰鬥的姿勢,但是我當時應該想到的,我並沒有媽媽那樣的武技。小敏害怕地躲到了珂賽特的身後,連看都不敢。

“哦,哼。”他旁邊的那個人有點愧疚地看着我,我並不明白那樣的表情是否配得上他現在的樣子,但是少一個人出手也是好的。明明眼前的這個人身上有槍,但是他還是揮舞着三叉戟沖了過來,然後往天上一丟,消失在了天際。我被這樣的行為嚇到了,打出的一拳也被他輕鬆地閃開,從他的嘴裏發出恐怖的笑聲。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似乎想對珂賽特動手,趁這個背對着我的時機我立刻揮起一圈,結果他早有預謀地低下了頭,一下把我掃到了地上,然後鉗住我的下巴,我的力氣還是過於弱小,甚至無法從他的一隻手下掙脫開來。他看向珂賽特和小敏,揮揮手示意她們讓開,但是她們並不想走,那種愛莫能助的眼神讓我絕望。

他的眼神十分地空洞,但是又那麼地令人恐懼。“你……你要做什麼?”我吃力地說出這幾個字,他一笑置之。難道說我要被……褻瀆?我想起了在小時候的樹中聽到的警言,聯邦的人是會褻瀆身體和靈魂的惡魔,現在看起來一點都沒有錯,我感覺用出了數倍於原來的力氣,但是他也只是喘了一口氣,仍然巋然不動。

“害怕嗎?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吧?”我確實沒有了什麼力氣,這樣嘲諷着我,無力的感覺也擊垮了我。我流出了絕望的淚水,媽媽,媽媽你在哪裏?救救我……他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變得異常地興奮,眼中也露出了藍色的光,咯咯的笑聲如同鈍刀割在我的身上。唉,要怎麼樣就隨便了吧,我也只有這樣的結局了……

但是他的眼神突然變了回來,一會之後突然鬆開了手,什麼也沒做就拍拍袖子準備離開,可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連遮住眼睛的淚水都來不及擦掉,很快地起身就準備給他的背來一記重拳。他很意外地回頭,手中的戟都沒有拿穩,可是我也不惜身體的代價撞了上去,那種刺痛的感覺在一瞬間就消失了,我的左手握住了那根長柄,有着金屬的冰冷觸覺。“蕾!”珂賽特尖叫了起來。他的左手這時變得脆弱不堪,我的拳打在他的手掌中,陷了進去,他不停地向後退,我寸步不讓地逼近。“你們……這些……惡魔!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渴望憤怒能帶給我力量,但是沒有魔法的我也無法支配它。

“退後,退後!”我惡狠狠地盯着他,他的眼中現在卻寫滿了恐懼,驚慌失措地叫着,我絲毫不退讓。如果不能……不能……

我感覺什麼東西流到了腿上,眼睛也逐漸睜不開了,我這是要……死了嗎?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了珂賽特和小敏衝過來的影子,我還能說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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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特拉瑪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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